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晴子被吞噬後, 無慘已經萌生死誌。
    可一直把他往死路上逼的老天，似乎並不準備讓他解脫，就在無慘躺在夕陽下奄奄一息時, 外麵忽然下起大雨。
    陰雲將最後一絲陽光遮擋, 天徹地暗下來。
    無慘身體中鬼王的血液開始運作，緩慢而疲憊的修複起身上的傷痕。趴在地上淋了半夜雨, 直到淩晨才有力氣撐著破破爛爛的身體站起來。
    而他站起來的第一件事，是回自己房裏, 取出箱子中晴子的畫，抱著那幅畫度過硬生生被剜去心髒般痛苦的時光。
    黑發鬼王的身體已經空了，留在人間的, 不過是一具被執念驅策的空殼而已。
    “您並沒有見到晴子小姐的屍體不是嗎？”
    由川先生是產屋敷家的大夫，他並不知道無慘已經成了不老不死的鬼王, 溫和的笑著安慰道：
    “也許晴子小姐隻是被裹挾著，去了某個地方, 在未來的某一日，您還能與她重逢。”
    “……你說的對。”
    無慘像是活過來了。
    他需要人手, 需要許許多多不知疲倦的人手。
    在那段時間, 無慘不計後果的頻繁賜予別人鮮血, 熬不過來的成了屍體, 熬過來的就成了不砍下頭顱、不照射陽光就不會死食人鬼。
    他日漸瘋狂，骨子裏扭曲猙獰的惡意盡數暴露。
    直到——
    這一場漠視生命的狂歡終於被人發現！
    宗正先生沒想過兒子變成了這副德性, 暴怒過後, 不僅跟無慘斷絕關係, 還除去他“產屋敷”的姓氏, 把他趕了出去。
    無慘從此改名為鬼舞辻無慘, 拉開了食人鬼與鬼殺隊的千年糾葛。
    他抱著渺茫的希望找了晴子幾百年。
    機緣巧合下, 無慘發現晴子經常跟他描述的“網球”運動，在百、年、後、的、現、在，才在英國貴族中誕生流行，並輾轉傳入日本。
    她做的“奇怪”食物開始出現。
    十九世紀出現的輪椅，甚至跟晴子親手製作的一模一樣。
    ……
    這些事統統指向一個答案——
    晴子是從未來來到他身邊的，黑色漩渦不過是她回家的方式罷了。
    知道晴子就生活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無慘終於笑了。
    等抓到她，他不會再心慈手軟，被這個滿口謊言的騙子玩弄於股掌之間。
    舒服的房間，精美的食物，華貴的衣服。
    七八個手腳伶俐的女仆守在房間便隨時待命，晴子甚至連床都不用下，就能享受到最周到的服務。
    女仆們都隻是普通人類，並不知道屋宅的主人“月彥大人”，是可怕的食人鬼始祖。
    相反，她們非常豔羨扇衣晴子能擁有月彥大人這樣完美的哥哥。俊朗、有錢，還舍得給妹妹花錢，她們從小到大，可沒見過有誰會像月彥大人這樣關心妹妹的。
    築山柊盤腿坐在榻榻米上，麵前放著一個案桌，桌上是一些食物和打發時間用的話本。
    “……多少有點不知好歹了。”
    係統：“？”
    “她們看我的眼神是這麽說的。”
    對此，築山柊隻想禮貌一笑，並扯開蓋在腿上的薄毯子，把那條銀燦燦的鎖鏈露出來給她們好好瞧瞧。
    誰家的完美哥哥，會把妹妹鎖起來限製自由的？
    無慘真是好樣的！
    今天早上第一次見麵就爆出炸彈，害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呆愣在原地的時候被捏住後頸，瞬間失去意識。
    再醒來，就已經在這個房間裏了。
    右腳套著的鎖鏈，足有嬰兒手腕那麽粗。銀燦燦的鏈子不知是什麽金屬做的，又沉又重，另一頭鎖在床腳，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
    築山柊拖著鏈子以最大距離在屋裏走了一圈，攏共不過三四分鍾的功夫，腳腕就被磨破了皮，露出裏麵鮮紅的血肉。
    “你能不能幫我把這條鎖鏈弄斷？”
    築山柊其實沒抱什麽希望。
    果不其然，係統搖搖頭，“沒辦法，我又沒有實體。”
    唉。
    築山柊暗歎一口氣，他從今天早上到現在都沒食用過東西，拿起案桌上的食物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
    吃飽喝足，無聊到翻了會兒話本。
    無慘還是沒有見他的意思。
    築山柊表情越來越痛苦，因為他正麵臨更嚴峻的考驗，甚至比無慘還可怕十倍——
    被鎖鏈鎖著該怎麽上廁所啊！？
    早知道剛剛就少喝點味增湯了！
    築山柊低下頭，把臉貼在冰冷的矮桌上，心想這是下馬威，一定是下馬威，無慘就是故意想讓他求他。
    不求他就隻能像小孩子一樣尿褲子！
    而且還是在眾多女仆麵前尿褲子，說不定連清理都需要她們幫忙。
    築山柊不得不屈服無慘的毒計，他認輸了。
    “少女”依舊維持臉貼桌子的姿勢，叫來人，“可以去請一下我哥哥嗎？告訴他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求他快來。”
    少女抿了抿唇，連聲音都在抖。
    女仆還以為她哭了，緊張不已，“好的小姐，您別難過，我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