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合撐一把傘，一起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雨點劈裏啪啦砸在雨傘上，襯得她們之間原本安靜的氣氛更安靜。
    溫予扭頭看看葉其蓁，比那天還要意外，她對自己，居然完全沒有抵觸。
    葉其蓁身高不及溫予，矮了大半個頭，所以她撐傘特別注意，把手舉得高高的。顯得笨拙吃力。
    溫予有注意到，「我來。」
    葉其蓁對她笑，「謝謝。」
    溫予握住傘柄，被葉其蓁的一聲「謝謝」弄不會了，看著葉其蓁笑起的酒窩，她忽然直觀明白，為什麽這個女孩子在學校受歡迎了。她知道葉其蓁，不僅僅是因為外界傳言她們喜歡同一個男生……葉其蓁笑起來很甜，讓任何人都覺得舒服的那種。她不清楚當下葉其蓁對自己的笑，是否是裝出來的禮貌客套，但她依然覺得舒服好看。
    有人朝她們看過來。葉其蓁感覺今天的回頭率格外高，應該是因為溫予，溫予就是學校裏行走的人形話題。
    再橫穿過一棟教學樓就到了。不一會兒，雨也小了。夏天的雨就這樣，跟鬧脾氣一樣任性。
    「到了。」葉其蓁沒話找話，總得說點什麽，不然多尷尬。
    溫予收起傘，遞給葉其蓁。
    葉其蓁看著她的臉蛋，差點忘記接傘，還是第一次靠這麽近看對方。她覺得自己挺奇怪的，對帥哥絲毫沒興趣，但對好看的女孩子，總忍不住多看幾眼。為此，她都有點懷疑自己的性取向。
    「謝謝。」溫予淡笑著。
    「不客氣。」葉其蓁禮貌回答，盡管溫予是笑著說的謝謝，但還是透著一股冷淡，給人感覺僅僅是為了兩清。
    接觸過兩次以後，葉其蓁莫名對溫予平添一股好奇，外界把溫予的名聲傳得不堪入耳，比如「騷貨」之類的，但她直覺溫予並非如此。她開始留意溫予，傍晚去花壇邊看書或是背單詞，她會往畫室裏看看。
    天漸熱，花壇邊蚊子一多起來，葉其蓁就沒辦法在這看書了。
    她拍著蚊子，拍了老半天，忽然聽到畫室裏傳來一句：「你要不要進來？」
    隔著窗戶。
    是溫予在跟她說話。
    就這樣，葉其蓁發現了一個新的秘密基地，那就是畫室。一到飯點，畫室裏幾乎沒人，人最多的時候也就三四個。
    她還發現，溫予飯點幾乎都在畫室裏待著，有時候不吃，有時候吃幹麵包，就沒見她吃過別的。
    「你怎麽又吃這？」第三次看到溫予吃幹麵包，葉其蓁不禁吐槽。
    溫予不覺得有哪裏不對，「有問題嗎？」
    「你都吃不膩的？」葉其蓁說，「要不要吃吃我的，小籠包，我們一起吃吧，我買多了吃不完。」
    溫予下意識還想說不用，但看到葉其蓁人畜無害的眼神，她動搖了，「嗯。」
    葉其蓁拉過椅子坐旁邊，她看看畫板，「你在練速寫。」不知不覺間，她們相處得熟絡不少，比剛開始自然多了。
    溫予咬了口小籠包，點頭。
    葉其蓁誇道：「好厲害。」
    聽她這麽說，溫予問：「你會畫畫？」
    葉其蓁差點噎住，「不會，我就是覺得很厲害。」
    溫予瞧著葉其蓁，倏然笑了笑。
    葉其蓁還跟個倉鼠一樣在吃小籠包，不明白對方在笑什麽，隻是突然被人這麽盯著，怪不好意思。
    溫予給她遞了包餐巾紙，「擦擦嘴。」
    葉其蓁反應過來，難為情。
    溫予吃完後，還是問了葉其蓁：「多少錢？」她個性如此，不願欠別人什麽。
    葉其蓁挺理解這種心態的，畢竟她自己也這樣，不過幾塊錢的東西再算也別扭，她索性開玩笑說：「要麽你明天請我吃？」
    溫予頓了一秒，回答：「好。」
    越接觸，葉其蓁越覺得溫予並非別人說的那樣。
    離晚讀還有鍾，經過走廊的人變多了，葉其蓁跟溫予也一齊往樓上教室走去。似乎自己跟溫予走在一塊兒是件很稀奇的事，旁人總的。」
    次日傍晚。
    葉其蓁很準時，還提前十分鍾到了一樓畫室，很快，她看到溫予也提前過來了。
    溫予並沒有走近的打算，而是給葉其蓁一個眼神示意。
    葉其蓁會意，跟在溫予身後，溫予走得很快，以至她們之間隔著一小段距離。
    等走到沒多少人的後操場。
    溫予停下腳步，將手裏的食品袋遞給葉其蓁，「小籠包，答應請你的。」
    葉其蓁不明白，還問：「不一起吃嗎？」
    晚風靜靜吹。
    溫予頓在原地，她望著葉其蓁不鹹不淡說：「以後別來找我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才發覺這句話說得如此違心。
    甚至有點兒難受。
    畢竟，除了眼前這個女孩子，沒人願意靠近她。
    葉其蓁表情凝固，拎著手裏的袋子感覺沉重，更不明白了，她以笑來掩飾尷尬，傻乎乎追問：「為什麽？」
    溫予默了片刻，也笑著回答：「我還是習慣一個人。」
    葉其蓁悄悄咬著下唇，不禁在想，她是覺得自己很煩、很討厭麽？否則為什麽要這樣說？
    溫予看著葉其蓁委屈沉默的神情，轉而扭頭看了看她身後，「我走了。」
    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
    成績剛公布，長廊的公示欄前往往會圍上一群人，大部分學生都會駐足看看。
    溫予不屬於大部分人的行列。但今天她難得頓住了腳步，掃著公示欄上一行行的名字和名次。
    然後目光鎖在一個名字上。
    葉其蓁。
    第七名。
    還挺厲害。
    葉其蓁的心情稍顯低落。唐棠說她喪心病狂，班級第三，年級第七，這成績有什麽資格在自己麵前垂頭喪氣。
    葉其蓁說不清，可能是因為生理期，可能是最近發了一些不怎麽愉快的事，她的心情就跟最近的天氣一樣，是陰沉的。
    昨天跟家裏報成績的時候，她母親陳茵果然嚴厲教育了她一頓，質問她為什麽這次考試掉出了年級是不是在學校鬆懈了，堪稱窒息。
    不過更窒息的應該還是周末回家，葉其蓁想想就頭大。
    「甜甜，周末你爸媽是不是要去鄉下。」葉其蓁把目標鎖定在唐棠身上，她平時住校，周末放假才回去，隻是這一次她實在不想回去被家裏嘮叨。
    「是啊，去姥姥家。」
    「這周末我住你家可以嗎？我們一起寫作業。」
    「前半句可以，後半句算了吧。」唐棠白眼快翻上天了。
    葉其蓁笑，「那就是答應了？」
    唐棠比了個「ok」的手勢。
    到了下午，計劃沒趕上變化，唐棠爸媽周末不打算去鄉下。唐棠自然是說爸媽在家也沒關係，但葉其蓁臉皮薄，還是算了。
    家長都在家，唐棠估計葉其蓁去了也會不自在，便沒多說。
    放假這一天，是最熱鬧的時候。大家迫不及待一窩蜂散了，直奔校外。尤其是住校的學生，都在學校裏憋好些天了。
    葉其蓁沒回家，背著書包在校外遊蕩，她都跟家裏說了唐棠一個人在家，自己周末要去陪唐棠。
    本來多完美的理由。
    結果……
    再晚一點，熱鬧勁也就過去了，大部分學生都回家去了。
    天空變成鴉青色，要黑不黑。
    肚子餓了，葉其蓁推開一家小吃店的玻璃門，「老板，我要小份餛飩。」
    「好嘞，稍等。」
    這家小吃店葉其蓁基本每周都會光顧，便宜又好吃，在一中人氣很高，位置也好，就在學校對麵。
    葉其蓁慢慢悠悠吃著餛飩，果然心情不好會影響食欲，明明餓了卻沒胃口。
    又悶頭喝了一口湯，再抬頭，她好像看到了溫予……
    又有人進來，同樣穿著校服。
    「剛剛就是她，她媽媽給我們班另一個女同學的爸爸當小三，之前鬧得好大。」
    「我知道，是不是都在家長會上打起來了。」
    「是啊，揪頭發的那種。」
    「跟你說，千萬不要惹她，聽說她男朋友是混社會的。」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xx都看到過她跟那男的回家。」
    「她住校外，好像是跟男的同居。」
    「這麽開放的嗎？！」
    他們在談論溫予，葉其蓁一聽就知道，類似的傳言，在學校裏被議論的太多了。溫予媽媽當小三的事，是鬧得沸沸揚揚。
    今晚的餛飩葉其蓁吃得不自在，不僅是胃口不好，還因為斜對麵坐著的一個中年男人總是朝她看，還時不時笑一下。她敏感，剩下小半碗餛飩都吃不下了，準備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一起身，那男人也起了身，還跟著她。
    她一下十分警惕，並且湧起不安和恐懼。
    街頭，華燈初上。
    溫予剛從烘焙店出來，就聽到響亮的一聲：「溫予。」
    葉其蓁跟碰到救命稻草一般，快步朝溫予走了過去，上前親昵挽住她手臂，死死抱著，「你買好了嗎？我們回去吧。」
    溫予反應很快，瞬間明白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