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也不知道下仆許諾了什麽，總之老師傅“安心”的在老宅裏住了下來。
    築山柊休養了幾天後，假裝閑逛，將整個老宅都轉了一圈，“怎麽樣，有可以逃跑的漏洞嗎？”
    他嘴上跟藤原澤野保證再也不獨自離開老宅，但其實並沒有死心。
    上次就差三米就成功登出這個世界，隻要再準備的完備一些，肯定能成功的！
    係統：……
    看著密密麻麻，蹲守在枯枝上方紅眼睛的黑烏鴉，係統沒辦法昧著良心說出肯定答案。
    “沒有。”
    “啊，怎麽又沒有啊。”
    少年有點失落。
    大約是敷在眼瞼上的藥很好，這幾天傷口已經結了痂，開始愈合了。真紀說藥裏還添加了消除疤痕的成分，傷口長好後連疤都不會留。
    築山柊對疤不疤的無所謂。
    就是快無聊死了，想起來陶匠老師傅還在宅子裏住著，就叫人準備好陶泥，再請老師傅過來教他捏泥巴玩。
    “嗚嗚嗚嗚嗚，沒辦法回去打網球，竟然隻能在這裏捏泥巴。”
    築山柊一臉鬱喪的跟係統吐槽。
    不大一會兒，老匠人就來了，隻是整個人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驚嚇過度導致的。
    老人家從來沒想過，集市上那些年輕男人們說的怪力亂神的“謠言”，竟然都是真的！
    他在這住了五六天，每天晚上都能聽到某種生物，從枯枝灌木中穿梭而過所發出的細碎動靜。晚上吵的根本睡不好覺。
    直到昨天晚上，老人終於鼓起勇氣點燃鬆油蠟燭，舉著銅柄靠近窗戶借著光往外看，渾濁的眼睛赫然倒映著一段布滿鱗片的蛇類身軀！！
    妖怪！
    他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鬆油撒了一地，碗口大的火焰堆騰升而起。
    擔心房裏的動靜會吸引妖怪注意，陶匠趕緊把火光撲滅，一頭衝進被窩裏，哆哆嗦嗦熬到天亮。
    因為不知道這棟老宅中還有沒有活人，他咬緊牙關沒跟任何人說。
    本是想找機會偷偷溜走，卻沒想到一個下仆過來告訴他，“月姬大人想捏陶人，請跟我來。”
    自從昨晚發現隱藏在這棟老宅下的秘密後，老匠人看誰都覺得誰不是人，也不敢拒絕，隻能目光畏懼的跟著他來到前院。
    今天天氣不錯。
    陽光並不刺眼，落在身上帶來微弱的暖意。
    前院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石桌，老匠人來時，石桌上已經坐著兩個人了。
    一個身材嬌小，黑發雪膚，穿著精致華貴的和服，眼瞼上雖然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褐色傷疤，但並不影響旁人一眼就能認出她女姬大人的身份。
    剩下的是個風神俊朗的武士大人。
    他正坐在老宅主人的左下手，卻足足比身邊的少女高出大半個頭。不知後者皺著眉在說些什麽，男人眉眼間全是滿足的笑意，甚至還哄道。
    “是，大人說的都對。”
    老匠人的到來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女姬大人倒還好，對他的態度很和藹，隻是坐在她身邊的男人抬眸看過來，那雙漆黑的眼睛如同地獄深淵般可怕，讓老人的後背瞬間冒出冷汗，幾乎浸透了內裏衣物。
    “……女姬大人想捏什麽？”
    老人擠出一個別扭的和藹的表情，因為不敢看少女身邊的武士，就隻能目不斜視低頭盯著眼前的石桌。
    築山柊托著下巴想了下，“教我捏澤野吧。”
    說完就衝男人笑，“捏好送給你呀~”
    雖然是笑著的表情，但築山柊滿腹怨念的想，讓你上次來的這麽“及時”！放心吧，我一定會故意捏的很醜很醜，醜到你都不願意看第二眼，卻不得不把它放在目光所及的地方供奉著。
    畢竟是“月姬大人”的賞賜嘛！
    森川不知道築山柊暗地裏的小心思，聽到他說要把第一個捏出來的泥人送給他，竟然有些欣喜若狂。
    “我會好好保管的。”
    男人根本就沒往美醜上麵想，畢竟不管月姬大人捏出來的泥人有多奇形怪狀，隻要出自他之手，在森川眼裏都是最完美的作品。
    築山柊發現森川還挺高興，暗搓搓的小心思沒能得到滿足，有些鬱悶的撇撇嘴。
    很快，侍女將調製好的陶土濕泥放在石桌上，老陶匠就開始教導貴女捏泥人了。
    “先做一個大小適中的泥球，用工具按壓刻畫出臉部輪廓。”
    築山柊聽罷，突然發現他還不知道藤原澤野長什麽樣呢。
    沾著陶土的纖細手指突然抬起，向著男人的方向伸去，森川根本沒有躲避的打算，沉默著讓他觸碰到。
    灰白色的泥土，在強盜臉上蜿蜒出點點痕跡。
    築山柊摸得很仔細，微涼的指尖一點點觸過眉骨眼睛、高挺的鼻子還有薄薄的似乎很冷厲的嘴唇。
    少年大致能想象出他的護衛長是個什麽模樣的人了。
    嘖。
    沒想到還挺帥的嘛。
    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捏出來又是一回事。
    築山柊還算是比較認真專注的人，本來他是打算小小的報複一下藤原澤野，不過捏到後來，就逐漸忘記了這一目的，隻想著捏出一個像模像樣的作品來。
    他很認真，在老陶匠的指導下，皺著眉抿著嘴，苦大仇深的像是在麵對什麽難題。
    消磨了一下午時光，少年終於將最後一隻手也捏好了，小心翼翼的按上去，還搓了兩條長長的東西，讓老陶匠教他怎麽捏出武士刀。
    這段時間內，護衛長一次也沒有離開過，就用那雙黑色泛著淡淡血光的眼眸，靜靜盯著少年的側臉。
    他樂此不疲，並且甘之如飴。
    “看！”
    築山柊終於捏好了！
    高高舉起比自己手掌還長一些的陶土泥人，往森川眼前一秀。
    腦海裏還在跟係統臭屁，“怎麽樣，我捏的是不是很像？”
    係統回答：“嗯嗯嗯嗯，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要不說是誰，我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你捏的是個人。”
    築山柊：“哼，請你對初學者多一點關心包容和愛好嗎。”
    “別急啊，馬上某人就要給你關心包容和愛了，我這是怕你膨脹，認識不到自己的能力所在。”
    築山柊：非常火大！！！
    不得不說，係統預測的還是很準確的，他話音剛落，“某人”就給出肯定的答案。
    “確實很像。”
    係統：……
    麻的，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你就寵他吧！對著那個連人型都沒有的畸形怪物也能說出這種話，果然戀愛就會降智。
    陶土泥人雖然捏出來了，但想要把它燒製成陶偶，還需要老陶匠的熟能生巧。築山柊把東西托付給老人，還問他幾天可以燒製出來。
    老陶匠看看天氣，“最近幾天沒有雨，大概三天就可以了。”
    他沒敢告訴築山柊，燒製陶偶是有失敗的可能的，隻是在心裏向滿天神佛祈求保佑，讓他千萬千萬要一次成功，不然小命都可能丟在這裏！
    陶偶燒製成功的那一天，築山柊準備給老陶匠一些獎賞，問他需要什麽。
    老陶匠跪在下方痛哭流涕。
    “小民什麽都不要，小民隻想回家！求求女姬大人開恩，放我回去吧！”
    築山柊：？
    就算不說，他也準備叫人送老陶匠回家的，泥人都捏了，這裏也不負責養老啊？
    築山柊還是準備了一些銀錢，叫下仆送他回去。
    因為老陶匠已經五十歲了，在戰國年代算得上是年紀很大的老人，築山柊特意叮囑了下仆，讓他一定要好生照顧，讓對方安全抵達。
    剛解決一樁事，築山柊還沒來得及緩口氣，係統又帶來一個重要的消息。
    “你說什麽？！這具身體的便宜老爹準備讓我跟某個貴族公子聯姻？有沒有搞錯啊，我是個男的唉。”
    女裝已經夠離譜了，還要去聯姻，真就資源最大化唄？
    係統跟築山柊抓狂的態度截然相反。
    “又不是真的讓你嫁人！”這個笨蛋，係統簡直要被他氣死！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麽要在幾十億人中精準的挑選出這個家夥？別人不香嗎？
    不過木已成舟，係統也沒別的辦法，隻能把自己的想法說給築山柊聽，希望這家夥的腦殼早點想起他們的任務！
    “動動你‘聰明’的小腦瓜想一想，既然在老宅中找不到逃離的機會，你隻要離開老宅不就行了嗎？從上野到長崎的路遠著呢，這一路上無論什麽時候都有人亦步亦趨的跟著你？”
    說句不好聽的，人還有三急呢。
    “對噢，”築山柊的眼睛一下亮起來，如同被陽光照得透亮的晶瑩藍寶石，“太好了！那信使什麽時候才能到？”
    係統被問住了，沉默了一會兒。
    “……早著呢。你爹剛做出這個決定，信使還沒出發。”
    “……”
    一人一統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垂下了腦袋。
    唉。
    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