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混亂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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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分鍾前。
為了將景觀燈引上來, 他們想了很多種辦法。
聲音、燈光、動作挑釁。
那景觀燈就是不上當,怎麽都不轉上來。
符卿斜瞥了眼天台中央聳動的黑霧, 聲音低沉:“景觀燈在有意識地避開黑霧。”
為了保持信息互通,從剛才開始他們的耳麥一直保持開放。張培的耳麥一直與他們保持聯通。
不一會兒,頻道傳來一個很蒼老的聲音:“你們說的景觀燈,是假山那兒的孩子嗎?”
老人和張培在一起。他在利用張培的頻道和他們聯係!
符卿立刻按住耳麥:“您知道?”
耳麥裏,老人笑了幾聲:“當年,我經常在傍晚的花園裏見到一個小姑娘。我不知道警報那天, 她是不是也在那兒。”
小姑娘。
符卿,張培和麥爾肯同時睜大眼睛。
“小薑……?”
那個十一層女人一直在尋找的女兒,在這裏附近卻從未被找到的小姑娘!
其他隊員聽著頻道裏的通話,滿頭霧水。他們隻見符卿轉身拋下天台, 十分詫異地轉頭:“付先生, 你去哪裏?”
“你們看著這裏的情況, 一旦有異動立刻聯係我。”符卿匆忙離開,“我有辦法了!”
他一路狂奔, 衝向十一層。
那個女人靠在家門外的牆壁上, 瞳孔渙散,像是沒有生命了似的。
她見到符卿下樓的時候還咧開嘴笑了下:“你怎麽又來了?天亮前沒有找到我的女兒,你可得當心自己的性命。”
“你女兒每天傍晚會去公園裏的假山附近玩嗎?”
女人一怔,五官立刻縮了起來, 但是眼中卻有了焦點:“你什麽意思?”
符卿盯著她:“我想確認, 那個是不是你的女兒。”
女人猛地站直身子, 表情板正, 眼神直愣愣地戳在他身上:“你別胡說。小薑可乖了, 每天放學都會去同學家寫作業, 怎麽可能去
“可是, ”符卿緊緊盯著她,“有人說,經常傍晚在花園的假山旁邊看到你的女兒。”
女兒的眼睛驟然緊縮,猛地衝向樓梯:“真的嗎?可她為什麽要去假山?”
符卿眼神一凜,跟在她身後。
他們一路向下。女人的心情太過急切,跑起步來橫衝直撞。很快,他們到了一層,從走廊衝向假山。
女人急切地對著空氣呐喊:“小薑!小薑!你回答媽媽呀!”
黑夜陷入沉默。
然而,景觀燈卻慢慢轉移了方向,光圈不停往下,最後落到了女人身上。
“你為什麽不回答媽媽?你說話啊!”
女人高呼。
然而,除了那盞燈,再也沒有人回應她。
她自己當然也來花園裏找過,當時一無所獲,她的呼喊也和現在一樣,根本得不到回應。
女人頓時臉黑了,轉向符卿,聲音一卡一頓:“你在耍我?”
黑黢黢的眸子死死盯著符卿,像是要將找不到女兒的怨恨遷怒於他。
“稍等。”
符卿抵住耳麥,問:“伯伯,您之前見到那個小姑娘,她在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老伯伯說,“每次她看上去都挺狼狽的,心情不大好,黑著臉。有時候沒下雨但渾身是水,我還給她拿過毛巾呢。”
如果隻是和同學一起寫作業,為什麽會這樣狼狽,又為什麽會來花園,那天麵對母親的尋找呼喊,又為什麽不出聲呢?
符卿忽然抬頭,看向天台,用耳麥聯係隊友:“你們從高處看一看,給我描述一下假山的形狀。”
隊友一頭霧水地照做了:“假山堆不規則,有六七座單獨的石山,靠在一起。”
符卿打斷他:“不同石山之間有沒有空隙?”
“空隙?似乎有的……石山從四麵圍成起來,中央有個空!”
符卿立刻轉身,用白藤攀住假山!
手臂一用力!
忽然,脫臼的後遺症讓電流似的疼痛從手臂蔓延全身!
然而,這點疼痛卻阻擋不了他的動作。一咬牙,勁瘦的腰肢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符卿一拉一蹬,猛地抓住石山頂部,爬了上去。
幾座石山中間,幾麵被圍合起來、出不去也進不來、空蕩蕩的地方,竟然真有生物!
女孩隻剩下了一張臉,脖頸下方都變成了植物。她附著在石頭表麵,和天然的青苔與野藤交織在一起。而植物手腳的終點就是景觀燈,它們繞著景觀燈的轉軸,能隨意調控燈的方向。
女人在遠處,高聲:“你在做什麽?我女兒又不可能是石頭!”
植物女孩聽到她的聲音,忽然神情一變,開始奮力掙紮,但是她根本離不開這裏,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忽地,她停下掙紮,用明亮的眼睛懇求地看向符卿,好像在說:幫我告訴媽媽。
符卿站在假山上,慢慢回頭:“你來看看,這是不是小薑。”
女人一愣,頓時手忙腳亂地過來。符卿伸了一段白藤給她。她的願望太過迫切,拉著白藤,手腳並用一下就到達山頂,一邊爬還一邊說:“怎麽可能呢?我的女兒怎麽可能會在石縫裏?”
當她爬到頂端,往下一看,忽然,整張臉都呆滯了。
即使這個女孩隻剩下上半張臉,她都能認出,這就是她的小薑!
她忽然滿眼淚水:“這,這是怎麽回事……”
女孩說不了話,但眼眶也全濕了。她開始掙紮,想要接近媽媽。
這樣的惡種沒有行動能力。前幾個月,居民樓被納入安全區,她作為惡種無比痛苦卻無法離開,最後陷入了昏睡。而當混亂入侵開始,她才慢慢蘇醒。
女人忽然停止哭泣,轉頭正色,眼中露出凶光:“我們決不能讓人類奪回這裏,不然小薑會很疼很疼!”
然而,符卿早有準備。
他將自己的耳麥摘了下來,調大音量。老人的聲音輕卻清晰:“相信他吧。我們可以繼續活在這裏。”
女人皺眉:“什麽意思?”
“女士,小薑無法移動。你關注的,無非是小薑能否繼續在這裏好好活著。”符卿出聲,“而我,有辦法讓小薑不再依賴異波。”
女人和小薑都不動了。
“人類必定要向外拓展。即使你們阻止了一次,也還會有下一次,有更多的人來攻克這裏。終有一天,這裏會變成沒有異波的安全區。”符卿盯著她,像是在談判,“而我有辦法一勞永逸地讓你們適應沒有異波的安全區生活。”
夜晚很黑,花園裏一片寂靜。
月光灑在他的頭頂,照亮了半個身子,挺拔而飄逸的白風衣隨著晚風獵獵作響。
女人盯著那雙堅定的眼睛,忽然眼眶濕潤。
百年的尋覓與未知的不安,當遇到堅定的承諾和保障,將內心最渴求的欲望展露出來!
“好……”她聲音放軟了,帶著激動的哭腔,“請你幫我們母女繼續在這裏生活下去。”
母女都放下了心防。他先是對母親使用了異能,然後將視線轉向女兒。
訓導成功!
忽然一陣聯通的精神力湧入符卿腦海,他眼前出現了各種場景。
他忽然開口:“當年去叫她寫作業的同學,可能並不好心。這個假山根本爬不上來。小薑肯定不會自己跌到這裏來的。肯定是他們逼小薑爬進來的。”
女人十分激動,想要伸手去摸摸女孩的臉:“可那都是一群普通同學,他們的父母也都住這兒。”
小薑眼含熱淚,委屈而激動地仰起頭,想要觸碰母親的手掌。
符卿從精神力中看到了那天的景象。
她是校園霸淩的受害者。
這裏的居民通常都上學區裏的同一所學校,鄰居也是同學,放課後也會一同玩耍。這也讓痛苦的校園生活延伸到放課後。
小薑每天傍晚的確都會被叫出去寫作業。可是,寫著寫著,就變成了人群中用來解乏的那一個。
為了避免被家長看到。他們會從家門出來,聲稱去“放風”。
偌大的花園,有無數的“遊樂場”。
自從發現修理工的梯子落在花園裏,他們就找到了石山中間的這個“秘密場所”,可以在露天製造各種不能反抗的條件,將人推下去,就能居高臨下地潑水,或者將她嘴巴貼上膠帶,看她害怕大哭。
等天黑了,為了防止家長發現,他們才會將梯子放下,讓小薑出來。
但是,警報響起那天,一陣慌亂,家長提起自家孩子就跑。
那些被家長死死牽著手、趕忙離開這裏的孩子,還記得石山中間這個手腳、嘴巴貼著膠布的女孩,還在等著梯子嗎?
她懷著對所有過路人的怨恨,對這個世界的怨恨,化作說不了話的藤蔓,留在這裏。
“求求你,可以請你幫我將石山搬開嗎?”女人的異能是精神類的,力量不足,“我想讓她出來。”
“等一切結束,我們會幫您的。可是現在有一個忙,您可以先幫我嗎?”
女人深吸一口氣:“請說。”
“小薑,你能將景觀燈往樓上照嗎?”符卿看向那個滿臉淚水的女孩,“照向黑霧。”
刺眼的光亮吞沒了天台。
“付先生成功了!”
耳麥一直沒關。他們聽著
這個人,竟然真的讓惡種站到了人類這一邊!
他太可怕了。
光亮穿透了黑霧,露出了被包裹的人形。然而,周圍的隊友都無法直視那個方向。他們被光照得睜不開眼睛,紛紛轉身,捂住眼睛。
慘叫和光亮同時消失。
他們再看過去的時候,黑霧已經逃走了。
一個上半身裸|露,褲子也破碎不堪的人形半倒在地上。
“咳咳——”他小心抬起眼睛,打量眼前的人群,企圖找到那個棕發男人,“幸好,你們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