第五十五章 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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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昔帖木兒與範文虎卻似從範卓遠的話語中聽出了第二層意思,兩人都微微皺眉,感到些許不快。
    藏僧饒有興趣的再次打量了一眼範卓遠,對這個看似粗魯的莽漢有了更深層的認識。
    鏡井仁放下初姬的屍體,拔刀站起,“這已經比許多自命高尚的武士更加崇高了,或許日本被你所滅,被你統治,反倒能讓百姓過得更好,也許從一開始你就是對的,而我才是錯的。”
    他的眼中這回徹底沒有了希望,那是一片漆黑絕望。
    範卓遠搖頭道:“如果是我站在你的立場上,一樣會奮力抵抗,九死無悔。
    於你們而言,我們本就是侵略者,無論以怎樣花團錦簇的文章,都掩蓋不了這一點最根本的事實。”
    鏡井仁抱著初姬的屍體,消失的那股死氣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範卓遠無法理解,“看到心喜之人,反倒會壞了心境?這是什麽刀法?”
    鏡井仁笑道:“這本就是魔劍,習練此劍者,先斬父母,再屠兄弟,後戮妻兒,劍法自成!”
    眾人皆感震驚,藏僧歎道:“世間竟還有如此劍法,當真是滅絕人性,不習也罷。”
    範卓遠皺眉道:“所謂的無念,原來就是無所掛念的意思。”
    鏡井仁點頭道:“不錯,初姬既死,我於人間再無掛礙,生死皆可置之度外,範將軍準備好了嗎?”
    範卓遠眼中閃過狂熱之意,“正想好好見識!”
    現場氣氛仿佛降到冰點,二人於閣中對峙片刻。
    外麵的風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沒有規律,大雪漸漸將梅花林所覆蓋。
    那原本紅豔勝火的花朵,一個個被藏於積雪之下。
    忽然一陣狂風吹入閣中,引得積雪紛飛撲來。
    範卓遠背對閣外不受影響,而鏡井仁麵朝外界,積雪撲麵而至,遮擋了他的視野,令他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睛。
    猝然間,範卓遠前突而進,握拳成鋒!
    被風雪吹得閉上雙眼的鏡井仁,忽然將抵在刀背上的腳猛踹而出!
    同時扭曲後仰的身體,宛如鞭子一般將全身外勁內力全部送往這一踹。
    這一瞬間,範卓遠才知曉這隻腳就與握刀的手一般,將全身的爆發力盡數施加於刀刃之上!
    而掌控刀柄的雙手起的無非是調整方向罷了,這一式居合斬,自下而上,角度是從最刁鑽最陰毒的下陰挑上,既難察覺,又難阻擋!
    閃亮的刀鋒之上深藏死氣,刹那間電射而起,居然帶出一道彷如紫電般的氣芒!
    這就是融合了居合術的無念一刀斬!
    範卓遠根本看不見也擋不住!
    這比當初慈音斬出的一刀,威力更勝一倍!
    麵對這樣的魔劍,換任何一個後天極境的武者,恐怕也將飲恨於此。
    但範卓遠不一樣,他的戰鬥是不大講究技巧的,硬朗的身板就是支撐他作為戰癡的底氣所在。
    前衝的範卓遠,俯身而上,這是格鬥場上所見不多,但一旦運用成功就殺傷力驚人的超人拳。
    整個身體騰空而起,幾乎是飛撲向對手,借騰躍之勢將全身力量都集中到揮出去的重拳上!
    這一招架勢避開了下半身,卻先將上半身迎向了這滿是死氣的一刀!
    刀鋒斬中胸膛,如中糾結扭曲的枯藤,原本是該被滑開的,但極其銳利霸道的刀鋒先是破開一道小口子,令鐵布衫的防禦失效,進而繼續深入擴大,令金鍾罩練出的強筋難擋。
    而後刀鋒承受著宛如被橡皮摩擦的極大阻滯力繼續上挑,撞在了胸骨之上,摩擦起一陣火星,不由自主產生偏離,擦過了一旁的肋骨,留下一道深入數分的劍痕!
    最終被剝離體外,這個時候卻已經進入範卓遠的進攻範圍。
    無念一刀斬令鏡井仁全力爆發而出,此時再無餘力麵對範卓遠的反擊。
    那一拳打中了他的胸口,站在鏡井仁身後的人,甚至可以看到一個拳印出現在其背後,震破了他背上的衣衫。
    鏡井仁這回沒有誇張的飛退,因為拳力完全滲入身體,人是飛不起來的。
    他原地震顫了一下,太刀脫手,倒在了初姬身側,臨死前將頭轉向一邊,露出解脫的笑容。
    範卓遠沉默的看著對手倒下,而在場其他人卻已大受其驚。
    範文虎連忙上前,“恒武!你的傷!快來人啊,把大夫叫上來!”
    隻見範卓遠胸膛之處有一道自腹部而上,長達一尺三寸的傷痕!
    傷痕卷曲,甚至能看到裏麵的骨骼髒器。
    尋常人受此傷勢,哪怕未傷及內髒,光瞬間大量的流血也能立刻使人馬上休克。
    即便修煉內家功夫的點穴高手,也休想通過點穴手法來止住這麽長傷口的失血,同樣隻有等死一途。
    範卓遠雖然流了不少血,他卻一臉渾然無事的模樣。
    眾人猛的看到他傷口處的肌肉收縮蠕動,竟將如此長達一尺三寸的傷痕自行補住,成功止血,都是瞠目結舌。
    “爹,我無大礙,那一刀,我是刻意用胸骨去接的。”
    掌握到髓成境的童子功,是可以一定程度控製精血流動的,他彌補傷口後,又控製精血緩速流動,傷口位置就不再滲血,開始自行恢複。
    這對任何人而言都是足以致命的一刀,但是對肉身無比強大的範卓遠而言,隻能算是輕傷,甚至讓他失血到頭暈都做不到。
    鏡井仁道:“念阿彌慈音的無念一刀斬是斬不了你的,所以我用一個月時間將其做了改進,融合了居合術在內。”
    “刀藏鞘中,再全力爆發拔刀而斬,這似乎才是我印象中的居合斬。”
    鏡井仁搖頭道:“藏鞘拔刀,隻是居合術的一種形勢罷了,核心在於蓄勢。”
    那是毀滅一切以及毀滅自己的氣息!
    這個姿勢剛剛擺成,範卓遠就感覺自己被某種致命的東西鎖定,就像被潛藏起來的毒蛇盯住,一旦有所動作,必然迎來致命的一擊!
    既然無法逃避,唯一的方法就隻有麵對。
    範卓遠成警戒的丁字步站立,外鬆內緊,鬆的是肌肉,緊的是骨架,這種姿態能讓人在最短時間內做出最快的反應,以及爆發出最大的力量。
    “這是你師父教的那一刀?似乎有些不一樣。”
    鏡井仁將刀插進地板,刀刃指向範卓遠,左腳後撤,右腳抵住刀背,一手壓刀鐔,一手握刀柄,姿勢極為古怪,可死氣更加濃烈。
    鏡井仁有些意外,笑了笑說道:“你可真是個君子。”
    範卓遠又問道:“為什麽最開始你沒用這一刀。”
    “因為我看到了初姬,再也進入不了無念心境。”
    範卓遠沉默片刻,說道:“平民女子與武士之間沒有好的結果。”
    “所以我是不祥之人,害死了家族,又害死了師兄,最後又害死了初姬。”
    範卓遠問道:“這女孩叫什麽名字。”
    “她叫初姬。”
    說完後,鏡井仁抬起頭看向範卓遠,緩緩說道:“我應該感謝你,至少你不是那種卑鄙無恥之徒,留了清白於她。”
    “我隻是不屑於對沒有威脅的弱者動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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