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 第 4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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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素夫人院落這一圈的人還在震驚虞歲是怎麽進來的,突然爆發的氣浪讓他們不約而同地撤身後退拉開距離。
    禦風術躍至高空,才得以看見院落中兩股殺意騰騰的五行之氣廝殺時迸發的勁風,絞殺著四周的一切,高大的花樹和牆體都隨之斷裂。
    天上出現了數道雲紋圈,法陣籠罩整個院落,處於法陣中心的素夫人,獲得了充盈的五行之氣,從天地間源源不斷地輸送給她。
    “道家的混元五行陣,大手筆啊。”耳裏的扶桑珠傳來阿泉的聲音,“小心些,我看這法陣的的定陣紫符起碼有兩百年的威力,可以給她提供源源不絕的五行之氣,能撐兩個時辰,在陣內你無法將外部的氣轉化,搶不過她。”
    在素夫人的院落四周,有七張紫符連接成線形成如此龐大的法陣,瞧著十分堅固穩定。
    司徒瑾三人在稍遠的小樓屋頂上,用著機關家的觀測鏡遠遠打量著虞歲。
    司徒瑾則拿著觀測鏡往相反的位置看去:“靈堂這邊的人往你那過去了。"
    韓子陽說:“幫她攔一下。”
    阿泉甩出一幅黑色的卷軸展開,雙手結印,卷軸上的字符咒文瘋湧而出在空中形成結界。
    趕往素夫人小院的曹岩等人,被突然降落的一道道黑色法門攔下。
    曹岩和韓秉同時抬頭望去,盛罪第一時間吩咐:“去找藏在附近的機關家術士。”
    阿泉說:“我還是第一次用天書結界,按道理來說,聖者境界以下都過不去。”
    司徒瑾:“天書結界的話,不是非道家聖者都進不去嗎?”
    “我都說了我第一次用,不熟練啊。”阿泉穩著掐訣,神色認真“還有,別跟我說話,小心我岔了氣。”
    司徒瑾打量他一圈,慕容家給他的寶貝還挺多。
    韓子陽既要注意著虞歲,又要注意在南宮王府裏似閑人亂逛的公孫乞。
    不知道這老哥現在是清醒的還是不清醒。
    公孫乞看樣子真的隻是來找南宮明問話的,此時此刻,從他身上看不出半分殺意。
    進王府之前,虞歲跟公孫乞說了,南宮明進宮去了,不在王府。
    可公孫乞像是沒聽見一樣。
    他們也拿公孫乞沒辦法,公孫乞要發瘋,也沒人攔得住,隻能任由公孫乞自己行動,隻不過所有人都得分心看著他點。
    此時此刻,司徒瑾和阿泉都在心裏祈禱梅良玉快點到,快點到青陽看好他的瘋子舅舅。
    除了祈禱梅良玉快點好,兩人也祈禱虞歲順利拿回息壤,離開南宮王府這個是非之地。
    此刻,素夫人周身縈繞著四道黑色的影子,它們龐大的猶如高樓矗立,壓迫感十足。
    那是她剩下的四道幻獸虛影,無論是沉睡修養的魅狐、殘龍,還是受傷未愈的寅虎、通猴,此刻都在混元五行陣的注視中,短暫地恢複了力量。
    在此時,虞歲才從這長年病弱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了超越正常十三境大師的威壓和氣息。
    黑色的影子豎立站起,高高在上地俯視著站在暴雨中的白衣少女。
    通猴轉著手中的長棍,發出嗡嗡聲響。寅虎站在虞歲身後,露出尖銳的爪牙。
    虞歲看都沒看它們一眼,平靜無波的眼眸掃向被魅狐和殘龍護在身後的素夫人。
    素夫人緩緩抬起手,目光像是在透過手掌看見了從前:“你的存在讓我失去了很多東西,我在力量最強盛的時候,因為你而變得虛弱,當年,我以為隻要再忍一忍就好,這一忍,卻是十八年。”
    “可我從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天,你會站在我麵前,由我親自動手。”
    素夫人麵無表情地訴說著她的憤怒。
    虞歲卻笑著問:“你一開始不就想過要親手殺了我嗎?”
    素夫人擰起眉頭,卻聽虞歲說:“在羅山之巔時,你差點就能掐死一個剛出生的孩子。"
    暴雨被法陣和結界隔絕,卻沒能斷掉天上的雷聲,伴隨著驚雷炸響,記憶閃回,素夫人滿臉錯愕和震驚。
    少女的聲音輕柔又充滿諷刺:“你的雙手已經掐住了那個孩子的脖子,隻再用力一點就能了解她,結束後來的一切。”
    素夫人的五指輕輕顫抖:“你怎麽會”
    “我這些年一直很好奇,你當時停下,是因為害怕嚇到另一個女兒嗎?”虞歲語氣隨意地問道,“青葵無意闖進來,讓你收手,但你後來為何沒有動手?”
    “你怎麽會記得這件事!”素夫人突然揚聲發問,無言的恐懼突然降臨。
    一個才降生幾個月的嬰兒,怎麽會記得這些事?就算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嬰兒都不會知道這個動作代表著什麽。
    又怎麽會記得青葵的闖入打斷了她!
    素夫人突然發現事情朝著自己不知道的方向失控而去。
    “你也有很多次機會,無論是在羅山之巔,還是剛回王府的時候。”
    虞歲卻沒有理會逐漸陷入恐懼之中的素夫人,繼續說著。
    “因為息壤分裂的異變,你知道自己逃不過南宮家的追捕,所以讓青葵假死離開,最終卻還是被南宮家發現。”
    “你帶著我被接回王府,被南宮明用青葵威脅,你為了自己的大女兒才對南宮明妥協,難道這也是我的錯了?”
    虞歲笑著朝前走去,她凝視著素夫人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她的呼吸逐漸變得沉重緩慢。
    少女的聲音帶著素夫人回憶起了曾經的一幕幕:
    “南宮明和你說,要對外公布息壤在我身上的消息,把你藏起來,免去農家的人找你的麻煩,將目標轉向一個剛出生的孩子。”
    “是費勁殺一個十三境大師,還是殺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嬰兒更容易?你應該也知道答案。”
    “你為什麽”素夫人不可置信地望著虞歲,“為什麽會記得這些?”
    那都是南宮明和她私下裏兩個人說的話,怎麽會不,不是兩個人,當時還是一歲幼兒的南宮歲也在。
    可一歲的孩子懂什麽?
    還是一歲的南宮歲連路都走不穩,話也說不利索,識人都不會的幼兒,怎麽會“這要問你們呀。”虞歲笑道,神色玩味,“為什麽要當著孩子的麵說這些話。”
    素夫人張了張嘴,一個可怕的猜想在她腦子裏形成:“這些年的所有你全都記得?”
    虞歲微笑道:“不敢忘。”
    轟隆一聲,雷聲的嗡鳴讓素夫人的心徹底跌入穀底。
    “南宮明要拿孩子當誘餌的事我不敢忘,你數次凝視著我,恨不得我立刻去死的事也不敢忘。”@虞歲再次問道:“我隻是想知道,你後來為何不動手?”
    素夫人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接踵而來的回憶配合虞歲剛才的話,帶來的震撼讓素夫人感到幾分無助。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種事!
    如果她什麽都記得,什麽都明白,那這些年他們的一言一行在這個孩子眼中算什麽?
    她究竟是以何種心態和目光在注視著他們?
    虞歲看了她一會,訝然道:“母親,你不會是在害怕吧?”
    這一聲母親喚醒了素夫人,她下意識地否認:“我不是你母親!”
    素夫人此時看虞歲的目光,已然是在看一頭怪物。
    “你到底是誰?”素夫人啞聲發問,“為什麽會”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與素夫人的震驚、憤怒和無助相比,虞歲表現得卻太過淡然自若。
    望著眼前陌生的少女,素夫人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們一直都被這個怪物騙了。
    “為何沒有早點殺你?這是我最後悔的事情!”素夫人眼中重燃殺意,“若早知道你是個怪物,我對你就不會有半點猶豫和心軟!”
    “我不該有任何顧忌!”
    “我殺的不是我的孩子,而是一個不知名的怪物!”
    對素夫人來說,她不想成為親手殺死女兒的壞人,虞歲也不想成為殺了親生母親的壞人。
    那個人可以死,並且心中期盼著這個人早點死,卻又不願意是由自己動手。
    不想成為“壞人"。
    如此簡單。
    虞歲的坦白,讓素夫人有了充分的理由。
    @我殺的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占據女兒身體的怪物。
    於是放下了一切顧忌,心安理得,將殺意變得正確。
    虞歲揚首看了看被法陣隔絕在外的暴雨,粲然一笑:“你我互相厭惡、憎恨,這是我覺得最公平的時刻。”
    素夫人隻想讓她死,她雙手掐訣,通猴爆喝一聲,朝著虞歲甩棍而去,魅狐揚首對上虞歲的雙眸,紫色的眼瞳魅惑著她的心神。
    虞歲卻朝前伸出手,去接即將從天而降的暴雨。
    院落外的人們這會總算搞清楚攔在前方的結界是什麽,韓秉回頭大喊:“拿碎雲神槍來!”
    很快就有三個人抬著一杆全身鍍金的鋒利長槍上來,那長槍上雕刻著黑金色的咒紋,威嚴神聖。
    曹岩搶先一步單手接過長槍,劃破手指以血解封碎雲神槍的封印,用盡全力朝著院落中射殺投擲。
    韓秉慢了一步沒抓住曹岩,震驚地望向碎雲神槍飛去的方向。
    這件神兵利器,一槍威力足以誅殺聖者。
    韓秉要破的是天書結界,曹岩投擲的目標卻是虞歲。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碎雲神槍從曹岩手中射殺出去,猶如一道急速飛墜的金色烈陽,光芒大盛,令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偏頭避開,直視的人們眼中隻剩下一片金光,什麽都看不見。
    阿泉猝不及防被擊飛,韓子陽轉身抓住他,被金光折射盲眼的司徒瑾聽見了結界破碎的聲音,心底一緊。
    那道急速射殺而出的金光,一路輕鬆碾碎所有結界,直到將要刺入虞歲後胸時,被從天而降的暴雨將它絞碎。
    虞歲望向對麵的女人,她的表情從最初的憎恨,一點點變得震驚、恐懼。
    那雙極黑美麗的瞳眸,倒映出四道幻獸虛影被暴雨腐蝕尖叫著破碎的一幕。
    那是她無法理解的九流術現象,素夫人帶著震驚和恐懼,迎接了落在衣肩上的紅色雨滴。
    她抬起手,看著被雨滴洞穿的雙手,血水長流。
    金光散去,人們隻見天地間血雨狂舞!
    曹岩震驚地望著腐蝕一切五行之氣和生命的血雨,急忙攔住要往前的韓秉和盛罪:“後撤!”
    “別過去!”
    他一手帶一個,將兩位少爺帶離原地,方才還站著的位置已經被血雨腐蝕漆黑一片,跑慢的人們在慘叫和血水中化作一具具焦屍。
    在素夫人院落附近的人們,無一幸免。
    盛罪和韓秉不敢相信地望著接連融化在血雨中的人們,那龐大又危險的氣息,令人望而生畏。
    虞歲已經用盡全力在控製鬼道召神的範圍,她望著身軀被血雨洞穿,捂著咽喉緩緩跪倒在地,仍舊不可置信望著自己的素夫人,邁步走上前去。
    素夫人雖然在風暴的最中心,卻在虞歲的控製下受到的影響最小,因為虞歲怕異火一起把息壤也給燒了。
    在虞歲走到素夫人身前的這一瞬間,二人都看見了對方體內蠢蠢欲動的瑩白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