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苗鵬看著她的臉，好像又一瞬間的不忍。
    “什麽時候？”
    “今天，”苗鵬重歎一聲，“在機場。”
    虞熙今天去機場接柏楚，就見到那個瘋女人了，見到這位苗鵬在陪著他。
    “還有，此刻。”苗鵬補充道。
    他的語速不快，虞熙料到他會這麽說，因為他好像就是認得自己，才會講這麽多。
    她兀自笑了，抬眼瞅著苗鵬，“是嗎？”
    “謝曼雖然被關了很久，但她一直在接收關於孩子的信息，她不會認錯人的，而且血脈相連，母親和孩子之間是存在感應的……”
    苗鵬覺得她的表情不如想象中的，虞熙不應該受刺激後情緒很難自控嗎？
    “萬一是頓好點，準備好了劇本，等著隨時演戲的演員呢？”虞熙似在喃喃自語，每一個字卻都重敲在苗鵬心尖上。
    她不信。
    “不會，誰會拿這種事開玩笑？”苗鵬雙手暗自捏拳，有點緊張了。
    “有的人就是會，像我媽。”虞熙突然露出漫不經心的神色，又笑。
    柏楚早和柏宇罵完了，拿著虞熙的手機，看著這一幕發呆。
    她覺得此事的虞熙有點陌生，好像有什麽說不出的情愫，幹擾著她，破壞著她。
    但她似乎在作鬥爭，在控製。
    “我就是虞熙，你知道我是，虧得顧醫生昨天還以為幫你是做好事。”虞熙笑容漸冷。
    “是她讓你們來的嗎？因為林氏打壓她丈夫的生意。”
    她的笑容，讓柏楚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苗鵬覺得信息給錯了，虞熙受這刺激，一點用都沒有，她好些根本不在乎母親還愛不愛她了。
    她好像沒從前那麽固執了，她已經不覺得失去了母愛，天就會塌下來。
    “那是誰？她兒子？”虞熙笑了一聲，“他從小就會作惡，不管什麽場合，都會提醒我，媽媽不要我了，媽媽恨我。”
    “熙熙姐……”柏楚啞聲喊，挽住她的手臂，心疼極了。
    可虞熙對她的關切，不僅沒領情，還揚手揮開了。柏楚被她突然大力的反抗，嚇得一懵。
    “我忽然想起來，你的聲音有點熟悉，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虞熙撇開柏楚，往苗鵬那邊走了一步，“一個網友。”
    苗鵬默不作聲，瞅著她有點發呆的意思。
    “叫什麽……”
    “箴言。”
    虞熙說這些的時候，柏楚已經清醒過來，她看看手中的虞熙的手機，剛掛完電話，還沒鎖屏。
    柏楚靈機一動，翻起了通訊錄，她知道林述的名字。
    但是翻完，沒找到。
    她明明記得虞熙和林述已經和好了，不應該連號碼都沒存吧？
    又倒回來看了一遍，柏楚的目光停在一個備注為“瘟神”的聯係人那欄。
    還有上方的，“小徒弟”。
    其實柏楚要是不緊張，不恐慌，虞熙手機沒鎖，她可以翻翻微信這些，很容易找到林述。
    這樣她不僅會發現瘟神是誰，還可能鬧清楚小徒弟是誰。
    柏楚先撥了瘟神的。
    林述正在工作，一看虞熙來電，馬上接了。
    他挺吃驚的，從他離開的那年起，虞熙就沒主動聯係過他了，現在是又驚又喜。
    “喂？您好。”柏楚沒想到林述接那麽快，說話有點卡殼了。
    “你是誰？”林述頓時警惕了起來。
    “我是熙熙姐的朋友，我們現在在外麵遇到點事情，你是她朋友嗎？”柏楚不知道這是林述。
    “在哪兒？我馬上過去。”林述一聽是有事，馬上起身，就往外走。
    柏楚報了地址，剛說完，就見虞熙神色冷漠的在質問苗鵬。
    “是不是你？”
    苗鵬驚訝的忘記應聲。
    他以為自己沒給她留下那麽深的印象，明明今天，她還記不得他了。
    【莫歎情深】也是他，那是他建的小號，也是最初認識虞熙用的賬號。他因為不練那個職業，又想換個號，就換了【箴言】。
    “你承不承認無所謂，也不重要。”虞熙笑道。
    “我無所謂嗎？我認識你那麽久，一點都不重要嗎？”苗鵬被她像摒棄一件不需要、不喜歡的物品般的神態，刺激得難受。
    林述在遊戲裏教訓他的那天，她明明還幫他的。
    “不重要，你做了今天的事以後，就什麽都不重要了。”她一直把他當好朋友，他卻在背後捅刀子。
    “我……”苗鵬想解釋，但他自知從他答應對方來試探虞熙後，他就沒資格了。
    對方給他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唯獨謝曼對虞熙不好，是真的。
    其實如果謝曼一開始就對虞熙很差，就算了。她偏偏在父母意外離世之後，把無處可泄的火和哀傷，都轉嫁給自己的孩子。
    她恨，她惱，當初虞萬鴻離開時，她就後悔嫁入虞家了。
    她過的不好，虞萬鴻那個色胚連嫂子都想玷汙，那天在虞家老宅鬧得很難堪，結果很悲慘。
    虞家老爺子被氣得犯病辭世，虞啟賦當著虞熙的麵不說什麽，卻私底下和虞熙做了親子鑒定。
    當初那個對她嗬護備至的男人，她的丈夫，懷疑她剩下的不是自己的孩子。
    就因為虞萬鴻強迫無果，汙蔑她水性楊花，虞啟賦就信了。
    他沒保護好自己的妻子，還信一個惡棍兄弟的倒打一耙。
    謝曼當時心如死灰，看到虞熙更是火上澆油。
    她甚至後悔生下她。
    可虞熙又漂亮又懂事，很像她，多少次她想帶著虞熙一死了之，卻因為她那雙無辜的眼睛而打消念頭。
    但她即使一遍遍勸說自己，虞熙是無辜的，她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她才六歲！
    可最後還是恨戰勝了如舊的生活，謝曼決定走，拋下虞熙，遠赴他鄉。
    再婚，讓她漸漸忘了虞熙，可虞熙要媽媽，她去找媽媽。虞啟賦可能是因為念起舊情，想用虞熙打動她，所以他讓虞熙去找媽媽。
    可惜謝曼在新生活被破壞後，對虞熙的思念和愧疚感，都煙消雲散了。
    她隻想擺脫過去，忘記有過這麽個孩子，忘記曾經被汙蔑，被冤枉，被懷疑。
    忘記她父母曾反對她嫁給虞啟賦，她死命的堅持。
    她一意孤行的結果，就應該是這樣，她自己最後給自己的安慰，也確實是這樣。
    所以她可以沒什麽心理負擔的去傷害虞熙，去忽略她，對新丈夫家人傷害虞熙的行為視若無睹，甚至不去阻攔兒子。
    “不用解釋了，帶她走吧。”虞熙最後，隻輕飄飄的對苗鵬說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