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爹氣得半死，說了這兩句話以後往堂屋一坐就不願意開口了。方麗華問了他幾遍都不出聲。
    兩個人結婚這麽多年了，熬過這麽多風風雨雨什麽時候見過這個架勢。
    方麗華又問跟著一塊過去的兩個兒子，“老大老二，你們倆說！”
    顧守國和顧守軍相互看看誰都不願意開口，你推我一下，我推一下差點沒把方麗華急瘋了。
    最後還是顧守國有點老大擔當先開口了。
    “老三偷了……”
    顧守國被顧守軍用胳膊肘拐了一下，看這親爹要吃人的表情立刻換了個詞。
    “老三摘、摘了隔壁長紅生產隊的果子，人家讓咱們賠糧食，還罵、罵咱爹是賊頭子。”顧守國越說聲音越小，到後來幹脆沒音了。
    “賠、賠糧食？”
    “嗯，人家一張嘴就要一百斤糧食，後來跟咱大隊長都快打起來了，說到後來要五十斤。”
    長紅生產隊那些果子其實是豐收的時候剩下的，丁點大又酸又澀，有的還爛在了樹上地裏的，但是耐不住你顧守德做錯了事被人拿住了把柄啊！
    你紅星生產隊不是搶收拿了先進生產隊的稱號還隊員個個吃得油光水滑的嘛？
    那就賠糧食！
    不賠糧食就去縣裏警察局報警抓你！
    “五十斤，他們咋不去搶！”宋梅聲音尖了起來，別說公公生氣了，就是她都想給老三兩巴掌了。
    今年收成不算好，他們也就是因為搶收快了一步，家家戶戶能吃個飽飯，但是多的糧食是真的沒有啊！
    五十斤糧給出去了，那大家子過冬咋辦，嘴張著不吃了！
    “那有啥辦法，不給糧就送老三去遊街蹲勞改。家裏出個勞改犯還能是多光榮的事不成！”
    顧守國也心煩，他心疼糧食，但是心疼歸心疼，但是也不能真把老三送進去了。
    宋梅還想說什麽，但是被曾月霞拽了一下，曾月霞對著大嫂搖搖頭。
    現在這會子說多了都是錯，反正還有爸媽當家呢，她們做媳婦的站哪邊都是錯的。
    方麗華氣得抹眼淚，“老頭子，現在這事咋辦？”
    她想把兒子撈出來，但是糧食是一家人的，不是他顧守德一個人的！
    顧老爹白眼翻上天，“我說了，這兒子我不要了。你去把趙春娟喊起來。讓她收拾收拾滾回老趙家去！”
    剛才三兒子把事情都說了，是趙春娟嘴饞福妞拿回來的野果子，兩口子去外麵轉悠了一下午也沒看見半個果樹影子。
    都溜達到家門口了，趙春娟給指了個明路。
    隔壁長紅生產隊就有啊！趁著黑摸兩個唄！
    “所以老三個二百五就去了？”
    “他不僅去了，還在人家果園裏挑三揀四摘了不少！”
    長紅生產隊雖然跟她們紅星生產隊挨著，但是他們那邊靠山，地勢好。不僅能種地還種果樹。果樹成熟了就往城裏運，說是賣給罐頭廠。
    雖然是剩下來沒摘的果子，但也不是你想偷就偷的理由。而且你還不是人家生產隊的隊員。
    “長紅生產隊把人扣下來了，讓咱們交糧賠，不然後天就送老三去警察局。”顧守軍苦著臉，那可是五十斤糧食啊！都家裏吃好久了，這年頭糧食貴啊！
    方麗華二話不說就衝了出去。
    “媽，你去哪？”
    “老婆子？”
    方麗華自然不會是衝出去贖人，她今天就要收拾收拾這趙春娟這個敗家娘們，慫躥著老爺們去當賊她也是頭一個！
    方麗華都沒敲門，直接一腳把大門給踹開了。趙春娟睡得正香，被這一聲巨響給嚇得當場就彈了起來。
    借著微弱的月光隻能模模糊糊看清是個人影，趙春娟一把把被子蒙在頭上，悶聲悶氣地說道：“你別過來啊，我、我男人、我男人馬上就回來了！”
    不提她男人還好，一提顧守德，方麗華胃裏就絞了一樣痛，直接衝過去扯了被子當頭就打，也不管什麽孩子不孩子了。
    有這種爹媽就是這未出世的孩子倒黴！
    “我老顧家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娶了你這麽個喪門星！趙春娟，你是不是要把我們全家逼死了才如意啊！”
    “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喪門星算了！”
    趙春娟聽清楚是婆婆的聲音迅速鎮靜了下來，但是她也不是白白挨打的人，畢竟是常年幹農活的人用力一推直接把方麗華從床上推了下去。
    方麗華一時不備直接摔了下去，還磕到頭了。
    “媽，你大晚上發什麽瘋啊！”
    宋梅他們趕了過來，把蠟燭點亮，又扶起了地上的方麗華，“行了，三弟妹少說幾句！”
    趙春娟理理頭發順便摸了摸被打疼的頭忍不住委屈，“是媽突然發瘋衝進打我，你們也不幫著我，還教訓我，你這大嫂得架子是真足！”
    宋梅直接一個大白眼送給她，懶得多說。
    方麗華緩了口氣，也平靜下來了，不罵不鬧了，“梅子，月霞，你們家把她結婚時候帶來的兩件破衣服收拾收拾，現在就讓她給我滾蛋！”
    “憑啥！”趙春娟也叫喚起來了，“守德？我家守德呢！”
    “我家守德咋還沒回來，你們這都合著夥的欺負我啊！”
    顧老爹被吵得頭疼，“行了都閉嘴！嚎個屁！你去勞改所找顧守德去吧！”
    說完不顧方麗華的意願直接一把把人給拉走了。
    福妞睡得香噴噴被外麵的動靜給吵醒了。
    她揉著眼睛爬起來了，“外麵好吵。”
    梁秋正趴在門縫聽著外麵的動靜，聽見福妞的聲音連忙過去幫她把被子蓋好。
    天冷，孩子可不禁凍。
    “沒事了，福妞繼續睡。”
    剛才外麵吵什麽梁秋聽清楚了，但是她懶得出去蹚渾水。趙春娟糊塗，顧守德也不是腦子清楚的。兩口子都是一丘之貉。別看現在鬧得聲音大，回頭公婆還是要把人弄回來。
    “媽，三伯還沒回來嗎？”福妞迷迷糊糊往梁秋懷裏鑽。
    梁秋拍拍她的背，“福妞別管大人的事，快點睡覺，不然不長個了。”
    福妞打了個哈切，伸出手反過來拍拍梁秋的胳膊，“媽媽也快睡，三伯會回來的。”
    梁秋低頭一看，福妞已經睡過去了，小腦袋還在她身上一蹭一層的。
    唉，回來是能回來，就是不知道家裏要給人家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