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初入教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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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進入京城以來,陳清就感覺像是做夢一般。
他如何能想到半年多的功夫,自家侄兒就在京城置辦了這麽大的家業,還結交了這麽多仙人般的朋友。
這種結果讓他感覺這幾十年有點白活的樣子。
不過,陳劉還是那個陳劉,沒有變,他還算心安。
就是一件事他有些捉摸不透,這薑沅,還有兩個多出來的“表妹”,誰是侄媳婦?
齊人之福?他也不敢想象。
畢竟這幾個姑娘無論相貌身姿還是氣質性格,都是上上之選。
陳清無從決定,於是他直接問道:
“我說陳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要考慮考慮談一門親事了。”
突如其來的催婚,很熟悉的話語,但卻讓人難以應對。
陳劉連忙扒拉掉碗中剩餘的飯菜。
在幾個姑娘的注視下,狼狽逃竄。
“今天還有公幹,我吃好了。大家夥慢慢吃哈。”
“切,膽小鬼,開小差。”
……
清晨的陽光格外和煦,雖然早飯吃的匆忙,但左右晃蕩還是比家中的修羅場要好上許多。
薑沅大抵已經被陳沈言帶壞,雖然仍然站在陳劉一邊,但有時候也會成為別人的小打手。
唯有陳清一家憑借著陳劉親人的身份,不僅不會被冷遇,而且都能從幾個姑娘身上收獲笑容與熱情。
正主卻隻能在街外溜達。
他的幾個朋友,白九要借助青陽三鎮與廣音宗的氣運尋找晉升四品的方法,童程也告別了大家雲遊前往龍虎山。
袁平也在和陳劉交代了幾句之後,重新回到打杆處,提升實力,為金杆的位置打下基礎。
欽天監的其他人……他也知道了情況,還是不去笑話……還是不去給他們添堵了。
陳劉左右無事,便打算去京兆府點個卯,順便確定一下張春有沒有回來。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了公子請留步的聲音。
陳劉本來下意識地就要跑,畢竟上一個說請留步的人,問誰誰死。
冷靜下來後,他轉過身去,卻隻見一個頭戴珠花瓔珞,身著淡藍色衣裙,腳踏棉裘布鞋的小姑娘站在自己的身後,款下身子來,行了一禮,並問道:
“請問,您是陳劉陳公子嗎?”
“我是陳劉。你是?”
陳劉拱手作揖還禮,問了一句她的由來。
這位姑娘麵露驚喜,連忙吐出早已準備許久的話語:
“陳公子可讓奴家好一陣尋找。”
反複確認這並非是自己惹下的風流債,陳劉趕緊擺手,說道:
“姑娘這話好生不講道理,你我素昧謀麵,哪來什麽尋找?”
姑娘掩嘴一笑,解釋道:
“公子可真有意思。奴家是教坊司的綰穎,是我家小姐讓我來找公子的。”
教坊司?陳劉自然早有耳聞。
張春沒日沒夜,醉生夢死的地方。
隻不過陳劉雖然也想一睹究竟,但卻並沒有和教坊司有什麽關聯。
這教坊司,可是達官顯貴之人去的地方。
他一個新晉捕頭,若不是這些時日有些奇遇,是難以支撐起去教坊司的花費的。畢竟,他還有一家子要養,不像張春一般,好像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更讓陳劉疑惑的是——雖然教坊司的姑娘大多都非常人所能親近,但畢竟被貶為奴籍,何來的小姐呢?這稱呼又沒有前世所謂的小姐的含義。
陳劉想了想,於是便問道:
“敢問綰穎姑娘,你家小姐是?”
“我家小姐是現如今教坊司的花魁,南歌。”
聽到綰穎提起,陳劉才記起昨日來教坊司領月錢的時候,張春曾留下口信,說教坊司的花魁要約他一見。
原以為隻是玩笑話,沒想到是真的?
雖然沒有見過這位花魁,但坊間早已經充斥著她的傳說。
這位名叫南歌的女子,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知書達禮,實乃大家閨秀,侯門之女。
當然,更重點的自然是她的麵容身姿。
這一刻,當然不能用張春的那一套粗鄙的胸大腰細、臀翹腿長的評價標準來形容了。
讀書人講: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僅是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朦朧,就能讓無數男子沉醉不知歸路。
為了看那花船中的佳人而落水的人,不計其數。
可真正上得花船的,卻是屈指可數。
陳劉未曾見過,也是有些興趣的。
隻不過,他得先問幾句。
“一介武夫,哪有資格上南歌姑娘的花船?”
“兩首詞作可稱驚世,又怎會沒有資格呢?”
綰穎的話,讓陳劉有些驚訝。
雖然他本來也覺得這事情瞞不了多久,但沒想到第一個找到他的竟然是教坊司,而不是他之前猜測的大梁國子監或者書院。
“南歌姑娘如此美人,必然少不了詩詞大家追捧,兩首詞又做的什麽數。花船之上,紅顏若雪,但我可能無福消受,還請綰穎姑娘替我道一聲謙。”
陳劉沒有否認詞作者的身份,但卻拒絕了這位花魁的邀請。
詩詞可供人欣賞,這兩首也確實冠絕千年,但若隻因如此,那隻能講別有用心。
花魁雖好,若是蛇蠍美人,荊棘玫瑰,那還是遠觀便好,褻瀆就可能被人賣了還得數錢了。
“小姐說,她有一些陳公子會感興趣的事情。”
“我不是這種人。”
陳劉大義淩然,連連拒絕。
不就是美女嗎?家裏有。沒必要去教坊司花錢開葷。
“陳公子誤會了,是其他事情。”
“這樣啊……今天天氣真好。”
陳劉轉移話題與尷尬的水平仍然是如此老舊。
綰穎倒也不會介意,隻是繼續問道:
“今天確實不錯,教坊司有上好的花茶,陳公子是否要去飲上一杯?”
這一刻,陳劉有了些許興趣。
他感興趣的事情並不多,但每一件的答案都足夠讓他去一趟教坊司。
隻不過他答應後並沒有直接隨綰穎過去,而是先去了京兆府。
點卯自然用不了多少時間,與府內的文書說一聲就算完了。
其實,陳劉他已經算不得什麽京兆府的捕頭了。
畢竟,張春雖然沉淪教坊司,但花光了錢財之後,也會好好地承擔自己的責任幹活。
陳劉完完全全的渾水摸魚,好像唯一的職能就是每月發錢的時候露上一麵。
然而,與他結交的都是欽天監的監正親傳,即使是少尹也不願意得罪陳劉,免得與欽天監交惡。
“陳頭兒,你這過的也太瀟灑了吧。”
“還行,還行……”
同僚的話,讓陳劉也有些汗顏。
他下定決心,以後多多點卯,好好地幫府衙破案維安。
可少尹大人突然走了過來,幽幽地說道:
“下月江南出差,你被禮部借走了。”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可以領兩份月錢了,還不用來府裏點卯。”
“……這麽好?不對,這可真是太可惜了。”
“去吧去吧,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少尹大人沒有和他說發生了什麽事情,搖著頭便走開了。
陳劉想了想,卻知道了其中的緣故。
打杆處的金杆曾說,太子爺將下江南,往龍虎山去。他也將隨同出行,任務結束後就是他成為銅杆的時機。
禮部借一個京兆府的捕頭能幹什麽?多半是打杆處的安排。
於是,陳劉一腔熱情被澆滅了。萬般無奈,以後隻好繼續帶薪休假了。
原本他還想找張春的,但現在就隻能去教坊司找了。
京兆府不知道前世積了什麽福源,今世竟然有了陳劉和張春兩位模範員工。
“走了走了。”
陳劉拿走了一套京兆府捕頭專用的衣服,便告別了同僚,往秦湘河邊走去。
……
教坊司,禮部下設的機構。
音律職能其實早已經名存實亡,教坊司實質上完全作為逆臣女眷的流放地與達官貴人的銷金窟,成為朝廷禦設的青樓官伎。
教坊司的姑娘,不僅容貌豔麗,各具風采,而且往往經過官學熏陶,學識雅趣並不亞於儒士書生。
若不是因為被貶為奴籍,算得上是上佳的君子好逑。
也正是因為這種設定,讓真正有權勢財富的人更傾向於在此流連。
畢竟,原本王侯相府,將門貴胄的妻女,都有可能在這裏淪為實際上供人玩樂的玩物。
以下犯上,在現實當中無法做到,但在教坊司內卻有了可能。
當然,也有話本當中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
隻是若是想要那種結局,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了。
教坊司一應女眷基本都已進了禮部編製的奴籍,若無聖意裁決,斷然不可能脫離出去,也就自然沒有什麽私奔的可能。
秦湘河岸,楊柳依依。
陳劉來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有許多達官貴人的車隊、仆從留在教坊司大門外,那些老爺自然在裏麵快活自在。
從教坊司門口到樓閣當中,需要走過一道長長的石橋。
隻可惜時間來的太早,若是晚上明月清風,便有二十四明月夜的奇景。
不過現在,隻要走過石橋半程,也可以聽到鼓瑟笙簫之聲繞梁三日,縈繞不絕。
清澈的秦湘河一衣帶水,緩緩地蜿蜒流轉。
水中有幾處小舟,幾點怪石點綴佳境。
當然,還有最奢華的花船,在河水中心搖曳,靜待有緣之人。
“陳劉?!你小子怎麽來了?”
此時,錢財用盡的張春正意猶未盡地從教坊司裏出來。
嚐過上等的人間禁果,也便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了。
這教坊司人人能來,人人想來,但陳劉來,張春還是很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