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出師未捷身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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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回:“出師未捷身先死”
    了空跟著紫衫女子,沿山路,左拐右拐,一會兒便將無影劍尤魂甩出老遠。但二人仍不敢停留,催馬繼續慢行。了空問道:“姑娘我們這是去哪裏?”。紫衫女子答道:“我師傅施神醫入山拜訪故人去了,對麵那座更高的山,便是仙劍峰,你不是要找我師父嗎。”了空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有勞姑娘了。”說話間二人又跑了幾十裏,可回頭仍能看到無影劍尤魂窮追不舍的影子。
    又向前跑了片刻,二人突然發現前麵有一座空中懸橋。這座懸橋有左右兩根粗繩牽引,一塊塊木板和繩子捆綁而成,中間完全懸空。了空看了看懸橋問道:“這懸橋能承受我們過去嗎。”紫衫女子回道:“看看再說。”待二人走近,跳下馬,冷風呼呼,刮在臉上。了空不由自主地裹了裹衣服,伸頭往下麵一看,隻見下麵黑不隆冬,深不見底。
    了空害怕道:“下麵好深啊,一旦失足,必粉身碎骨。”紫衫女子也歎道:“這橋還能再單薄一點嗎,看那木板,薄得我一隻手就能把它掰斷,豈能承受咱倆重量,若掉下去,那必死無疑。”了空歎了口氣,急道:“那如何是好!咱們不如回頭,另尋他路,小僧認為尤魂追趕我們,也未必是想殺我們。”紫衫女子搖搖頭道:“此人,心狠手辣,如果回頭,必遭殺害。”了空回道:“一切由小僧承擔,由小僧來為你求情。小僧認為他不會加害姑娘的,姑娘切不可走這危橋,白白斷送了性命。”紫衫女子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也不害怕,還玩笑道:“危急關頭,小和尚你還能替我著想,是不是喜歡上我了呢。”了空羞道:“姑娘說哪裏話來,小僧身為男子,理應挺身而出,護姑娘周全。”紫衫女子咯咯笑道:“小和尚你這人真好,遇到你也是本姑娘的福氣。”眼看尤魂越來越近,但二人還未拿定主意。
    就在這時,紫衫女子“蹭”的一下子跳上懸橋,用力踩了踩,木板居然沒斷,於是他便招呼了空也趕緊下來。可了空擔心懸橋不能同時承擔二人體重,便道:“姑娘快過去吧,小僧也好為你擋一擋。”紫衫女子見了空不下來,又氣又急,便又飛身上去,硬生生將了空推了下來。
    了空走在前麵,隻聽得腳下木板“噶吧、嘎吧”作響,像是要斷了似的。而那女紫衫女子身體輕盈,跟在後麵,還努力幫他穩住懸橋的晃動。
    轉眼間,無影劍尤魂追到,一見浮橋,立即飛身下馬。他看橋板如此單薄,橋下更是深不見底,便不敢貿然上橋,又見二人正處橋心,便大聲喊道:“你們二人當心,此橋易斷,老子追趕你倆,隻為取回包袱,並無惡意。”了空聽尤魂如此說,轉過頭對紫衫女子道:“小僧說得對吧,他不會殺我倆的。”紫衫女子哼了一聲,回道:“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怎麽確定他不是誆我們呢?”“這、、、、”了空啞語。
    紫衫女子回過頭對尤魂大聲問道:“你取什麽包袱,我們又沒見。”尤魂氣得哭笑不得道:“那你身上背著是何物。”紫衫女子回手一摸身上包袱,問了空道:“齊跡哥哥,這個不是你的麽?”了空一臉茫然道:“這非小僧之物啊。”紫衫女子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但,轉而心裏又想,既然錯拿他物,怎可輕易歸還,這刀疤男尤魂無禮至極,把我胳膊掐得生疼,還傷了齊跡哥哥,便笑嘻嘻道:“這是你的包袱,那你過來拿嘍,難道還讓本姑娘雙手奉上不成?”尤魂很是無奈,在地上轉了兩圈,語氣稍緩道:“這浮橋怎麽能禁得起三人重量,你們快回來吧,我保證不上傷害你們分毫”
    此時二人已在橋心,過來時橋板已有斷裂,若真要回頭,在二次踩踏必斷不可。因此紫衫女子罵道:“回頭就是死!”了空還以為紫衫女子的意思是:尤魂是在誆騙他們二人,回去必被加害,於是道:“姑娘,我看他並無加害之意,不如回去。”紫衫女子搖搖頭,細聲道:“齊跡哥哥,你看這後麵的橋板,已被我二人踩斷多少,回去豈不是自尋死路。”了空這才明白了過來。
    可那尤魂卻還以為二人也不肯回來,於是一怒之下,仗著自己輕功了得,也飛身踏上了浮橋,蹭、蹭、蹭便向前追趕。可這浮橋實在過於太破舊,二人重量勉強承受,哪裏還能承受三人。隻聽“砰!”的一聲,左右兩條粗繩自自橋中央最受力位置開始繃斷,瞬間此橋便斷成兩截。尤魂慶幸自己沒走多遠,就在橋斷瞬間,他抓住粗繩,施展輕功,才得以逃脫。
    而了空與那紫衫女子就沒有這麽幸運了。當懸橋斷裂瞬間,了空急切中抓住了粗繩,開始跟著斷橋一起下墜。那紫衫女子隻覺腳下一輕,下意識地向上抓了一把,本以為能抓住斷繩,卻偏偏遲了一步,正自絕望和恐懼,深感必死無疑之時,突然有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紫衫女子下降時撞到石壁,才緩過神來。她發現小和尚正吃力地一手抓住粗繩,一隻手抓住自己。可這細繩不可能承受二人重量,眼看就要斷裂,她勸了空趕緊鬆手,而了空卻無動於衷。紫衫女子催促道:“齊跡哥哥,放手或許你還有生的可能。”可了空卻堅持說道:“要生同生,要死同死。”紫衫女子聽他如此說,心中感動,眼含淚水,說了句:“齊跡哥哥,你真好”。了空卻回了一句:“阿彌陀佛。”就在繩子斷裂瞬間,紫衫女子嘶聲裂肺地大叫一聲:“齊跡哥哥,記住,我叫張甯,來生還要找到你!”說完,二人便一起墜入深淵之中。
    二人一起往下墜。了空起初隻覺眼前景色飛速倒退,耳邊充滿呼嘯的風聲。而後撕心裂肺的疼痛便如潮水般襲來,因為長在山崖上的樹,伸出的枝幹,早把已把他劃得千瘡百孔,血肉橫飛。最來,痛也消失了,他腦中隻剩一片空白。
    當了空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從來都沒有過如此的舒適,如此的清醒。他平靜的躺著,耳邊沒有一絲風,一絲聲響。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升入了極樂。可當他緩緩地睜開眼,雖不見太陽,可天依舊是亮的。他努力回想自己是如何死去的,可隻記得墜崖前那紫衫女子說她叫張甯,後麵是如何墜下來的,卻如何也想不起來。
    他掙紮地想坐起來,可又不敢動,因為一動,鑽心的疼痛就會傳遍全身。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沒有死,隻是不知道自己躺在這裏多久了,一天,兩天,還是三天?反正身上的傷口都已經不再流血。他開始試著伸一伸腳,腳能動,再動動手,手指也沒事。他心中甚慰,心道: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不死已是萬幸,沒想到手腳還都沒有折斷,這還得多謝佛顯靈,不,應該是感謝自己前妻保佑。
    其實,他之所以沒事,是因為每年那山崖峭壁上的樹,墜落了無數的枯枝亂葉,經過長年的積累,早已在穀底鋪成厚厚的一層,如同天然的棉墊,而他從高處墜落,又受到不少枝葉的攔阻,下降速度自然是減緩,而最後落在這由枯枝敗葉積攢而成的厚厚墊子上,才算保住了性命。了空正在胡思亂想中,忽然想起紫衫女子張甯,於是咬著牙,勉強堅持坐了起來向四周找尋。他多麽希望她也能活著,雖然二人以前不曾認識,但此刻二人畢竟一起經曆了生死。
    他忽然發現眼前不遠處有一潭死水,清澈見底,沒有一絲波紋,水麵也不寬,一直向前延伸入石壁。了空心想此山穀好生奇怪,四麵石壁圍成,宛如朝天的大喇叭,而喇叭口就開在墜崖的橋上。他也無心好奇,艱難地站了起來,又四處細尋張甯。
    忽然,他一轉身,就發現一人,正埋在枯草堆中,一動不動,死了一般。了空強忍著痛走過去,發現正是那紫衫女子,隻見她衣服破碎,裙子劃成一條一條,而那個包袱倒完好無損,依舊背在她的後背之上。她的左腿、右胳膊被自己身子壓住,腳上的鞋子早不知所蹤。
    了空搖了搖她的身子,又在她耳旁喚了幾聲,可他卻絲毫沒有反應。了空搖搖頭,傷心地以為她已經死了,可當他伸身手觸摸她的頸脈之後,這才發現她並沒有死,隻是昏迷而已。於是心中甚喜,放下心來,坐在她麵前,一麵感謝佛祖阿彌陀佛,一麵虔誠地為她念經祈禱。
    了空見她久久不醒。於是便去水邊濕了一塊碎布,回來給她擦了擦臉。又過了一會,張甯雙睛微動,慢慢地也就恢複了知覺。當她醒來後,她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當她看到小和尚就在身旁,一下子變得又興奮又激動起來。她似乎此時感覺不到痛,竟一把抱住了空的脖子,又哭又笑起來。
    了空被她死死地抱住脖子,欲想掙脫,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何苦他還是個和尚,但看她如此激動,又剛經曆生死,也就再動,隻是安慰道:“張甯姑娘,沒事了,別怕!”了空安慰了她一會,又問她有沒有傷到,哪裏痛?張甯這才想起痛,也不再哭笑,鬆開手後,便開始“哎呦哎呦”不停地喊起痛來。
    了空讓她活動一下手腳,看有沒有受傷。張甯這一試,才發現被壓的左腿已經不能動了。張甯本是醫門出身,料定自己的左腿斷了。了空撓頭不知如何是好,張甯卻很淡定,讓他找來結實的樹幹,然後教他如何扶正斷骨,如何把樹幹綁在斷肢之上。
    弄了好一會,二人相視一笑。張甯笑道:“還好本姑娘略懂醫術,可惜沒有藥,如果有藥就更好了,齊跡哥哥,我看你也是全身的傷,痛不痛啊?”了空看她自己受傷,還關心自己,感激道:“還好,小僧都是皮外傷,多謝姑娘關心。現在莫要管我了,你傷得比我重,你應該更痛吧?”張甯強忍著痛道:“起初很痛,不過包紮了,現在道不覺得很痛,隻是又渴又餓。”了空轉身一指水潭道:“姑娘別急,小僧這就去弄水來。”說著就去水邊,用雙手捧了水來喂她。張甯喝了一口,眼睛有些濕潤,笑道:“齊跡哥哥,你叫我張甯妹妹吧,別老是姑娘姑娘的,我聽著不舒服”。了空見她如此說,心道這如何使得,自己是出家人,豈能有哥哥妹妹的稱呼,有心想回絕,但又怕她傷心,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隻好點頭道:“好吧,你比我小,就叫你張甯妹妹吧。”張甯見他答應,心中甚是歡喜。
    了空仰著頭向上看,歎了口氣道:“這麽高的山,我看我們是上不去了。”張甯卻道:“我看未必,常言道天無絕人之路,上不去,沒準還有別的出路”。了空苦笑道:“我剛才都看了,這裏四麵環山,我想這次真的是無路可走了。”張甯一點也不絕望,反而很開心似的說道:“即使出不去,能跟哥哥在一起,妹妹我也無怨無悔。”了空無奈地搖搖頭,歎道:“好吧,走一步看一步吧,等你的腿養好之後,我們再尋出路。”張甯笑嘻嘻道:“齊跡哥哥,我覺得我們現在最關鍵的是找點吃的,要不我們沒等出去,就先餓死了。”了空苦笑道:“可這深穀四麵皆山石,哪會有吃的呢。”張甯指著那譚水道:“我看著水清澈無比,肯定有魚吧?”了空搖搖頭道:“出家人,怎麽能殺生。”張甯拉著了空的胳膊笑了笑道:“我的好哥哥,你不是還俗了嗎。”了空摸了摸頭一臉茫然道:“對啊,我是已經決定還俗了,隻是尚未完成師命而已。”他似乎開竅了一般,說完便向水潭走去。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