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含冤莫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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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意誌並非如此,哥哥不妨細想。」放開抓著塔吉的那隻手,公輸逸眯起眼睛,「倘若真是妖女害了公主、王子二人,離燭石神該教導我等,將她碎屍萬段才對。」聽他說著有些道理,塔吉王放下彎刀,隻見公輸逸負著手,踱來踱去地低聲道:「但倘若立榕山與此事毫無瓜葛,塔吉哥哥又怎會忽生神力,於最關鍵‘點"下那一招反敗為勝?」
江湖中聽聞過「筆陣劍法」之人寥寥無幾,公輸逸不知招式名字,隻是看出那一點很是凝聚著力道。
「嗨呀!」塔吉王急得一跺腳,「所以你思來想去,到底得了個什麽結果?」
一握拳頭,公輸王拿定主意似地點點頭:「小弟愚見,既然妖女牽連此事,卻又被離燭石神護全性命,便不妨先將她扣在此處。等家姊調琴歸來之後,再做打算。」
三個漢子相互交換個眼神,誰也想不出個更好的主意來。
既如此,公輸逸走上前,封住清卿幾處要害穴道。雖是手腳四肢僵麻不能動,但好在穴道一封,流血稍止,那幾處刀傷都漸漸緩和不少。清卿隻覺全身上下不知被砍了多少下,失血無力,已然近乎昏迷不醒。
更是半分掙紮的力氣也無,隻能任憑幾個隨從用長長的繩索把自己手腳捆了個結結實實,又一股腦兒拖到帳子外麵去。
清卿閉上眼:星星,我在北漠神明前為你戰這一場,可就不欠你什麽了……
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從身周傳來,清卿雖閉著眼,想在黑暗中找到這忽然一痛,卻覺得全身上下盡皆牽連在一起,火燒火燎,簡直沒一處完好地方。「噝——」忍不住出聲一疼,又一股極大的推力撕扯在全身上下,清卿終於忍不住,一下子睜開眼睛。
竟是夜色如水,沙聲靜靜,訴訴掛著淚珠的小臉映入眼簾。
似是被清卿滿頭滿臉的血跡嚇得怕了,訴訴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睫毛撲閃撲閃,抱住清卿被血腥氣染得濕透了的衣衫。
清卿試著動了動,除了那被多出傷口牽引著的疼,大多傷口竟奇跡般血止,有的甚至還結了薄薄一層痂。訴訴拽一拽清卿的胳膊,清卿才發覺,自己手腳一直被綁著,一直到現在天都黑透了,仍是絲毫動彈不得。
訴訴悄聲問:「疼不疼?」
清卿勉強笑著搖搖頭,兩行淚水卻不爭氣地留下來。
「那姐姐……餓不餓?」一邊說著,訴訴一邊從衣衫裏摸索出兩塊小餅來。
重傷在身,清卿本沒什麽想吃東西的胃口。但還是點點頭,訴訴便把兩塊餅子撕開,接連喂在清卿嘴裏。
「姐姐……」眼看著訴訴又要開口,清卿隻覺耳邊忽地傳來一陣輕微響動,趕忙偏過身子抵住訴訴腦袋,低聲道:「別、別說話,有人來了。」
訴訴一聽,立刻不再說話,一把抱在清卿懷裏。
隔著風,清卿凝神於耳,隻聽得遠處帳子裏似有幾聲模模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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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呼聲:「原來這便是隱居北漠之中大名鼎鼎的公輸王!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我們娘兒倆一到你們逸鴉地界,可不立馬就上這兒來了嘛!」帳中距離隨遠,清卿心中仍是驚訝不已——
這熱情的奉承尖厲中帶著幾分嫵媚,分明便是江素伊江夫人的聲音!
「夫人客氣了。」似是隱隱約約幾句寒暄,耳聽得公輸逸接著道:「敢問夫人不遠萬裏前來,可有在下能效勞之處?」
「就知道公輸王是個好說話的!」江沉璧咯咯笑起來,「不比即墨掌門,冷冷的不把我們母女二人當回事!」話頭未完,忽地戛然而止,像是素伊在旁嗬斥一般。隻聽得公輸逸接著道:「掌門日理萬機,若有怠慢了幾位貴客之處,還請海涵。」
江素伊漸漸沉下聲音,清卿不得不伸長了耳朵,才能勉強聽清一二:「妾身本是南碎瓊林南簫南掌門的遺孀,若非東山立榕惡事做盡,殺人如麻,一朝之間奪了我夫性命,妾身也不至今日一人攜幼女四散奔逃……如喪家之犬,隻求能有容我二人安身之處……」說到後來,竟是抽抽噎噎地啼哭起來。
「公輸王……妾身在各門各派前哭啞了嗓子,可那些喪盡天良的南林門派一個個作壁上觀,全都忘了南掌門先前對他們的好……公輸王!」二人似乎「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妾身來此來北漠,便請即墨掌門和公輸王為妾身這天大的冤屈做個主哇!」
此言不盡,哭聲哀嚎聲驟起,簡直能傳到幾裏之外去。
清卿仔細聽著,卻絲毫不聞公輸逸片刻安慰的話語。直至母女二人泣涕緩和些,方才聽得公輸逸道:「南林和東山的爭執,乃是二十多年前,八音會由於狀元公擅自將那價值連城的白玉簫贈與他人,從而留下的禍患。敢問江夫人,夫人可知南掌門為何十年之後又要尋得那令狐後人,寧可身中‘入木三分"之掌,也要將白玉簫拚命奪回不成?」
聽在心裏,清卿暗暗道:「想不到這北漠的‘冷麵王"對師父師公的事知道不少。且再往下聽聽,看他們幾人還能說出些什麽來。」
江夫人啼哭之聲又起:「妾身著實不知啊……」悄悄「哼」一聲,清卿心下想:「此事天知地知故人知,活著的前輩之中,你不知誰知?」又聽素伊接著斷斷續續地道:「妾身隻記得、記得南掌門說……那木簫裏藏著什麽江湖中埋藏幾百年的大秘密……」
大秘密?好奇心起,清卿忽地睜大了眼。訴訴聽不見幾人說著什麽,一看清卿蒼白的臉上恢複了不少血色,便眨巴眨巴明亮的小眼睛,奇怪個不停。
「哪裏是什麽秘密!」公輸逸的聲音一下子高起來,險些嚇清卿一跳,「如今在下便告訴夫人,那木簫裏藏著的,是《翻雅集》的南林舊譜!」
空氣中陡然安靜一瞬,江素伊似乎沒明白過來公輸逸在說什麽。
公輸逸冷峻的聲色再次響起:「在下也不清楚,夫人是當真不知,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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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裝作不知。不過既然夫人此刻茫然,便容在下再向夫人解釋一二:狀元公所編撰的《翻雅集》,既有當世名家新銳之作,也不乏曆代前輩所流傳的經典。隻是狀元宴上一朝遺失,東山、西湖、南林、北漠中新曲舊譜便不知所蹤。」
莫說江素伊江沉璧二人,就是清卿遠遠聽著,都覺得心下震驚,恍若夢境未醒。
「南掌門之所以著急要將狀元贈與令狐女俠的白玉簫奪回來,便是不知如何知曉了白玉簫的秘密——」公輸逸冷笑一聲,「那木簫之上,藏著《翻雅集》在南林中的舊譜!」
沉默片刻,江夫人似乎止了抽噎:「多謝公輸王指點。」
公輸逸不答話。
「隻是不知此等隱秘之事,公輸王又是從何處聽來?」
「告訴夫人便也無妨。」聽著這毫無感情的語氣,清卿已然想象得出,公輸逸在素伊麵前皺起眉頭不耐煩的樣子,「無名穀一戰,家姊與羅巫師都曾在邀請之列。」
「武陵墓主人也在?」這次換清卿自己皺起眉頭,「楊主人若十多年前就見過我,應該對當時仍有印象才是。」
聽得素伊咽了口唾沫,話中沒了哭腔,隻是淡淡地道:「我母女二人無處伸冤,也有一年半載。今冬終於聽得武陵墓主人那‘聯合百音,共抗青衣"的名號,這才不辭辛苦,投奔北漠而來……求公輸王收留我母女!」
「求公輸王收留!」素伊之後,沉璧也跟著高聲喊了一句。
二人縱聲高呼的餘音久久回蕩在沙漠漫天之中,就連訴訴也聽見些許,不知何意,好奇地向清卿望過來。隻聽公輸逸歎了口氣:
「家姊‘共抗青衣"一句,並非江湖中人理解的那樣。青衣妖女,我等已然擒獲,隻等家姊回來便作處決。難以為江夫人盡力,夫人還是請回吧。」
這話隻聽得清卿心中冷一陣熱一陣。莫不成楊主人回來,當真會同意冷冰冰的公輸王把自己的腦袋掛在外麵,喂了沙鴉?
依稀腳步聲淩亂,想必是江家母女二人勸說公輸逸不動,便要想帳外走去。隻是那腳步聲停下片刻,竟是沉璧的嗓音忽地傳來一句:「既然公輸王已然擒住了令狐妖女,何不讓我與母親見一見,就是打幾巴掌、出出氣也好啊!」
公輸逸似乎搖搖頭,笑了笑:「江少俠若是不信,也不必使出這般激將法來。」話音頓了頓,又道:「倒是有一物,與夫人少俠看看無妨。」說罷,幾個壯漢堅實的腳步踏在地上,想必是得了公輸王的令,去取了不知什麽物事來。
一陣不祥的預感湧上清卿心頭,低頭一看,腰間的白玉簫果然不見。
「此簫——」公輸逸從隨從手中接過白玉簫,「便是我北漠之人拿住妖女的證據。」
還沒等公輸逸話音落下,便聽得嗖嗖幾聲風響,公輸逸猛地後退幾步。素伊尖厲的叫喊乍然劃破夜空:「公輸王如此大膽,便別怪我母女二人今日放肆一場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