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偏偏就喜歡她身上那股子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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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盈盈反駁道:“你懂什麽?我爬上高位,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自然就會很快樂。”
    她的表情是那麽堅定那麽執著,賀瑤便也不好再說什麽。
    她起身打了個嗬欠,又擺擺手,“罷了,不跟你閑聊了,我回屋睡覺。”
    眼角餘光瞅到矮案上的精致食盒,她忍不住拿起一塊花糕,笑嘻嘻道:“你不吃的話,這個給我吃唄?”
    她三兩口就吃完了,又賤賤的多拿了一塊兒。
    亭閣裏置著幾盞花草紙小方燈籠。
    郭盈盈盯著她走遠,眉頭蹙得緊緊,這個小廝實在無法無天。
    然而……
    他生得唇紅齒白俊俏挺拔,笑起來時眉梢眼角透出天然的痞氣和壞意,跟他說話時她又難得的輕鬆自在,叫她難以避免的對他生出好感。
    她情不自禁地攥緊了畫軸,“吩咐下去,過幾日去山中狩獵,把他也帶上,我要他貼身保護我的安危。”
    ……
    轉眼已到了狩獵的那日。
    洛京城裏的世家高門幾乎傾巢而出,跟隨皇族前往城郊山脈,參加一年一度的冬獵。
    各家的兒郎摩拳擦掌,指望在獵場上一展自己的風姿,小娘子們也熱熱鬧鬧的,想看看誰家的小郎君最善狩獵。
    賀瑤被迫為郭盈盈駕馬車,無奈地拖長音調,“郭姑娘,小的是伺候公子的,你把我調過來駕車,公子那邊就少人伺候了。”
    她身後,車簾低垂,隱約露出繡花的裙裾。
    郭盈盈的聲音從車廂裏麵傳出來,“讓你伺候我是你的福氣,你怎麽還挑剔上了?我已經跟管家說了,等冬獵結束,就把你調到我的院子伺候,你就偷著樂吧你!”
    偷著樂……
    誰要偷著樂了?
    賀瑤嘴角微抽。
    她複雜地回眸看了眼,總覺得這位郭姑娘似乎是賴上她了。
    她未作深思,繼續駕著馬車往獵場趕。
    馬車後麵,還跟著郭山川的馬車。
    如今郭府隻剩他一個獨子,雖然身體不好,但勝在容貌過人,放在看重外貌的洛京,是能結交到不少朋友的,或許比當初的郭奮勤更加受歡迎,因此郭端平不顧他身體好壞,強硬讓他出來結交貴人。
    此刻車廂鋪著厚厚的絨毯,暖爐也燒得很旺,再加上低垂的車簾,整座車廂暖如春夏。
    賀美熊坐在郭山川身邊,小聲道:“咱們出來得匆忙,那些筆墨紙硯我一件也沒替你帶上,在獵場要住上三天,這三天,你該怎麽打發呢?”
    她照顧了郭山川多日,知道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拿來作畫寫字。
    郭山川並不在意,捧著一盞熱茶,笑容溫潤和煦,“這三天,與你說說話,看看外間的風景,就已然很好。小熊,我倒是盼望山中能下雪,咱們一起在帳篷裏吃茶看雪,該多好呀!”
    天氣冷歸冷,倒也沒到下雪的時候。
    賀美熊體貼地拍拍他的腦袋,“別胡思亂想,你能安安穩穩地撐到狩獵結束,就已經很不錯啦。”
    旌旗搖曳。
    車隊出了城門,沿著青磚官道,蜿蜒駛向山脈深處。
    遙遠的山巔,穿草鞋的少年坐在石頭上,嘴裏叼著一根青草,安靜地目送車隊進山。
    天子的車輦由十二匹白馬拉著,馬鞍、肚帶、腳蹬等用的都是金器,十分奢貴好認,而郭家的混在其他世家的馬車裏,遠遠望去倒是認不出了。
    元妄歪了歪頭。
    賀歲歲近日風寒入體纏綿病榻,賀美熊忙著照顧她,因此她們都不來參加這次冬獵,而他對外的身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自然也沒有參加的理由,倒是方便了他獨自前來行刺天子和郭端平。
    他微笑著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灰,哼著涼州的小曲兒消失在山脈深處。
    營地建在一處山腳下,已經提前搭好了無數帳篷。
    賀美熊親自生火,用暖爐把帳篷烘得暖暖和和的。
    她扶著郭山川坐在屏風後的小榻上,“你這樣虛弱,怎麽出去結交權貴哦?結交權貴是那麽要緊的事嗎?比人命還重要?”
    郭山川隻是笑。
    賀美熊捏住他的臉頰,故作凶狠地往兩邊扯,“你笑個屁,等你快病死的時候,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這舉動已經逾越了規矩。
    然而郭山川毫無責怪之意,即便清雋的麵容已經被捏得扭曲變形,眼睛裏也仍舊帶著寵溺的笑,這西北寧州來的小姑娘霸道得很,雖然這些天總是蹬鼻子上臉欺負他,但他偏偏就喜歡她身上那股子勁兒,永遠不服輸,永遠不低頭,永遠充滿野心和生機。
    主仆倆正鬧著,郭端平掀了氈簾進來,“山川。”
    賀美熊連忙起身,假裝幫郭山川裹上小毯子。
    郭山川虛弱地咳嗽了幾聲,“父親。”
    郭端平瞥了眼賀美熊,“我已經依照你的主意,弄來了一頭毛色純白的鹿,當真比金銀玉器,更能打動皇後娘娘?”
    如今朝堂,天子勢微,再加上身體不好,很多事都由皇後定奪,甚至連一部分奏章都是皇後親自批閱的。
    郭端平來到洛京數月,朝中緊要職位都被世家把持,他想要升遷得走門路,然而那些世家靠著百年來的姻親關係盤根錯節彼此聯係,門路並不好走。
    郭端平無奈之下,便想走皇後張台柳的門路。
    隻可惜這一個月以來送上去的金銀玉器,並不被對方看重,甚至派遣賀沉珠親自登門,原封不動地把禮物給退了回來。
    郭山川笑意淺淺,“皇後娘娘金尊玉貴,什麽寶貝沒見過?金銀玉器終究俗氣,父親趁著冬獵,送上一頭白鹿,白鹿一向罕見,父親隻說這是上天庇佑皇後娘娘的祥瑞,定能哄得娘娘開懷一笑。”
    郭端平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那便這麽做吧。”
    他正要走,想起什麽又問道:“為父叮囑你畫的那些畫,可都畫完了?”
    郭山川不著痕跡地瞥了眼賀美熊,“隻完成了部分,還需十幾天,才能全部畫完。”
    郭端平又交代他抓緊些,才離開帳篷。
    他走後,賀美熊重新坐在小榻上,詫異地盯著郭山川。
    郭山川微笑,“小熊,你這樣看著我,叫我很不自在。”
    賀美熊小聲道:“剛剛你和大人談話時的樣子,讓我覺得很陌生。我以為你就是純粹的讀書人,又清高又孤傲,不摻和那些俗事,沒想到,你也會汲汲營營,你也懂官場上的事。”
    她想了想,打了個比方,“從前你像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現在則像是看不見底的深潭,站在潭水邊瞅上一眼,仿佛就會溺水而亡。”
    帳篷陷入寂靜。
    ,
    晚安安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