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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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是這個故事真正的開頭,隻是考慮到劇情節奏和讀者的閱讀感受,才安排主角直接以現在這個開局出場)
    ……
    ……
    薑乾站在舷窗邊,看著那顆如蔚藍寶石的地星。
    他心中並無多少離愁別緒,孤兒出身,自小又性情清冷,僅有的幾個相契的朋友,也都和他差不多性格,他給他們群發個“我要離開了,去星辰大海”,他們便也給他回個“祝一路順風,前程似錦_”。
    這就是他的告別,可現在,當他真切的感到要與她離別,他就是忍不住想多看看。
    這裏是月球龍騰太空港,乾轅人一手打造的自己的空港,一艘巨大的飛船如同一隻溫馴的星空巨獸,匍匐沉睡,腹部噴繪有兩個方方正正的大字,大鯤。
    薑乾身前的舷窗,於這隻大鯤而言,不過隻是一片不起眼的“細鱗”。
    這時,薑乾被空港上一組規律閃爍的燈光吸引,這是在指引泊船的信號燈,他扭頭看去,便見一艘火紅色的飛船從月球方向靠近,劃過一道平穩的弧線後,緊靠在大鯤旁邊,這一對比,就顯出對方的嬌小玲瓏來。
    大鯤側腹射出一根巨大的中空透明管道,嬌小的火紅色飛船側腹則同步出現一個圓形深槽。
    凹凸對接,嚴絲合縫。
    過了一陣,便陸續有人從火紅色飛船內部通過那透明中空巨管,似飄似遊的往這邊走來,能登上大鯤的,都受過最專業的訓練,並通過了嚴格的考核,這對他們來說隻是小兒科,彼此又都有著爭競之心,速度比在地星行走還更快許多。
    不過,看到他們這仿佛群魚出淵,一個個你追我趕的場麵,薑乾卻忍不住發出了鵝叫般的笑聲,因為他想到了一部名叫《小蝌蚪曆險記》的科教紀錄片。
    他莫名覺得這和眼前這一幕簡直無比神似,便忍不住笑出了聲,而這一笑就像是觸動了連鎖機關,再也停不下來,過了好一陣才緩過勁來。
    然後,他忽地想起一事,扭頭朝旁邊看去,便看到了另一雙偷偷向這邊瞥過來的眼睛,而當自己的目光看過去,那雙怯如雛兔的雙眼忽地就躲開了,甚至本來正對舷窗的身子都跟著微微半轉,以背部“抵擋”薑乾的目光。
    自己和她,也是這段艙室中唯二兩個沒去月球觀覽放風的人。
    他們這批人從報名、選拔、受訓、考核都是在地星乾轅本土完成,然後乘坐專門跑地月線的飛船來此換乘,因為如大鯤這樣的飛船,最適合在月球建造,無論成本還是效率,都遠比地星本土合適。
    這次航程總共要搭載近四萬人,目的地是火星,對星際航行來說這點距離真不算遠,但地星在這方麵本來就才剛起步,上世紀、本世紀初二十年都隻能算理論完善階段,直到近二十年,才開始真正的“踐行”,比較成熟的也就地月線,往返火星的線路,距離成熟還遠得很。
    規模如此之大,這還是第一次,又有最高層“萬無一失”的絕對指令,從上到下都做了精細到苛刻的計算。
    考慮到最極端的情況,看似一體的大鯤,內部卻如同蜂巢一般被分割成一個個彼此獨立的區段,每段安置百人。直到抵達目的地之前,各區段都不會相連。
    所以,看似有近四萬之巨的乘客,但旅程中薑乾真正能接觸到的也就同段的另99人,所有人類活動,吃喝拉撒睡,全都要在各段內部解決,便是連跨區段的視屏通訊,都有著嚴格的限製。
    大家安置好以後,大鯤卻並沒有立刻出發,而是給了大家三天“自由活動”的時間。
    這個忽然到來的好消息讓大家都很意外,卻也都很高興,幾乎所有人都鬼哭狼嚎的衝向月球。
    早在從地星出發前,大家就將此次航行日程背得滾瓜爛熟,幾日幾時從地星坐太空電梯升空,幾日幾時在月球龍騰太空港換乘大鯤,大鯤幾時幾分點火啟動……
    所以,大家都確信,在這個日程表上,是沒有滯留三日,自由活動的安排的。
    機組人員也沒有隱瞞原因,因為他們擔心刻意隱瞞反而會有人疑神疑鬼,懷疑是哪些環節出了紕漏,現在正在緊急搶修,或者銜接有誤……無論哪種猜測,都可能是癌細胞一般的存在。
    所以大家都知道了,這是“大老板”的直接批示。
    雖然從來沒有明說,但所有人都知道,選擇遠離地星,去火星開分基地的這批子弟,個人素質、專業素養這些方麵當然都沒有問題,甚至比選擇留在地星擴大分基地數量的乾轅子弟平均素質還高出一線,但卻都有一些不足為人道的“毛病”。
    孤僻,社恐,情感障礙,或者沒有家人,沒有羈絆,情感淡薄……反正,都有些不正常。
    而以乾轅現在的條件,在可見的將來,要實現地星與火星的自由往來是不現實的,加之他們肩負的責任……此行對大多數人來說,基本就等於永別。
    所以,大老板在翻看了有關部門呈上來的日程表以後批示道:“這麽急幹什麽,再急也不趕這一兩天,他們不是要到月球那邊打一轉嗎,讓他們下去轉一轉,玩一玩。”
    至於近四萬人進出月球一趟要額外耗費多少資源,會讓整個鏈條在將來麵對多少額外的“挑戰”,大家就暫時裝瞎看不見了,想多了容易心肌梗塞。
    不過,在具體安排的時候工作人員還是雞賊了一下,不說“大家都去月球玩三天”,而是說“滯留三日,自由活動”,至於去不去月球,當然各憑自願,雖說有這種機會幾乎所有人都不會錯過,可總有例外不是,能省一點是一點。
    薑乾和遠處那女生就是他們這段百人組中唯二的例外。.
    這三天,他和她便是這區段唯二的兩個人。
    一男一女,男的年輕健壯,帥氣瀟灑,女的溫婉柔美,怯如白兔,共處於一個絕對封閉的空間內,外麵則是無邊無際,想想就令人心生孤寒的虛空,念頭每至此處,他便忍不住想,這樣的環境,雙方如磁鐵般互相吸引,一個需要,一個索要,簡直就是理所當然的展開。
    每念及此,薑乾就忍不住思維發散得厲害。
    “或許,她也有類似的念頭。”
    第一天上午,當薑乾從房間出來,就發現她比他先到,兩手高高舉過頭頂做出投降般的姿勢趴在舷窗前,臉頰與舷窗緊貼,一側臉頰被擠得扁平變形,瞭望著地星的方向,似乎這樣就可以看到某些她想看到的景象。
    可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她的身子極力前傾,曲線精致的雙峰也因身體與舷窗的擠壓而微微變形,緊翹的後臀撅著,一腿筆直蹬地,一腿如驢撅蹄般往後揚著,腳跟還悠閑的時蹬時翹。
    第一眼,這雙腿好長。
    第二眼,這身材好棒。
    至於臉頰,因她側背對著他,又被舷窗擠壓變形太嚴重,看不出來。
    她專注的看著舷窗外的地星,根本不知道就在她側後不遠處還有一人,正在大大方方的看著她。
    或許她以為大家都去了月球,三天後才回來,所以才這般率性肆意。
    她看著鑲嵌在星空中的地星,嘴裏輕輕隨意的哼唱著小調,雖然經常跑音,可聲音真的很好聽,吳儂軟語聲聲慢,真好。
    “屋簷灑雨滴,炊煙嫋嫋起……”
    時間流逝,她想調整個姿勢,從舷窗反光中發現了正和她一起觀賞星球的薑乾。
    “啊!”
    她尖叫一聲,原地起跳,掉頭就跑,嘭的一聲,躲房間裏不出來了。
    好精致的一張臉,薑乾有些遺憾的想。
    從那之後,她就沒再出來一步。
    今天是大鯤在此停留的最後一天,待其他人陸續返回,它就將正式踏上旅程,她終是沒有忍住,再次出現在一個距離薑乾最遠的舷窗後,規規矩矩的看著星空。
    薑乾想了想,大步走上前去。
    對方用背“抵擋”著他,聽見他大步走近的腳步聲,身體明顯抖了一下,雙手交叉在前,絞在了一起。
    薑乾還從她細微的動作變化看出她又想撒腿就跑。於是他稍微調整了一下行走軌跡,卡住了她回巢的路。
    他這舉動終於讓對方觸底反彈了,猛地扭頭看向他,身體後撤背部緊靠在舷窗上,雙手一前一後,擺出搏擊防狼的架勢:“你要做什麽?”
    在她目視下,薑乾停她身前兩米開外,大大方方伸出右手,笑道:“你好,我叫薑乾,不知道你怎麽稱呼?”
    雙手一前一後架在空中的她有些呆愣,幾秒後,她將背從舷窗上離開,身體前傾些許,伸手與薑乾稍稍握了握。
    說是握手,其實就是互搭了下指尖,一沾即走。
    “你好,我叫吳小軟。”聲音軟軟糯糯。
    薑乾指了指自己剛才站的舷窗,道:“剛才我一個人忽然失笑,你是不是覺得我有病?”
    吳小軟矜持而不失禮貌的笑了笑。
    薑乾伸手指向舷窗外那些順著中空管道往大鯤腹內飄遊而來、你追我逐的身影,解釋道:“隻是看他們的樣子我忽然想到了一個科教紀錄片,一時間就沒忍住。”
    見薑乾始終很規矩,還主動上來解釋,自己若始終一言不發豈不是太不禮貌,吳小軟便半好奇、半捧哏的問:“什麽紀錄片?”
    “小蝌蚪曆險記,你看過沒?是不是覺得很想?”薑乾道。
    “啊,還真……”吳小軟本能的點頭附和著,然後便忽然死機了。
    薑乾扭頭一看,好家夥,從脖頸到耳根,吳小軟整張臉都已經變得通紅,雙手絞緊,雙腿繃得筆直……
    薑乾心道,壞了,她不會以為我這是在撩她吧?這還真是冤枉。
    不過,看她這隨時都要逃跑的樣子,也不是解釋的時候,趕緊後退幾步,“這裏我已經看了兩天,剩下的時間就給你吧。”
    說罷就大步往屋中走去。
    回屋不久,薑乾就聽到門外逐漸嘈雜起來。
    沒多久,陸續有四人刷卡進入屋。
    房間格局參考了大學生公寓的設計,每五人一個套間,一個不算太大的公共區域,是客廳,也是飯廳,有一個大屏幕的牆麵,圍繞客廳則是五間獨立的臥室。這是一趟將近半年的航程,時間並不算短,若各人一個單獨的空間,有那孤僻的在這趟旅程之後還會變得更孤僻,所以才有了這樣的設計。
    最活躍的是小胖子楊曉明,他是左擁右抱的進來的。
    看到薑乾,他立刻舍了兩個新歡,大呼著撲了上來,雙手環住薑乾脖頸,“我說這幾天怎麽看不見你,原來你根本就沒下去啊!”
    說著扭頭對另三個笑盈盈看過來的室友,道:“咱們之前還打賭,到底有多少奇葩不下飛船,怎麽樣,沒想到咱們這就有一個吧!”
    一個高壯男子上前,伸手對薑乾道:“你好,我叫龔宇!”
    薑乾伸手:“你好,我叫薑乾。”
    雙方握了握手,感受著對方掌內傳來的力道,還有這一身的精氣神,好奇問:“你是軍人?”
    “以前是。”龔宇笑著點頭道:“不過現在已經退役了。”
    一位帥氣僅次於薑乾的男生上前道:“你好,我叫孟建國。”
    這麽帥氣潮流的小夥卻有一個外圓內方的好名字。
    “你好!”
    最後是一位碎發青年,身高隻比矮胖楊曉明稍高一些,卻很墩實,胳膊上肌肉墳起,“薑乾你好,我叫魯樹人。”
    與他寒暄後,魯樹人徑直去與大屏幕牆相鄰的兩牆處尋摸,敲敲打打摁開了一個內裏空間頗大的暗櫃,裏麵塞著許多健身器材,魯樹人就像是發現了隱藏的寶藏,興奮拍手道:“哈,我就說這麽長的旅程,機組不可能沒考慮到這個。”
    說著就將那些器材一一取出,迅速在乒乓球桌邊組裝起來,很快,一套在薑乾看來專業得有些超標的健身器材便出現在了房間中。
    魯樹人一邊組裝一邊對眾人興奮道:“這趟旅程不用擔心無聊了……你們若有健身運動方麵的疑惑可以問我。”
    就在這時,眾人忽然感到腳下傳來極輕微的震動,然後,門外便傳來嘈雜的齊聲高呼:“大鯤出港,大鯤出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