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玉州科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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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簽退之後, 惡種們一哄而散。
    他們穿越籃球場。由於繞了遠路,沒有辦法直通管理學院,最短的路徑是橫穿生物學院的一樓, 從前門進、後門出。
    天色已經全黑了。
    他們跑入生物學院稍作休整,躲到巨大的金屬模型下方, 點亮了用於照明的幽幽螢火。這時, 眾人才稍稍鬆了口氣。
    “哥哥,哥哥……”
    刀疤臉二號懷裏抱著頭顱, 嘴唇蒼白顫抖。陰柔男就在他身邊冷冷看著,咬緊牙關, 像是憋著一股子氣。
    五大三粗、比陸奪麟還要大一圈的硬漢鼻涕眼淚恒流,胸膛抽搐著, 喘不過氣。
    陰柔男聲音沙啞:“於雙,你注意自己的秩序值。”
    此時的任何寬慰都是沒有用處的。他能做的隻有出聲提醒,不要再產生更多的犧牲了。
    踏, 踏。
    匆忙的腳步聲從前門進來。
    坐在模型後的眾人同時瞳孔緊縮, 所有人第一時間做好了戰鬥準備。
    然而符卿卻用手臂攔住他們:“稍等。”
    他慢慢起身, 在其他人的注視下走出掩蔽。
    模型後的眾人屏氣凝神, 一聲不吭, 聽著不遠處符卿和惡種的對話。
    “老,老師!老師不好意思, 我剛才沒簽退, 這不出了點急事嗎?我補了請假條, 這就給您送來。”
    “知道了, 給我吧。”
    “老師, 那我走了哈!”
    ……
    符卿走回掩蔽後:“惡種之間肯定會互相宣揚簽退的事情。現在整個係的惡種都知道我是裝成人類釣魚的‘老師’, 而且十分嚴苛, 難以接近。”
    這樣一來,惡種就會主動回避。
    陰柔男盯著符卿,眼神閃動,久久說不出話來。
    符卿轉頭看向刀疤臉二號:“他現在哭成這樣,還能行動嗎?”
    陰柔男瞥了眼:“這裏危機四伏,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我們大概是沒辦法繼續了。但天色已晚,要退出已然來不及。”
    “你們秩序值還有多少?”
    陰柔男和刀疤臉二號互相確認了秩序值。他們的等級都很高,如果沒有遇到故意嚇人的惡種,剩餘的秩序值足以再支撐十五個小時。
    “我們在建築裏找個密閉房間過夜。等天亮返程。”
    海爾薇和符卿二人沒有多言。雖然隻是萍水相逢,相處也不算愉快,但是一條人命的分量太重了,就算看在陰柔男作為隊長與隊員共情、共同進退的事情的份上,他們最後幫他們一把。
    眾人掩護他們尋了一間儲物間,四下確定內裏安全,讓陰柔男和刀疤臉二號藏了進去,堵緊門。
    分別的時候,陰柔男淡淡:“希望在天亮前,我們能先得到你成功的好消息。”
    符卿點頭:“借你吉言。”
    砰!砰!砰!
    剛關上們,腳步聲打破安靜的寂寞!
    三人同時停下腳步,無比默契地躥入旁邊的教室。
    幾秒後,教室的門被重重甩開,凶神惡煞的惡種遊蕩了進來:“這裏有人類的氣息。我們今天的實踐課本來就無聊,正好來鬆鬆筋骨。”
    這些惡種和秩序係的惡種長得就不一樣,幾乎將“我是莽夫”寫在了臉上。
    三人攀著教室頂部的水管。室內幽暗,他們貼著天花板角落,與黑暗完美地融為一體。
    “明明就在這個方向,怎麽沒人?”
    它們四下轉頭。終於,它們像是想起了頭頂,正要慢慢抬頭……
    清脆的聲音在走廊上響起:“你們力量係的人怎麽在這裏?”
    教室裏的惡種被吸引注意,轉頭看向走廊:“怎麽?就你們秩序係的能來,我就不能?”
    “別和吃火藥一樣衝。我又不是在責問你們。”秩序係的惡種忽然壓低聲音,“今天我們係有個老師,正在裝人類測試我們,要是實力不達標,扣分扣得可狠了!”
    “老師?”
    “對。那可是個硬茬子。”秩序係的惡種輕輕說,“他竟然還簽退!”
    天呐,一個突然襲擊簽退的老師!那絕對是個硬茬子!
    力量係的惡種忽然語氣放軟:“該不會我們剛才看到的人形就是他吧?”
    “說不定呢!”
    力量係惡種一個哆嗦,趕緊開溜:“算了算了。雖然不是一個係的,但這種老師可太可怕了。”
    “聽我的,準沒錯。”
    “那你來這裏做什麽?”
    “當然是補送請假條的!要是缺課,那我可就完了!”
    “這麽可怕呀?”
    ……
    想必過不了多久,全校各個係都能聽說符卿的威名了。
    等周圍重新安靜,三人翻身下來,繼續前進。
    安頓好火殿的人,他們再次出發。生物樓裏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這裏的模樣很微妙,百年以來一直有惡種在周圍活動,因此沒有荒廢百年的枯死氣息,但是惡種的社會生活不同於人類,沒有嚴密的組織紀律,因此這棟建築的破敗又沒有違逆時間的權威。
    後門原本被鉸鏈鎖著。但是海爾薇的金屬能力可以變出巨型剪刀,弄斷鎖鏈輕而易舉。
    “我們盡快趕路……”
    “等等!”
    符卿拉住陸奪麟,呆呆轉頭看向活動欄上掛著的畫像。
    黑夜間,亮光完全源於符卿手中的那點螢火之光,狹窄的光圈裏,已經泛白、隻剩輪廓的照片格外醒目。
    照片上,一群年過半百的教授們笑著合影。
    符卿盯著站在中間的那個人。
    “院長。”
    符卿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選擇玉州科技大學作為任務地的初衷奔湧而來,良久,他才睜眼:“抱歉海爾薇,我們可能還要在生物樓找點東西。你若是想先走,那便先走吧。”
    海爾薇眉頭緊蹙。
    她的性子極為爽利,沒有多問:“我不認識路。你們上樓去吧。我就在這裏躲起來,你們下樓後給我發消息。”
    符卿點頭。
    等海爾薇關上了門,陸奪麟在他身邊才慢慢開口:“你就是為了這個嗎?”
    “對。”符卿深吸氣,再慢慢吐出,“我總覺得,這背後有些事情。”
    老院長作為名譽教授,交好的教授們給他留了半間隔出來的臨時辦公室。符卿知道辦公室在三樓,但是院長去世到末世降臨,中間過了三年,不知道學校有沒有將那個辦公室清理掉,亦或者那些惡種有沒有做改動。
    符卿一路向上,徑直找到了臨時辦公室。推門進去,裏麵空空蕩蕩。
    “東西都被清理掉了?”
    這兒勉強能看出以前是個辦公室。桌子、櫃子、椅子都很齊全,上麵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顯然惡種們不常來這裏。然而,這裏沒有任何雜物,老院長曾經在這裏辦公的痕跡都被抹去了。
    符卿慢慢抬腳,走進房間。他在裏麵轉了一圈,像是在透過歲月光看老院長曾經在這裏的樣子。
    忽地,他眼神一滯,轉頭看向辦公桌
    陸奪麟立馬過來,幫他將東西拖出來——這是一個保險箱。
    保險箱非常沉,根本無法拖動;打掃的人可能也嫌麻煩,又或是它擺在這裏就像是個擺設,像是長在房間不起眼角落似的,不弄走也無所謂。
    鎖是機械的。符卿嚐試了老院長的生日,開鎖失敗;再嚐試了瘋人院成立的日子,開鎖也失敗。他的眉頭緊緊皺著,死死盯著鎖。
    半猶豫,半嚐試,他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哢嚓!
    鎖開了!
    保險箱裏全是各種雜物。老院長那段日子在玉州科技大學有課題,基本算是常駐,因此也將很多東西都帶了過來。雜物中不少東西都是符卿眼熟的。
    他伸出手,撫摸它們時,眼中的光和手指一樣,微微顫抖。
    陸奪麟站在一旁看著,喉嚨底似乎有很多話,但又說不出口,看向符卿的眼神變得十分擔憂。
    “院長他是出車禍死的,沒有預兆。”
    安靜的房間裏冷不丁響起符卿的聲音。他的聲音像是在訴說某種最平常、與自己毫不相關的故事。
    “院長的車技不大好,平時都有司機接送。但是那天司機說下午被院長命令提前離開送文件。院長說自己可以慢慢開車回去。結果半路就出了意外。”
    “車摔到懸崖下爆炸起火。屍體一團焦黑,警方做了dna對比才確認了死者身份。”
    按照計劃,符卿本來應該再在研究院積累兩年經驗;車禍後,他被迫走馬上任,無比倉促。
    “如果這個保險箱裏的東西是院長自己提前放的。那車禍,真的是意外嗎?”
    雜物裏有幾個書頁泛黃的筆記本,上麵一些老派教授習慣的手記數據;還有一些老院長在研究院、各個大學任職的工牌,一把鑰匙以及一個相冊。
    符卿拿起那把鑰匙,眉頭緊皺:“這是什麽的鑰匙?”
    這裏沒有要開鎖的東西。而這鑰匙又隻有兩個指甲蓋長,開門、開掛鎖、開箱子,肯定都太小了。
    符卿將鑰匙貼身保管好,翻開了相冊。
    自從符卿進入這個房間,氣氛就很凝重。陸奪麟為了幫他放鬆心情,笑著湊近打岔:“這是你小時候?”
    “嗯。”
    “你不羞啊,這裸體都我看光了。”
    符卿冷冷轉頭:“嬰兒時期,誰的身子沒被看過?”
    陸奪麟咧嘴笑了下。
    自打有記憶開始,符卿就在老院長身邊了。他沒見過親生父母,某種程度上,老院長就是他爹。老院長也在養他的過程中體驗了一把養孩子的快樂,就像真正父親一樣,將孩子從小開始的各個時期都記錄了下來。
    陸奪麟還不算晚,手持螢火棒,特意將照片照得更亮:“你小時候就這副冷冰冰的模樣,哪有小孩子是這樣的?”
    符卿挑眉,翻動相冊想要蓋住被指點的照片。
    然而,這一翻卻露出了其他照片。
    忽地,兩人瞳孔緊縮!
    這是一張四人合照。
    老院長站在中間,左手右手一邊一個,牽著兩個小孩。
    左邊是灰發藍眼的六歲小男孩,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他一手牽著院長,另一隻手牽著個灰發藍眼的小女孩,兩人看著很像。而院長右邊是個子略高的黑發男孩,正陽光燦爛地對著鏡頭微笑。
    聲音卡在喉嚨口。回憶突然湧了上來。
    陸奪麟倉皇地別開眼睛,咳了聲:“海爾薇還等著我們呢,你回去再看吧。”
    符卿沒有多說,合上相冊,將東西放進包裏。
    “咚咚!”
    門被敲響了。
    兩人同時抬眼,驟然警惕。
    門外,一個幽幽聲音響起:“今天輪到我給秩序係的孩子們上實踐課,但它們說有老師在故意釣魚測試,還簽退了。您該給我一個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