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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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的心跳正在停滯,一個時代即將隕落。”
    他忽然站起身來,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龍王諾頓的提前孵化就像是塊重壓在所有人心頭。
    作為這所學院的校長。
    這樣的氛圍下沒有其他人能做到昂熱這樣淡如清風,安然自若。
    “馬上就快要結束了,我能感受到。”
    課堂的鍾聲敲響,來來往來的學生擁擠入教室。
    老唐嘴唇張合著,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的黃金瞳也熄滅了。
    赤uo的身體上不帶有任何它物。
    沒有青銅與火之王的火焰,也沒有龍王的爪牙與鱗片。
    就像是個普通到平凡的男子那樣安靜地躺在路明非懷裏。
    他曾經感慨過。
    人的一生哪怕是死,也要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死去。
    現在,他放開了人世間的一切,準備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死去了。
    “不要死。”
    路明非竭盡全力地、聲嘶力竭地吼著。
    過去的他在這個世界太孤獨。
    沒什麽朋友,也沒什麽親人。
    明明從異世界回來之後他以為自己有了保護其他人的力量,他想要多交幾個真心朋友。
    人生卻如此殘忍。
    殘忍地像是用布滿棱刺的白刃撕開他所有的傷口,又用火焰在傷口上灼燒。
    “小魔鬼!”
    “路鳴澤!”
    “路鳴澤!我知道你就在這裏。”
    “出來,滾出來!我要交易!”
    時間瞬間靜止了。
    酒德麻衣站在遠處,一副驚訝的表情。
    老唐安詳地閉上雙眼,身體上最後一縷光輝還未消散殆盡,金色的血液也像是凝固般滯留在半空中。
    “沒想到第一次讓你主動求我交易竟然是這個原因。”
    一襲幹淨小西裝的男孩坐在青銅與火之王的王座上,單手撐著臉頰,怨氣滿滿的樣子。
    “你什麽都能做到是吧!?”路明非低著頭問。
    “大部分的事情是可以做到的。”
    路鳴澤嬌小的身體不足以像個君王一樣有氣勢地坐在青銅王座上。
    他懸空的雙腳晃悠著,悠哉悠哉地回道。
    路明非沉聲:“幫我救回老唐,讓他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
    “親愛的哥哥,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路鳴澤驚訝地看向他,“他已經死了唉?華佗再世也醫治不了的,你這不是讓我救他,是讓我幫你複活他吧?我們的世界又不是遊戲,大家死了化作靈魂,然後被鄰近的牧師複活。死得這麽透徹還要我幫你複活,你這是在為難我呐。”
    “你不是什麽都能做到麽!”
    “人有力盡,魔鬼也不是萬能的,從一開始我就說過啦,我隻能幫你辦到大部分事情。”
    “你在騙我,你能做到。”
    路明非眼皮不動。
    小魔鬼一直都是輕鬆玩味的語氣,顯然是要在他身上找回場子。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決定,在一開始離開卡塞爾來青銅城的時候。
    “按照契約,四分之一的靈魂與身體,幫我複活他,複活羅納德·唐。”
    “你是認真的麽?你已經成為了卡塞爾學院最靚的仔,別人都叫你未來之星,屠龍英雄。”
    “羅納德不過是諾頓漫長生涯中的一段個體,他是貧民窟掙紮的底層。”
    “你們的人生本來就不該有任何交際,但是現在,你要用你那寶貴的四分之一的生命,去換來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的性命?”
    “哥哥,這份交易是不是太不值當了。”
    小魔鬼手指有節拍的敲打在王座扶手上,就像是教堂的鍾聲回蕩在青銅城內。
    “你懂什麽!”
    他把十年歲月都交給了異世界,任它在自己的人生中起起伏伏,最終也什麽都沒換得到。
    如果再重走一遍過往的路,路明非不想,更不要。
    “交易!”
    他這樣說。
    路鳴澤便如同寵愛孩子的父母那般,微笑著歎了口氣。
    “真是拿你沒辦法……”
    “你分明都已經能騙得相信自己不孤獨了……”
    “重複一遍我們的契約,我給你四次許願的機會,當四個願望都被實現後,我服務於你的契約就解除,你的生命將歸我所有。”
    他朝路明非伸出了手。
    路明非也伸出手去,被他握住掌心。
    “權力是讓人著迷的東西,當你試過擁有權與力,你就很難再回頭了,這是我的圈套,哥哥。”
    路明非沉默。
    他們就像是一朵花與一顆草。
    相伴到漫天星宿。
    花說:我們回去吧。
    草怔了很久,在若有若無的風裏,扭動了一下。
    隻有草知道,他們回不去的。
    “融合,百分百。”
    時間再次流動。
    酒德麻衣驚訝的嘴角剛好放下。
    老唐最後一縷生命氣息也隨之飄散向天空。
    而路明非,閃耀著黃金瞳,平靜地舉起了自己左掌。
    “不要死。”
    他輕聲說,如同王座上的君主,下達了赦免令。
    他讓諾頓失去了最後決勝的機會,換來的是他朋友斬殺龍王的榮譽。
    “真……真好啊,沒想到臨死前還能派上大用場,你那個芬格爾的室友還說明年能看到你演的超級英雄,現在恐怕……恐怕我看不到了。”
    “對不起對不起……”
    ……
    路明非沒有一絲故人相見的喜悅,他的眼中隻有悲傷。
    他抱著羅納德那已經形如枯槁的身體。
    這具肉體其實已經死了,秘藥也無法恢複。
    隻是老唐的意誌還在。
    “好了。可以讓那些孩子們出發了,我們可要收好這場表演的結尾。”
    昂熱笑著說。
    “是我對不起你……我當初說要帶你去美利堅洲際高速公路上作灰狗,咱倆高唱著難聽的歌,一路……一路前進……看到好看的地方就下車轉轉,買當地的熱狗蹲在汽車尾氣裏吃,然後等下一輛灰狗來,帶我們去更遠的地方……哥們還沒見過美利堅的自由美好,但是人生難熬……我要……要先走一步。”
    “祝伱,祝你……明……明天……”
    “對不起,校長,恕我無法靜下心來與你慢品。”
    施耐德那沙啞厚沉的嗓音從呼吸機中傳出。
    梵格爾夫樓,昂熱坐在窗前悠閑地端起茶水,淡淡說道。
    “試試大吉嶺的二號紅茶?味道很好的。”
    “這是維多利亞時代流傳下來的英倫好傳統。”校長搖了搖頭;“你還是太急躁了點。”
    施耐德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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