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予對什麽都挺麻木的, 包括感情。大概因為家庭緣故，她跟同齡人不一樣, 她對愛情沒有期待，甚至對追求她的人都自帶反感。但對葉其蓁，她卻前所未有地想靠近。
    “現在害羞了。”她凝神看著葉其蓁臉龐，如果以前撩葉其蓁隻是開玩笑覺得有趣，那現在，她有些分不清是在開玩笑……還是真想招惹了。
    葉其蓁腰肢很僵，幾秒似乎都漫長，她臉頰還燙著，想對溫予說什麽, 張口又不知道說什麽。最後隻擠出抹別扭而無奈的笑。
    溫予這才笑著直起腰，轉身往回走。被溫予這麽一弄, 葉其蓁失神盯著眼前纖瘦的背影，心裏亂糟糟的——溫予再這樣撩她，她要克製不住非分之想了。
    “放鬆點。”溫予又提醒一句。
    “嗯。”葉其蓁坐在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合適，偶爾, 忍不住朝溫予的方向看看，但又很快轉走。
    “不知道看哪裏可以看著我。”溫予抬眸輕瞥, 說道, 又微垂下頭, 忙自己的。
    最終, 葉其蓁飄忽的眼神還是定格在了溫予臉龐，溫予畫畫時投入認真, 這讓她稍稍鬆了口氣，沒了先前那麽局促，但她看著溫予低垂的眉眼, 心還是亂。
    溫予目光則是在畫紙和葉其蓁身上輪轉，而每次抬頭看到葉其蓁也正望著她時，便會不由自主笑笑，“累不累？”
    葉其蓁晃神搖搖頭，完全被專注狀態下的溫予吸引所有注意，畫了這麽久，才想起表情這回事，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所以你說要害羞的表情是在逗我？”
    溫予停下筆，反而悠閑問葉其蓁：“有沒有人說你有點傻？”
    這笑說明了一切，葉其蓁沒好氣：“溫予。”
    溫予：“嗯？”
    葉其蓁眉毛擰著，憋出三個字：“你好煩。”
    溫予低下頭，笑容不止。
    葉其蓁卻看走了神。
    三月底的南城還是冷，晚上，葉其蓁趴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她收到唐棠的微信轟炸時，正在滑著溫予的照片看，想著心事，她今晚一翻相冊才發現，她手機裏居然存了在這麽多溫予的照片。
    唐棠發了一連串微信過來：
    你明天有時間嗎？
    出來玩
    我正好把那個人也叫上
    人多熱鬧
    ……
    葉其蓁聽著，看來唐棠還沒放棄牽紅線的事，溫予說了明天要帶她去吃東西，所以她沒想就拒絕了：明天沒時間。
    唐棠打字速度很快，沒多久就發來一句吐槽：今天就沒時間，明天又沒時間，你一單身狗，周末有什麽忙的？不是想脫單嗎？可以出來跟他見見麵
    葉其蓁：我約了人一起吃飯。
    唐棠不太信：真的假的，誰啊？
    葉其蓁：溫予
    又是溫予，唐棠最近頻繁聽葉其蓁提到溫予，上回生日聚會也是，葉其蓁為了陪溫予都沒去玩第二輪。唐棠：你們換一天不就好了？
    葉其蓁：不行，我答應她了。
    葉其蓁想想，又補充一句：那個男生算了吧，我對他沒感覺。
    過了會兒，唐棠：你對哪個男的有過感覺啊，我都懷疑你喜歡女的。
    唐棠這句是無心之談，葉其蓁看著卻敏感了，她把手機擱到一旁，悶頭將臉埋進軟乎乎的枕頭裏，像莫名其妙添了一件心事。
    她以前時常問唐棠有感覺是什麽感覺？
    今天……
    好像有點懂了。
    趙琳知道溫予中午要帶朋友過來，一大早去超市買了不少新鮮食材，整個上午都在廚房忙碌，聽到門鈴聲，她放下剛拌好的餃子餡。
    一開門，趙琳笑盈盈的，“來啦。”
    “趙老師好。”葉其蓁嘴甜，笑起來更甜，她也是來的路上才知道，溫予是要帶她來老師家吃飯，本來她怪不好意思的，但溫予說是關係很好的老師。
    “別站著了，進來吧。”趙琳一看葉其蓁就合眼緣，笑得親和，“你們來就來，買水果幹嘛？這些家裏都有。”
    進了屋。
    看趙琳正忙，溫予便說：“我來幫忙。”
    趙琳：“行，你幫我搭把手。”
    葉其蓁聽溫予和趙琳之間絲毫不客套的對話，就知道她們關係肯定不是一般的熟絡了，不過她聽到溫予要幫廚，還是詫異了一把，“你還會做飯？”
    溫予：“嗯，很奇怪？”
    是很奇怪，上回她去溫予家，也沒看見溫予家裏有廚具，葉其蓁怎麽看溫予都不像是會做飯的人，畢竟溫予平時都不怎麽吃飯。
    趙琳看了眼桌子上餃子餡，在一旁笑說：“你包餃子吧，餡剛調好。”
    溫予看向葉其蓁，“你不是會包餃子嗎？跟我一起。”
    葉其蓁：“好。”
    趙琳很隨意，都由她們喜歡。
    洗好手，溫予和葉其蓁並肩坐在餐桌旁，挽著袖子，開始幹活。餃子皮都擀好了，就著餡直接包就行。
    葉其蓁以前在家包過一次餃子，好像也不是很難，把餡放進餃子皮裏，再把邊合上就行。她聚精會神捏好一個後，扭頭發現溫予正笑看著她，並且已經包好了兩個。
    “還說要包餃子給我吃，你這叫會啊？”溫予看葉其蓁小心翼翼捏餃子的手法就想笑。
    “這不包好了？雖然醜了點。”葉其蓁攤開掌心，死要麵子說著，她當初是以為自己至少比溫予強，沒想到溫予居然比她會。
    溫予忍著笑，“我教你。”
    葉其蓁反過來跟溫予學起來，她看著溫予手上的動作，不禁好奇問：“你怎麽這麽熟練？”
    “看多了就會了。”溫予邊包邊說，“趙老師以前是在北臨開畫室的，我小學起就在她那學畫，還三天兩頭去她家蹭飯。”
    “趙老師人真好。”葉其蓁低聲說。
    溫予說話間一隻餃子又包好了，“學會了沒？”
    葉其蓁光顧著聽溫予說話，都忘了看了，她巴巴看著溫予，“……再教一遍吧。”
    學會以後，葉其蓁自然還是跟不上溫予的速度，所以一大盤餃子基本都是溫予包好的。最後一張餃子皮，葉其蓁屏氣凝神，想盡量包出一個漂亮的，包完後她左看右看，還挺滿意的。
    溫予見葉其蓁這模樣，偷摸用沾了麵粉的手往葉其蓁臉蛋上蹭了蹭，幼稚又突然。
    葉其蓁反應很快身子後仰，但還是沒躲過，她嫌棄笑著，“幹嘛。”說著，她也沾點麵粉要往溫予臉上抹。不過她沒想到，溫予就是盯著她，一動不動讓她去蹭花臉頰，畫了兩撇讓人形象全無的白胡子。
    “你怎麽不躲？”葉其蓁怔怔望著溫予。
    “讓你欺負還不滿意？”
    葉其蓁沒回答，抽了張紙巾輕輕幫溫予擦臉頰，她看著溫予，還沒來由地抿嘴笑起來，自己都不懂自己突然笑什麽。
    溫予總是看不夠葉其蓁的笑，尤其葉其蓁這樣貼近她，隻朝著她一個人笑，“想不想吃我做的菜？”
    葉其蓁很誠實，“想。”
    溫予去廚房，正好讓趙琳休息會兒，其實一些家常菜她都能做得來。她很小的時候就給趙琳幫廚，耳濡目染的，水平差不到哪去。
    趙琳和葉其蓁在餐桌上擺著碗筷，趙琳看了眼廚房，小聲跟葉其蓁說：“看不出來吧，溫予廚藝很好的，她小學就會燒菜了。”
    “小學就會了？”葉其蓁臉上的神情更不可思議。
    “是啊。”趙琳想著往事，跟葉其蓁感慨說道，“你別看她脾氣有點傲，其實懂事得很，打小就懂事，我看著她長大的，她以前在我手底下學畫畫，那時候她才多大啊，我見她經常一個人，就帶她回家跟我一起吃飯，她悶聲不吭的，每回都要幫我洗菜刷碗，夠不著洗碗池就拿個小板凳踩著。”
    “嗯，我知道她特別好。”葉其蓁聽著更心疼了，心疼溫予受到那麽多的偏見和誤解，她明明那麽好。
    “你跟她玩得很好吧，我還沒見過她帶朋友來我這吃飯。”趙琳本來還擔心溫予的狀態，當初還是她陪溫予去查的抑鬱症，今年似乎比往年好了不少。
    “嗯。”葉其蓁聽到趙琳這麽說，笑逐顏開。
    廚房裏彌漫出香氣，葉其蓁溜達到廚房，溫予在做紅燒雞塊，她一邊看得入神，一邊在想，但凡多了解溫予一點的人，都會喜歡這樣的女孩吧。可卻有那麽多人討厭溫予。
    溫予夾起一塊雞肉，等晾涼了些才塞到葉其蓁嘴裏，“怎麽樣？”
    葉其蓁嚐著，連連點頭，再豎了豎自己的大拇指。溫予估計不管自己做成什麽樣，葉其蓁都會捧場，“拿盤子來。”
    ……
    中午葉其蓁不小心就給吃撐了，溫予沒騙她，趙琳的手藝能有餐廳大廚的水平。吃完飯後，兩人特意幫忙收拾好才離開。
    今天天氣很好。
    溫予和葉其蓁沒馬上回學校，而是在小區附近的公園裏散步曬太陽。等逛累了，葉其蓁和溫予找了條長椅坐下。
    聊天，打發時間。
    “你都不好好吃飯，居然還那麽會做飯。”葉其蓁還是覺得神奇。
    “這是兩碼事。”溫予在陽光下微眯眼。
    葉其蓁抓住重點：“那也要好好吃飯。”
    溫予慵懶笑著，“記著了。”
    才坐了片刻，葉其蓁的微信響了兩三下，她拿著手機一看，是唐棠在實時播報吃喝玩樂呢，隻是瞅了眼，沒回。
    溫予悄然看在眼底，等葉其蓁收起手機，她看看對方，問：“有人約你？上回那個男生？”
    葉其蓁回眸看溫予，盯了一會兒，“不是，我都沒加他。”她意外的是溫予又提起這茬。
    溫予看著葉其蓁，不再說什麽，葉其蓁也靜靜瞧了溫予一會兒。初春的陽光伴著花香和鳥語就這麽灑下來，曬得人懶洋洋的。
    周末，公園裏有不少情侶結伴逛著，葉其蓁看著遠處草坪，深思過後，她扭過頭凝視溫予，盡量自然地爽朗笑說：“就算談戀愛了，我也會陪你的。”
    唐棠脫單時也跟她說過類似的話，畢竟談戀愛以後能陪朋友的時間就會變少。她思來想去，覺得溫予應該是在意這個問題，她知道溫予也是骨子裏害怕孤獨的人。
    她想讓溫予安心些。
    溫予聽著，默然了好一陣，她才笑問葉其蓁：“你就這麽想談戀愛？”
    葉其蓁愣神，溫予的反應跟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樣，至少她當初聽到唐棠這麽說時，她不是溫予這中反應。遲遲，她解釋說：“重點是後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