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遼邊境被顧劍棠經營這麽多年了，根本就沒有什麽巡視的必要。此時的他就在城中，他隻是想多了解一下張燕歌。
    曹長卿曾說評價四大名將，徐驍是出林虎，葉白夔是江畔蛟，王遂是澗頭蟒，顧劍棠是洞口蛇。這四人中的前三人都是可以不計個人生死榮辱的雄傑，隻有顧劍棠心思最為陰沉難測。
    顧劍棠對離陽趙家不滿已經很久了，但他一直在隱忍，忍了二十多年，這才是他的可怕之處。
    不過此時天下還未有任何變故，他顧劍棠便是趙家的忠臣孝子。
    可是有兩件事讓他的心思有些異動了。
    第一件自然是西楚複國，這件事雖然難以撼動離陽的根基，但是有曹長卿的操持，這西蜀絕對不會一事無成。
    第二件事便是徐驍快死了！
    這件事才是顧劍棠最擔心的！
    他顧劍棠能有今日的地位，何嚐不是離陽用來製衡徐驍的一柄刀。
    那人屠一死，自己這柄刀恐怕也就該束之高閣了。陳芝豹的那個蜀王，防備的恐怕不隻是北涼！
    還有自己啊…
    二十年間，顧劍棠也幾乎沒有與人動過手，隻在曹長卿帶薑泥觀禮太安城時，手提天下第一符刀南華以絕招方寸雷還禮。
    顧劍棠是離陽軍伍第一高手，是帝國最鋒利的名刀，有絕招方寸雷，雷落在人間，響在天上，可殺三教聖人。
    可是他現在擔心最擔心的是他與自己屬下的未來。
    他摩挲著手中的符刀。
    世人皆知顧劍棠有符刀南華，這柄南華出自東越皇宮大內珍藏，說是符刀也不假，曾被東越曆代道教國師層層符籙加持。
    東越自古便是名劍產地，仍是被南華一刀奪走兵器魁首的稱號，與王小屏手中那把武當符劍神荼並稱雙符。
    本來這柄刀是想送給袁庭山的。
    顧劍棠其實很看好那個家夥，他很像自己年輕的時候。可是沒想到最後他便死在了張燕歌的手中。
    他與張燕歌一戰，說是為袁南亭。
    但以顧劍棠的城府，一個袁南亭真的沒有那麽重要。
    他要與張燕歌一戰，主要是好奇。
    袁庭山身懷大氣運，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畢竟那家夥可是在洪洗象手上活下來的人。
    但是這樣一個人竟然被張燕歌輕描澹寫的給一刀砍了，顧劍棠很好奇這位小張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才有了這一戰！
    顧劍棠突然睜開了雙眼，因為有客到了。
    “我一直在想，若是三日之內，你都沒有發現我，我便會隨便找個人將你打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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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與你一戰的。”顧劍棠拿著南華站了起來。“自方寸雷後，我近二十年又悟出兩刀，這兩刀是我給王仙芝與李當心準備的。
    你既然今日能找到這裏，我便可以讓你見識一下。”
    張燕歌沒好氣的看著顧劍棠，心裏對這老貨的臉皮是萬分佩服。自己躲著不打被發現了，他還能舔著臉理直氣壯的說出這話。
    “那今日我便不先出刀了。”張燕歌開口說道。
    “哦？”顧劍棠冷笑道。“那先讓你瞧瞧，我的方寸雷！”
    方寸雷。
    這無疑是一個如雷貫耳的名頭。
    就像每當世人提及春秋劍甲李淳罡，必然繞不開木馬牛，還有兩袖青蛇和劍開天門。
    不說離陽江湖，即便是朝堂之上，也無人不知曉那位兵部尚書的成名絕學，方寸雷。
    正是憑借此招，為離陽趙室平定了東越、南唐兩國的武將顧劍棠，戰勝了原本如日中天的刀法大家毛舒朗，以此奠定了天下用刀第一人的超然地位。顧劍棠之於刀，如李淳罡之於劍，王繡之於槍。
    這種一覽眾山小的武道地位，無數江湖人夢寐以求。
    隻是顧劍棠最為難堪的地方，在於站在了世間用刀之人的頂點，曆屆的武評名次始終不出彩，別說像武帝城王仙芝那樣一騎絕塵，恐怕連名列前茅都算不上。
    更重要的是在刀劍之爭中，無論是老劍神李淳罡，或者是桃花劍神鄧太阿，無論是修為境界還是純粹戰力，離陽都公認為新老兩代劍道魁首都甩開了顧劍棠很大一段距離。
    可顧劍棠似乎對武榜名次的高低從不在意，對刀劍之爭更是提不起興趣。
    不過剛剛因為張燕歌的話，他似乎有些動怒了。
    顧劍棠，劍棠。
    他卻用刀。
    戰勝毛舒朗後，他位於江湖聲望的巔峰，也被讚歎為刀法聖人。
    綽號有沒有取錯不好說，名字好像是真取錯了。
    顧劍棠一手負後，一手緩緩抬起。
    張燕歌如臨大敵，他渾身金光大作。
    宛如烈日！
    “哼！”
    顧劍棠冷哼一身，南華未出鞘。
    隻是以手做刀揮下。
    張燕歌便如身處雄山之腳，那便要被開山摧峰，身處大江入海口，大江就要被海水倒灌數十裏。
    頃刻間張燕歌渾身金光暗澹無光。
    可殺三教聖人的方寸雷果然厲害。
    “再來！”張燕歌平靜的開口。
    顧劍棠臉上怒意滿滿，“張燕歌！莫要自大！此招能損人氣數，若是接連砍上七八刀，王仙芝也要迅猛跌境，怎麽你還要去接？”
    張燕歌沒有回答，隻是平靜的看著他。
    終於符刀南華出鞘，顧劍棠冷聲說道，“我能連出十二刀！”
    見張燕歌無動於衷，顧劍棠便直接出刀。
    此時他們二人在郊外的一座別墅中，這別墅位置偏僻，是顧劍棠一人練刀用的。
    這座別墅中沒有一人。
    所以顧劍棠出刀便毫無顧忌。
    刀出！
    雷落！
    張燕歌雙手負於伸手，任由那雷霆落在了他的身上。金光依舊，張燕歌似笑非笑的看著顧劍棠。
    顧劍棠沒想到，自己這一刀竟然還是被張燕歌接下了。
    此時整座別墅都已經毀於一旦了。
    張燕歌忍不住說道，“顧劍棠，你若是能夠心無旁騖地執著於刀，未嚐沒有機會去爭那天下第一人。”
    顧劍棠恢複常色笑道：“刀在顧某人看來，隻能是沙場殺人的凶器，用來爭奪江湖名頭，太糟蹋它了。
    少廢話，我還有十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