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國燕和陳曉琳是從小長大的同學和好朋友，唯一不在同班，是陳曉琳六年級的時候分在二班。
    龍海雲小學五年級之前在村小念書，和兩人五年級在羅城鄉小學是同學。
    這會，不管是陳曉琳還是黃國燕，個子都比一米五不到的小蘿卜頭龍海雲高不少。
    幾個人走一塊，給人感覺就像是大姐姐帶著小弟弟。
    班上同學和熟人見了也就笑上兩句，內心老男人的龍海雲表示完全頂得住壓力。
    沿著教學樓前的小操場，再經過學校大門口，走老教師宿舍樓下的沿河水泥路，一直去到位於學校最邊緣位置，九龍老街下，石橋下新建好的夥食團。
    “你們想好吃什麽沒有？”過開水房的時候，龍海雲問道。
    “夥食團也就包子饅頭和油條。”黃國燕說，“如果可以的話，我都不想吃早餐的。”
    “那我們都吃麵條吧！”龍海雲也吃膩了稀飯饅頭，關鍵不經餓，經常上午課上到一半，肚子就造反了。
    陳曉琳脆聲說，“麵條很貴的！”
    龍海雲卻道還好，以他的眼光看來，現在的物價確實不高。
    將來通貨膨脹，物價那才叫一個誇張。
    龍海雲的飯票是五夥食團的，承包人是他表姑，三姨婆的女兒。他們一家除了承包學校的一個夥食團外，還搞了個和平樂隊，紅白喜事敲鑼打鼓唱歌搞表演，收入不菲。
    不過和平一家戶籍並非竹城，而是附近一埡口之隔的梁城縣人。
    後麵山城直轄，梁城脫離川省，劃歸山城。
    這會表姑表姑爺正忙著在外麵的檔口賣包子饅頭，龍海雲就直接和兩姑娘進去夥食團裏麵。
    和包子饅頭不同，麵條都是去灶上現煮的，他前麵還有幾個高年級同學也吃麵。
    龍海雲直接上前，裏麵負責煮麵的師傅打了招呼。
    讓他煮三碗麵條，再各加一個鹵雞蛋。
    讓他覺得遺憾的是，這裏並沒有比較貴的牛肉麵，隻有雜醬麵和豌豆麵。
    “會不會太奢侈了？”陳曉琳悄悄問黃國燕。
    黃國燕卻不以為然，“他霸占了你的位置，還害我們倆不能坐一起，吃他一頓算客氣啦！”
    “你們等下加雜醬還是豌豆？”龍海雲問她們。
    陳曉琳吃雜醬麵，黃國燕要了豌豆麵裏麵也有肉沫。
    龍海雲也選擇了雜醬麵，又被黃國燕一陣調侃，“一碗雜醬麵就把曉琳收買了。”
    等麵條的時候，龍海雲也打量夥食團內的環境，衛生條件並不怎樣，或者應該說很糟糕才對。
    但大家似乎對此都習以為常。
    學生們最高興的是，今年夥食團競爭激烈，每個夥食團基本都裝了一台彩電，安裝了閉路天線，能收到很多台。
    哪怕早餐這時間點沒什麽好看的節目，一群學生仍舊看得正起勁。
    在這精神和物質都特別貧乏的時代，電視是為數不多的集體娛樂活動。
    龍海雲也問陳曉琳，“你們家買電視沒有？”
    陳曉琳說還沒有，也講黃國燕家有，反正隔得不遠，想看就去她家看。
    “你們家買了沒？”黃國燕問他。
    “也沒有的，我大姨家買很久了。”龍海雲記得不太真切，但不妨礙他回答得理直氣壯。
    說起他表哥，陳曉琳就來氣。
    之前兩人鬥嘴的時候，龍海雲硬說他大表哥陳傳華跟她父親一輩的，讓她叫他表叔。
    害她平白無故的低了一輩。
    好歹這會龍海雲不再提這茬。
    閑聊一陣之後，麵條就煮好了。
    這年頭條件艱苦，想在夥食團這裏找位置坐著吃飯簡直是奢望，根本就沒有桌椅。
    男生們大都無所謂，站著看電視，或者是站路邊，蹲河邊都能把飯扒拉光。
    女生大都喜歡打飯回教室旁邊的宿舍吃，每層都有自來水可以洗衣洗碗。
    陳曉琳和黃國燕裝好麵條後，就商量著去哪吃。
    龍海雲也想到了這點，就讓她們回去宿舍吃，也方便洗碗。
    “那就謝謝班長大人啦！”黃國燕笑著說，“以後你和曉琳有什麽事情要辦，盡管吩咐我就行！”
    “要死啊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好了。”陳曉琳笑罵道。
    “快去吧，等下就要上課了！”龍海雲把她們送出夥食團。
    然後就端著麵條，去跟已經沒那麽忙的表姑打招呼，“表姑，三碗麵三個鹵雞蛋，回頭我再給你。”
    “好的！今天海爾請客啊！”夥食團老板娘何秀芬笑得一團和氣，但表情中還有有掩飾不住的驚訝。
    龍海雲笑著回答道，“是的，找她們換了座位。”
    何秀芬其實也沒想要了解更多，隻要把賬記好就行，至於龍海雲是否開竅，還有待觀察。
    龍海雲自己回夥食團裏，坐裏麵的折疊床邊，呼哧呼哧把一大碗麵條麵湯以及雞蛋全消滅掉。
    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消耗的能量驚人。
    “要是每天再有瓶牛奶就好了！”
    龍海雲暗自嘀咕著，“奶粉就算了！”
    然後就在夥食團把碗洗幹淨，再去開水瓶裏倒了點開水喝。
    現在再讓他喝自來水，雖說“不幹不淨吃了不生病”，但總覺得有點下不去嘴。
    出去外麵檔口的時候，夥食團的早餐生意也到了尾聲。
    龍海雲也去跟夥食團老板娘結賬，他現在臉皮厚，笑著說道，“表姑，現在長身體的時候，我爸給的生活費根本不夠我吃。幫我打個折怎麽樣？”
    何秀芬覺得好笑，“可以啊，你想打什麽折？”
    “我以後每天都早上一碗麵一個雞蛋，就給五兩飯票再加五毛錢行不行？這消費比午餐晚餐都要高了。”龍海雲笑著說。
    何秀芬想了想，點頭答應了下來。都是親戚，他給這點錢夥食團不會至於虧本。
    午餐要是不吃肉光打素菜的話，也就五毛錢加三兩飯，能吃半斤飯的學生還是少。
    龍海雲連忙說，“謝謝表姑了！表姑人這麽好，我回頭再多找些同學過來這裏吃飯，夥食團生意肯定會更加火爆。”
    何秀芬笑著說好。
    龍海雲說著把這頓早餐結清，一斤半飯票外加一塊五毛錢。
    然後把這周後麵五天的早餐也一並付了，兩斤半飯票加兩塊五毛錢。
    他要不是手裏確實沒什麽錢，每一分錢都得算計著花，真不至於在這上麵斤斤計較。
    旁邊的夥食團老板和平看著老婆收下定金，笑著問他，“海爾你後麵幾天不請女同學吃早餐嗎？”
    “等我賺了錢再請她們吃不遲。”龍海雲笑著回答道。
    又跟表姑爺聊了幾句之後，搞定每日早餐的龍海雲這才心滿意足的拿著碗筷回教室。
    路過老教師宿舍樓下的時候，楊六華和周軍從上麵花壇跳了下來攔住他。
    “老實交待，你是不是對人家女生有想法？”白白胖胖的周軍這貨絕對是損友一個。
    楊六華也說，“坦白從寬，是不是想重溫舊夢？你換位置，還請她們吃早餐，我們大家可都看在眼裏的。”
    龍海雲笑著回答道，“我就是想坐窗邊的位置，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周軍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說的話我怎麽一個字都不信呢！”
    楊六華倒是有所懷疑，“班長大人不是暗戀冷瑛嗎？”
    “冷瑛？”周軍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回事，你這是放棄冷瑛選擇了陳曉琳嗎？”
    龍海雲嗬嗬樂，“小孩子才做選擇題！”
    雖然不明白他什麽意思，但周軍和楊六華都覺得他另有所指。
    遺憾的是，一起回到教室，他們也沒能從龍海雲嘴裏套出更多消息來。
    現在的龍海雲自然不會跟這兩初二的幼稚小屁孩交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