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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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覺得,人家已經為自己療傷了,怎麽能讓人家騎驢,就說:“這怎麽可以?”
    朱明玉回了一句“別客氣了,你有傷在身。”
    然後翻身上驢,喃喃地說:“驢兄,你看咱倆這孽緣,不騎你不行。”然後他又大聲說:“李姑娘,咱們趕緊去白鷹山莊吧,順著官道往前走就行,雖然繞遠,小半天也能到。”
    琥珀小聲問李鳳嵐:“小姐,這位公子是誰啊?”
    李鳳嵐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不過隻講了怎麽遇到的,至於他兩心同體這事沒說。
    李鳳嵐剛講完,那少年突然開口:“喂,你叫什麽名字?”
    李鳳嵐知道,不乖的那個來了,隻好回答:“我叫李鳳嵐。”
    琥珀笑著說:“我叫琥珀。”
    朱明玉心說:人家也沒問你啊。但是琥珀都回答了,朱明玉隻好也跟著說:“貧道朱明玉。”
    誰曾想,少年竟然不近人情地說:“沒問你倆。”
    李鳳嵐嗔怒:“我說你,脾氣能不能好點兒?剛才是人家給你看的傷。”
    “哼,我又沒求他。”
    “你給我換回來。”
    “這算一件事。”
    “少給我耍滑頭,那我換個說法,以後我不許你出來,你不能出來!”
    “這!這算五個!”
    “五個就五個!”
    “好,你等著。”少年說完就閉上了眼。
    李鳳嵐急忙說:“等會兒,你叫什麽名字?如果忘了就給自己取一個。”
    “我叫晨霧,他叫暮雲,還有別的問題嗎?”
    “沒了,讓他出來吧。”
    少年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突然睜開了眼,眼神裏有些疑惑,並且差點兒從馬上摔下來。
    剛才發生的對話讓琥珀和朱明玉覺得匪夷所思。在樹林裏是個挺講理的人,怎麽一上馬說的話這麽沒教養?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暮雲茫然地看了眼四周,見到其他人都在看著自己,他也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不好意思地說:“我腦袋出了點問題,有時候另一個人會出來。”
    朱明玉心下了然,說:“貧道聽說過這種病,腦袋受過傷可能會有這種病情。”
    李鳳嵐問:“有的治嗎?”
    “因人而異,有的人三天就能恢複,有的人一輩子也……恢複不了。”
    這問題多少有點兒沉重,李鳳嵐趕緊轉移話題:“暮雲公子,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李鳳嵐。”
    依然沒搞清楚狀況的琥珀笑著說:“我叫琥珀。”
    朱明玉沒轍,隻好跟著說:“貧道朱明玉。”
    …
    趕了幾天路,白伯駒終於到了荊棘門駐地,山腳下,前去吊唁的武林人士不少。人群中,白伯駒認出了一個男子。這個男子身穿錦衣,頭戴冠玉,一派富家公子的打扮,但是麵色蒼白,似乎是得了什麽病。他身邊跟著幾個人。
    “楊兄!”白伯駒喊了一聲。
    此人是荊棘門楊帆,很受喬飛重視。
    那名男子回頭,見到了白伯駒,便笑著迎了上來。
    “白兄,久未謀麵。”楊帆得體的打著招呼。
    白伯駒跳下馬來,拱手說道:“喬老門主不幸離世,楊兄,節哀順變。”
    “多謝。給各位引薦一下,”楊帆跟身邊人介紹,“這位就是洛陽白家白大公子,白伯駒。”
    跟幾個人見麵行禮,楊帆說道:“白兄,一同上山吧。”
    一路向山門走去。
    白伯駒前兩年闖江湖的時候認識了楊帆,有點兒交情。倆人一邊上山,一邊聊著。
    “我們幾人奉喬老門主之命,前去嵩山參加武林大會,誰知這一走,竟是永別。”
    白伯駒說:“當年老門主幫助過白家,白家一直感恩戴德,隻可惜還未報恩,老門主就走了。”
    楊帆問:“白兄,在下想打聽一下,對於老門主中毒這事,白家……知道多少?”
    白伯駒搖了搖頭,回答:“楊兄,我們白家這些年對於江湖事,也隻知道表麵,太深入一些的……我們也不知道。”
    “是在下多嘴了,讓白兄為難。”
    “楊兄客氣了,白家一定會盡力幫荊棘門找到凶手。”
    話說到這裏,揚帆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從懷裏掏出一方手帕捂住了嘴。
    楊帆從小就得了肺癆,習武也隻是為了強身健體。他悟性和根骨都不錯,年紀輕輕就已經鮮有敵手。可惜,江湖人都知道,楊帆,命不長。
    白伯駒說:“聽聞老門主剛去世,就選了新門主。”
    楊帆搖了搖頭:“這位新門主我沒有見過,江湖上也沒有她的傳聞。”
    “前幾日彩雲會和無火幫一群烏合之眾圍攻荊棘門,貴門主一人砍了他們二十幾個好手,你們這位新門主,武藝高強啊。”
    楊帆點著頭說:“沒錯,也很有手段。”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荊棘門山門外。整個荊棘門縈繞在一股哀愁之中,大門上的挽聯,門裏的招魂幡,來回走動的披麻戴孝的荊棘門門人。這場喪禮,極盡哀榮。
    兩人在門口作別,楊帆等人是門內人,直接進了山莊。白伯駒是客人,在門口遞交了名刺才進去。
    今天是喬飛下葬的日子,白伯駒來的比較晚,進去的時候荊棘門廣場內已經人山人海了。等他上過香,時間已到中午,喪禮要開始了。
    後麵的流程和別處差不多,不過由於喬飛沒有子嗣,所以孝子這個角色由新門主擔任。
    白伯駒遠遠地見到了荊棘門新門主沈香枝。
    沈香枝穿著一身素白的孝衣,她跪在靈堂前,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似乎不是特別哀傷。
    待到午時,三通鼓響,開始起靈。來送葬的大部隊跟著荊棘門門人一直繞到後山,棺木下葬,眾人又回到了荊棘門。
    大廣場上,荊棘門門人早已搭好了一個高台,沈香枝緩緩走了上去。隨著她在高台站定,原本嘈雜的人群安靜了下來。
    沈香枝向四方抱拳,開口說道:“老門主仙逝,承蒙各位厚愛,前來送老門主最後一程。小女子香枝代老門主謝過諸位。”
    說完,深鞠一躬。白伯駒不善於琢磨人,他看人都憑第一印象。在他眼裏,沈香枝這個人,她挺漂亮,不是自家姐姐那種大家閨秀,也不是李鳳嵐那種天生麗質,像誰呢?她誰也不像,或者說,她不像一個女人,但也不像男人。
    對於大部分男人來說,漂亮女人能讓他們產生興趣。但是沈香枝不同,她漂亮,可是沒有誰敢主動喜歡她,她太冷傲了,處處帶著上位者的威壓。即便是第一次見到她,也能看出她深藏在眼底的、不願被人看到的冷酷與殘忍。
    沈香枝說了一大堆場麵話,隨著一句“請諸位到後堂用膳。”總算是完成了演講。
    白伯駒覺得無趣,本來這次來吊唁原計劃是白仲煉來,白仲煉更適合這種應酬的場合。趕巧李鳳嵐一行人到了洛陽,家裏有事要談,隻好派他這個閑人來參加葬禮。
    來後堂吃飯的人並不多,一部分人想要拜見一下荊棘門新門主,但是得知今天門主不見客,也都隻好悻悻的離開了。白伯駒本來也想走,卻被一個羽扇綸巾的中年人攔了下來。
    “公子可是白伯駒?”中年人笑盈盈的。
    “正是晚輩。”
    中年人拱手說道:“在下荊棘門師爺,馮耀。”
    馮耀在江湖上還是很有名氣的,荊棘門裏主要出謀劃策的就是他。喬飛病重的時候,也是他在打理荊棘門。
    “見過馮老前輩。”
    馮耀壓低了聲音:“白大公子,可先去後堂用膳。”
    “家中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叨擾了。”
    “不急,”馮耀拉住白伯駒,“我家門主,有事找大公子商量。”
    …
    趕了一早上路,李鳳嵐一行人終於到了白鷹山莊。
    白鷹山莊坐落在鷹嘴山山腳下,方圓十幾裏沒有人家,環境非常清幽。遠遠望去,諾大的山坳隻有這麽一處山莊。
    朱明玉前去叫門,砸了幾下門環,門開了,一個小廝探出頭來。
    “請問你們各位找……”說到這兒,看清了朱明玉的臉,小廝“咣”地一聲關上了門,並且在門內大喊:“朱道長!我家姑爺說了!沒錢!”
    朱明玉尷尬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身後頭還有三個外人呢,這也太丟臉了。
    朱明玉耐著性子說:“不是……不是來要錢的。”
    “別的也沒有!”
    “你小子……你讓我師兄出來。”
    “姑爺說他沒在家!”
    “我說,”朱明玉有了點兒火氣,“你欠抽是不是?信不信道爺砸了你家大門!”
    “別!”門內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老七,別砸門!有事好商量!這門兒上個月剛刷的漆!”
    門又打開了,不過隻開了一條縫。一個圓臉男人探出頭來,這男人看起來三十來歲,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
    “哎呦,這不老七嘛。”
    朱明玉笑著說:“三師兄,別來無恙啊。”
    “無恙,無恙。我說老七,怎麽有空上師兄這兒來啊?”
    “師兄,這不有事求你嘛。”
    “嗨,老七你看你,這不還是來要錢的嗎?”
    “這次真不是要錢,你信我。”
    “都師兄弟,師兄能不信你?但師兄有一說一,真沒錢,別的也沒有。”
    “師兄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咱們這交情,小時候睡一個大炕的,師弟我來找你,你不說讓不讓進門吧,這大門都隻開一條縫?”
    “你師兄我大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小時候師兄給你買了多少回糖,對不對?不是師兄不讓你進,你嫂子……你也知道,女人小心眼兒……”
    “死胖子說誰小心眼兒呢?!”又一個爆裂的女聲從門內傳來,緊接著,是疾風驟雨般的腳步聲,不多時,門兒“哐”的一下被人從裏麵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