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斷絲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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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了四中,蕭逸又回到了七中,他找了原來的班主任安排進了複習班,老環境,還有他很多原來的同學,不存在適應的問題。

    他的好友鄧水見了他,竟然第一句是“你怎麽憔悴了這麽多?”蕭逸苦笑了一下說“水土不服”。這三個月來發生的事情他不想對任何人說,那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多年後電視劇《三生三世十裏桃花》播出,凡人素素被迫跳下誅仙台的場景讓蕭逸感同身受,如果把在四中的那三個月當成是曆了一場情劫,他還能感覺好一些,但如果具體到其中的某一個環節,仍然會痛心不已

    回到七中的蕭逸頭腦清醒了,他反反複複把在四中發生的事每個細節都捋了無數遍,他想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裏,能夠讓柳雲如此的決絕,毅然和對方站在了一起,經過反複斟酌後,他認為自己從動機到行為並沒有犯錯,是柳雲選擇相信了別人或者說自己早已失去了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沒有必要再為這份想挽回卻無力挽回的感情而自責了,也慶幸自己當時沒有下跪道歉而保住了最後的尊嚴;他真正感受到,在自己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是父母堅定的站在自己身後,這些年他癡迷在感情裏難以自拔,忽視和丟棄了很多美好的東西,人生不僅僅隻有愛情,還有太多需要自己去關注、維護和追求的事物。

    想明白了的蕭逸,心情好了許多,他感覺自己像重獲新生一樣,變的大徹大悟,看人看事更能透過現象看到本質,同時又變的敏感而多疑,缺乏安全感,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感情上再也不是那個純純的大男孩,曾經自以為是的“愛情至上論”在心裏徹底被推翻了

    但他還是給柳雲寫了一封信,一封自己看了都能感動哭的信,他想給自己一個交待,也給對方一個交待,他要告訴柳雲,她低估了他對她的感情,自己不是一個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不管什麽原因,不管她有什麽選擇,這麽多年的感情,可以好聚好散,她不應該這麽對他,對待一個曾經愛她勝過一切的人。

    本來想在回四中拿東西的時候把信交給柳雲,最終也沒有送出去,在回來的路上把信撕了,看著飄在風中的信紙,他覺得他們的這段感情已經結束了,已經輸的一無所有的他,再無退路,唯有自強,唯有高考成功,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沒有人再能左右他的思想,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眼睛凝望著蔚藍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氣,慢慢吐向了空中

    帶著對這段感情的絕望和對目標的堅定,蕭逸時時督促自己,激勵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學習中,成績穩步上升,最終在高考中脫穎而出,考上了心儀的學校。這期間李劍來找過他一次,告訴他一件事,說柳雲其實並沒有和劉星談戀愛等等,可他已不想再提那些,這件事傷的他太深、太深

    班裏也曾經有兩個不錯的女孩對蕭逸表露過好感,他完全明白,但也隻是看在眼裏,聽到耳朵裏,卻入不到心裏,也沒有給予回應,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意思,更多的是他不想再去觸碰感情,他心裏的傷還沒有結疤。

    進入大學的校門,一切都是新的,特別是大一上學期,忙碌而充實,讓蕭逸一度沒空去想感情上的種種。寒假回家,他不經意間得知柳雲的去向,她回四中複課了。

    下學期,班裏來了個留級生,有些經商頭腦,經常在周末承包電影院放通宵電影,蕭逸和宿舍的同學們幫他作宣傳,順便看免費電影。有一次,看到一個愛情片,引起了蕭逸的情感共鳴,他坐在電影院裏哭了個稀裏嘩啦,他意識到自己還是沒有從過去走出來,隻要涉及到感情,柳雲的身影就揮之不去,他認為雖然兩個人感情名也不存實際已亡,但也應該有個真正的了結,這是對自己青春執著的一份交待,好讓自己從此真正放下,開始新的生活。

    他給柳雲寫了一封信,信的大體內容就是說過去是自己自作多情,受的傷害不想再計較,往事已如過眼雲煙,希望柳雲能歸還自己曾經做的那兩個荷包和來往的信件,或者是銷毀掉,也算是個正式的分手這相當於把第一次分手也算進去了,給兩人曾經的這份感情劃上一個真正的句號。

    信寄出後,過了不久,他就收到了柳雲的回信。

    雖然事情過去已一年有餘,他覺得自己已經平靜了下來,當看到柳雲的字和信時,還是有一種莫名的激動。他挑了中午沒人的時候去教室拆信,當信打開後,很熟悉的柳雲的風格,幹淨利索,語言犀利

    你隻知道自己受了傷害,難道我就沒有嗎?你隻會聽信別人的話,不知道你誤會我了嗎?感情的事難道隻是我一個人的錯嗎?你言語裏滿是傷心之事,難道我們之間就隻有這些,就沒有美好的回憶嗎?過眼煙雲這個詞,我記得你說過兩次,曾經的美好真的在你那裏不值一提?你冷冰冰的提出分手,好吧我成全你,那些東西我都燒了,你盡可放心去圓你的夢想,我不會成為你的牽絆

    信還沒看完,蕭逸已經熱淚盈眶,這一年裏,他給自己建立了一道防線,把自己包裹起來,沒有人能觸碰到他的情感,他冷靜的觀察分析身邊的人和事,能做出準確的判斷,而此時防線卻全部潰散。柳雲說中了他的痛點,自己心裏隻記住了那段傷心欲絕的日子,他們還有很多美好的記憶,初戀的感覺,純真的感情,和柳雲在一起的種種,一時充滿了腦海,在他看來,柳雲這哪裏像分手信,分明是對他的哭訴和對曾經那份感情的不舍。

    看完信蕭逸陷入了沉思,什麽誤會之談他不想去理會,誤會和傷害他的感情是兩碼事,他最痛心的是當時柳雲的做法和對他的態度,但從信裏看她似乎有難言之隱,猜想她當時會不會是有對他的考慮,為了保護他或者激勵他的目的,如果真是那樣,自己提出分手就太草率了,他決定回去找她。

    蕭逸寫了一封長信,一改上一次的態度,為自己冷漠的言語道了歉,但也為四中的事情堅持了自己的原則和想法,這是兩人合好的前提和底線,信裏約定暑假裏的某一天直接去家裏找她。為了不打攪麵臨高考的她,信故意發的晚了些,他想讓柳雲高考後再收到。

    暑假裏,蕭逸找出初中時寫的那小皮本,那上麵記載的大部分是初中時兩人的感情和自己的相思,他想拿給柳雲看,想讓她真正明白自己原來對她的那份感情。到了約定的那一天,鼓起了勇氣來到了柳雲家裏,雖然這個位置早就熟悉,但是第一次進門,並且還要麵對柳雲的父母。

    畢竟是年輕,進了門還是緊張,向柳雲父母打了個招呼就直接奔柳雲過去了,顯得不是很禮貌。

    柳雲看到蕭逸來,一臉驚詫,原來她還沒收到蕭逸的信,不知道他來的目的,家裏人多,柳雲帶著蕭逸出了家門。

    交談了兩句,柳雲就全明白了,分手已經變成了續緣。

    蕭逸笑道“幸好沒約在外麵,不然又可能引起誤會了”。

    柳雲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當時那個傻樣,就會聽別人亂說,明明是誤會你還信以為真。”

    “誰讓你當時對我那個態度來,我能不認真嗎?”蕭逸不服氣。

    “活該,你不惹我我能那樣嗎?”柳雲假裝生氣的又嘟起了嘴。

    兩人一陣打情罵俏,久別的重逢、初見的喜悅暫時把所有的煩惱和不快拋到了九霄雲外,又回到當年在一起的美好時光。他們在外麵聊了一會,柳雲說回家去吧,家裏應該沒人了。

    柳雲媽在大門外乘涼,兩人回到家中,互相注視著,再也抑製不住,蕭逸一把抱過柳雲,忘情的吻了起來,柳雲積極回應著他,一年半多的離別、想念、眼淚,全都融入到這個深深的長吻裏

    忽然聽到門外柳雲媽叫她的名字,說倒水了嗎?煮點茶葉蛋給你同學嚐嚐。

    兩人迅速分開,柳雲整理了一下衣衫,滿臉通紅,不敢喘大氣,用力憋著緩緩的吐氣,蕭逸看著心裏想笑,看她嚇的那樣,真是可愛。

    他們又聊了一會,蕭逸把自己的小皮本留給了柳雲,說先回去了,等報誌願的時候一塊陪她去,柳雲高興的點了點頭。

    文科生的高考很難把握,很多平時成績好的學生在高考中也會遭遇滑鐵盧,柳雲的高考成績不太理想。

    到了報誌願那天,蕭逸在約定的地點等著柳雲,柳雲晚到了一會兒,穿著幽雅得體,白衣長裙,一副淑女打扮,不同於以往的形象,讓人心動。但她臉色一般,說沒考好,這個成績報誌願基本沒什麽希望,蕭逸也沒多說什麽,不斷安慰著她,柳雲決定不去學校了,兩人就開始往回走。

    在河邊的柳樹下,他們坐了下來。柳雲的心情還是有點低落,蕭逸知道高考是人生大事,放在誰身上都不好受,但也不知道怎麽說才好,就一直哄著她,時不時心疼的親吻她一下。過了一陣柳雲的心情漸漸好一些了,蕭逸才敢和她說笑,兩人說著說著就會聊起往事,當聊到四中那一段時,蕭逸的心裏的火騰的一下就起來了,他真的壓不住,這根刺始終紮著他,動一下就是鑽心的疼,但他又怕因此和柳雲吵起來,就截住了話題,想讓自己來慢慢消化它。柳雲見他不高興,也沒再多說,一直順著他。

    接近正午,蕭逸要帶她去吃飯,她說吃不下,就想喝點水,可農村的小賣部裏不賣水,他們隻能買了一瓶甜紅酒解渴,然後找了一個樹蔭繼續坐下說話。

    田裏的玉米長的鬱鬱蔥蔥,有的已經有一人多高,風吹過發出唰唰的聲音。雖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但田間地頭的微風,並不讓人感到那麽熱,空曠的田野中,就隻有他們兩個人。

    柳雲總像有心事的樣子,欲言又止,隻是連喝了幾大口酒。蕭逸以為是高考的原因,便摟著她,柳雲躺在他的懷裏,任他親吻愛撫,十分乖順坐累了,他們交換了一下,蕭逸躺在柳雲的腿上,柳雲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龐說“你看我變了嗎?”

    “變了,變的比以前對我好了。”蕭逸聯想到以前的相思之苦,傷心之痛,此刻的他很滿足。

    柳雲沒再回話,低頭親吻起他來,蕭逸看到她眼裏含著淚花。

    柳雲拿出蕭逸的那個皮本,說“我想要這個,你送給我吧?”

    蕭逸答應了,笑著說“上邊的東西本來就是想給你說的,隻是那時我們沒什麽機會在一起,我嘴又笨。”他覺得這個本子送晚了,如果在初中畢業時送給她,可能就不會有後來的一些誤會,兩人的感情也不會這麽曲折。

    柳雲高興的接受了,兩人又坐了一會兒,太陽即將下山,他們得回家了。

    快到分手的地點,蕭逸問柳雲下一步有什麽打算?

    柳雲說“八月底我可能去北京,也有可能去濟南”。

    蕭逸想了想說“你去北京就給我寫信,去濟南就給我打電話”。把宿舍的電話號碼給了柳雲,囑咐她別忘了。

    柳雲答應著,兩人各自回家了。

    通過這兩次的接觸,兩人關係已經恢複了,但時光荏苒,他們都二十一歲了,已不再是曾經的少年,在農村已經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齡,可兩人卻處在不同的境地,想法有著很大的差異。在蕭逸看來,自己大一剛結束,未來還遠,還是戀人心理,對兩人的前景沒想那麽多,更何況四中的那根刺還在,提醒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全身心的投入,而是要給感情留有餘地,他怕了,也傷不起了。而對柳雲來講,即將步入社會,她知道兩個人相愛,也理解蕭逸目前還在上學的狀況,但婚姻和相戀是兩個概念,她想的更多的是結果,對未來的期望更迫切一些,兩人今後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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