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
    葉勝腦海飛轉，他甚至想到了最壞的可能性。
    如果對方是傳說中的青銅與火之王，那麽哪怕他與亞紀跑得再遠也毫無意義。
    “不行，我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執行任務的第一要義，不要意氣用事，最大程度保留有生力量。”
    路明非一邊冷靜地說，一邊快速脫下背後的銅罐，遞給酒德亞紀。
    “帶上它們出去，是你們的任務。”
    “阻止這條龍，是我的任務。”
    酒德亞紀急了。
    “純血龍類和楚子航是不一樣的，它們的實力非常強大，你是在去送死。”
    “不試試看，又怎麽能知道呢。”
    水流隨著路明非的雙手湧動。
    匯聚成兩把銀色的長短劍。
    “時間還剩下十分鍾，你們現在上浮，還來得及。”
    “再拖延一會兒，我們就都要死在這裏了。”
    葉勝握緊酒德亞紀的手，肌肉繃得微微有些顫抖。
    過了幾秒，他做出決定。
    “師弟，你一定要撐住啊，我們把東西送上去就來救你。”
    頭盔的微光燈照耀下，他看見了路明非的臉。
    他在笑。
    笑得很從容。
    葉勝眼眶有點紅，這個老實寡言的男人首次感受到了酸澀與懊悔。
    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拉著酒德亞紀轉身離開。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辜負路明非的期望。
    他們手上有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
    看見兩人跟隨導蟲離開後。
    路明非才放下心來。
    說實話，他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留下的。
    至少從古德裏安教授的言語描述來看，純血龍族要遠強於奧丁那種混血龍族。
    但是……
    路明非雙手持劍，交叉在前。
    銀色的刃鋒上反射出深水中巨大的黑影。
    “來吧，讓我看看，這個世界的龍，到底有多強。”
    楚子航能逼出他使用燕子時五分之一的功力。
    純血龍族，又需要他使出多少實力才能打敗呢？
    紅光爆發，霧氣纏繞。
    他的雙眼頓時變得血紅無比。
    鬼人化！
    ……
    狂風傳來震耳的嗡嗡聲。
    遠處，模糊的燈斑在水麵上飄搖，像是無根的浮草。
    片刻之後，呼叫聲出現在船頭左前方的位置。
    “摩尼亞赫號請注意，這裏是長江航道海事局，請亮燈回複！”
    三副登上甲板，對著已經濕透的曼斯問：“船長，還等嗎？”
    曼斯低頭看表，已經過去十七分鍾了，距離他們氧氣耗盡還有三分鍾時間。
    更早的幾分鍾前，他們便與葉勝失去了最後的聯係。
    對方的言靈消失在了茫茫浪花裏。
    他忽然覺得很累，頭暈目眩。
    心裏的重擊比身體的疲憊更讓人不能接受。
    “再…等等。”
    過去的十七分鍾裏，他一直站在甲板上，死死盯著腳下的黑水白浪。
    “船長，我們還是先……”三副剛想說什麽，船尾忽然傳來一陣悶響。
    兩人急忙掏出手電筒看去。
    船側的救生艇邊，浮起了兩個黑色的人頭，跟著是兩張慘白的臉。
    “葉勝！亞紀！”
    曼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內心的喜悅在這一瞬間幾乎要飛上天去了。
    他們真的還活著！
    “水手！塞爾瑪！救人!救人！”
    曼斯大吼，很快卻又發現了不對勁。
    少了一個人！
    “路明非呢！路明非去哪兒了！”
    他抓著被打撈上來的酒德亞紀的肩膀，瘋狂搖晃。
    隨著他的聲嘶力竭，酒德亞紀的眼淚也逐漸爬過雙頰。
    “師弟他，師弟他為了保護我們，在青銅城與未知龍類決一死戰。”
    說完這句話，她失去了所有力氣，渾身癱軟地倒在甲板上。
    曼斯也呆愣住了。
    葉勝雙手用力握著青銅長匣，沉重道：“曼斯教授，我申請回去救援，我相信師弟他……”
    “沒機會了。”
    曼斯悲痛歎氣。
    就在剛才，路明非的氧氣應該已經耗盡。
    在無氧氣的狀態下麵對純血龍族。
    十死無生！
    他辜負了校長的期望，辜負了古德裏安教授的期望。
    他沒能把路明非安全地帶回來。
    本來隻是一次B級任務，卻因為他的任性和欲望，害死了一名剛入學的新生。
    “我愧對卡塞爾。”
    曼斯對著遠方眺望哀歎。
    像是在懺悔，也像是在祈禱。
    然而就在這一刹那，他看見了一道筆直銳利的水線從江麵上劃過。
    “什麽東西！？”旁邊的三副驚出一身冷汗。
    “速度太快，沒法看清，長度大約十五米，可能是魚。”二副大聲說。
    “魚？”三副說，“什麽魚能遊得這麽快？”
    “是個活的東西就好。”
    曼斯眼中閃過一絲凶厲，他狠狠活動了下麵部肌肉。
    “隻要是活的東西，就一定會死！”
    “會是龍王嗎？”大副問。
    “是就太好了，我就是來殺他的。”曼斯揮手，“下達命令，全員戒備！”
    那是殺死路明非的龍，毋庸置疑。
    而此時的葉勝他們的心中都充滿了怒火。
    為路明非報仇。
    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可是等到對方完全躍出水麵的時候，他們又失神了。
    漩渦中央湧起大量水泡。
    那道黑影帶著無與倫比的力量突破水麵，直升上天。
    這一刻閃電撕裂天際。
    黑影如狂龍般矯健。
    那是真正的龍！
    但這不是讓他們失神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位於龍背後的那個人。
    他正用一根繩索似的東西絞過對方粗壯的脖頸，像是中國神話裏鬧海的哪吒那樣騎在蛟龍背上。
    “路明非！”曼斯難以置信的倒吸一口涼氣。
    “他還活著！”葉勝也驚喜地叫出聲來。
    這是超出他們預料之外的喜悅，比中了一個億彩票還讓人振奮不已。
    “他要做什麽？”船上的水手都呆呆地望著天際上的一人一龍。
    隨後，路明非便用行動告訴了他們他要做什麽。
    較長的燕子深深插入蛟龍腦袋。
    路明非努力於翻動的蛟龍背上保持著平衡。
    狂風吹起他額頭淩亂的發絲，露出下方嗜血的眼眸。
    江麵也在這一瞬間停止了波動。
    所有人都看見了。
    少年的整個身子都在蛟龍背上旋轉起來，和空無一人的歌劇院中的獨舞者一般。
    鬼人！回旋！
    他的雙臂陡然發力。
    兩把長短劍交替劈砍，由上到下，刀刀入肉。
    今夜，是屬於他的舞台！
    一個人的舞台！
    連斬！
    路明非渾身最後的耐力爆發。
    長短銀劍高速揮動，猶如最鋒利的屠宰刀，將蛟龍分成一塊塊肉糜。
    霎時間，泣血飛濺。
    見到這一幕，曼斯瞪大了眼睛。
    “路明非，他在…屠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