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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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明玉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睜開眼,由於失血過多,導致他雙眼模糊,根本看不清東西。
    聽到床榻上傳出身體扭動的聲音,趴在床頭的琥珀立馬精神了起來,她握住朱明玉的手,帶著哭腔問:「你醒了?疼不疼啊?」
    朱明玉腦子亂哄哄的,回想了一下昏迷前的情況,明白過來自己得救了。
    「不……疼……」
    琥珀端來湯藥,輕輕扶起朱明玉上半身:「來,把湯藥喝了,喝了能好得快一些。」
    現在的朱明玉又餓又渴又疼又虛弱,顧不上湯藥苦澀,一口氣全幹了,喝完才感覺身上暖和一些,也有力氣說話了。
    「琥珀……我、我睡了多長時間?」
    「快一天一夜了,大夫說你已經沒有危險,調理調理就好了。」
    「哦……那就好……讓你擔心了。」
    「是我不好,如果我當時沒跟人打架,你也不會受傷。」
    「別瞎說……不是你的錯……刺殺我、我的人,是衛正陽。」
    「我知道,我們抓住他了。」
    朱明玉艱難地點了點頭:「那就好,先關著吧……琥珀……我……中招的時候好怕。」
    「別怕,沒事了。」
    「我不是怕死……我怕見不到你了,怕不能孝敬爹娘。曉曉還有幾個月就要生了,還沒見到外甥……也可能是外甥女……好冷啊。」
    「你失血過多,這幾天會冷一些。你先躺一會兒,我去給你那些吃的。大夫說你這幾天隻能喝粥,你先忍幾天,等你好了,咱們再去吃好吃的。」
    「嘿嘿嘿……」朱明玉忽然笑了起來,「我沒那麽虛弱呢,你怎麽說話一直帶著哭腔啊?大難不死,應該高興才對……疼疼疼……」
    「你快別說話了。」
    「沒事,說句話而已。」說著伸出手摸向琥珀的臉蛋,現在在他眼裏,琥珀的臉是模糊一片。琥珀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這溫潤的觸感讓朱明玉鬆了口氣,老實講,從剛才醒來到現在,朱明玉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等踏踏實實的摸在了琥珀的臉上,他才確定自己還活著。
    「我現在看不清,你的眼睛一定哭紅了吧?」
    琥珀摸了摸眼角的淚水:「沒有的。」昨天她哭了很長時間,又一晚上沒睡,雙眼早就腫成核桃了。
    到底是年輕人,在床上靜養了三天,朱明玉的精氣神就恢複得差不多了。除了不能隨意下地,現在跟人說話談天都跟沒受傷的時候沒有太大差別。
    衛正陽被關了三天,三天裏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這小子心中還有執念,並不想死,因此給什麽就吃什麽,但是始終不開口說話。
    現在他們這群人裏朱明玉是主心骨,他倒下了,別人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衛正陽。本來傅小虎的意思是去問問李鳳瑤,但是想到李鳳嵐親娘的脾氣,讓她做主,估計就倆字,「殺了」,因此也沒有去問她的意見。
    朱明玉受傷後李鳳瑤也沒來探望,不過該有的照料一樣沒差,還特地讓人給他做了補身子的藥膳,麵子上說得過去。
    「哎呀,你再吃一口嘛。」
    「琥珀……」朱明玉麵色痛苦,「其實就是肚子上開個口子,肉長好了就沒事了。而且我現在哪哪兒都沒問題,不用這麽吃。再說了,大夫不是讓我吃得清淡點兒嗎?」
    「這是李阿姨特意給你準備的藥膳,考慮過你的傷的,快吃快吃,張嘴,啊……」
    朱明玉一邊躲著琥珀遞過來的勺子,一邊哀求:「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啊,這才一早上,我都吃了三頓了。肚子撐大了對傷口也不好啊。」
    琥珀一想:「也是……那下午再吃吧。」
    朱明玉終於鬆了一口氣。
    琥珀沒有照顧過人,在她心目中,所謂照顧就是玩命喂好吃的。在朱明玉記憶深處,自己奶奶還在世的時候似乎就是這麽對他的,到奶奶那裏沒別的,就是給好吃的,恨不得掰開嘴往嗓子眼兒裏倒。
    如今老人已經離世十多年了,朱明玉再次感受到了隔輩兒親的恐怖。
    這時候傅小虎推門進來:「朱兄,人帶來了,就在院子裏。」
    朱明玉點點頭:「勞煩傅兄弟在外麵等會兒,我準備一下。」
    琥珀問:「要幹嘛啊?帶誰來了?」
    朱明玉並未回答:「來琥珀,扶我起來。」
    「起來?你要下床啊?」
    「恩。」
    「那不行!」琥珀擰起了眉毛,「你傷還沒好呢,不能輕易下床。」
    朱明玉哭笑不得:「我隻是受傷,又不是癱瘓了,沒事的,我就下來一會兒。」他指了指屋子裏的椅子:「就在椅子上坐著,哪兒也不去。」
    費了半天勁才說服了琥珀,琥珀小心翼翼地架起朱明玉,讓他坐在了椅子上。
    就走了兩步,牽動傷口,讓朱明玉出了一腦門兒的冷汗。
    「傅兄弟,把人帶進來吧。」
    不多時,傅小虎提溜著被五花大綁的衛正陽進了屋子。
    衛正陽看起來非常狼狽,但是臉上傲氣不減。
    琥珀幫朱明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他盯著衛正陽看了半天才開口:「衛兄,何必呢?」
    衛正陽冷笑,不回答。
    朱明玉笑了笑:「如果我死了,你猜猜,這口鍋要扣在誰頭上?你不開口說話,無非就是想表現下自己對袁風鈴的衷心。你省省勁兒吧,袁風鈴這女人,愛玩心計,但不善功於心計。也就你這樣的白癡能進她的套。這種人,我勸你敬而遠之。袁家不敢跟長風樓作對,你們六陽派也不想惹麻煩,刺殺我這事要是敗露了,最後丟人敗興的還是你們。」
    「哼,」衛正陽不太想聽朱明玉說話,「你要殺便殺,何必廢話?」
    朱明玉搖了搖頭:「你死在我手上,那也是你自己活該。但我不想殺你,你也算是被人利用。」
    「你這話說的,是要放我走?」
    朱明玉點點頭:「沒錯……不過,我朱明玉才修道十幾年,這顆道心算不得純粹,沒有祖師爺們的豁達。衛兄,做了錯事,要付出代價的。」
    他看向琥珀:「琥珀,麻煩你出手,廢了他的內功。」
    聽到朱明玉的話,衛正陽大喝一聲:「你不如殺了我!」
    琥珀走上前,衝著衛正陽的天靈蓋拍下一掌。衛正陽登時七竅流血,丹田內刀絞一般的疼痛。人蜷縮在地上不停顫抖,疼到說不出話來。
    朱明玉又對傅小虎說:「傅兄弟,把他帶下去吧。等下寫封信送到六陽派,讓他們來領人。」
    傅小虎點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提著衛正陽出了屋子。
    琥珀笑著問朱明玉:「我剛才故意讓他受點兒罪,你心裏好受點兒沒有?」
    朱明玉笑著回答:「我又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不過還是謝謝你。」
    「恩,回床上躺著吧。」
    「別別別,」朱明玉急忙說,「我都躺了三天了……那什麽,今天天氣不錯,你讓我出去曬曬會兒太陽吧。」
    又一通好說歹說,琥珀終於答應讓他去院子裏坐會兒了。
    這幾天天氣不太好,一直陰沉沉的,偶爾還下下雨,根本就沒有太陽。但是能出屋子,對於朱明玉來說,已經
    是莫大的恩惠了。琥珀的嗬護過於小心,似乎現在的朱明玉是一朵嬌花,嬌弱到無法承受江南的風雨。
    琥珀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邊,閉上眼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朱明玉輕輕拍了拍琥珀的腦袋:「那個朔風今天沒來煩你啊?」
    琥珀搖搖頭:「沒有。」
    「我覺得他的話應該是真的,他拳法高明,咱倆人都見識過。你不妨跟他學學。」
    「我不要,他都打不過我娘,我放著那麽好的劍法不學,為什麽要跟他學拳法?」
    「你現在遇到真高手,比如說齊南冬那樣的,想要勝出隻能拿那把巨劍。可是又不能隨身帶著,多不方便啊。」
    「你為什麽想讓我跟他學拳啊?」琥珀很費解,在她的小腦袋瓜裏,對於一個人的喜歡和討厭全憑第一印象。如果第一次見麵觀感不差,琥珀可能會越來越喜歡這個人。如果第一眼觀感很差,那沒辦法,琥珀不活劈了這個人都算好的。
    朱明玉還想勸一句,就聽身後牆頭上一個中年男人笑著說:「朱小兄弟說得在理啊,小獅子,你再考慮考慮。」
    琥珀站起來衝著牆頭大喊:「你給我滾遠一點!」
    朔風沒滾,他跳到兩人麵前,一臉的討好諂媚:「小獅子,別這麽凶嘛。我這拳法百利而無一害。」
    琥珀擺出一副「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姿態。她是很嫌棄朔風的,但是攆不走,又打不過,這讓她很不爽。.
    朱明玉笑了笑:「前輩,求人辦事得拿出點兒誠意來,你不妨試著拿點兒東西跟琥珀做交易,說不定我們琥珀就答應了。」
    朔風「嘿嘿」一笑,在一旁的假山上坐下:「朱小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讓我講講夜羽小築的事唄。我說實話,夜羽小築大首領於我有恩,我當年答應在他手下效力十年。如今十年之期已滿,這才退出夜羽小築的。做人得厚道,我退出的時候說了,不與夜羽小築為敵,也不透露夜羽小築的秘密。」
    朱明玉問:「那如果我們跟夜羽小築有了衝突,而你就在旁邊,你會怎麽辦?」
    朔風一攤手:「兩不相幫唄。」
    「那沒辦法了,您這絕世拳法跟我們琥珀無緣了。」
    「別呀!」朔風急忙說,「討價還價嘛,我這都還沒開口你們就不買了怎麽行?」
    琥珀不耐煩地說:「哪有你這樣強買強賣的?」
    「怎麽能算是強買強賣?我這是……」朔風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這樣吧,我再拿出一樣東西來。」
    朱明玉饒有興致:「什麽東西?」
    朔風站起來,用腳在地上畫了個圈,然後圍著圈走了幾步樁,又虛空打了幾拳。
    朱明玉不明所以,琥珀恍然大悟:「是陣法!」
    說完趕緊捂上自己的嘴,差點兒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她之所以什麽招式看一遍就會,那是因為她打心眼兒裏喜歡練武,雖然懶,不願意練習,但這跟喜不喜歡不衝突。在武功上的高超天賦,注定了她下意識的會被精妙的招式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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