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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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突然多了個新生命對伏黑家的影響是巨大的。
    禪院甚爾往常雖然在家裏當全職煮夫, 也改變了很多,至少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可新生命的到來就好像給他打了一針雞血, 讓伏黑甚爾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
    至少月野宙覺得伏黑甚爾整個人都發生了一些從內而外的轉變。
    不過這是好事。
    月野宙一邊上學,一邊試著像伏黑早紀那樣學著溫柔待人,也是隻有試了才知道,一般人根本做不到伏黑早紀這樣,光是用最真誠的心對待別人就很難。
    不過月野宙在努力去做了。
    沒過多久, 在月野宙二年級的第三學期, 他突然收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
    說是伏黑早紀的羊水已經破了,估計馬上要生, 月野宙立刻請假跑到了中央醫院。
    伏黑甚爾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他坐在門邊,但是坐了沒一會就焦慮的站起來走來走去, 時不時地看向手術室的門口。
    空氣中飄蕩著新鮮的血腥味, 這不是其他病房裏麵傳過來的, 而是從這個手術室裏來的。
    “早紀怎麽樣了?”月野宙一路狂奔過來問道。
    伏黑甚爾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不算很好。”
    在月野宙來之前, 醫生就已經出來讓伏黑甚爾簽署了一次同意書, 他們在外麵隻能聽到裏麵伏黑早紀的忍痛呻吟聲。
    難產?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在門口焦慮地徘徊著,恨不得時間過得快一點,再快一點,這樣他們就能知道伏黑早紀現在怎麽樣了。
    大概過了兩三個小時,病房裏才突然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兩個人猛地從座位上跳起來, 跑到病房門口。手術室的房門過了好一會才打開, 病床上虛弱的伏黑早紀和護士懷裏抱著的孩子一起出來, 可兩個男人卻對孩子好像沒有一點想法,全都撲到伏黑早紀那邊去。
    “辛苦你了。”伏黑甚爾想說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最後隻說出這麽一句話,但伏黑甚爾這種連瀕死都隻會笑的男人竟然眼圈都紅了,差點哭出來。
    伏黑早紀嚇了一跳,“生孩子的是我不是你呀,你哭什麽。”
    “你也是,你哭什麽?”她又扭頭去問月野宙。
    月野宙吸了吸鼻子,“高興的。”
    “快看看你兒子,小宙,你看看你侄子,長得多可愛。”
    但其實剛出生的嬰兒長得很醜,皮膚又紅又皺,像個猴子似的,兩個人湊過去一看,嫌棄得不行。
    就是這麽一個小東西讓伏黑早紀叫的那麽慘?
    伏黑早紀哭笑不得。
    這個臭男人。
    但是……這樣真的很幸福啊。
    伏黑早紀卻沒能很快回家。
    她生產的時候出了意外,雖然順利生產,但有些傷到身體了,沒有回家,而是在醫院裏麵多呆了一段時間,過了倆月才回去。
    而剛出生的孩子也終於褪去了剛出生時那樣皺皺巴巴的紅皮猴子模樣,變得白白胖胖,可愛極了。
    早紀和甚爾給這個孩子取名為【惠】。
    是個偏向於女性的名字,但寓意很好,意思是【上天的恩賜】。
    這個孩子是帶著愛降臨於人世的,他被所有人期待著降生,以後一定會帶著愛長大,變成所有人都喜歡的小王子。
    月野宙對這個小侄子的興趣不怎麽高,他更在意早紀的身體,可那個孩子畢竟是早紀的兒子,他不可能不放在心上,所以在放學之後月野宙都會幫忙帶一帶孩子,好歹是培養出了一點感情。
    而且惠是真的很聽話,隻有在尿尿或者是餓了的情況下才會哭,晚上也不哭不鬧,能讓父母睡個好覺,而身體變得不是很好的早紀也能夠在惠不哭的時候逗逗孩子。
    按理來說,沒什麽壓力還被精心照顧的伏黑早紀應該很快能好起來,但事實情況卻相反。
    伏黑早紀的身體情況每日愈下,過了沒幾個月,甚至到了需要天天臥床休息的地步。
    這讓兩個人很是憂心,把伏黑早紀送到了醫院裏麵檢查,卻得到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伏黑早紀的身體因為生孩子被拖垮了,感染了不少並發症,隻能住院治療。
    伏黑早紀倒是看得開,她覺得自己是真的沒什麽問題,更何況如果自己撐不住了,那這兩個人更有可能刹不住閘。
    她很明白,自己對這兩個人太重要了,如果沒堅持住死掉,那這兩個男人……
    “不要總是哭喪著臉,我隻是現在免疫力不好才會住進醫院,其實身體棒棒的!”伏黑早紀總是這麽安慰著他們兩個,但是在月野宙開始準備升學考的時候,伏黑早紀被送進了重症監護病房。
    重症監護病房簡直.52ggd.就是吞金獸,伏黑家的存款正在被飛速用光,再加上月野宙和伏黑甚爾這兩年都沒有去黑市出任務,原本攢下的錢一部分被拿去賭馬了,另一部分也在這兩年裏花得差不多,在存款見底需要錢的時候,伏黑甚爾喝了一晚上酒,第二天就帶著藏了兩年的咒具出門。
    第二天晚上丟給月野宙一張卡,裏麵是六百萬,夠用一段時間了。
    月野宙嗅著對方身上的血腥味,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伏黑甚爾沒去的話,那自己估計也會再重操舊業。
    “錢的事情我來操心,她不想讓你再回去了。”伏黑甚爾把卡丟給他的時候還補了一句,月野宙點點頭,“你小心。”
    “他們算什麽。”伏黑甚爾不屑一顧。
    但本以為能夠甩開過去,重新開始新生活的自己實在是蠢得可以。
    伏黑早紀在重症監護室,伏黑甚爾忙著去黑市賺錢,月野宙隻能肩負起帶孩子的重任。
    好在月野宙成績好,學校並不強求月野宙的出勤率,隻要能夠按時參加考試並且拿到前排的名次就行。
    可事情還是向著不太好的方向發展。
    醫院給早紀下了病危通知書
    月野宙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來醫院的,他抱著惠出現在醫院手術室外,懷裏的小嬰兒眨巴著眼睛,似乎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對勁,癟癟嘴要哭,月野宙晃了晃,“這裏是醫院,不可以哭的哦,要吵到媽媽了……”
    惠這才鼓著嘴巴要哭不哭,硬是忍住了。
    月野宙和伏黑甚爾等待著,希望能像上一次一樣,醫生和護士可以鬆了一口氣把伏黑早紀帶出來。
    月野宙機械地照顧著惠,他這幾天幾乎沒吃什麽東西,不願意吃,也沒有胃口,現在又憂慮,甚至眼前開始旋轉發花,好像是有點暈。
    他都不知道搶救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醫生和護士重新把早紀推進了重症監護室。
    “這次雖然搶救過來了,但病人的情況很不好,家人的話……還是要做好準備。”
    “錢不是問題。”伏黑甚爾黑著臉,“隻要能救活,不管是多少錢我都能給。”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護士!把他送去檢查,有人暈倒了!”
    月野宙再次醒來的時候竟然也在病房裏,周圍沒有人,伏黑甚爾和惠都不在,他不喜歡這種空曠的寂靜,索性坐起身,拔掉手上的吊針,穿上鞋從病房離開了。
    伏黑甚爾在早紀的病房外,懷裏抱著的惠已經醒了,但看起來有些躁動不安,月野宙從伏黑甚爾手裏接過了惠,又去找護士要了奶瓶給惠喂了奶,伏黑甚爾什麽都沒說,隻是沉默地看著。
    哪怕兩個人再怎麽不願意麵對,可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當月野宙收到電話跑來醫院,在病房見到伏黑早紀的時候,伏黑早紀竟然已經能夠坐起來,抱著惠拿著奶瓶給惠喂奶了。她看上去精神不錯,病魔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帶著一種久違的活力,非常的陽光,充滿了自信與樂觀。
    哪怕伏黑早紀一直處在病痛當中,可是伏黑早紀隻要有空就一直在安慰他們兩個,試圖讓他們樂觀起來,但她本人的病情卻越來越嚴重,後來連麵都見不到,根本沒辦法安慰,她本人也幾乎都在昏睡。
    明明昨天還是在說情況又變差了,可今天卻突然好了這麽多,甚至還能坐起來。
    這是回光返照。
    “你們兩個不要哭喪著臉,我知道這是最後的時間了,至少在我死之前讓我看到你們笑著的樣子吧。”伏黑早紀說道,“小宙都長高這麽多了,是個大人了。”
    這幾年月野宙被伏黑早紀變著法的養,早年欠的營養都不回來了,也和春天的竹筍似的一天一個個子,半夜的時候還能被生長疼痛醒,和剛來到他們家的時候天差地別,現在個子都已經175了,比同學們都高了一塊,往床邊一坐,甚至不是原來那樣可以伸手摸到頭的高度。
    “我還能長得更高呢。”
    “甚爾那麽高,你應該也能長那麽高。”早紀說道,“女孩子會更喜歡高一點的男生哦。”
    “這種事無所謂。”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早紀像是想到了什麽,“我很擔心惠和甚爾,等我離開了之後能不能拜托你照顧他們。”
    “你不會死的。”甚爾強調道。
    “人都會死,但是你們如果忘記我那我就是真的死了。”早紀反而看得很開,“你比甚爾成熟多了,也不需要我保護你了。”
    “沒有。”月野宙忍不住說,“我還需要。”
    “這可不是鬧脾氣就能解決的事。”早織笑道,“小宙,你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你了,你有自己的夢想,為之奮鬥的目標,還有想要守護的人,這些就都是你活下去的動力,而不是某一個人,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的話嗎?”
    不需要依靠別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下去。
    月野宙原本還能忍住的眼淚突然就忍不住了,他趴在床邊,把頭埋在被子裏麵,身體一聳一聳的,早織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可以答應我嗎?”
    過了好一會,被子裏麵才傳出來沉悶一聲“嗯。”
    早織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其實不怎麽擔心伏黑甚爾,反而比較擔心月野宙,哪怕他這兩年變得越來越開朗,也越來越受歡迎,可那是建立在自己還在的基礎上。
    可以的話,她也不想這麽早走,她還沒有陪惠和宙一起長大,再一起老去,他怎麽舍得呢?
    但是時候放手了。
    月野宙帶著惠出去,將空間留給了那一對夫妻,站在窗邊看著太陽慢慢落下,藏在視線盡頭,而後是夜晚和黃昏交界時的昏暗。
    身後重症監護病房裏的動靜被隔在一扇薄薄的門外,醫生和護士進進出出,最後留下了一句“節哀。”
    月野宙已經想不起是怎麽處理完早紀的後事了,他隻記得自己渾渾噩噩地走出醫院,空氣中充斥著盛夏的潮熱,身邊撒著海潮一樣的月光。
    月光那樣磅礴,那樣包容,那樣的如波似濤,可是卻再也無法把早紀送回他的身邊來。
    五條悟很快收到了消息。
    他這些年一直從各個渠道了解和月野宙有關的事情,不去找,不去幹涉,也不打算做些什麽。
    既然月野宙已經離開了五條家,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那就沒有必要再和五條家有交集。
    甚至自己的幫助都會讓五條咒成為其他人的靶子。
    至於那些追殺弟弟的人,五條咒前期是有心無力,後期則是無所謂了。
    他弟弟能殺死長老,那些追殺他的詛咒師自然算不上什麽危險。
    五條悟看著伏黑早紀死去,看著伏黑甚爾墮落,忘記家庭自己去尋歡作樂,看著月野宙一個人一邊考學一邊帶孩子,還要每天打三份工用來養家,也看到了伏黑甚爾又再一次結婚,入贅到了一個女人家裏。
    或許會辛苦,但這是月野宙自己選擇的生活。
    五條悟對月野宙的放任在禦三家的其他人眼裏卻變了另外一個味道。
    幾年前的五條悟還十分強硬,但那個時候的五條悟實力不夠強大,壓製不住五條家之外的其他幾個家族,更影響不到黑市的詛咒師,過了幾年之後,變強的五條悟反而對五條咒沒那麽執著了。
    這代表了什麽?
    代表了五條悟對五條咒放下了。
    可五條悟對五條咒放下了,他們對五條咒可放不下,對被五條咒踩在腳下的臉麵更放不下。
    當初五條咒可是殺死了他們禦三家的幾個長老和一個家主,這對他們禦三家是□□裸的挑釁,讓他們禦三家成為了許多人的笑柄。
    他們不在意長老的命,更不在意那個被殺死的族長的命,但是在意他們的臉麵被別人踩在腳下!延續千年的威嚴被五條兄弟挑釁,這怎麽能讓他們忍下來呢?
    五條悟太囂張太自我,長大後的五條悟又實力強大,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這些年五條悟甚至對五條家內部動手,好像還架空了幾個長老的權利,甚至有對其他幾家動手的打算。
    這在禦三家看來簡直是不可忍受的罪行!
    就連五條家內部的保守派勢力都恨五條悟恨得牙癢癢。
    五條兄弟在他們看來簡直十惡不赦,不是沒有人想把他們一起解決,而是沒有機會,可能性也不高。
    而怎麽才能讓五條悟栽一個跟頭?
    他的弱點又是什麽?
    弟弟。
    五條兄弟的感情很好,如果他們兩個湊到一起戰鬥,說不定真的能把他們殺穿。
    現在他們敢打小算盤,卻怎麽都忘不了當初五條咒一個人殺穿了地牢裏的所有守衛和長老。
    別的不說,這五條兄弟的實力都很令人忌憚。
    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們兄弟反目成仇。
    怎麽能讓他們反目成仇呢?
    其實也很簡單。
    月野宙左手拉著伏黑惠,右手拉著伏黑津美紀,兩個小孩空著的那隻手裏一人拿著一支冰激淩吃著。
    “宙哥今天考試怎麽樣?順利嗎?”津美紀問道。
    今天是月野宙參加早稻田大學入學考試的日子,考完試回來之後順便接兩個小的回家。
    “還不錯。”月野宙說道,“之前複習的內容都有考到。”
    “那是不是能考上早稻田大學!”
    “這個要看學校啦,如果去不了早稻田大學那就隻能去京都大學了。”
    “可是為什麽不去東京大學呀。”津美紀認知當中最好的大學就是這幾個,而且東京大學要比京都大學好很多。
    已經小學二年級的津美紀知道不少事情,“東京距離家也比較近。”
    “這個要看情況。”月野宙並沒有解釋太多。
    他其實不是很想呆在東京,畢竟東京有五條家,是五條家的大本營,但能夠成為職業組的幾個大學就這幾個,月野宙隻能硬著頭皮去東京上大學。
    “好吧,我相信哥哥一定能考上的!”津美紀和伏黑惠一起點頭。
    這些年追殺他們的詛咒師倒是不多了,可能是覺得自己和伏黑甚爾湊在一起根本不可能拿到獎金,這兩年的追殺就少了很多,但從來不是沒有過。
    雖然這些咒術師都被自己解決掉了,但伏黑甚爾不在,自己也不在的時候他們兩個小孩會不會有危險?
    月野宙低著頭和津美紀他們說話,突然蹲下身問他們兩個,“現在哥哥有事情要做,要你們兩個人自己回家,你們兩個可以自己回去嗎?”
    “哎?哥哥不跟我們回去嗎?”
    “這樣……”月野宙想了想,“你們去那邊的警察局,去找警察叔叔說迷路了,讓他們送你回家好嗎?”
    他看向人群中的幾個人,裝作沒有看到他們,小聲跟姐弟兩人說,“現在就去找警察叔叔。”
    津美紀還想說什麽,但看到月野宙嚴肅的表情,又沒說出口,而是點了點頭。
    一直目送兩個小孩走進了警署,月野宙這才轉身向著不起眼的巷子裏走去。
    那人群裏的幾個人看到月野宙離開,對視一眼之後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