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翹這一覺睡了很久。
    她在睜開眼時，眼睛裏是潔白的天花板，她偏頭看向四周。
    她心頭一暖。
    靳南洲送她來了醫院。
    她渾身像散了架一樣難受，放在床頭櫃邊的手機響了很久，她沒應。
    隻是看著窗外探過來的樹枝發呆。
    護士推門進來給她換藥，打破了平靜。
    周翹吐了一口氣，胸口有點疼。
    她聽見護士提醒：“你可算醒了，不要太用力，會很疼的。”
    周翹笑了笑。
    護士又說：“你男朋友剛走，應該等一會過來。”
    周翹搖頭解釋，“他不是我男朋友。”
    “追求者？”
    護士忍不住八卦。
    周翹沒在解釋，護士低頭給她換藥。
    周翹不想盯著身上的傷，拿了手機，明母一長串的消息，讓她心頭微顫。
    她往下翻了翻，閨蜜沈青也給她打了電話。
    他們總是有那麽多的辦法來逼她。
    周翹給沈青回了微信：我在醫院。
    這四個字讓沈青驅車迅速到了醫院。
    看見沈青那一秒，周翹徹底地哭了。
    她原本低聲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在靳南洲麵前她不敢表現出來，她隻能在沈青麵前發泄。
    沈青也記不得周翹這是第幾次被打了。
    像一個魔咒，周翹和她都逃不掉。
    “去我那吧翹翹。”
    沈青下了很大的決心，想幫助周翹。
    她輕拍著周翹的後背，像是要撫平受過的傷一樣。
    周翹哭著搖頭，“不能去，去了你怎麽辦？”
    是呀，好像除了承受，沒有任何辦法。
    “明睿的媽媽會找過來的。”
    沈青說了周翹拚命想忘記的事實。
    過了好久，周翹聲音顫抖說：“我不想再忍了，要麽讓他們把我打死。”
    她目光決絕，用了極大的勇氣。.
    病房外。
    靳南洲若有所思。
    一會轉身走了。
    周翹讓沈青給她辦了出院。
    她再三堅持，沈青隻好送她回了美甲店。
    一個自己都深陷囹圄的人，也無法給別人撐傘。
    美甲店一片狼藉，周翹看著，心裏不是滋味。
    她曾以為這是美好的開始，卻不曾想，這裏隻有無盡頭的循環。
    ……
    明睿還在拘留所。
    周翹沒去撈人，也沒簽諒解書。
    明母打了很多電話，一次又一次的威脅，痛哭。
    周翹身心俱疲，與他們周旋一次脫一層皮。三年前她慫恿明睿改了高考誌願，明母知道後將她關在房間裏打了半死。如果不是明睿的鄰居趙小亮發現叫來人砸開房門，或許她早就死了。
    趙小亮回家自然也遭了一頓打。
    相鄰而居的兩家人，也因為周翹結了怨。
    明母的辱罵一刻不停，周翹閉著眼，躺在地上發抖。
    隔天，她在河邊清洗衣服，趙小亮一瘸一拐地朝她走過來。
    四下無人，周翹捏緊了捶衣服的棍子，小聲呼吸著。
    趙小亮在她旁邊站著，“翹翹你逃吧。”
    周翹不吭聲，盯著平靜的河麵，一陣風吹過來，隨時都給已經拂倒。
    “我存了一些錢，都給你，你逃得遠遠的。”
    趙小亮從褲兜裏掏出一把皺巴巴的現金，伸到周翹麵前。
    周翹注意到趙小亮的臉，微微紅腫，一個巴掌印還鮮紅地掛著。
    “你不怕嗎？”
    趙小亮搖頭，“我爸媽會護著我，打我也不過是為了堵住梅姨的嘴。”
    “你拿著呀，不要被梅姨發現了。”
    見周翹不接，趙小亮催促她。
    周翹往後退了退，看著趙小亮，清澈的雙眸蓄滿了眼淚。
    從她來到這裏，趙小亮一直在幫她。她想逃，自然要逃得幹淨，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不要，明睿會去南市，我會讓他帶著我一起。”
    趙小亮愣了片刻，忽而，又笑著點頭。
    “你不屬於這裏，自然是要走的。”
    周翹也跟著笑，來到這個小村子後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