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德走在這荒涼的城市裏, 總覺得有些不適應。
    他也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麽感覺，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爽。
    這座城市他好歹也待了將近十年，可以說他穿越以來，除了偶爾去別的地方刷刷存在感, 見一見各種各樣的帥哥美女外, 其他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這座城市裏。
    現在這座城市被毀了，楚德也莫名有種自己的東西被毀了的感覺。
    他來到了那個巨大的高樓前, 抬頭看著。
    ——前幾天奧萊帝國那邊給了他一份最新的情報, 上麵寫著那個人的最新資料。
    那個人出現在了這個高樓之上，那身影在出現的第一晚, 就讓整個奧萊帝國徹夜不眠。
    原因無他，隻因為那個奧萊帝國軍官帶回去的消息, 和那人手上明晃晃的戒指。
    現在，所有奧萊帝國的高層應該都已經知道了——
    那個人，就是無麵。
    這個消息絲毫不下於在奧萊帝國投下了一枚核.彈。
    也正因為如此, 基本已經被識破狼人身份的楚德居然就這麽莫名其妙的被保了下來——因為當年跟無麵交手次數對多的就是他。
    幾乎在確認無麵活著的一瞬間, 整個奧萊帝國就陷入了一種瘋狂的戰備狀態中。
    楚德看著他們備戰的程度，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那種瘋狂，讓楚德的腦子裏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個詞——無麵ptsd。
    這也是為什麽奧萊帝國最近的進攻速度驟然放緩的原因。
    奧萊帝國的高層對再一次出現的無麵完全是一級戒備狀態, 因為無麵這一次出現的樣子實在是太不同了。
    他為什麽會在那個時候出現？為什麽會去掉了自己所有的鎧甲？為什麽不以無麵的身份出現在大眾麵前？
    據說愛麗絲將軍在聽完範將軍的報告後, 氣的當場罵了海格特國一個小時。
    她罵海格特國的那群人簡直是一群沒有大腦的蟲子, 硬生生的把一條瘋狗身上的鏈子給剪斷了。
    有了那條鏈子, 無麵還算是有個束縛。可是沒了那條鏈子, 沒人知道無麵能做出什麽了。
    尤其是那個啟風！
    他簡直是天底下第一號的大蠢貨！
    ……當然這些東西，都是楚德後期從別人的口中聽到的。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
    上頭派給楚德了找無麵的這個任務, 其實以前楚德從來都不覺得找無麵是個艱難的任務。
    畢竟就算是無麵最厲害的時候, 他也敢坐著機甲往上衝。
    但是……
    現在楚德不知道為什麽, 莫名的不想跟無麵見麵。
    他一想到某些讀者，就頭疼的想要抓腦袋。
    自打前麵幾刊漫畫被惡趣味的攝像頭發出去後……
    楚德就發現，自己的日子陡然就變得不安生了起來。
    一些他曾經盼了十年都沒有盼來的人，最近開始成群結隊的出現。
    他們在評論區裏舞動，在論壇貼吧裏發瘋，在豆瓣老福特等等一係列楚德之前很少接觸的軟件裏天天磕生磕死。
    他們著重討論著楚德為什麽會說那句夢話，以及楚德為什麽會對無麵隨意帶著別人進他的房間感覺到生氣。
    楚德心說他怎麽知道，他也莫名其妙啊。
    他覺得那應該隻是意外，比起這個，楚德更在乎那群讀者的精神狀態。
    那些人發瘋的樣子都要把楚德嚇傻了。
    這幾天，楚德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放任這麽多瘋子出現在社會上真的好嗎？
    身為一個曾經跟賣腐絕緣的後宮漫主角，楚德最近真的是長了不少見識。
    但是大量知識的湧入，讓楚德天天有一種想要撞牆自盡的感覺。
    不過，也多虧了這群讀者，楚德最近的主角光環絕對是上升了一大截，他現在已經到了上廁所沒紙，隻要心念一動，就會有人來送紙的程度。
    但是楚德很不開心。
    非常的不開心。
    “能不能不要跟這個家夥見麵……”楚德看著那張照片，有點心煩的嘟囔著。
    他剛嘟囔到一半，就聽見自己的手機震了一下，楚德拿起手機一看，是他妹發來的消息。
    【哥！你這次注意一點啊！千萬別睡覺，也千萬別再說夢話了！】
    嘖，楚德一臉不爽的回複道，【知道了】。
    他看著自己手中的信息。
    不務正業是楚德一貫的風格，他這會既然打定了主意不去見無麵，那就自然會離他遠一點。
    不過，為了不讓上頭找上來，楚德還是得做點有用的事的。
    楚德發現，聖利文城裏有個還算挺厲害的家夥，名字叫蕭延玉，也正是他最近一直奮戰在一線。
    楚德覺得自己得見一見他。
    他還記得這個家夥在無麵活著的時候，一直跟無麵不對付，因為他溜進基地裏找無麵的時候，曾經偷聽到士兵說過這件事。
    既然找了個討厭無麵的人，那這樣就總不能跟無麵那個家夥扯上關係了吧！
    楚德長舒一口氣，覺得自己像是幹完了一件大事。
    而在聖利文城的另一邊……
    一個戴著機械腿的人，正用冰冷的眼神看著
    那些士兵，是上一次從前線上跑回來的士兵。
    他們在看見奧萊帝國冒了個頭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跑回來了，結果被後麵的部隊給逮回來了。
    此時這群人正站在蕭延玉的眼皮子底下，有不少人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畢竟當時跑的可不止他們這幾個人，而且誰在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跑都情有可原嗎。
    他們正等著挨一頓罵，或者受點什麽小懲罰的時候，就聽見麵前的人不鹹不淡的道，“都殺了吧。”
    那群人猛地抬起頭來，滿眼都是驚恐，逐漸張大了嘴，想要喊些什麽。
    然而他們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一群人拖了下去，不一會，外麵傳來一陣機槍掃射的聲音。
    蕭延玉看著自己的手，小聲的說：“在他的城裏居然也敢後退……真是該死。”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小聲的說道，“蕭副官，前麵來人了，是……小醜將軍。”
    聽見這個名字，蕭延玉的手微微一頓。
    楚德站在基地的大門口等著蕭副官出來，他百無聊賴，臉上戴著那張從亂七八糟的行李箱裏翻出來的小醜麵具。
    他隻是想交個差就回去的，最好就隻是見一麵，把這位蕭副官的性格，身體狀況，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做一個統計，繪製成表交上去就好。
    這樣，奧萊帝國就認為他是在做事了。
    站在海格特國的千軍萬馬前，楚德沒有絲毫緊張的感覺，盡管他麵前的那些人如臨大敵。
    那些士兵們戰戰兢兢的，有人甚至抖得連槍都拿不穩。
    ——某種意義上來說，小醜就是奧萊帝國的無麵。
    在聖利文城十年來的威名可不是白來的。
    所以這些士兵們現在還敢圍在楚德的身邊，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楚德站在這裏等了也不知道多久，才看見遠處走來了一個人。
    那人在一群人的圍繞下走了過來，楚德隻見了一麵，就在心裏默默的讚歎了一聲。
    不愧是靠著龍套角色也贏得了一堆迷妹的人物。
    雖然身有殘疾，但這個氣勢還有體態，都是一般人沒辦法比的。
    那機械腿穿在身上應該會很難受，甚至會很疼。可是他就那樣平平靜靜的朝著這邊走了過來，看不出絲毫異樣。
    楚德打量著蕭延玉的目光有些肆無忌憚，甚至對於一個指揮官來說有些失禮。
    因為他簡直就像是在評判一件物品一樣。
    但楚德的確有這個資格。
    一般海格特國的人在楚德這樣的打量下都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因為，他們看了小醜就會發抖。
    然而……
    楚德卻發現，在自己宛如刀子一般充滿實質的目光下，這位蕭副官居然平靜的走到了他的麵前。
    他抬起頭，楚德看見他有一雙很漂亮的藍眼睛。
    蕭延玉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然而，此時跟他對視的楚德，卻能看見他眼睛裏的某種東西。
    那種東西……是某種火。
    一種仿佛可以把一切都燃盡了的火。
    楚德心裏突然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這種眼神很容易讓人想到瘋子。
    這個蕭副官傳聞中不就是一個普通的副官嗎？怎麽會用這樣的眼神打量他？
    楚德正琢磨的時候，就聽見對麵的蕭延玉淡淡的說：“小醜將軍……久仰大名。”
    “你這看起來可不像是久仰大名的樣子啊。”楚德道。
    “是你殺了無麵將軍的嗎？”
    “……啊？”楚德一愣，他有點沒聽明白。
    “是你殺了他。”蕭延玉平靜的道。
    “你把無麵給殺了，他的死，全都是因為你。”
    ——電光火石之間，楚德明白了蕭延玉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看著對麵的蕭延玉，又看了看他眼中那瘋狂的火焰，心中生出了一絲不可思議的感覺。
    不會……吧？
    這個蕭延玉跟無麵不是關係差的要死的嗎？怎麽會要替他報仇？
    楚德的肩膀下意識的一僵，卻立刻想到無麵那家夥壓根就沒死，所以一下子就又放鬆了下來。
    真是見了鬼了。
    楚德心說，無麵那個家夥怎麽還會有想替他報仇的人？
    那種家夥，除了自己偶爾可憐可憐他，找他去說說話，他在這個世界上就根本沒剩下什麽可以說話的人了吧。
    楚德覺得蕭延玉腦袋有病，正想逗一逗這個腦子有病的家夥時，就忽然聽見蕭延玉說道，“我會替無麵將軍殺了你。”
    “無麵將軍如果活著，一定會想要殺了你。”
    “他一直以來最恨的就是你。”
    “哪怕是到死，他也在恨著你。”
    “所以……”
    “如果你死了，那麽無麵將軍一定會非常開心的吧。”
    ……
    場中的氣氛不知道為什麽忽然一滯。
    就連蟲子都感受到了這種奇怪的氛圍，立刻安靜了下來。
    周圍的士兵不知為何，都不約而同的被嚇得後退了一步。
    他們隻感覺到渾身汗毛倒豎，一種可怕的仿佛看見猛獸一般的感覺，讓他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士兵們後退後，地上出現了一個空心圓。
    唯一沒有後退的，隻有蕭延玉。
    他跟楚德，站在由人圍成的空心圓裏。
    楚德眼睛裏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但是，一種冰冷的，看起來更加誇張開心的笑意卻從他的嘴角逐漸浮現了出來。
    他看著眼前憤怒的蕭延玉，保持著那個笑容，湊到了蕭延玉的耳邊，輕輕的對他說了一句話。
    “對，殺了無麵的是我。”
    “可是……”
    “他就算再恨我，也還是死在了我的手裏。”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他的屍體都在我的手裏。”
    “你那麽想為他報仇……”
    “可是，你不還是連他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