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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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一見鍾情”想要聯係方式的人,李航川對那張臉印象深刻,隻是薑予眠今天穿得簡單且樸素,跟那天在商場見到的“元氣少女”不太一樣。
李航川拿胳膊肘撞旁邊的人:“孫斌,你看她是不是那個妹妹。”
孫斌也不敢百分之百確認,李航川不死心,非要上前求證:“那個妹妹……不是,同學,上周在商場的人是你嗎?”
薑予眠不著痕跡往後退了一小步,緩緩點頭。
李航川狠狠提起一口氣,原來不是小學生。
陸習不動聲色,想起薑予眠被送回來那天捂著手腕上的兒童表當寶貝,要不是爺爺違心哄她說好看,他當場就要笑出來。
不過,他今早才警告過薑予眠繞道走,這才多久又撞上來?
這小啞巴不會是看他在這,故意跟過來的吧?
陸習看她的眼神充滿懷疑,恰好李航川問出他心中所想:“同學,你是高幾的?”
薑予眠還不適應突如其來的熱情,緩慢豎起三根手指。
這時李航川還沒發現什麽不對勁,隻當她害羞。
剛好薑予眠的隊伍動了,前麵六七個人是同班,一走就還剩她一個。薑予眠把早就打好的字給負責發書的老師看,老師伸手:“單子呢?”
薑予眠懵了,什麽單子?
發書的人沒什麽耐心,擺手道:“沒單子不能領,下一個班來。”
薑予眠後麵沒人,旁邊隊伍自動補位,陸習抄手走到最後。
“領書?”他噗呲一聲,好像聽到個大笑話。
薑予眠不懂他在笑什麽,初來乍到的她對周圍一切充滿陌生。
李航川小聲解釋:“領書要老師或班委帶證明,報多少本領多少本。”
有時候會數錯,如果要補,也得拿著之前的領書證明來。
得知真相的女孩瞳孔微縮,想起班長那副很好說話的樣子,簡直諷刺。
她返回教室,在門外聽到一道揚高的笑聲:“那個複讀生這麽久沒回來,不會是搬不動書吧。”
有人接道:“領書單還在班長那兒,她上哪兒搬書?”
聽到這句話,薑予眠背脊發涼。
針對、孤立,那種久違的感覺又出現了。
最後薑予眠在班主任的帶領下拿到了一整套書。
上課前,班主任私下跟她聊了許多:“你情況特殊,校方那邊已經提前打過招呼。如果你跟同學之間溝通有障礙,或者遇到什麽問題,隨時可以來辦公室找我。”
“關於座位的問題,由於其他同學都是按上學期期末考試成績排的,暫時無法更換,但我們每次考完都會重新選座位。”
“你的入學成績很不錯,不過你的試卷跟其他同學不一樣,無法排名。”
“海嘉是一所競爭力非常大的中學,特別是一班,希望你能加油,繼續在月底考試中取得好成績。”
高三就是題海戰術,每月都會進行全校統考,成績名次一目了然。
薑予眠安安靜靜聽完,寫下一行字:【老師,我可以坐最後一排嗎?】
她不想坐在前麵,會有種被人時刻盯著的感覺,如芒在背。
一班教室寬敞,第一排距離講台相隔兩米,前麵放一個位置也足夠,但會顯得突出。薑予眠從辦公室回來後,班主任點名讓一個個高的男同學把書桌搬去最後,大家都在默默看熱鬧。
他們是按成績選座,複讀生從第一排挪到最後一排,成績自然不用說了……
高二六班,李航川從後門進來:“打聽到了,小姐姐是一班的複讀生。”
孫斌往後一靠:“一班不是不收複讀生嗎?”
李航川搖頭:“聽說是走後門。”
“有錢人啊。”想起那天站在薑予眠身旁的男人,的確非常有氣場。
兩人嗓門不小,坐在旁邊的陸習聽得一清二楚:“喲,你們對小啞巴感興趣?”
“小啞巴?”兩人同時轉過來,滿臉好奇。
“咳。”陸習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臉一板:“教務處那兒,她不是不會說話?”
“我還以為她害羞呢。”回想起來,兩次見麵都沒聽薑予眠開口,李航川撐起胳膊,“不行,我再去打聽打聽。”
李航川又往一班跑了一趟,最後踩著上課鈴聲的尾巴溜進教室:“還真是啞巴。”
他的愛情還沒開始就夭折了。
孫斌知道他對薑予眠有意思,故意踢他腳:“那還追嗎?”
李航川擺手:“不說話怎麽談,想想你跟啞巴講了一堆情話,她回你還得慢悠悠寫字,氣氛都沒了。”
說完他又被踢了一腳,跟剛才力道不一樣。
李航川回頭瞪孫斌:“毛病啊。”
孫斌懵:“我幹啥了我?”
後桌的陸習收回腿,懶洋洋地抄起手:“不小心踢了你一腳。”
高三時間緊迫,開學第一天也絕不懈怠,從上午到下午,晚上還有三節自習。說是自習課,實際已經被語數外這三主科排滿。
下午休息時間,終於有同學耐不住好奇心繞到薑予眠旁邊去:“誒,你以前是哪個學校的?”
“你高考多少分啊?”
薑予眠遲疑了一下,拿筆在草稿紙上寫到:【沒有高考。】
見她這般舉動,女同學有些難以置信:“你……不會說話?”
薑予眠下意識搖頭,遲疑片刻,又點頭。
她不是啞巴,但現在的確不能開口。
這一連串動作落在同學眼裏變成另一種答案,搖頭是指“不會”,點頭應該是回答她的問題。
同學看她的眼神變了,也不再追問她任何話,畢竟,要如何讓“啞巴”開口呢?
雖然沒有人來找她說話,薑予眠還是接受到數道一樣的眼光,好奇的、同情的……
薑予眠垂下腦袋,悄悄在桌下掐掌心,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放輕鬆,不要害怕,現在她不是一個人了。
等那些關注稍微淡去後,薑予眠從洗舊的書包裏掏出一塊米色手表,正是陸宴臣喝酒那天送她的“禮物”。她把這個手表當做禮物,小心嗬護。
陸宴臣說,在學校遇到事情要及時聯係家裏人,其中也包括他麽?
雖然不能開口,但她有好多事想分享給他,比如她今天開學了,在人數最少、成績最好的一班。
一班今晚是英語課自習,老師從進門就用英文跟大家交流,所有同學都能對答如流,除了薑予眠。
她都會,隻是無法開口。
教室多出一排,哪怕在最後也尤為突出,英語老師笑著點她做個自我介紹,全部同學都扭頭看過來。
薑予眠渾身一怔,大腦有片刻空白。緊扣書麵的手指在燈光下照出五指陰影,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扶著課桌站起身。
這是被點名的本能反應,可她……說不出話。
還有那麽多雙眼睛盯著她,這種氛圍跟上午單純看熱鬧的眼神不同,她逃避不了,好像有無數道光照在她身上,要把人刺穿。
她的手指在顫抖,隻有最後一排的同學能看清。
薑予眠不能開口的事在晚自習前就已經傳開,上午還嫉妒她走後門的同學心生憐憫:“老師,薑予眠不能講話。”
英語老師顯然很驚訝,趕緊擺擺手:“這樣啊,非常抱歉,同學你先坐下吧。”
事情的走向出乎薑予眠意料,她眼底閃過片刻迷茫。
剛才說話的同學是在維護她嗎?還有老師,在向她道歉?
見她站著不動,前排的同學扭頭小聲提醒:“薑予眠,你可以坐下了。”
是今天幫她搬桌子的男生,她在對方眼裏看見了善意。
內心掙紮間,薑予眠鬆開了緊抿的唇。
在全班人的注視下,她走上講台,抽出一根白色粉筆,轉身麵對黑板。
“唰唰唰——”
黑板上逐漸出現一排工整清晰的英文單詞,她拿粉筆很穩,寫出來的英文線條連貫流暢,總共三排介紹詞,看上去像拿尺子比劃過,十分漂亮。
底下的同學露出驚訝地目光,英語老師看向她的眼神包含著讚賞,率先舉起雙手,帶領同學們一起為她鼓掌。
回到座位,薑予眠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撲通撲通地跳,她做到了!
真是難以置信,可黑板上工工整整的三行英文證明了一切。
英語老師用投影儀講課,偶爾在黑板上寫字也沒有擦掉那幾段漂亮的英文,薑予眠的自我介紹在黑板上掛了整整三節晚自習。
第三節下課鈴聲一響,同學們陸續離開教室,薑予眠拿出手機對著黑板拍了張照。
剛下課的樓道最擁擠,薑予眠故意留在最後,值日生提醒道:“還不走,我鎖門了。”
薑予眠背著書包走出教室,正要下樓時,又衝出一個班的學生,她立馬靠牆站在角落,等其他人走完才出去。
這時候放在包裏的手機響了,是個歸屬於本地的陌生號碼,薑予眠接通,耳邊傳來陸習轟炸般的催促:“你人呢?還走不走了!車子停哪兒就等你一個。”
“說話啊!”
薑予眠用手指敲響屏幕,陸習才反應過來:“哦,忘了你現在是啞巴。”
短暫的平靜後,他立即拔高聲音:“給你三分鍾,不管你在哪兒,三分鍾一到我立馬開車走人。”
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一番操作如行雲流水。
司機忍不住回頭:“陸習少爺,陸老吩咐了,我必須親自接到眠眠小姐才能回去。”
陸習:“……”
嗬,薑予眠才是他親孫女吧!
他不管那麽多,當真拿起手機倒計時,盡管薑予眠從接到電話開始跑,仍然遲到一分鍾。
看到熟悉的車子,薑予眠氣喘籲籲地拉開車門,卻發現一隻腳抵在門邊。
她繞到另一邊上車,打開車門卻見陸習伸長腿不讓位,她總算明白,陸習在故意刁難。
薑予眠拿起手機打字:【對不起,我來晚了。】
耽擱時間很抱歉,當時她沒想到這點。
陸習不吃這套,故意拿話嗆她:“道歉管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
薑予眠呼吸聲仍未平複:【我下次會注意的,真的對不起。】
這的確是她的問題,她會努力去克服。
然而陸習還是不讓。
薑予眠抿了抿幹燥的唇:【你想怎樣?】
終於問到點上了,陸習抬手敲腦袋,似乎在思考:“李航川跟孫斌誤以為你是我哥的女兒,那你豈不是我……侄女?”
上午回到教室後,他從那兩人嘴裏問清了整件事,雖然是個烏龍,但聽起來有趣。
陸習看她一眼,手掌在座位上有節奏地拍打,嘴角勾起惡作劇般的笑:“喊聲叔叔,就讓你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