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倔強的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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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就該實戰了?我這才剛把刀握好。”
    “沒什麽該不該,我說了是時候就是時候了。”
    “……”
    濺起的水光倒射出千奇百怪的光影,鋒利的刀刃劈砍出全力的一擊。
    陳劉倒是一肚子罵娘的話說不出來,隻好轉身跳下水,繼續他的斬瀑布大業,隻求有一朝能把袁平也砍上一砍。
    也不知道是被袁平察覺到心思了還是如何。自從前天,他堪堪能在瀑布下,將樸刀橫刀而立的時候,袁平就直接說:
    京城郊外,瀑布流水之下,刀光劍影,參差交互。
    陳劉雖然不斷在挨打,但也聽袁平解釋了這把劍的特殊一處。
    它並非是凡鐵所造,而是用精剛所製,並以地火淬煉,鍛造了七七四十九天方才有雛形。
    得此粗胚之後,還需要日夜不間斷的捶打,捶出粗胚當中的金屬雜質,並將其基本定型。
    然後……
    “沒有然後了,我不打算學打鐵。”
    手腳功夫沒有停歇,嘴上也半點閑不得。
    袁平自然也就不再客氣,青鋒劍不時地在陳劉的身上戳上幾個窟窿眼。
    他還沒有說完的是——其實這青鋒劍位列劍譜乙字排名一等,是天下有名的神兵利器。
    “本來還想幫你弄一把好刀來。現在看,還是算了。”
    袁平原本打算準備給他挑一把趁手的神兵利刃,不過看著陳劉這麽嘴賤,也就沒了興趣。
    “別啊,大哥大哥,我錯了。”
    袁平沒有搭理陳劉,連連出劍。
    密集的劍刃與劍氣讓陳劉無暇他顧,隻能捏起百分百的心思繼續在水麵上與袁平對招。
    ……
    在京城內,殿試結果的公布又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會試會元柳荀最後隻得了二甲,也不是頭名。雖然也無比地矜貴,但也讓人可惜。
    傳說是當初杏榜放榜的時候,他這個會元實在太過於被冷落了。眾人沒有追捧這個會試第一名,反而關注一個副榜的解元,他的心境多少有些受挫。
    就是不知道真假。
    不過總的來說,所有能進入中和殿參加殿試的學子,以後都是前程似錦。雖然會有些許遺憾,沒能將那一甲頭名收入囊中,但也算是能衣錦還鄉了。
    “有沒有聽說,君子周至也打算選擇學子進入書院修學了。”
    “那個遊園詩會?”
    “是啊,據說若是在詩會上得到君子認可,就能直接進入書院。要是更誇張一些,甚至可能直接成為書院大儒的弟子!”
    “大儒啊……”
    仍然未曾離京的學子,大多都聽到了這個消息。
    書院君子周至將要在城西的簪花小築設宴邀請四方賓客欣賞桃花,流水曲觴,各賦詩作以會天下詩友。
    這場遊園詩會邀請賓客的範圍尤其廣泛,包括在京的官員,治學名士,儒學大家,同時更是包括一些田間農夫,洽談一些農作日常。
    不過,這詩會最吸引的,還是廣大的學子。
    無論是剛結束殿試的未來官老爺,還是其他未曾參加科舉的治學之士,都希望通過這場詩會結識書院的君子。
    若是被周至看上,介紹進入書院治學,那更是天大的榮譽。
    國子監的監生不一定被天下認可,但書院出來的儒士卻一定被天下人推崇。
    天下文脈所宗,仍然是文廟,是聖人治學的書院。
    就是這種事實讓國子監很惱火,所以他們也會派人來參加這場遊園詩會。
    據說來人被稱為“範蜀第二”,乃是內定的國子監未來祭酒。
    “不過這詩……”
    詩詞之作,講究隨心而動,隨性而作。
    自身底蘊自然並不可少,但若是心境不到,氣氛不到,心態不到,寫不出來就是寫不出來。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莫說是普通人,隻說許多青史留名的文壇宗師,也困死在詩詞之上。
    “你們說,那位蕭解元還在京城嗎?”
    “應該不在,若是在京城,為何不去參加殿試呢?說是說他不會影響殿試取仕,但朝堂諸君,難道不會有人想把他收為幕僚嗎?”
    “這也不一定,畢竟當初會試。蕭解元也不知道是怎麽上的杏榜,或許別有人脈?”
    或許有很多學子懷疑蕭元的治世才能,但卻沒有人會懷疑他的詩詞天賦。
    《將進酒》、《登高》、《行路難》三首,無一不是可以傳唱千古的傑作。
    若說其他方麵,眾位讀書人還有信心與他對上一對,但詩詞,非文壇巨匠,浸淫此道的老儒士,估計都不是蕭元的一合之敵。
    “話說,最近聽說醉夢樓……”
    “劉兄你墮落了啊,去青樓玩樂也不叫哥幾個!”
    被眾人稱作劉兄的儒衫男子滿臉羞紅,老半天才憋出幾個字來:
    “青樓,青樓……讀書人的事,能叫玩樂嗎?”
    眾人哄堂一笑。
    不過笑過之後,他們也知道劉兄說的是什麽。
    醉夢樓,一首無名的詞曲,震驚四方。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實在是道盡了古今變化,人世滄桑!”
    “這首詞別開生麵,可以與蕭解元的詩歌並駕齊驅!”
    眾人雖然沒有這份靈性做出這詩詞來,但品鑒的能力還是足夠的。
    這詞辭藻並不華麗,用語也很是輕便,但卻又格外地潤人心肺,訴人愁緒。雖然這詞並非比蕭元的三首強,但也足夠青史留名,流芳百世了。
    “你們知道這詞是誰作的嗎?為何會出現在這種風月場所?竟還不是教坊司!”
    這些學子大多年輕氣盛,對青樓妓院並沒有過多的排斥。
    可仍然覺得,詩詞一道,還是應當登大雅之堂。
    楊花柳絮,煙花柳巷,終究不是好的場所。
    凡有井水處,便可歌唱的曲子。自古以來其實也誕生了不少,但基本也都被嗆死在水裏了。
    “據說,是一名小捕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名捕頭怎麽可能作出這種詩來?”
    蕭元是解元,是讀書人,超過他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可如果這詞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下層捕頭寫出來的,那實在就是啪啪打臉,有辱斯文了。
    斷然不能接受!
    這是讀書人的臉麵,與倔強。
    “若真有這種詩才,怎麽可能會屈居人下,做一個捕頭?一定是書院、國子監或者哪裏來的淡泊名利之人!”
    眾人也都附和,然後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位神秘存在的新身份。
    “你們說,要是他遇到了蕭解元,會發生什麽?”
    “大概是引為知己,暢快交談吧?”——或者借一借武夫的腦子,把對方打爆,老子才是天下第一。
    他們這群外人莫名其妙地開始在兩人之間站隊,互噴口水,實在有一點瘋狂的影子。
    不過,大概他們是沒有辦法知道,這種願景是不可能實現的。
    蕭解元,神秘人,小捕頭直接重合,然後抄著詩詞,對身邊的姑娘降維打擊。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公子,袁平大哥剛走你就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確實不太好,但美人如玉,卻無人欣賞,豈不可惜?”
    薑沅在窗外聽了兩年的私塾,雖然也有些文化底蘊,但實在抵不住這種誘惑。
    不過,她也知道,陳劉此時並不能做什麽。
    她原本以為是自己沒有入陳劉的眼,但後麵知道,武夫九品不能破身,隻能天天感受淡淡的寂寞。
    薑沅此時任由陳劉躺在她的腿上,說著稀奇古怪的話。一雙纖纖素手替他溫柔地揉著穴位,緩解他的疲勞。
    每日看著自家公子被人打,其實也並不好受。但她知道,袁平大哥是為了陳劉好,所以她隻好讓陳劉在休息的時候能夠放鬆放鬆。
    “那公子,明天袁平大哥來,你不會被說嗎?”
    “嘿嘿,你家公子明天要還擊了!”
    “?怎麽還擊?”
    “這是個秘密。”
    微風吹過兩人的臉頰,陳劉沉沉地睡去,薑沅用指尖挑逗著睡著的陳劉。
    可她卻沒有料到,翻身後的他將她壓在了身下。
    薑沅動彈不得,卻是紅霞飛舞。
    劍身其實偏長,但這劍極為柔韌,彎而不折,去一寸長一寸強。
    若灌注內力,也可以內淬為剛,大開大合。
    “此劍為青鋒,伴隨我很多年了。今天……”
    結局自然是很是明顯。
    剛拿刀不久的陳劉怎麽可能是袁平的對手?即使他控製力度,再三留手,也不是他這麽一個菜雞可以對付的。
    隻不過,陳劉沒有想到,袁平使的是劍。
    “是挺會耍劍的……”
    袁平那劍,劍長三尺三寸,劍身純體為墨青色。
    “……”——你霸道你了不起,打不過你,你說了算。
    “該實戰了。”
    “今天你要把他送給我嗎?我準備好了。”
    “送你個錘子,我今天痛扁你一頓。”
    水流聲連綿不絕,坐在岸邊的女子雙腳懸空,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兩位男子操練。
    在她的身後,還有一座草屋拔地而起,袁平最後妥協了。
    青鋒的長劍卻隻是被動的格擋,無論樸刀如何地進攻,長劍都會恰如其分地到達合適的位置,揮出合適的力道,與樸刀碰撞。
    持刀、持劍的兩人碰撞之後重新回到水麵上的青石之上,一人悠然,一人稍顯狼狽。
    他們大概是一致認為薑沅來來回回地不太安全,所以便給她建了一間幹淨的小房子。
    房子前麵豎了一塊牌子:“陳劉與犬不得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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