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上來了，太陽變得曬人。
    葉其蓁迷糊站起身，心不在焉對溫予說：「我們去吃早餐吧。」
    逗一逗臉更紅了，望著身影背光的葉其蓁，溫予挪不開視線，總覺得臉紅時候的她加倍有趣。
    葉其蓁見溫予磨蹭不起身，便朝溫予伸伸手，「走啦。」
    溫予看著葉其蓁伸過來的掌心，猶豫半秒，她探手握住。
    手心一熱，葉其蓁稍用勁，溫予便借勢起來了，站在她麵前。她本來想鬆手，可這時，溫予卻直接拉著她往前走。
    溫予沒鬆開葉其蓁的手，無聲走著，她身邊沒有可親近的人，也不願同人親近。但跟葉其蓁，不管是剛剛嚐試的擁抱，還是現在的牽手，她都樂此不疲。
    晨跑後一起吃早餐，她們這幾天都是這樣，今天在一家小巷裏的麵館吃拌麵。
    麵條一上來，葉其蓁就迫不及待拌起來，拌好以後，她才將麵碗推到溫予麵前，笑說：「好了。」
    溫予沒反應過來：「怎麽了？」
    葉其蓁些許尷尬，是不是自己表現得太主動熱情了？她笑說：「趁熱吃。」
    溫予這才意識到這是在給自己拌麵，不怪她反應不過來，畢竟從未被人這麽照顧過。她沉默吃了一小口麵條，今天胃口前所未有的好。
    葉其蓁也夾了一口麵條送進嘴裏，滿足嚼著，有滋有味。
    晨跑時有多艱難，吃早餐時就有多開心，溫予沒見過比葉其蓁更貪吃的人了。
    葉其蓁也沒見過比溫予更不吃的。除了畫畫時會專注，溫予似乎對任何事情都不太有興趣。
    「好吃嗎？」葉其蓁問溫予，非得要得到一個肯定回答才滿意。
    「好吃。」溫予很配合。
    葉其蓁繼續悶頭吃麵，運動以後食欲大增，更饞了，吃得格外香。
    溫予不禁發出一聲輕笑。
    葉其蓁揪住這幕，「幹嘛笑我？」
    溫予直言：「可意思了。
    溫予向來對食物提不起興趣，可這些天她最期待的，居然是葉其蓁每天帶她去吃不同的早餐。
    暑期晨跑計劃沒說什麽時候結束，她忽然擔心，葉其蓁哪天會說不想跑了……
    接下來的兩天，葉其蓁依然準時跟她碰麵，通常她們都是一起吃了東西，就各自回去了。
    這天吃完早餐走在巷子裏。
    溫予扭頭看向葉其蓁，突兀說：「我腳好像有點疼。」
    葉其蓁第一反應：「跑步跑的？」
    溫予信口拈來：「不知道，扭了一下。」
    扭傷可大可小。葉其蓁擔心，「很疼嗎？要不要去醫院？」
    溫予：「不至於。」
    葉其蓁：「我送你回去吧。」
    溫予看著她：「嗯。」
    既然都說了腳不舒服，溫予隻好放慢步行速度，弄得真像那麽回事。
    兩個人走過晨光籠罩的熟悉小巷，十幾分鍾後回到老房子。
    葉其蓁小心翼翼扶溫予在沙發上坐下，「是哪疼？」
    溫予繼續編：「腳踝。」
    葉其蓁肉眼看不出來什麽，「真的不要緊嗎？很疼的話還是去檢查一下。」
    溫予解釋：「沒那麽嚴重。」
    葉其蓁稍稍放心，「家裏有沒有冰塊？可以冰敷一下。」
    溫予搖搖頭。
    「早知道剛剛在樓下就買個冰袋了。」葉其蓁嘀咕著，「我這就下去買，你等等我，很快回來。」
    「不用了。」溫予叫住她。
    「沒關係的，敷一下會舒服點。」葉其蓁不是說說而已，轉身匆匆下樓去了。
    溫予一個人留在沙發，望著門口的方向出神，用得著這樣嗎？隻為了她多陪自己一會兒。
    室外現在熱得很。
    葉其蓁跑了好幾個地方才買到冰袋，回來時額角冒了一層細汗，雙頰透紅。
    也沒歇口氣。
    「這兒嗎？」葉其蓁蹲下身，拿包巾包裹著冰袋，冷敷在溫予腳踝。
    溫予心間漫開感動，她去拉著葉其蓁，「別蹲著。」
    葉其蓁在溫予身旁的沙發上坐著，然後托著溫予的小腿枕自己腿上，繼續敷，「好點了嗎？」
    「嗯，我自己來吧。」
    「沒事兒。」
    她們都穿著運動熱褲，同樣白皙的雙腿蹭著，發燙的皮膚輕輕貼在一起。
    葉其蓁敷著溫予腳踝，並非心無旁騖，心想，怎麽連腳踝都這麽好看。
    溫予心底也沒有表麵上自然，讓葉其蓁再敷了一會兒，「不疼了。」
    葉其蓁放下冰袋。
    溫予說：「你不用留下來照顧我，有事可以先走。」
    葉其蓁：「我今天沒補習。」
    「不用跟朋友出去玩？」溫予又緩緩追問，葉其蓁不像她，身邊最不缺的就是朋友，她心裏清楚。
    「你不就是朋友。」
    溫予低頭時露出抹笑。
    「看來這幾天不能跑步了。」葉其蓁看看溫予的腳。
    「所以你很高興，」溫予卻說，「不想和我跑步了？」
    「我哪有。」葉其蓁輕聲細語說著，「你得休息一下，等腳好了再跑。」
    溫予：「我腳沒事，能跑。」
    葉其蓁：「都受傷了還不老實！你自己也不許偷偷跑。」
    溫予無奈又想笑，葉其蓁訓起人來也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架勢，怎麽做到的？她輕抿了下唇，「葉其蓁。」
    葉其蓁看向溫予臉龐。
    溫予試探問：「還一起吃早餐嗎？」
    這麽問就是想跟自己一塊兒的意思吧？明明需要人陪伴，那天還嘴硬說習慣一個人……葉其蓁抿了抿嘴笑，她隱約發現，溫予似乎也喜歡跟自己見麵。
    瞧葉其蓁沒馬上答應，溫予換作雲淡風輕的口吻：「沒空也沒事。」
    葉其蓁脫口而出：「我有空！」
    溫予留意著葉其蓁的反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你暑假作業寫多少了？」葉其蓁沒話找話聊著。
    「沒多少。」溫予瞧了瞧葉其蓁，說，「有些數學題不會，能問你嗎？」
    「當然可以。」葉其蓁答應得太爽快，顯得哪裏不對，她補充說，「不過我也不一定會。」
    溫予一語道破：「148分還謙虛。」
    葉其蓁抓住了重點，並且有點小得意，「溫同學，你這麽關注我？」
    溫予理直氣壯：「不可以？」
    葉其蓁則乖巧回答：「可以。」說完嘴角咧開笑，突然很開心。
    溫予被葉其蓁這笑甜到了，她也笑。這個夏天，完全不一樣的夏天。
    整個暑假，葉其蓁和溫予待在一塊兒的時間變得更多了。她們的作業幾乎是在一塊兒完成的。
    溫予喜歡聽葉其蓁講題，耐心，講幾遍都不會煩，還換著解法跟她講。靠近時，她聽著葉其蓁的聲音，偶爾會分心，她讓葉其蓁教她做題，本來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難。」
    「明明是你剛才分心了。」
    「我有嗎？」
    「有，你在看我。」
    溫予繼續看她，「那你也分心了。」
    葉其蓁無法反駁。
    鬧歸鬧，溫予隻是偶爾逗一下葉其蓁，大部分時間都態度端正，她同樣喜歡看葉其蓁認真時候的模樣，一絲不苟得……會讓人心動。
    幾套試卷，冰鎮西瓜，橘子汽水，就是她們的暑假。
    兩個人並肩坐在窗台前的書桌旁，不知不覺半天過去。
    也不一定都在做題，有時葉其蓁在看書，溫予在畫畫，她們可以安靜得一句話不說，卻又不會覺得尷尬。
    大概這就是契合。
    看書看累了，葉其蓁就趴在書桌上，看一旁溫予坐在畫架前畫畫，看溫予漂亮的手指執筆勾勒出漂亮的線條，她能一直看、一直看，不膩。
    她的視線有時候會悄悄落在溫予側臉，精致的鼻梁，還有薄薄的嘴唇，全部的注意力不自覺就被吸引了。
    她都沒被男生這麽吸引過……
    壓著書本，葉其蓁臉頰貼著手臂，昏昏欲睡，睫毛微顫幾下便垂了下來。
    溫予畫完起身，便看到這一幕，她拉開椅子在長桌的另一側坐下，也在書桌上趴著，望著葉其蓁白皙清秀的臉頰。
    葉其蓁打瞌睡的模樣都很文靜，看著比平時要軟。
    溫予伸手理了理擋住葉其蓁臉龐的一縷散發，勾到耳後，當手指碰到耳朵時，她忍不住輕輕捏著她耳垂。
    目光落在她眉眼，像畫筆，一筆一筆細細描繪，無聲沉浸。
    葉其蓁並未沉睡過去，被小動作惹醒，她惺忪睜開眼，隻見溫予同樣趴在她身畔，正瞧著自己，幼稚揉著自己耳朵，指尖碰到的地方癢癢的，但她沒躲開。
    說不清當下是清醒還是迷糊，她們睜眼對視著，卻沒說話，隻是看著對方。
    好像有點兒傻。
    耳根在發燙，葉其蓁覺得更多是因為溫予在盯著自己看。
    玻璃窗隔絕了窗外的喧囂，今日無風，空氣靜靜的，陽光靜靜的，樹葉靜靜的，連棲在枝頭的鳥兒都靜靜的。
    一切都很安靜。
    可她本該平靜如水的心底卻好像被扔進了石子，一圈圈泛著漣漪，綿綿不斷。
    她望著溫予，總感覺溫予跟她一樣。
    「癢～」對視良久，葉其蓁才想起跟溫予說，話在喉嚨裏藏得太久了，一說出口，黏黏糊糊像撒嬌。
    溫予懶懶笑，不想移開指尖。
    時光也被她笑慵懶了。
    葉其蓁懶洋洋的，下巴支在陳舊的書桌上，趴著和她聊天，「你想過以後考哪個大學嗎？」
    她們才念完高一，談論這個似乎有點早了。
    「你想好了？」溫予反問葉其蓁。她沒有規劃沒有方向，隻是麻木地過。
    「我想考z大。」葉其蓁的目標一直明確，「我以後想上新聞係，當記者。」
    溫予仿佛在葉其蓁眼底看到了自己從沒見過的星星，她望著葉其蓁眼睛，低聲重複：「z大？」
    葉其蓁軟軟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