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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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良玉兩人來到二樓, 各自找到自己的醫館小屋,從櫃子裏拿出藥盤和各種藥具,放在桌上時藥瓶碰撞發出不同的響聲。
    鍾離山對著鏡子, 溫水沾濕帕子後擦拭脖子上的血跡,中途瞥了眼還在搗鼓藥瓶的梅良玉:“改天帶你一起去?”
    梅良玉頭也沒回:“去哪?”
    “不是我,是你剛說帶南宮歲去。”鍾離山擰著眉頭,若有所思地看梅良玉,“你們關係不錯?”
    “帶我師妹去體驗一下高階兵甲陣, 有什麽?”梅良玉回得漫不經心。
    鍾離山收回視線:“你倒是認可這個師妹了?”
    梅良玉:“我師尊定的, 有我認不認可的份?”
    鍾離山挽著衣袖, 將紮進手臂裏的細小殘渣碎片挑出來,神色沉著冷靜,挑揀的動作很穩, 一邊道:“你不是剛見到她第一天,就覺得南宮歲很特別,閃閃發光?”
    梅良玉在搗鼓不同的藥瓶調藥膏, 話也回得快:“她上問罪台的時候逆著光,剛巧背對著晨曦,那看起來就是在發光。”
    鍾離山:“噢。”
    “你哦什麽哦?”梅良玉語氣森森。
    鍾離山盯著傷口:“南宮歲確實長得漂亮。”
    梅良玉:“那不是廢話。”
    鍾離山又道:“隻是我沒想到,她在你眼裏會比別人看見得更好看。”
    梅良玉問:“多好看?”
    鍾離山道:“你說的,最好看的那個。”
    梅良玉反問:“那不就是最好看的?”
    鍾離山沉聲說:“還不至於。”
    梅良玉端著藥罐回頭看他:“那你說個最好看的。”
    鍾離山想都沒想就答:“蘇桐。”
    梅良玉冷笑:“閉嘴吧你。”
    兩人挑揀傷口殘渣時還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個不停, 等傷口處理好, 開始塗藥後反而安靜下來。
    虞歲在下邊安靜看石月珍給李金霜治療。
    醫家九流術妙手,專門針對五行之氣逆轉□□的人, 人體內的五行之氣受傷導致逆亂時, 會比刀割血肉還疼, 行走說話甚至眨眼, 都會牽扯體內的氣。
    石月珍忍不住感歎,李金霜能從兵家走到這裏,可見這姑娘對疼痛的忍耐力有多麽強悍。
    “她看樣子是一個人去闖兵甲陣了。”石月珍說。
    虞歲聽得點點頭。
    李金霜是真的沒朋友,她因為家族原因,效忠荀之雅,會聽荀之雅的話,但絕對不會叫荀之雅跟她一起去闖陣。
    “兵家開陣,會在裏麵設置不少關卡,像這種高階的一級兵甲陣,一個人去闖很容易受傷。”石月珍說,“兵家也不提倡弟子單獨闖陣。”
    虞歲懵懂問道:“師姐,兵家開陣持續多久?”
    石月珍說:“七天,今兒是第一天,你也想去嗎?”
    虞歲想了想,這次是兵家自己開的,就是一級黑風城,應該不會出現其他變化。
    “我想去,但我一個人去,肯定也過不了,說不定還得傷上加傷。”虞歲朝李金霜歪了下頭,“喏,你看她,五境術士都傷成這樣。”
    她想到梅良玉:“師兄剛才倒是說改天帶我一起去,但他的話不知是否靠譜。”
    石月珍笑道:“你師兄他們應該是去挑戰破境的,跟著他們反而更危險。”
    虞歲又看向李金霜:“那她傷成這樣,過兩天還能去挑戰兵甲陣嗎?”
    石月珍道:“逆亂的五行之氣,我會幫她平息,其他的就是皮外傷,看起來嚴重,但今晚敷過藥後就不嚴重了,若是她想,也不是不行。”
    虞歲搬來椅子坐在床邊看著昏迷的李金霜,她一直都是男裝打扮,甚至還給自己描眉男化,平日繃著臉,肅容冷酷,整一個清貴少爺模樣。
    就算是從男裝也能看出李金霜生得很好看。
    或許就是因為她生得好看,所以扮作男子時也很像,大部分人根本看不出她究竟是男是女。
    這會李金霜傷重,神色慘白,脆弱感盈滿臉上,往日高束的發,因為要清洗傷口,被石月珍給她散開,墨發散落,隨著石月珍給她潔麵,將臉上的妝容塗去,還原她本來的模樣。
    虞歲單手撐著臉看李金霜,輕聲道:“她長得真好看。”
    石月珍點點頭:“若是不扮男裝就好了。”
    南靖李家,有什麽必要把一個女孩養成這樣?
    虞歲瑩潤黑眸中倒映李金霜的模樣,從她的臉,脖子,肩背一一看去,她多年修行,身上沒有一處贅肉,堅韌的線條,雪白的肌膚,光是瞧著都覺得心動。
    為何非要扮作男子模樣才能撐得起李家呢?
    虞歲漫不經心地思考著,聽風尺嗡嗡作響,她點開查看,是顧乾發給“乾”的傳文。
    她沒有給顧乾關閉回傳文的通道。
    顧乾那邊隻能看見這個“乾”字,不能看見對方的銘文,也就無法確認對方身份。
    此時顧乾發來的傳文說:“既然你對聽風尺有研究,能繞過通信院的監控隨意發送傳文,是否也能從人們的聽風尺中看見不同的傳文信息?”
    虞歲麵不改色地回複:“不能。”
    傻子才跟你透露。
    顧乾又道:“你不能操控他人的聽風尺?”
    虞歲回:“不能。”
    顧乾:“那你能幹什麽?”
    虞歲沒回他。
    顧乾盯著毫無反應的聽風尺氣得牙癢癢,他何曾被人這麽拿捏威脅過,這口氣他是死活都咽不下。
    季蒙跟霍霄在旁邊出謀劃策:“至少目前來看,這個神秘人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暫且不算有危險吧?”
    “如果目標都是浮屠塔,他肯定也不敢讓學院注意到浮屠塔的事,否則對他自己行事也不利。”霍霄冷靜分析道,“倒是他操作聽風尺這個能力要小心。”
    季蒙舉手道:“重要的事情咱們以後盡量不要用聽風尺說。”
    顧乾沉聲道:“本來就不會用聽風尺。”
    季蒙又撓撓頭:“但有時候聽風尺真的很方便。”
    “他既然能跳過銘文相通就發傳文,肯定也能操控聽風尺,若是偽裝成你我發傳文,也難以分辨。”霍霄提議道,“今後我們發傳文,最好製定隻有我們彼此才知道的記號,以防萬一。”
    季蒙點點頭:“這個好。”
    顧乾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點著桌麵道:“定什麽記號?”
    遠在醫家的虞歲通過放在顧乾那的五行光核,饒有趣味地看著三人製定傳文記號的模樣。
    分析得頭頭是道,小腦瓜真聰明。
    但也就這樣了。
    石月珍先忙著照顧李金霜,虞歲便耐心等著,好不容易李金霜這邊完事,虞歲剛褪下衣裳,就有別的弟子突發情況把石月珍叫走。
    虞歲也不著急,趴在床邊玩聽風尺。
    二樓的鍾離山和梅良玉也收拾好自己下來了。
    還在樓梯上時,兩人就見石月珍在下邊忙得團團轉。
    鍾離山道:“蒼殊沒來?”
    “晚點會來吧。”梅良玉低頭看聽風尺。
    刑春在小組裏問:“飯否?”
    “飯。”蒼殊回,“我在齋堂給月珍帶飯,你們要吃什麽?”
    刑春含恨在聽風尺上敲出一行字:“你跟月珍一起吃那我就不去了吧。”
    梅良玉回:“我跟鍾離山在醫館吃。”
    刑春:“我來了我來了!”
    蒼殊望著聽風尺不解地眨了眨眼。
    你不還是要過來跟我和月珍一起吃?
    石月珍看見這兩人下來,拜托他們幫忙調製藥膏:“都是外傷,也是從黑風城裏受傷出來的,跟你們需要的一樣。”
    鍾離山和梅良玉都是在醫家選修過的,所以石月珍才敢拜托這兩人調藥。
    鍾離山說動就動,梅良玉在旁邊偷懶玩聽風尺,被鍾離山抬手一肘子打清醒,擰著眉頭斜他一眼,這才收起聽風尺。
    藥罐上貼了隔間號,鍾離山調製的速度快,梅良玉拿到手後又過目一遍,防止出錯。
    “一號的。”鍾離山將調製好的藥罐給他。
    梅良玉拿著藥罐送往一號隔間,掀開布簾的瞬間,目光便毫無預警地落到趴在床邊的人身上。
    石月珍被喊走時在給虞歲背部塗藥,她走後虞歲也沒管,仍舊維持著衣衫半褪的模樣,還能散散熱。
    梅良玉眼中猝不及防地照見雪色肌膚,背脊微彎,雪背上有長短不一的猙獰紅痕,柔弱的美感與淩虐的傷痕造成的視覺衝擊,讓他反應迅速地放下了布簾。
    虞歲敏銳地回頭,隻見落下的布簾一角微微晃動。
    梅良玉反應很快,幾乎在視線捕捉到不對勁的瞬間,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布簾遮掩了隔間裏的雪色,梅良玉眉間微抽,他聽裏邊傳來虞歲輕輕柔柔的叫聲:“師兄?”
    傻子才應。
    梅良玉沒答,把藥罐放回桌上。
    鍾離山抬頭看他,無聲詢問什麽意思,梅良玉朝石月珍的方向看去:“不方便,等她自己去。”
    虞歲比他還早來,卻等到現在還沒換完藥。
    梅良玉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
    虞歲本想起身去外邊看看的,卻見李金霜皺了皺眉頭,掙紮著緩緩醒過來,便沒起來,挨著床邊看她睜開眼。
    “你醒啦。”虞歲伸手朝李金霜晃了晃,“感覺如何?若是五行之氣還在逆亂,我就幫你叫師姐來看看。”
    隔間內有燭火明亮,光芒熠熠,李金霜的視線從模糊到逐漸清晰,看見一張精致小臉,眼眸水潤透亮,盈滿擔憂地望著自己,秀麗的眉峰微蹙,任何人被她以如此眼神注視,心髒都會變得柔軟。
    李金霜恍惚間透過虞歲望見另一個女人,在她小時候生病受傷醒來時,候在床邊第一個衝向自己的人。
    她還有些不清醒,眼中與虞歲重疊模糊的幻影讓李金霜心生酸楚,眼中淌淚,喉嚨發澀,無邊艱難地才輕輕叫了聲:“阿娘。”
    虞歲微怔。
    她抬手摸了摸臉,納悶地望著還不太清醒的李金霜,怯生生地往回縮了縮身子:“我也沒老到這種程度吧。”
    想念自己母親是什麽感覺。
    受傷難過心中委屈時,想向母親傾訴尋求安慰又是什麽感覺。
    虞歲望著眼中淌淚的李金霜,無法想象,她隻能安靜地等待,等著李金霜自己清醒。
    又有受傷的弟子來醫館,幾個人扶著一個重傷難以行走的弟子,就要往一號隔間衝去,被梅良玉攔住:“去二樓。”
    石月珍剛從隔壁出來,看見這幕也叫幾位弟子去二樓,同時歎氣道:“今晚太忙了,我得叫人過來一起守著。”
    梅良玉眼神示意一號隔間:“我師妹還沒換完藥?”
    石月珍懊惱地皺了下眉,忙拿著藥罐進去看虞歲。
    梅良玉對鍾離山說:“你怎麽不去二樓給剛才的人看看?”
    鍾離山緩緩放下手中聽風尺,說:“我也不是醫家弟子。”
    梅良玉冷笑:“誰讓你們兵家開的兵甲陣?”
    鍾離山:“……”
    就你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