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第 266 章 應該會看見一個傷痕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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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祖母不住在王府, 而是常居南宮老宅。
    虞歲也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見到她老人家。祖母不插手王府事宜,但南宮家較為重要的生意命脈還掌握在她老人家手裏。
    嬰兒時期,南宮明和素夫人談話都不會避諱孩子, 畢竟誰也想不到一兩歲的孩子能聽懂那些複雜的東西,還能記著一輩子。
    所以虞歲知道, 祖母並非南宮明的親生母親, 但南宮明卻是由她撫養長大的。
    而上一任南宮家主就南宮明一個孩子,族中上下傾盡全力培養。
    南宮明尊敬自己的母親,祖母也不幹涉他的任何事情,二人雖有著母子的關係, 卻更像是合作者。
    虞歲幼時得知的消息, 是南宮祖母的境界,疑似已經破境。
    素夫人試探南宮明有關祖母的修為境界, 但南宮明的回答模棱兩可, 素夫人後續則不敢輕舉妄動。
    南宮祖母,修鬼道家。
    她對每一個南宮家的子女都一視同仁,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或者有損南宮家的名聲和利益。
    蘇楓的母親惠夫人也算是南宮祖母從小看著長大的, 待她比其他幾位夫人不同, 愛屋及烏之下, 若是有人要對惠夫人的孩子做點什麽,也得看她老人家同不同意。
    虞歲跟南宮祖母那邊傳遞的消息,卻不是為了要她保蘇楓。
    青陽六殿下最近正巧在帝都。
    太子性格殘暴,天賦並非兄弟姐妹中最好的, 卻有母家劉氏等勢力保著,就連南宮家也有擁護太子的意思。
    最近家聖者齊聚青陽帝都,太子便經常往五行院跑,想要多結交幾位太乙聖者。
    六殿下雖然是皇子中天賦最好的, 卻因為他的母妃早逝,母族式微,比別的人天生要少許多助力。
    好在如今青陽皇的心思難猜,沒有太過偏愛太子,也沒有過分提拔太子以外的人。
    六殿下心中也有不少想法。
    如果將來青陽皇逝,太子登基,以他那殘暴多疑的脾性,這幫皇子兄弟們日子隻會更加難過。
    虞歲當初就是看中這一點,選了有野心也有能力的六殿下相幫,並且不斷刺激放大六殿下對太子的警惕和敵對心理,讓他為自己做了不少事。
    如今太子最看不順眼的也是這位六弟。
    六殿下當年在虞歲的幫助下,殺了逃跑的蘭毒首領,便被青陽皇任命為禦蘭司主司長。
    在宮外有自己的府邸,主司府也在四街之內。
    如今已是深夜,禦蘭司主司府仍舊燈火明亮。
    站在屋簷下的青年玉樹臨風,墨發散下未著冠羽相束,白色裏衣配深青色披風,看樣子像是入侵後又被急事叫起,這才隻著披風遮身。
    小廝領著一人從夜色中走來,在屋簷下方躬身道:“殿下,古校尉到了。”
    段風寧抬眼朝小廝身後的男人看去。
    這位是最近在金甲軍裏的紅人,升職快,也得陛下賞識和信任,在眾人麵前幾次誇讚。
    下方的年輕男人褪下了白日巡邏的黃金輕甲,換了身黑衣勁裝而來,像是無聲表示,他今日已經休職,如今奉命前來談公事,也不好太過隨意。
    古竣沒有看站在屋簷下的人,而是先垂首道:“見過六殿下。”
    “古校尉,深夜請你走一趟,實屬無奈之舉。”段風寧淡笑聲,麵容清雋,目光卻銳利,“太乙玄魁蘭毒一事你可聽說了?”
    古竣答:“來的路上副司長已經告知在下。”
    “在太乙的禦蘭司與玄魁勾結,販賣蘭毒,為玄魁消滅證據,甚至還禍害了太乙的學生,然而其中也有青陽的人,明日父皇在朝上肯定會提起此事,怕是會震怒不已。”
    段風寧盯著古竣瞧:“你應該也知道,我父皇有多麽討厭蘭毒。”
    古竣低著頭,神色沉穩,讓人猜不透,聲色依舊平靜:“太乙離青陽相隔之遠,太乙禦蘭司裏的人又是六國皆有,他們彼此包庇,六殿下沒能及時察覺,也是情理之中。”
    段風寧聽後笑道:“你覺得我父皇也會這麽想嗎?”
    “殿下。”古竣說,“在下若是有能幫得上忙的,還請殿下吩咐。”
    “前段時間,金甲軍為了查蘭毒日夜巡邏,卻沒能查出什麽來。”段風寧語氣悠悠道,“太乙禦蘭司一事,勢必會讓父皇動怒,既然在太乙那邊吃了虧,就得在帝都找到點什麽來彌補才好。”
    段風寧從披風下遞出一張對半折好的信紙,小廝上前接過後呈到古竣身前。
    “這是一名玄魁蘭屍給出的情報。”段風寧說,“上麵是玄魁在帝都的據點,明日父皇發怒,我怕是來不及去查探真假,不如就讓古校尉你走這一趟。”
    古竣伸手接過,打開看了一眼紙上的信息。
    “在下領命。”
    翌日天色微亮,鍾離雀便被侍女叫醒,洗漱過後去看孫夫人,和孫夫人說她要去郊外一趟。
    孫夫人表示不解:“你去那邊做什麽?”
    “去給阿娘祈福呀。”鍾離雀笑道,“水陽觀有藥王真神,阿娘你不也每年都會去給爹爹他們祈福平安嗎?”
    孫夫人皺起眉頭,不知她究竟在盤算些什麽,又聽鍾離雀說:“今日我不在府中,阿娘你傷病未愈需要休養,所以就算有人拜訪,也不要見客。”
    “你是不是……”孫夫人心中不安,“又看見什麽了?”
    鍾離雀反手握住她,安撫道:“娘,你放心,如果有不能解決的事,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說服了孫夫人,鍾離雀便起身離開,去往帝都郊外的水陽觀。
    鍾離雀出發的早,天光大綻時,她已經出城去。
    五行院不少人忙了一宿還未休息,又都聽說了鍾離將軍府的事,等鍾離岐回來後,也紛紛抽空問他孫夫人的情況。
    鍾離岐對外都說是由危轉安,需要靜養。
    見沒什麽事,人們才不再追問,繼續忙碌。鍾離岐正在核實一座小數山的天幹地支運行,發現二次測試中,和第一次記載的不一樣,便將自己的聽風尺放入數山凹槽中,重新運行。
    等了一晚上的虞歲總算抓到機會。
    她開始專注於讓山靈汙染所有數山,再傳入其他人的聽風尺中。
    鍾離雀得知後便沒有打擾她,她也不是沒有去過水陽觀,雖然一個人出行,但帶的護衛也不少,都是兵家十二境的術士。
    李護衛更是兵家十境大師。
    她以為這一路是很安全的。
    虞歲也這麽認為,因為鍾離雀身邊還有燕老的人跟著,所以不會有什麽意外。
    然而今日,坐在涼亭下的瞎眼青年見桌上的卦象不對勁,剛要動作時,卻被站在身旁的燕老阻止。
    燕老望著五行院的方向,淡聲說:“近日帝都的聖者太多,你最好不要插手翻卦。”
    山容手指已經按在神木簽上,聞言微微抬首:“可是她這一趟不該去。”
    燕老:“會死?”
    山容說:“這倒不會。”
    燕老那雙渾濁又銳利的眼中平靜無波:“沒必要為了鍾離辭的女兒暴露。”
    山容卻笑道:“你不怕那位小姐生氣?”
    燕老沒有回話。
    山容將手中從神木簽上拿開,又道:“若是得知鍾離雀受了傷,那小姐怕是不僅會生氣,還會傷心,您知道怎麽哄女孩原諒嗎?”
    燕老沒什麽表情地說:“你覺得是未知可怕,還是眼下可怕?”
    山容思考了一下:“對我來說,自然是未知可怕。”
    燕老卻道:“鍾離辭也許想了許多,但那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人們對沒有發生的事情,總是抱有僥幸。”
    “所以他這次回來,應該會看見一個傷痕累累的女兒。”
    山容說:“你是要刺激鍾離辭,讓他不要在猶豫?可我還是想知道,你要怎麽哄那位生氣的小姐。”
    燕老沒有回答。
    出城後便是山路,水陽觀在山頂上,山路多崎嶇,雖然常有達官貴人通行,但這路卻是一點都沒被修繕過。
    說是隻有過了這山中歧路到達水陽觀,才能實現心中所願。
    求神拜佛的,總要經曆點苦難才能得償所願,所以這崎嶇陡峭的山路,便是對他們來說最容易、也最不容易過的苦難了。
    鍾離雀坐在馬車中,拿著聽風尺回蘇楓的傳文,和他說外出來水陽觀的事,剛發出去,就聽外邊傳來尖銳的聲響,馬車嘭地一聲似撞到了什麽,鍾離雀也猝不及防地摔出去,一頭撞到車壁,隻覺得頭暈眼花。
    她聽見外邊傳來李護衛的怒喝聲:“看好小姐!結陣!”
    馬車脫離李護衛等人的控製在山道上瘋狂疾馳,鍾離雀被侍女拉起來護住,馬車疾馳,車輛翻飛,鍾離雀在那瞬間瞥見從山崖下邊縱身躍起的數名蒙麵白袍術士。
    下一刻便被侍女抱住護在懷中。
    出行是白天才做出的決定,可這些人卻早已盯了她數月。
    李護衛回身去追馬車,卻被從山崖下方禦風術出來的蒙麵白袍拖住。
    對方同樣全是兵家術士,數十人的劍靈結陣將李護衛逼退,李護衛看著那些白袍心中驚駭,參亥州的人?!
    兩名兵家術士借飛劍追上馬車,剛將疾馳的馬車逼停,一人掀開車簾道:“小姐!”
    鍾離雀抬頭,一片青綠色的飛葉自兩人眼前飛過,她甚至捕捉到了青葉飛落旋轉的那一幕,就在那短暫的瞬間,飛葉化作青色的長箭,穿過這名護衛的額穴。
    綠藤自地麵瘋長,纏繞住被逼停的馬車,將其徹底粉碎。
    馬車破碎木料飛濺,鍾離雀和侍女被氣浪衝擊摔倒在地飛出去老遠,李護衛眼看剛趕上,又被藏在飛葉下的黃金長蛇纏上手中劍。
    黃金長蛇忽然變作巨蟒體態,繞著李護衛圍攻,一尾巴將鍾離雀拍飛摔出去,再次拉開二人的距離。
    事發突然,加多人圍攻之下,李護衛數次差點趕到都被再次拉開距離,而鍾離雀在九流術對決的世界中,隻有任人宰割的份。
    鍾離雀在氣浪之中毫無反抗之力,被黃金長蛇一尾巴抽出去,滾落到山崖邊,堪堪單手吊在一棵青鬆樹上。
    她努力揚首,求生本能讓她想要往上爬去,這時候根本來不及多想其他。
    然而從遠處飛來的一片飛葉眨眼已到她身前,化作青色的利箭直直刺入她掌心,斷掉青鬆,隨少女一起跌入山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