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雲夢寧家,苗疆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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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盡皆賦上詩詞,供給幕後的教坊司花魁評鑒。
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少數幾人,大多都知道此事無戲。
他們摻和,自然也不期待天上掉餡餅的事,隻不過是湊湊熱鬧,看一看哪一位有幸可以登上南歌姑娘的花船。
寧無塵拒絕了陳劉看他詩詞的請求,而是掩得很是嚴實,生怕被別人知道了自己的三句半短詩。
陳劉也沒有堅持。
畢竟他算是內定的冠首了。
不說那首雨霖鈴難有敵手,隻說南歌要見他,就不可能有其他人選。
放鴿子應該不太可能,他陳劉也沒有什麽自信讓花魁費心思調戲自己。
“此間事了,不知陳兄有沒有興致賞光與在下一同入雅間聽曲兒賞舞?”
這詩詞歌賦的賞析評鑒不是一時能夠結束的,所以寧無塵便打算與陳劉一同去雅間等待。
雅間花費不菲,一般品質大概用上一下午就需要十兩銀子。若是再好些,可以搭進去陳劉一月的月錢。
“這位寧公子,我還是想問一下我們是否曾經見過,或者你與誰相識。不然素昧平生,我們這交往很是奇怪啊。”
麵對寧無塵的邀請,雖然很想白嫖,但陳劉沒有直接接受,而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同桌對飲無事,談天說地無事,再往深處就要問問資格了。
寧無塵也知道如此太過輕浮無禮,所以猶豫了片刻之後,道出了自己接近陳劉的目的:
“其實……我是想結識欽天監的術士,苦求無門,所以……”
“所以聽說我和他們關係不錯,打算曲線行事?”
沒有太過別扭,陳劉本來就確定了寧無塵不可能這麽輕浮行事,遇見一個人就引為知己,掏心掏肺。
比起遮遮掩掩,這樣反而更輕鬆爽快一些。
他也沒有直接拒絕,反正無事,聽一聽也無妨。
不過,陳劉還要試探試探。
“我知道我這樣相當冒昧,隻不過在下實在是萬般無奈,無路可走了。”
隨後,寧無塵癱坐在桌邊,說起了自己的萬般無奈。
原來寧無塵並非是京城人士,而是來自南方雲夢郡。
寧家是當地的名門世家,他雖說並非承襲家業的世子,但也頗受寵愛。
本來自然是衣食無憂,輕裘羅裳,好不自在。
隻不過那一日與家族向湘西去,遇到了一位苗裔男女,打破了他生活的寂靜。
“或許是話本看多了,也想行俠仗義,卻沒想到英雄救美不成,反而是出了糗。”
寧無塵似乎回憶起了當初的際遇,有些扭捏與尷尬。
但當他聽到了陳劉的聲聲咳嗽之後,意識到跑題了,接著說他的故事。
那一對男女原來是兄妹,兩人身上都沾滿血跡,正在被一隊山匪追擊。
寧無塵沒有顧及父親的勸誡,便縱馬上前,想要救他們一救。
隻是錦衣玉食,溫室裏長大的寧無塵怎能嚇住這一群亡命之徒?
修武不願,修道也止於末流。
山匪飲血足數的刀臨到眼前,他當時是半點的反應都沒有,靜待人頭落地。
後來,救他的反而是他想救的那個人。
“小鍋鍋,你咋個樣?”
那位身材高大的苗疆漢子理所當然被他忽略,眼中隻有把他扶起來的靈巧可人的少女。
攢花銀冠,烏黑的長發高高盤起,旋在腦後。耳垂上掛有似鎖的飾品,雙手上也有銀環。
交領上衣紅藍雜色,繡花的百褶裙,龍飛鳳舞。
她說起話來有一股特別的音色,更伴有苗疆的方言韻味。
寧無塵當即淪陷了,他癡癡地,但無腦地回了一句:
“還好。”
少女點了點頭,便不再看他,與兄長輕鬆解決了那些山匪之後,又往密林深處當中走去,消失在寧無塵眼中。
當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哪還有少女,隻有早隱藏在一側的家族護衛。
其中資曆偏老的一位管家走到了寧無塵麵前,細細觀察了一番後,問道:
“三少爺,身體可有什麽不適?”
寧無塵搖了搖頭,隻是指了指那對兄妹消失的方向。
老管家當即會意,解釋道:
“那兩人應該是故意示敵以弱,這些山匪估計也並非是他們的真正敵手,所以才這麽簡單地就反殺了所有山匪。”
見管家會錯了意,寧無塵隻好直接問道:
“侯叔,你能看出他們的背景來曆嗎?”
“要不要老奴去將他二人抓回來?”
這一刻,老管家才真正會意。
這一對男女的武功招式並未顯露什麽,隻不過身上衣裝與所用彎刀可以確定是苗裔無疑,其他的一概不知。
但他們境界並不高深,收拾山匪與寧無塵很輕鬆,但侯管家卻自信能將他們擒拿在手。
不過,寧無塵搖了搖頭。
這樣做的話,他和那位姑娘就沒有什麽未來了。
……
“所以就是一見鍾情,有沒有追到?”
故事並不出奇,也無波折,並沒有讓陳劉有太多興趣。
人山人海當中,王八看綠豆——對上眼的情況並不少見。
一見鍾情若沒有繼續的操作,那必然無疾而終。
“沒有。”
果然,寧無塵的答案佐證了陳劉的想法。
他果真沒有再遇到這個少女,雖然念念不忘,但並無回響。
“你這個意思就是想求人卜問她的方位?”
陳劉有些無語,又一個衝昏頭腦的思春少男?
寧無塵雖然有些汗顏。但還是點了點頭。
“聽你說你也是道門弟子,為何求卦占卜不找道門高人,反而來長安呢?”
道門山醫相命卜,其卜簽求卦並不比欽天監弱。
舍近求遠,舍易求難,必然是有理由。
“我師父的卦象說,要解謎題,得至長安。於是我就跋涉數千裏,來到了這裏。不過我並沒有發現她的蹤跡。我又想著,長安最特別之處,就在於欽天監,或許師父的意思是這謎題欽天監來解最為準確合適。”
“原來如此。”
陳劉不再說話,對於是否要幫他,仍在兩可之間。
寧無塵心中也有數,並沒有把自己擺得太高,見陳劉沒有直接拒絕,已是大喜。
也正在此時,大廳中央的帷幕之後,也有了結果。
後台快速抄錄了數十份詩詞,遞給了雅間的各位貴賓,並在大廳內,每一桌上都放置了一張。
所有人見了詞句,都陷入了沉默。
雅間裏的客人們大多都有些功底,看出了這詩詞的高妙之處。隻是未曾想到,果真有人願意寫這種題材的詩句?
無論詞句如何,煙花柳巷中的詞作在當今大梁都是貽笑大方之舉。
有此實力,應當用到其他方麵,也好博取些盛名。
“可是《水調歌頭》的詞作者所作?”
那些有眼力的客人第一個便想到了那位在京城名聲鵲起的詞作大家,不由得發問。
除醉夢樓一詞外,許多人都認為那荷花池中、仙女泛舟作詞實則也是他的手筆。
不過,對於雅間客人的提問,教坊司沒有作答,也沒人出來承接這個名聲。
“今夜,還請這位作詞的公子今晚登上花船,與小姐會麵。”
隨後,綰穎宣告了選拔的結果。
這結果自然並非人人滿意。
有人想施展些其他手段,詞作的功底無人辯駁,但錢財、權位,在場很多人還是絲毫不缺的。
雅間裏大多都是貴胄公子,將門之後,甚至也有皇室的蹤跡。
然而,教坊司卻頂著各方的壓力,支持了這個結果。
這自然讓不少大人物掃興離去,但也有些人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夠贏下這場比鬥,留了下來。
“可惜了。”
寧無塵暗自搖頭,卻被陳劉抓住話茬:
“你不是喜歡那苗裔姑娘?如此簡單就變心了?這是想和人搶這春宵一度的機緣了?”
陳劉的奪命三問,讓寧無塵有些丟盔棄甲,狼狽至極。
但他正了正神色之後,又鄭重地說道: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我心中所屬,並未改變。若是不能見到她,我寧願終身不娶。”
聽罷,陳劉也不再刁難他,飲下一杯酒後,對他說道:
“三日後,城西月老祠。你去求上一支姻緣簽。能不能成我會在當日告知你。”
聽到陳劉答應了他的請求,寧無塵喜上眉梢,恨不得給陳劉行大禮,但地方不對,隻好深深作揖。
陳劉擺了擺手,隨後讓寧無塵出錢購一處雅間。
既然進來了,欣賞欣賞也無妨。
寧無塵也沒有吝惜錢財,選擇了一處上等的雅間請陳劉進去。
果品、點心,房間裝飾,樣樣都極盡奢華卻又不顯豔俗。
然而五十兩銀子的花費,也讓陳劉無比咋舌。
張春一月的月錢也隻能在這裏待上一下午,若是讓他看來,這雅間必然是搶錢之舉。
畢竟正事也不在此處做,花這麽些錢換些虛幻的東西就太過奢靡了。
不過這一處雅閣,服務也是真真的不錯。
吃喝不說,可以講與王侯無異,隻有一些皇室特供無法供給,其他珍饈美食,應有盡有,讓陳劉好不快活。
入雅間奏樂的藝妓腰肢曼妙,麵容嬌好,特別是這樂理工器,專精之至。
這演奏並非單獨一兩件樂器,而是眾樂和鳴,交響成韻。
聽之賞之,即使是陳劉此等門外漢,也是十分的享受。
至於舞女,陳劉未點,寧無塵也未曾自作主張。
就是不知道為何這教坊司還主動送了幾位姑娘上來起舞,還不是一人兩人,而是一批又一批。
這些姑娘們大多都不會呆多久,似乎隻是上來看一眼,看的便是陳劉。
或直視,或偷偷看,或以團扇遮住心思。
陳劉不是瞎子,更非聖人君子,自然也看得眼花繚亂。
若不念幾句清心咒,怕是得流些鼻血的。
“果真是一分錢一分貨,教坊司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