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崔玨解簽,周至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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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盞燈火,萬種人味。
    不過崔玨剛到廟會,就被一個小孩兒撞到了。
    原本崔玨也沒這心思,直到今日有著某種靈感,使得他改變了主意,拉著師妹去了城西大明湖的廟會。
    昨日,監正終於氣消,饒過這幾個忤逆的徒弟,把他們從鐵山裏放了出來。
    ……
    日落西山,明月吐露。
    崔玨今日突發奇想,打算拉著忿忿不平的師妹逛一趟廟會。
    兩人順著崔玨的直覺一路走到了大明湖的湖心小島。
    第一個遇見的,是一位出乎意料的人物,長時間沒有訊息反應的書院君子,周至。
    青衫儒士,正發衣冠。
    他正站在各大廟宇的交界處,似乎在選擇哪一間進去。
    不為參拜許願,但君子求學修行,本就不能困於書齋。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與千種人,道萬般事,這才是儒家的修行。
    “周先生。”
    崔玨作為監正三弟子,位置自然比周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他也選擇沒有忽略這位書院君子,主動拉著師妹與他打著招呼。
    周至從沉思中恍惚過來,也趕緊作揖見禮。
    “原來是監正的高足,幸會幸會。”
    一番客套過後,崔玨問著周至來此廟會的緣故。
    周至沒有掩飾什麽,直接地回答道:
    “昨夜夢到桃林李花,這裏似乎有人與我有師徒之緣。”
    “那為何在此等待?”
    “裏麵似乎遇到了難題,在此等一個破局之人,再進去。現在來看,就是二位了。”
    崔玨點了點頭,他此刻也感知到了月老祠內的事情,自然知道周至所說並無問題。
    兩人互相客氣的迎了進去。
    沐晨師妹則好像一個小跟班一樣跟在師兄身後。
    他們一進院裏,就看到了那株掛滿紅綢的姻緣樹,更是注意到了枝頭的那一支尤為特別的一段。
    崔玨修行占卜觀星,周至亦有君子浩然,都看出了姻緣樹凝聚的龐大紅塵氣息與氣運。
    尤其是頂上的一枝,在他們眼中,更是最為特別,最為純潔。
    也屬那一枝,與他們關係最重。
    當兩人踏步進門的時候,觀宇內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
    他們兩人的氣質,以及身後淡妝濃抹總相宜的沐晨,讓人情不自禁地匯聚目光。
    不過,真正認識他們其中一位的,隻有對著三支簽文,陷入沉默的陳劉。
    “三師兄?監正大人把你們放出來了?”
    “……”
    他這話太直接,讓崔玨與沐晨神色都一滯。
    不過他卻也不在意,直接從解簽的桌前站起身來,連忙走到了崔玨身邊,問道:
    “三師兄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崔玨點了點頭,然後從陳劉手中拿過了那三支簽,以及簽筒。
    他一眼就看出了這簽筒裏的簽文都是新製的,刻意做了調整。
    不過連續三支簽的結果,卻也是某種命運的指向。
    “陳劉,你身上可有銅錢?我為他算上一卦。”
    由於帶了薑沅來,陳劉身上也就沒留零錢。
    本來還打算讓薑沅取出幾枚的,不過他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好像手裏是有的。
    從懷裏,陳劉摸出五枚大錢來。
    做工古樸,刻字計較。曆時久遠,留有刀刻斧鑿的痕跡。
    這五枚錢,是從白玉京老人家的樓閣上偷……讀書人的事,怎麽能說偷呢?借來的。
    “青蚨錢……”
    看到那五枚錢的瞬間,崔玨這等三品術士心裏竟也不平靜了。
    青蚨錢,可是有史以來最古老的錢幣。
    這類古錢,是卜卦觀星最為有力的輔助物件。即使是崔玨,也隻知道監正有三枚,而陳劉,此處有五枚!
    他聲音都甚至有些顫抖,問了一句:
    “你這錢,是從何處得來的?”
    “一位老人家送……嗯……送我的。”
    “你知道這錢是什麽錢嗎?”
    “錢就是錢啊,沒什麽別的。三師兄你要嗎?要不就送你吧。”
    崔玨當然是無比渴望這錢幣。
    不過他知道,天道循環往複,從來沒有白吃的東西。
    如果未付出代價就要獲取東西,未來失去的東西可能更多。
    他搖了搖頭。
    沐晨感覺到了師兄的糾結與猶豫,也知道他這一門的忌諱,便打算替他接下這份因果。
    不過崔玨按住了沐晨伸出的手,搖了搖頭。
    沒有借身邊人擋災的道理。
    陳劉也感應到了這種微妙的氣氛,於是說道:
    “道門講卦不走空。既然我要請師兄算卦,收幾枚銅錢也理所應當。”
    見他還有猶豫,陳劉便繼續說道:
    “月老祠的規矩,解簽要取一枚銅錢作為回報。崔師兄,這總不至於拒絕了吧?”
    隨後陳劉直接一把,將五枚大錢,一枚塞在他的右手,另四枚放在了左手。
    崔玨感應到了某種命運變化,這枚銅錢竟真的毫無損傷的成為他的所有物。
    唯一多了的,就是他與陳劉之間的因果線。
    事到如此,崔玨也接受了陳劉這份禮物。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陳劉隨後將解簽的位置讓給了崔玨,請他為寧無塵解那姻緣。
    自己則無事一身輕,把薑沅也拉開了。
    “你是小九說的陳劉吧?這次謝了。”
    “不用的。白九的師兄也是我的師兄。”
    “不,一碼算一碼。以後有什麽事情,可以來找我。”
    “一碼歸一碼,那我不是要找崔師兄的嘛。”
    陳劉看到這位沐晨師姐臉色有了變化。
    點到為止,陳劉不再繼續推進,拉著薑沅走遠。
    他從白九那裏知道了沐晨對崔玨的心思,也讓他改變了認為欽天監上下全是孤寡的想法。
    “您是周至先生是嗎?”
    接到了崔玨的傳音,陳劉也知道了這位青衫儒士便是前段時間聲震京城的書院君子。
    沒想到今日便能夠解決兩件事,薑沅念書的事情,有了眉目。
    周至點了點頭,也問了一句:
    “閣下可是京兆府陳劉?”
    “一介捕頭,哪裏值得先生掛記?”
    “你我真的要這麽客氣的嘛。”
    “哈哈哈哈,也是。”
    陳劉聽了周至的話語,也確定他對自己的身份有了猜測。
    否則一個京兆府捕頭確實不值得書院君子記住的。
    這地方並不如何適宜交談,講解簽的事由托付給崔玨與沐晨。他們也就離開了月老祠,尋了一處涼亭坐了下來。
    薑沅是此次的小主角,自然被陳劉牽來了。
    陳沈言被人搭訕之後,也不願意留在裏麵,跟著出來了。
    隻不過她也不願意聽陳劉他們談論正事,便走到了湖邊,在風中挑逗著水花。
    “陳先生那三首詞,我都拜讀過了,尤為欽佩,不知道有沒有興趣進書院進修?”
    在亭子下坐定,周至也沒有玩什麽虛禮,開門見山地就揭開了陳劉的身份。
    他私下調查,得知了醉夢樓《水調歌頭》與教坊司所作《雨霖鈴》,作者都是陳劉。
    周至也知道了那一日醉夢樓後院所謂仙子臨世的真相。
    所謂仙子,就是此刻與陳劉登對的小姑娘。
    不過,據他了解,這小姑娘曾是醉夢樓的館伎,沒有那等本事寫出《如夢令》一詞。
    這一切,顯然隻能是陳劉在幕後操刀。
    雖然他也沒有想清楚為何陳劉會選擇與薑沅在一起,但陳劉的才氣,足以讓人忽視這一切。
    “書院之名,震爍古今,若有機會,我自然要去拜訪拜訪的。”
    陳劉不置可否,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對於去書院一事,也是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反正隻被揭開一層馬甲,蕭解元的馬甲隻要沒掉,也就不會有太大的風波。
    詩詞可以驚世,卻難以濟世。
    驚世之才可以吸引君子落座,濟世之才便是聖人也願與論道。
    “如此的話,書院也隨時為陳先生展開大門。當然,今日,我還有一件事情的。”
    “如何?”
    “我與這位薑沅小姐有師徒之緣。不知她是否願意與我一同研學?”
    薑沅愕然,陳劉也有些驚訝。
    這君子莫不是肚子裏的蛔蟲,他還沒開口,周至就直接答應了陳劉想要提出的請求。
    “周先生整得我有些手足無措了。”
    “怎麽了?”
    “沒怎麽。那小女孩手上的紙人裏有一隻小鬼。這小鬼有些特殊,雖然與肉體分離,但……算了算了,我們是出來散心的,聊這些做什麽。”
    崔玨並沒有攔住跑走的小豆丁。
    “不礙事。”
    這等小事,他自然不會介意。
    他扶起跌坐在地的小姑娘,與她說了兩句注意安全的話後就讓她離開了
    不過當他看到小女孩手中的紙人時,停下了腳步。
    沐晨也注意到了師兄的變化,於是關切的問道:
    “對不起啊哥哥。”
    微風爽身,湖水幽藍。
    那隻小鬼的魂體純淨,而且命格頗重。若是沒有什麽問題,沒必要與之聯係。
    聽到師兄的回答,沐晨也沒有深究。
    最後推脫來推脫去,隻好由暫時唯一輩分壓過沐晨的崔玨來帶她去散散心。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
    叫囂著要毒死那老東西的沐晨終究被眾位師兄弟拉住了,而八師弟白九也好似有先見之明,早早閉關了。
    她一身的戾氣無處發泄,眾師兄弟也沒人敢觸這位四師姐的黴頭。
    隻不過這個原因欽天監上下雖然無人不知,但也都不敢說出來。
    畢竟上一個大肆宣揚的人如今墳頭草都有三寸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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