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紅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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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駿清覺得自己瘋了,忽然感覺在大首領的恐嚇下活著也不是啥壞事,至少吃喝不愁。而且這兩年他們兄弟二人的地位明顯有所提升,不光能像個富家公子那樣揮霍,如果不是什麽重要時節,他們更是想去哪就去哪。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他和遲駿雁兩人最大地作用就是給大首領地兩個兒子作掩護,現在外人已經知道大首領有兩個兒子了,那他們的價值就大打折扣了,如果此事再被大首領得知,那他地死期就不遠了。
    等遲駿清走後,暮雲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似乎一下子將連日來地苦悶排出體外。
    晨霧問:「我覺得這小子不像是說假話。」
    「我也這麽覺得。」
    「那接下來呢?」
    「去街上轉轉,散散心。」
    「你還有心情散心?」
    「不然呢?」
    聽說自己要出門,一個手下走上前來,抱拳問道:「首領,要我們跟著嗎?」
    暮雲微微一笑:「你們暗地裏跟著我就行了……對了,以後不準喊我首領。」
    「明白,首……公子。」
    暮雲又指了兩個長相清秀地丫鬟,對她們說:「你們兩個跟著我。」
    兩個丫鬟齊聲回答:「是,公子。」
    晨霧在他心裏大喊:「喂!喂!這是幾個意思啊?怎麽還帶姑娘出門的??」
    「你別吵,既然要裝就裝得像一點。」
    …
    三月,鶯飛草長,鄱陽湖邊踏青的遊人不少,像暮雲這種帶著侍女的大公子也有很多。
    他將佩劍留在宅子裏,不知道從哪找來一把折扇,這身打扮和這幅相貌,有點兒貴公子的意思。
    夜羽小築派給他的侍女自然不是普通侍女,暮雲從她們的步伐裏能看出來,各個兒深藏不露。兩個侍女年紀不大,這些日子一直在宅子裏待著,早就膩煩了,暮雲帶她們出來她們內心還是很高興的。
    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侍女們覺得她們這位公子是個好人,脾氣好,也比較好說話,加上彼此年齡相仿,這些少女們在他麵前也比較放得開。
    「公子,」一個侍女笑著問,「那邊有座茶樓,咱們要不要歇息一下?」
    暮雲點點頭,說:「好。」
    茶樓倚湖而建,樓上好風光。
    進了茶樓,要了間雅座。暮雲斜靠著欄杆,出神地看著湖景。兩個侍女勤快地洗茶、泡茶,動作很嫻熟。
    湖麵風聲很大,聽著有些嘈雜。
    正看著湖景,有人推門進了雅間,似乎跟自己的侍女聊了什麽。不多時,一個侍女走到暮雲身邊,俯身小聲詢問:「公子,您要聽曲兒嗎?」
    暮雲臉上沒有波瀾,隻是說了一句:「叫進來吧。」
    晨霧抓狂:「你有點兒過分了啊!」
    暮雲沒有理會晨霧。
    一個懷抱琵琶的女子進了雅間,衝著暮雲的背影做了個萬福,脆生生地問道:「公子,想聽哪一段兒?」
    「隨便,輕快一點就行。」
    「奴家明白了。」
    悠揚的琵琶聲響起,少女的歌喉和著琵琶聲掠過暮雲的身側,飄出茶樓外,最終消散在湖麵不算溫柔的風裏。
    之後暮雲的生活就變得循環往複起來。每天起床,吃飯,挑兩個侍女,上街,湖邊散心,上茶樓,聽曲,最後回去。
    跟在暗處的殺手和陪伴在他身側的侍女都覺得,自家公子似乎對這間茶樓的這位歌女有點兒意思,每次來都要點名要這女子,每次聽完都會給一筆不菲的打賞。半個來月後,茶館老板摸清了暮雲的規律,
    每到他來之前,老板都不會讓那女子接客。
    「公子,您還想聽什麽?」已經唱了三首了,照例來講,這位公子會聽四首。不過這也隻是禮貌性的問一下,因為每次這位漂亮公子都會回答「隨便」。
    但這次公子沒這麽說,他沉默了好長時間,緩緩開口:「你叫什麽名字?」
    歌女有些意外,趕忙誠惶誠恐地回答:「奴家叫紅俏。」
    兩個侍女聽到公子問人家的名字,相視一笑,識趣的帶上門出去了。
    隻剩兩人在屋裏,歌女紅俏一下子傻了眼,在這家茶樓裏,這樣的事是很正常的。
    茶樓裏的歌女分兩種,一種隻是唱曲,另一種嘛,就有意思很多了。
    紅俏是第一種。
    好人家的女子不會做這種活,即便隻是唱曲,也會被人說三道四。若不是家中出了變故,紅俏也不會淪落至此,現在家中還有四口人等著她這點兒打賞糊口。幾天前茶樓老板苦口婆心地勸過她,說這位公子出手闊綽,長的俊俏,而且也不是乖戾的人。若把他伺候好了,保不齊娶她回家做老婆,以後那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為了家裏人,紅俏豁得出去,但豁得出去不代表自己願意。她有意中人,也許了彼此一生。可是她沒辦法。
    紅俏準備默默接受這一切。
    暮雲拉下竹簾,整個雅間瞬間暗了下來。
    紅俏一臉驚恐地說:「公、公子……」
    暮雲低聲說:「別怕。」
    眼前的俊俏公子並未做什麽,而是麵對著她坐下,盯著她的眼睛問:「紅俏,芳齡幾何?」
    「十六。」聲音細弱蚊蠅。
    「你每天來茶樓,都有一個小夥子接送你,是你的情郎嗎?」
    「是……是……」
    「我聽人說,你父母深染頑疾,有兩個弟弟,一個還在學堂,一個剛會走路。現在全家人靠你養著。」
    紅俏詫異:「公子怎麽知道的?」
    「這對我來說不是什麽難事,我來問你,你想不想讓家裏人過上好日子?想不想同你的情郎廝守終身?」
    紅俏勇敢的回答:「想!」
    「好,」暮雲笑了,「你幫我做事,這些我都答應你,都幫你變成現實。」
    紅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莫不是逗奴家?」
    暮雲搖了搖頭。
    紅俏問:「公子要我做什麽?」
    「暫時不會告訴你,等時機成熟了,你自然知道……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吧,不要說話,盡量不要發出聲響。」
    「奴家明白。」
    暮雲懶散地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一直到快到半個時辰,暮雲睜開了眼睛,對紅俏說:「好了,你回去吧。」
    「是,公子。」
    「等下,」暮雲說,「把自己的衣服弄亂一些。」
    長年混跡於這種場所的小丫頭自然明白暮雲的意思,雖然羞赧,但還是將自己的衣服弄亂,好似被人搓揉過一樣。
    「還有頭發。」
    紅俏照做。
    暮雲想了想:「揉一下自己的臉,用點兒力氣。」
    等做完這一切,暮雲點了點頭,說道:「該怎麽做,你自己清楚吧?」
    「奴家清楚。」
    「去吧。」
    兩個侍女離著雅間遠遠地站著,看著那名嬌俏的歌女雲鬢散亂、麵色潮紅地走出了雅間,神情有些慌亂,泫然欲泣,一隻手還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領,走路都有些踉蹌。
    侍女們相視一笑,其中一個小聲說:「聽聞咱家公子是有心上人的。」
    「男人嘛,哪有不偷吃的?」
    「咱們公子也是耐得住,半個月了才把人拿下。我早就說了嘛,公子對人家有意思,要不然也不會偷偷打聽人家的家世。」.
    「小點兒聲,讓公子聽到,咱們進去吧。」
    「哎呀呀,你急什麽,等下再進去。」
    過了半天,兩個侍女才小心翼翼的推門進了雅間。
    竹簾已經被拉開,風有些大,將屋子裏原先的空氣吹了個一幹二淨。暮雲背對著她們站在欄杆前,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衣領。
    侍女小聲問:「公子,咱們現在回去嗎?」
    暮雲回答:「恩……去給茶樓老板打賞一筆錢。」
    那侍女掩嘴輕笑,問:「不交代些什麽嗎?」
    「你交代下就好,點到為止。」
    「奴婢明白。」
    …
    紅俏跟茶樓的分紅是三七分,茶樓七,自己三。自從被這位俊公子看上之後,半個月來,紅俏的收入是往常的三倍左右。
    今天茶樓老板非常開心,因為那位公子足足打賞了二百兩。
    老板將六十兩銀子交道紅俏手上,笑著說:「紅俏,我說什麽來著?世道艱難,笑貧不笑娼,家裏人能活好了,管他人什麽眼光?對不對?這六十兩,你家幾年也攢不出來。」
    紅俏低著頭,眼裏滿是屈辱。這不是裝的,雖然她確實沒跟那位公子發生什麽,但是老板的話讓她聽起來很委屈。
    她將錢死死地攢在手裏,衝老板微微點了點頭就出了房間。
    一旁的夥計小聲問老板:「東家,那公子誰啊?出手這麽闊綽。」
    「這我哪知道?」老板看著手裏的錢,笑得合不攏嘴,「便宜了紅俏這小娘們兒,從去年開始在咱們這兒唱曲,好幾個老爺看上了她,從來沒有就範過。我還以為是什麽貞潔烈女,合著也是待價而沽,等大魚上鉤呢。」
    紅俏出了茶樓,走到了一棵大樹下,樹旁邊有輛馬車,一個年輕人正躺在馬車上打盹。
    紅俏走過去,小聲叫醒年輕人:「亮哥……」
    年輕人醒來,揉著眼睛問:「俏兒,該回去了?……你……這是怎麽了?」
    看著眼前頭發散亂、眼裏帶淚的少女,年輕人猜到了什麽,眼神裏開始浮現出怒火。
    紅俏搖搖頭:「沒什麽,咱們回去吧。」
    年輕人拉紅俏上車,紅俏一聲不吭地進了車廂裏。
    他用力咬著牙,他恨,恨自己,恨自己窩囊。如果自己有本事,多掙點兒錢,也不至於自己的俏兒來這種地方賺錢養家。
    紅俏的家境以前還不錯,他爹經商,早些年賺了些錢。但是前年她父母同時生病,病了不到一年,光請大夫就花光了所有積蓄。
    彭亮家中是趕大車的,一般人家,跟紅俏家是鄰居。他比紅俏大一歲,倆人青梅竹馬,從小就互相喜歡。紅俏家出事後,彭亮勸說父母去她家提親,但是自己爹娘死活不答應,生怕被紅俏爹娘拖累。
    彭亮經常偷偷接濟紅俏一家,但是他掙得那點兒錢哪夠。
    紅俏小時候就學了一手好琵琶,經人指點,來這茶樓裏彈琴唱曲。她生得嬌小可人,深受那些附庸風雅的人士喜愛。不少人跟她提過非分的要求,但都被拒絕,有幾次甚至以死相逼。這次之所以「豁得出去」,是因為爹爹病情加重,自己掙的錢不夠治病了。
    彭亮是不同意她來這裏賺錢的,可是自己也沒什麽好辦法,隻好每天親自接送紅俏,大車生意都快耽擱了。
    都是苦命人,也都是沒本事的人,牙齒打碎了,隻能往肚子裏咽。
    紅俏家離茶樓很
    遠,往常都要走大半個時辰,每每到家,天都黑了。
    路上兩人都沉默著。臨近戌時,馬車才回到了他們居住的街上。
    轉個彎,就能到家了。
    彭亮停下了馬車,靜靜地坐著,一句話也不說。
    紅俏小聲問:「亮哥,咱們到了嗎?」
    彭亮回答:「還沒有,到奶奶廟了。」
    紅俏知道,奶奶廟這裏很僻靜,兩人經常在這裏幽會。她伸出手,把彭亮拉進車廂,然後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
    這一刻,彭亮忍不住了,堂堂七尺男人,淚水奪眶而出。
    「俏兒,是我窩囊!你明天起別去茶樓了,我讓我爹把房產賣了,一定能治好你爹娘的!」
    紅俏抬起頭問:「亮哥你說什麽啊?」
    彭亮低下頭看著紅俏,發現懷裏的姑娘臉上掛著盈盈笑意,這讓彭亮有些想不通。
    紅俏在彭亮耳邊小聲說:「我碰到了一個奇怪的……好心人,就是我先前說的那個,這半個月每天都找我給他唱曲,而且從來都不挑曲子。今天我那個樣子……都是他讓我裝出來的。」
    彭亮更疑惑了:「為什麽?」
    「那位公子說,讓我幫他做事。」
    「做什麽事?」
    「他還沒說。」
    「俏兒,你可別被他騙了啊。」
    紅俏伸手入懷,掏出一個錢袋,說:「看,這是今天這位公子打賞的,足足有六十兩呢!」
    彭亮接過錢袋,裏麵果然是六十兩。
    「不會是……賣命的活吧?」
    「亮哥,有這六十兩,我爹娘的病有救了,弟弟們也能吃飽飯了,就算讓我賣命,我也認了……不說這個了,我心裏有計較。亮哥,這二十兩你拿去,公子答應我以後還有。」
    彭亮搖搖頭:「你家需要錢,我們家吃的飽飯,不需要的。」
    紅俏放下錢袋,攬住彭亮的脖子,在他耳邊魅惑地說:「亮哥……你娶我吧……」
    「恩,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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