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屋山土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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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越人再次來到齊府,但這一次不應該叫齊府了,應該是管府,比之上次來沒有多大變化,隻是大門和院牆周圍多了些懸掛的白綾,正門牌匾上掛上了白色花圈,齊府幾個字樣已經變成了正國公幾個大字,相比之前的森嚴守衛,現在的管府明顯顯得冷清了許多,負責服侍管仲打理內務的依舊是胡管家,在胡管家的大仇得報以後,也不知道何去何從,依舊是就在這座宅邸裏麵,似乎和以前並無二致。
    秦越人在胡管家的引領下走進了深院,依舊是齊大人的舊居,隻是打通了之前管仲藏匿的暗室,管仲便深居於此,胡管家引到門口停下示意秦越人可以進去,秦越人站在門口,頓足停下,心裏對於這位大人心裏是感激的,那晚自己意氣用事,貿然拒絕了王上的盛邀,如果不是管大人的救場,秦越人不相信王上會對一個平民寬大仁慈,肯定也不會像對管仲這樣的大才一樣屈尊降貴,對待秦越人這樣的身世不顯的人,殺了和撚死螞蟻一樣,縱使這個螞蟻有著異於常人的醫學天賦。秦越人停在門口十分躊躇,如果和這位大人關係親近,秦越人又不想繼續牽扯進政治博弈廝殺之中,那種毫無人性,草菅人命的感覺到現在還讓秦越人感到不適,之前救治一個人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都是巨大的,可是鴻鳴山上發生的一切,讓秦越人感到殺一個活生生的人,如同殺雞一般,人人都是冰冷如鐵,回想起這樣的感覺又讓秦越人心裏泛起一陣惡心。
    管仲在屋內看見了門外的秦越人,走了出來,隻見管仲披麻戴孝,身著一身素衣,秦越人見到管仲出來,也是一拜,說道:“謝謝管大人當日為我的不當言辭出麵解圍。”管仲看著客氣的秦越人不在意的一笑,也不講什麽禮數,手拉著秦越人走了進去,秦越人也是一愣,沒想到這位大人如此平易近人,管仲拉著秦越人走近屋裏,讓秦越人坐下,桌子上四碟清淡小菜,旁邊還有一壺酒盅,管仲親自給秦越人倒上一杯酒,秦越人趕忙站了起來,不敢讓這位大人伺候自己,管仲倒上酒,雙手一壓秦越人肩膀,說著讓秦越人不用客氣,這裏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不用拘禮。秦越人坐下,管仲拉過凳子和秦越人並排坐著,給自己也倒上了一杯美酒,秦越人看著離自己如此之近的管仲,感覺和之前齊大人那種拉攏完全不一樣,感覺今天而來,就是為了兩個人吃個便飯,聊聊天一樣,眼前的管仲臉上的神情也不像那天晚上,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姿態,一種十分放鬆隨意的感覺。
    管仲桌上的酒菜都備齊,提杯示意秦越人一同提盞碰杯,秦越人有樣學樣的和管仲一樣碰杯,一飲而盡,隻感覺此酒入口苦澀,吞咽後喉嚨一股腥辣酸苦的酒氣直衝鼻子,一下子辣的管仲咳嗽了起來,不禁咳得流出鼻涕眼淚來,秦越人沒想到這酒這麽烈,一下子失了態,這酒可以說得上難喝至極,完全沒有那天齊大人接待他們晚宴上的美酒,入口柔,回口甘的順滑,秦越人眼含淚花的用餘光看著管仲,如果不是管仲也是一飲而盡後雙眼禁閉,齜牙咧嘴的樣子,秦越人還以為管仲拿劣質酒水捉弄自己。
    經過苦酒的刺激,秦越人之前苦悶糾結的心緒也有所緩解,管仲看著秦越人被嗆出鼻涕眼淚的窘態,不由得哈哈大笑,秦越人緩過酒勁來問道:“大人,這是什麽酒”
    管仲回答道:“昔酒,用秫米、稻米、黍米等穀物釀造,因為隨時可以釀造。其酒色最次,釀造時間也最短,冬釀春熟,現在這個酒剛釀我就拿來喝了,所以才會這麽難喝,哈哈。”秦越人不解的問道:“管大人,為什麽不喝點釀好的酒呢。”管仲夾了一口菜壓了壓口中酒精帶來的辛辣,緩緩說道:“美酒我喝不下,因為一壇美酒釀造需要的是大量的糧食,越好的酒用料越好,而許多的民眾連美酒篩除下來微瑕的糧食都吃不上,不知道小兄弟聽說過王屋山土饃。”秦越人搖搖頭,想著可能是王屋山的特產之類。
    管仲解釋道:“傳說很久以前,在風景秀麗的王屋山,突然流行一種奇怪的疾病,人人胃酸,心嘔,腸胃不適,無食欲;方圓百裏的郎中無一人能醫。無奈,人們登天壇之頂祭天七七四十九日以求神靈相助。此舉感動上天,便由觀音菩薩化作一人間姥太前來相助;她采來天壇頂峰之土,並將麵團放到土中炒製,然後讓病人服用,幾天後相繼痊愈。人們為了感謝菩薩,親切的稱之為"土姥太",將此麵團叫做"土饃。”秦越人聽得津津有味,但還是不信說道:“難道這王屋山土饃真的神仙帶來的?”管仲歎息的搖搖頭,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當然不是,這個故事是大人為了哄騙小孩不哭鬧,給小孩子編的故事,此土又命觀音土,因為又細又白,酷似麵粉,饑荒的災民用這個土和麵粉或者加上一點糧食便做成食物給小孩子吃,土畢竟是土不是真正的糧食,小孩子吃了後根本難以排泄出來,許多小孩大人都是給這種土活活撐死,死狀渾身瘦骨嶙峋,肚子漲得奇大。”秦越人聽後感覺不忍說道:“那為什麽還給小孩子吃,那不是找死嗎。”管仲看著桌上的飯菜繼續說道:“死?對於災民來說沒有糧食,和死也沒有多大差別,還不如吃觀音土,還能有飽腹的感覺,至少死之前還不至於那麽痛苦。”秦越人聽後也沉默了,看見管仲的眼眶說完也有些紅潤,秦越人對於難民的了解還是停留在客棧裏,人來人往的閑談之中,對於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