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第三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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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顧漢子們一個個滿臉錯愕,清卿把簫頭在地上一震,挑起眉毛微微笑道:「我來比。至於這些羊肉,就當提前請了他們。」聽清卿這樣說,為首那提著血刀的漢子怒氣陡然橫起,心下道:「怎麽叫‘提前請了"?這不是自認我等不是對手,已然勝了麽?」
這些剛烈漢子哪裏能咽的下這口氣!眼看清卿不慌不忙地握著一根長木棍子,便使個漂亮刀花,護在身前高聲道:「好!既然有不要命的找上門,就來長長這北漠彎刀的厲害!」
誰知清卿既不邁步,也不出招,隻是點起簫頭,遠遠地指著那大帳高台前的身影:
「我要和他比。」
眾人順著他木簫指去一看,竟是塔明王神色不動,穩穩立在帳前。遠遠望著,隻見神色威嚴間,這北漠之王自有一股狠厲之氣閃爍在眉眼。
持著血刀的漢子一見,隻覺清卿擺明了是未曾將自己放在眼裏。若是不能在大王之前解決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豈不是半生顏麵都要丟盡?隻聽得風聲猛厲,長刀夾著勁風,一股血氣向著清卿撲麵而來:「你且不配與大王動手!」
話音未落,長刀攢足了漢子一身蠻力,眼看便要在清卿眉心劈出個大口子。誰知清卿絲毫不急著抵擋,似是蠻有興味地觀察他刀法片刻,才隨手舉簫架在頭頂。
刀鋒與木簫相撞的一瞬,先是見漢子的雙臂乍然凝滯在半空。壯漢臉上的條條橫肉顫抖著,隔著皮膚,甚至都能隱約瞧見是遠處的雷聲,沿著大地,傳到眾人腳下。
刀光閃出最後一抹光影,隨即數不清的紋路如蜘蛛網一般在刀身上遊走不停。轟然一聲巨響,整個一尺多長、精鋼而製的北漠彎刀裂成數不清的碎片,盡數掉落在灰蒙蒙的沙地裏。
漢子隻覺得手臂一陣酥麻延伸到心口,上半身已然僵得半寸也移動不得。細看那刀,在白玉簫麵前毫無還手之力,一片片都化成齏粉般的鋼鐵碎沫隱在沙中,尋不著了。
直到漢子那沾了兩人鮮血的長刀閃著細小微光,紅的白的,被黃沙吞噬個幹淨,圍觀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突然闖入的來人一身青影,手執難得的術器,分明便是東山之客。
東山之客,隻怕來者不善。
見此,其餘手中還有著彎刀的漢子心驚一刹,登時「刷刷」幾聲長刀出鞘,轉瞬便把清卿圍攏在中央。這些壯漢個個都是跟隨塔明王多年的好手,縱是心下膽戰,又豈能容得外人在北漠之王麵前撒了野?
眼見數十把長刀寒光粼粼,清卿這才比個「方圓式」,將木簫出手一橫「千裏陣雲」,護在身前。
聽得耳邊一聲:「看刀!」清卿腳下踏穩了梅花陣,且不回頭,不過聽著風聲來路側身閃過一刀。那刀反應迅捷非常,刀頭還未垂地,便又徑直抬起,向著清卿腰間橫掃而過。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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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砍之間,模模糊糊聽清卿道一聲:
「第一刀。」
那持刀的瘦高漢子隻見清卿的長棍隻在自己手旁不過幾寸,生怕自己的好刀也落了方才那血刀四的下場,登時屏住氣,讓身周內力沿著刀柄,源源不斷順轉在刀尖之上。誰知清卿的木簫仍好端端掛在腰間,自己聽風轉過半個身子,讓那刀光貼著身旁劃了過去。
不清楚間,聽得清卿似乎又低聲道著:
「第二刀。」
見這東山女逢刀不擋,漢子心下反倒生出幾許疑惑:「莫不是方才劈了一刀,馬虎大意,太過小瞧北漠的本事了罷?」想到此處,隻見清卿背轉過身,正逢牽製,躲著另一側兩人雙刀齊下,腳底移動不停。於是瘦高漢子暗自竊喜著,刀尖橫轉,直接衝清卿後心奔了過去。
不料,就在刀鋒光影就要觸及清卿衣衫一瞬,清卿好似背後長著眼睛——不慌不忙抽出白玉簫來,拚在身前兩刀之前。發足抬起向後一踢,正好勾住身後那漢子手腕。
隻聽「啪」地聲響,漢子長刀脫手,晃晃悠悠飛上半空。
架在玉簫之上的雙刀禁不住內力僵持,兩股清脆的力道,伴隨鋼鐵折斷之聲傳上手臂。對麵兩漢手肘一麻,那兩把雙刀齊刷刷攔腰而斷。清卿抬起簫頭,不偏不倚點在身後飛來的單刀上。
不過「叮」一聲響,煞是好聽,又一柄彎刀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想來,這定是東山來客斬斷的第三把彎刀。幾個漢子沒了術器,不得不咬牙切齒,滿麵憤恨地退下場去。許是幾人都聽見了清卿暗自低語,那雙刀之一的漢子冷笑一聲,對同伴道:「這恐怕已經是第三刀了。」
誰知清卿一步退向後,一邊躲開身前那湧上的砍招,一邊口中道一句:
「第九刀。」
第九刀?
這如何會是第九刀!幾個退下場去的漢子你望望我,我瞧瞧你,實在是抓破了頭皮,也想不出其中深意。不知這青衣女究竟數著什麽,隻見白玉簫又順勢被收回腰間,清卿口中伴著左閃右躲的去勢念念有詞:「第十刀,第十一刀,第十二刀……」
就在第十二刀的話音落下時刻,一影紫光閃過空中,隻見清卿一式「高峰墜石」點在又一把彎刀上,那刀應聲而斷,利落已極。
一柄又一柄長刀接連折斷,場下的男女老少盡皆屏住了呼吸。人人目不轉睛地向場中看去,縱是孩子的鼻涕流進嘴裏,男人的酒碗舉在半空也沒人理睬。
罩在黑色大袍裏的夢兒隻見方才的青衣姐姐在一群漢子的包圍之中左突右撞,一把木簫抽了收回,收回又抽出,不知何意,便轉頭向著師父問道:
「這個姐姐幹嘛不一直把她的簫拿在手裏,還要一會兒拿出來,一會兒收回去?」
老巫師把小巫師抱進懷裏,在他耳邊道一聲:「你仔細數數——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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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聲一落,空中「叮」地激烈一響,餘音悠悠蕩蕩傳出幾裏之外。果真是清卿木簫出了手,轉眼間又結果了一柄長刀。順著師父的數法,小巫師也掰著指頭,悄聲數道:「一,二……三!」
隻是這次這聲「三」落下時,清卿一式「勁弩筋節」,使出那橫折鉤一筆,將場上剩餘的雜亂光影一襲帶過,掃了個幹幹淨淨。隻見清卿眯著眼,微微一笑,口中道:
「三十刀。」
一時間,沙塵卷起,漫天的狂風在深夜寂靜中刮過,將散落一地的刀柄、精鋼、鐵片裹挾得無形無蹤。隻剩十來個大漢躺在地上,各自捂住酸麻的肩膀或手臂。
漢子們出招之前,盡皆早都看出,清卿手裏的木棍子是個難得的寶物。這般無堅不摧的功力,加之隱藏東山就不見世的罕見術法,刀身劈去時,無不是攢足了全身的內勁,隻在此一刀上。誰料那些攢著蠻功的猛力招數,終究抵不過筆陣功法在加上白玉簫的威力。
不過簫頭輕輕一點,就在刀身盡數化為碎片之刻,那些使盡了全身的力量,都原樣向著漢子們自身被還了回去。
望向場中,腕骨扭折,胳膊脫了臼的不勝其數。場中隻剩清卿一人,依舊青衣帶簫而立。
那些比試之外圍觀的眾人終於慌了神——各自揣摩著自己功夫,隻怕這十個漢子所不能敵的,自己也絕不是對手。若是這般勢不可擋的術法在人群中橫掃過來,這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哪裏還有命在?
塔明王的眉毛似乎輕微動了動,隻聽「嗡」一聲,堅實的腳步踏著大帳前的滾滾流沙走來。那腳步聲聽來並不甚沉重,卻如高山搖動而堅實矗立,隱約間,帶著不少風雨欲來之感。
清卿回過頭,塔明王黑而粗的兩道峰眉之下,兩道幽深的寒光正射在自己眉心。
不經意間,方才打鬥一番的熱血漸漸消退,清卿這才湧出一後背的冷汗來。眼見塔明王步步逼近自己身前,清卿手心攥緊了簫,才逼著自己沒有後退半步。
塔明王舉起刀柄,讓那未出鞘的刀尖抵在清卿下巴上:「好難得的本事。」
清卿一動不動,並不答話。
「你來要什麽?」塔明王盯緊了的雙眸絲毫未動,那股屬於北漠大漢的熱氣混著酒氣,一齊噴在清卿臉上,「或者說,你們立榕山,想來要什麽?」
抬著頭,清卿同樣盯住塔明王圓睜的雙眼:「不是立榕山要什麽,不過是晚輩看得一時興起,來比劃兩招罷了。」聽他這話,塔明王先是冷哼一聲,隨即哈哈大笑,向著眾人道:「這麽說,你什麽也不要?」
清卿指著那些鐐銬滿身,還在埋頭撕扯最後幾塊殘渣肉屑的奴隸:「方才你們說了,閃過三刀就能換一條性命,是不是?」
塔明王斜眼冷笑著,點點頭。
「那我剛才閃過了三十刀。這些人,我全都要。」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