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事情, 戚朝並不知道。
    或者說，在同意人偶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後，他就很少過問人偶們在做什麽，戚朝知道家裏的孩子們有分寸。
    不過, 就算他不知道, 也會有人讓他知道。
    炸掉協會之後, 戚朝沒有立刻回家，而是跟沈哥一起去了聯盟。
    同樣一起去的還有喬盛。
    “你為什麽會跟過來？”
    沈瑜希嘴角的笑容不變，可任誰都看的出來他眼裏藏著濃濃的不悅。
    喬盛其實還有些怵沈瑜希，雖然沒有了試煉場的記憶，但他並不蠢, 更不要說, 二女兒朝陽以前還告訴過自己, 沈瑜希將自己帶走，他略微思考就知道自己曾經被丟進試煉場。
    “我想去聯盟認證一下，可不是故意跟著你們的。”喬盛厚著臉皮道。
    “是嗎？”
    沈瑜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最後什麽也沒有說。
    走在旁邊的戚朝聽到這句話，牽住沈瑜希的手，拉著他進了大樓，一邊安撫道：“沈哥，不用理喬盛，就算他想加入聯盟, 我們也不會給他走關係, 照樣要經過考核。”
    身後的喬盛聽到這話, 險些有些繃不住了, 他覺得這兩人都在諷刺自己, 明明都知道他不可能加入聯盟。
    喬盛低下頭, 撫了撫鏡框，他跟著兩人主要是好奇他們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麽，不會這麽看，他們應該是不會告訴自己了。
    罷了。
    喬盛聳了聳肩，也不再跟著他們進聯盟大樓了，轉身離開了這裏。
    走在前麵的戚朝和沈瑜希聽到他的動靜之後，什麽也沒有說，按照原定的計劃上了樓。
    剛一進辦公室兩人就聽到遊照，果莉三個人形師在嘀嘀咕咕說些什麽，時不時還笑上幾聲。
    沈瑜希臉上溫和的表情不變，戚朝則挨個過去拍了拍他們的後腦勺，“發生什麽了？這麽高興？”
    其實不說他們了，就連戚朝現在心情也不錯，畢竟不久前他剛親手炸了自己厭惡已久的協會。
    “老師！”
    見到老師和沈哥，三個人立刻站起身，歡快地笑著打了聲招呼。
    “我們在看網上的評論。”
    遊照說著，殷勤地將自己的光腦遞了過去，最後痛快地道：“黑市現在不經營人偶了，真是太棒了！”
    協會交易人偶後，還會時不時的進行回訪，稍稍保護一下協會人形師的“作品”，可黑市不會，任何一個人形師都知道，在黑市內的人偶買主都是一群道德淪喪的家夥。
    被黑市買賣的人偶無一例外，下場都很慘，現在知道黑市不再買賣人偶後，遊照他們三個自然很開心。
    戚朝聞言，將光腦接了過來，一旁的沈瑜希也湊到旁邊，隨後兩人就看到光腦屏幕上人偶們的豐功偉績。
    “黑市買賣的人偶都是黑色交易，那些人偶們就算毀了交易也不算違法。”遊照說著，歎了口氣：“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偶還安不安全，那群黑市的瘋子可不是好惹的。”
    戚朝聽後，皺了皺眉頭，不過想到這兩天家裏的孩子們都活蹦亂跳的，沒有一點受傷的跡象，他也就放下了心。
    這倒也是，狸白他們暫且不提，阿骨和阿予他們可都是在試煉場為所欲為的主兒，不過是黑市罷了，他們肯定能對付的了。
    盡管如此戚朝還是打定主意，回去之後就先檢查一番家裏孩子有沒有受傷。
    沈瑜希看出戚朝的想法後，眼裏的笑意深了一些，他停頓片刻後，看向了遊照：“最近協會的人形師們還在向聯盟投遞簡曆嗎？”
    “當然，聯盟的郵件箱都被那些人形師們的簡曆塞滿了。”說起這件事，就連向來少言的利朗都有些憋不住了。
    當初聯盟剛成立的時候，協會就有不少喜歡人偶的人形師加入了他們，後來又出了紀錄片，協會又有一批喜歡人偶的人形師加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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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零總總下來，現在協會裏剩下的都是對人偶不那麽友善的人形師。
    這些人形師還想著去黑市交易人偶，呸！
    “但是，如果一直不讓他們加入聯盟，我怕他們會製作出人偶私自交易。”
    果莉眉頭緊鎖，有些擔憂地道，私自交易容易造成沒有底線買賣泛濫，那些人偶們的結果不一定會比黑市更好。
    遊照聞言立刻反駁，“憑什麽讓他們加入？他們那群老鼠屎要是壞了我們的聯盟怎麽辦？”
    “再說了，現在母石礦脈都在聯盟的手裏，他們想找到材料製作人偶也難。”
    “我們就跟他們死耗，等著他們掙不下錢後轉行。”
    遊照的話大多是賭氣，就連他也知道，就算不賣給他們母石，那群人形師也有辦法賺到母石。
    對待那些人形師，他們幾乎無計可施。
    沈瑜希聽著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而是轉頭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戚朝。
    “你覺得該怎麽安置那些人形師？”
    遊照他們三個聽到這句話，也目不轉睛地看向了他們的老師。
    “安置？”
    戚朝低頭看著屏幕裏那些因為黑市倒閉而一直哀嚎的評論，出聲道：“不用安置，他們本來就不配做人形師。”
    “人形師不該這麽沒有底線。”
    聽到戚朝的話後，沈瑜希和三個徒弟都愣了一下，隨後沈瑜希像是想到了什麽，點了點頭，對著三個徒弟道：“既然不用安置，你們三個就先不用管這件事情。”
    “好。”
    遊照他們不知道老師在打什麽啞謎，三人對視一眼，老師做什麽都有理由，他們能做的也就隻有支持他了。
    戚朝和沈瑜希並沒有在聯盟大樓待很長時間，過了半小時兩人就重新乘上了飛行器，回到了別墅裏。
    “你準備做什麽？”
    沈瑜希偏頭看向了戚朝，話雖如此，他心裏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人形師的底線門檻不能那麽低，既然如此，就要想辦法提高人形師的門檻。”
    戚朝模糊地說了一句，“最好的辦法，就是設立一個明確的標準。”
    “嗯。”沈瑜希看著戚朝低頭沉思的模樣，溫聲道：“那就需要艾利頓的幫助。”
    戚朝也是這麽覺得的。
    可他知道，人形師的底線門檻容易設立，難得是該由誰來約束他們。
    艾利頓可以完善法律，但照著現在的情勢來看，法律可能會保護人偶，但是決不會公平地看待人偶和人類。
    人偶的地位依舊低下。
    在這種情況下，那些不合格的人形師很可能會鑽法律的空子。
    戚朝出神地想著，一旁的沈瑜希見狀，不再多說，牽著戚朝的手便準備進入別墅。
    然而沒等他們進入客廳，兩人便聽到戚陽對著家裏的幾個人偶道：“明天你們自己去那邊吧，我要休息休息。”
    作為一個網癮青年，戚陽覺得沒有雙休假的日子太難熬。
    人偶們其實對戚陽跟不跟著他們去，並沒有太大的執念，幾乎在他提出來的時候，狸白和秋秋就高聲說了一句好，隨後就歡呼一聲，跑到了爸爸和父親的麵前，歡迎兩個大家長回家。
    戚朝沒人偶好應付，他挑了挑眉：“你明天不跟著孩子們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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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需要休息。”
    戚陽腆著臉點頭。
    “行吧。”
    戚朝也沒有攔著，他隨意地嗯了一聲，接著低下頭看向家裏的幾個孩子，狀似無意地道：“你們前幾天去了黑市？”
    “黑市？”
    包括向月在內的幾個人偶都有些迷茫，仿佛並不知道爸爸說的黑市是什麽地方。
    戚朝停頓了一下，想要提醒一下人偶，張嘴的時候，卻突然忘了黑市是哪天遇襲的，他轉頭看向了沈哥，一旁的沈瑜希看出戚朝的求助後，柔聲道：“你們爸爸說的是七月三號的時候，那天你們去做了什麽？”
    人偶們低頭思索起來，一旁的阿予已經從口袋中掏出了日記本，往前翻了幾頁，隨後遞給了離自己最近的爸爸手裏，平靜地道：“爸爸，這個是我們那天做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異能偏向於信息收集，阿予不論做什麽都習慣記錄一番，在將筆記本遞給戚朝之後，她就退了原位。
    “阿予真是仔細。”戚朝誇了阿予一句，接著跟沈哥一起翻看起了阿予的日記。
    【7.3
    在爸爸和父親出門工作後，我們按照計劃來到了一個巷子裏，那條巷子很臭很髒，有四個殘缺的人偶被關在籠子裏叫賣，一群男人圍著他們討價還價，還要人提出要脫掉他們的衣服檢查。
    為了盡快回家，我們敲暈了那些人類，將他們帶到了諾煙那裏，四個人偶說，他們願意與我們合作。】
    阿予的記錄很簡潔。
    按照巷子、交易這樣的關鍵詞，看得出來，他們那天確實去了黑市。
    戚朝的視線在巷子裏那些男人的行為上徘徊了一陣子，隨後捏緊了筆記本，他沒有立刻將本子交給阿予，而是往前翻看了起來。
    這上麵從頭到尾都記錄著家裏的孩子們在外麵所做的事情，他們的日常似乎都在解救那些身陷囫圇的人偶，接著與他們達成合作，細細數下來，數量竟達到了驚人的百位數。
    戚朝心裏有些沉甸甸的，帶著酸澀和複雜，當初人偶們一直嚷著要給他驚喜，雖然在知道驚喜是什麽後，他確實覺得很感動，但是遠沒有現在看到這些具體的事件來的震撼。
    “爸爸？”
    對情緒最敏感的向月抬頭看向戚朝，他身後的尾巴晃了晃，有些奇怪。
    “沒事。”戚朝將本子合住，抬頭對著家裏的人偶們笑了笑，隨後挨個重重地揉了把他們的頭發，毫不客氣地誇獎道：“你們真棒！”
    沈瑜希在戚朝的身後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了一聲。
    一旁的戚陽覺得他哥太容易受到感動，說到底這些人偶也沒做什麽，就是救了幾個人偶罷了。
    沈瑜希似乎察覺到戚陽的想法，瞥了一眼後，他嘴角微勾道：“戚陽這幾日也辛苦了。”
    戚陽突然被叫到名字，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下一秒，他就突然聽到自己哥哥道：“他才跟著家裏的孩子出了兩三天，怎麽可能比家裏的孩子辛苦？”
    說著，他話裏的意思一轉，接著道：“叔叔都累了，你們幾個肯定也很累，這幾天先家裏休息幾天，跟叔叔在家玩可以嗎？”
    戚陽聽到這句話險些吐血。
    這幾天他看孩子都看夠了，好不容易能休息，他哥居然還讓他陪孩子，那幾個人偶一個比一個精神好，怕不是要累死他。
    但拒絕的話，戚陽又說不出口，畢竟他哥說的也沒錯。
    這麽想著，戚陽隻能含淚接下了這個任務。
    一旁的沈瑜希笑著對戚陽點頭，頗為滿意地跟著他的伴侶一起回了房間。
    原本還在考慮著明天是不是可以跟戚朝一起度過二人世界，接著他便聽到戚朝道：“沈哥，我知道該怎麽約束那群人形師了。”
    沈瑜希微微偏頭，好奇地道：“怎麽約束？”
    “人偶。”
    戚朝頓了一下，“能約束人形師的隻有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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