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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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官們本想因此為契機,好好刷一波存在感,即使是挨上一頓廷杖也在所不惜。背後的某位存在也希望給李晚上點眼藥。
    然而剛走到皇宮外,就遇到了首輔老爺子。
    張春將那佝僂老人拖進了監牢,打算讓他試一試各種刑法的滋味。
    即使他費盡了口舌,說明這段時日都是公幹,薑沅和幽蘭都是意外,袁平仍然不信。
    禦史台確實有給事中以此事彈劾京兆府上下,但卻被太子爺壓了下來。
    畢竟凶犯已經被緝拿,即使仍有監察不當的過失,但也已經影響不了太多。
    陳劉的狡辯終究沒有被袁平認可。
    首輔的中立,這是皇帝、首輔、太子與所有人之間的默契。
    內閣中,李晚正飲著茶,並吩咐太監將西域使團送來的出使文書,以及一些小的西域物產送予首輔。
    “實在是越活越回去了。”
    李晚自然知道首輔出現的原因。
    那些勾搭外邦勢力的人竟真的以為,京兆府已經是一塊隨意撕咬的肥肉了?
    在所有勢力之中,中立的力量是最大的。京兆府便是刻意從京畿各部當中摘出去,作為中立的存在。
    中立力量的領袖,就是執掌內閣四十餘載的老首輔於海。
    “老爺子確實是朝堂的定海神針。即使我與其他人爭得再厲害,於老爺子也能夠保證朝堂的運轉。”
    李晚並不知道父皇為何會給予首輔這麽大的信任,但他並不打算幹擾現在這個局麵。
    他的基本盤已經落好,其他人若是要與他對弈,便大膽落子。
    他的眼界,早已經不止於這西京長安,而是遠在千萬裏之外!
    “來人,著太常寺備禮,十日後準備迎接西域使團。通知禮部,三日後,殿試。”
    “喏。”
    ……
    在京郊附近的一處山穀當中,有一川瀑布飛流直下。
    陳劉當即吟詩一首,企圖轉移注意力。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看向袁平,卻見他麵色冷淡,隨後一腳就將陳劉踹到了瀑布之下,並把一把樸刀隨手甩向瀑布下的一塊巨石。
    這樸刀有如削泥一般沒入石塊當中,筆直地站立在瀑布之下,任由水流衝刷。
    “別跟我整這些沒用的。過些時日出任務,你再這樣就等死吧。”
    “任務?”
    陳劉的垂死掙紮並沒有成功,袁平並沒有給他解釋的想法。
    “七天歸你,三天我來。”
    “什麽意思?”
    “七天的時間你自己練,剩下三天我出刀,你接招。”
    “能不能換種方式?”
    “也行,我一刀下去,幹淨利落,一點都不痛苦。”
    陳劉於是老老實實地聽從安排。
    這前七天的訓練也算簡單。
    瀑布下先站穩,然後把刀拔出來,之後每日揮刀,直到精疲力竭。
    “那我要是第一步都做不到呢?”
    “那隻能說你的妻子銀子,我幫你照顧了。”
    “謝謝你啊。還是免了,光棍一條。”
    陳劉雖然相信袁平不會真的殺了自己,但肯定不會讓自己好過。而且既然出了任務,估計確實會有風險,否則他也不會專門找過來。
    他打算按照他的方法訓練先。
    片刻後,“砰”的一聲,陳劉直接被巨大的流水力量給撞了出去,撞得七葷八素,然後順著流水飄了下去。
    “繼續!”
    袁平拿著一根棍子敲打著陳劉的背部,用力頗大。
    陳劉立馬痛到清醒。
    之後,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衝鋒,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媽的,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隨後的日子裏,陳劉就在這種重複的生活中度過。
    袁平並非每時每刻都在,隻在每天的早晨與晚上待上一會兒。
    月光出現的時候,他會待上一些藥膏過來,給陳劉貼上。
    那滋味,很是酸爽,大概差不多像傷口上撒鹽和辣椒水一樣。
    平日裏的飯食也實在一般,袁平帶了幾個饅頭和鹹菜就解決了一切。
    幸虧後來隔了兩日,薑沅不知怎麽打探到消息,尋了過來,才讓陳劉在訓練之餘有了些許口味之爽。
    “公子,你真辛苦。”
    “沒事,你才辛苦。”
    在一旁吃著饅頭鹹菜的袁平看他們膩歪了一會兒,便將薑沅趕走了。
    那一天的訓練,尤為特別,以至於第二日,陳劉都站不起身來。
    不過幸好,三日後,他終於能爬上那塊石頭,不被大水衝走。
    “哈哈,我終於做到了!”
    “高興個什麽?這才第一步!今天要是拔不出刀來,你就廢了。”
    “不就是把刀嘛,難道還和騎士王的聖劍一樣難拔?”
    陳劉頂著巨大的水壓用力一拔,紋絲不動,再拔,毫無反應,再拔,一腳踏空,出溜了下去。
    “……”
    就在陳劉死活也拔不出刀的時候,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其實也沒什麽,就在薑沅在桂香樓定了些菜肴,打算給陳劉和袁平送過去的時候,殿試開始了。
    這一回,實實在在地沒人搗亂,不過這也讓許多刻意前來的人有些失望。
    殿試,乃是科舉考試的最後一輪,也是由皇帝親自主考的大試。
    雖然殿試並不淘汰任何人,凡是會試中選的學子都會有安排,但殿試的排名會決定他們進入朝堂的基點,更關乎那足夠青史留名的一甲三名。
    本次的殿試與往常不同,昭武皇帝仍然身居宮闈,蘊養身體,主持者乃是監國太子,李晚。
    而且本次殿試的明星人物,也並非是會試會元柳荀,而是今年新增副榜的唯一人選:蕭元。
    其實蕭元從鄉試到會試,都是雲遮霧繞的。
    各方勢力查探,都沒有辦法找到他的真實身份,隻能大概確定他確實是青陽郡人。
    雖然他涉嫌違反大梁科舉法令,但此人才學太高,隻要出現,沒人會介意這種問題。
    但今日,已經確定,他不會來了。
    “今日大試,不取詩詞,僅取策論。主題為邊境,方向、內容不限。”
    太子爺坐在皇帝位之下特設的監國之位上,聽著禮部尚書說完今日殿試的主旨。
    奉帥離開的消息,讓李晚知道計劃要開始準備了。
    他此刻確實希望能得知蕭元的消息,聽一聽他在今天的問題上有什麽看法。
    可惜,奉帥在離開之前也沒有給他透露過蕭元的信息。隻在見了一麵監正之後就往北地去了。
    “北邊也該動一動了。”
    從武帝至本朝已經有一兩百年,北邊的蠻子雖然被打疼過幾回,但大多時候還是頻繁地襲擾邊疆,弄得邊民苦不堪言。
    可北方草原遼闊,實在是適合騎兵馳騁而不利於中原軍隊推進。
    雖然大梁騎兵也冠絕一方,但對比與祖祖輩輩生活在草原的北蠻來說,還是差了許多。
    還有那巫師,與傳說中的巫神……
    “太子爺?該開考了。”
    李晚的思緒突然被身邊的太監打斷,他聽到後也當即宣布殿試開始。
    於是眾官員退出,將大殿與殿外的空地留給學子答題。
    李晚仍然坐在位置上,看著學子們作答。
    等他們作答完畢,內閣、六部尚書、國子監大祭酒、文淵閣大學士將組成臨時的考評,初擬出名單之後,交由聖上欽定。
    皇帝往往會再根據這名單,再依次向各位學子提問,以決名次秩第。
    這邊奮筆疾書,陳劉那邊,他也正雙腳用力踏住青石,屏息調氣,右手握在樸刀的刀柄之上,一次次嚐試。
    而也就在殿試步入尾聲的時候,陳劉終於將這把樸刀一把拔出!
    “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
    陳劉還沒有高興片刻,上方的瀑布突然有一根木樁被流水衝刷而下,正中腦門。
    陳劉昏厥而去,嘴裏最後還嘟囔了幾句罵娘的話。
    “老首輔,您怎麽來了?”
    “你甭管我來不來。記得告訴他,其他的我不管,但京兆府現在任何人都不能動。”
    “是是是。”
    首輔的出現,有如一根定海神針,將這群所謂的諫臣都嚇住了。
    他們敢以祖宗之法壓製太子爺,即使血濺五步也可以青史留名。可對於眼前的這位年老體弱的老爺子,卻不敢造次。
    他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一半的文官集團站在任何一方的對立麵。首輔若是想讓兩三個言官消失在朝堂,乃至從這個世界消逝,都不是什麽難事。
    沒有誰能夠忽視首輔一係的巨大力量。
    這是當今昭武皇帝陛下給予首輔的絕對信任!
    “退下吧。老夫今天出門看了黃曆,並不適合找死。”
    那給事中本來還想跳上蹦下,被太子爺找了個由頭,外放到邊塞去數沙子了。
    這幾個前一刻還想著逼宮的言官,隻能悻悻地離開皇宮。
    首輔可以不是自己的助力,但絕對不能把他推到對立麵去。
    袁平沒有再理會陳劉,而是帶著他前往郊外,進行魔鬼訓練。
    ……
    “你這話我信七分,另三分分明就是沉湎微柔鄉,樂不思蜀了。那幽蘭,監正的徒弟,估摸著你還沒有拿下來,但那薑沅,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倆關係不一般。”
    “這麽明顯嗎?”
    留在京兆府的眾人,除了薑沅之外,也沒什麽人擔心陳劉的安全。——袁平的樣子,就不像是有惡意,而像是恨鐵不成鋼的師父。
    事情結束,幽蘭也告別了眾人,回到了欽天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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