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詢問
字數:5348 加入書籤
大將軍麵色依舊極其複雜,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這預言竟會是真的,也怎麽也沒有想到預言中的人竟然會是在修真界的人族螻蟻。不——
大將軍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看著自家君主,知道這個叫林白的人類修士在此刻就已經成為魔族中最為特殊的存在了。
“那預言究竟是真的假的不重要,我隻要知道他卻是不受我魔氣侵擾就足夠了。”收斂笑意後的魔君看起來極其恐怖,麵無表情的他隻一眼就讓人惶恐不已,“很有趣。”
他一邊說著,臉上重新浮現出一些笑意。
魔君用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旋即伸手輕輕地將自己一直戴著的一枚戒指摘了下來。
“陛下,您!這戒指可是——”
大將軍驚詫不已地開口,但魔君卻將食指放在了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大將軍瞬間冷汗涔涔地不敢多言了。
魔君伸手輕輕一劃,他麵前忽然出現了一道虛空裂痕,他不緊不慢地將手中的戒指遞向了虛空。
而那邊,林白垂眸看了自己看似毫無異常的右手無名指一下。
不過他的眼眸還是平平淡淡的,就連已經自認為對他很熟悉的係統都沒有看出來任何不對,隻以為他不過是無意地掃了一眼罷了。
自然,係統也沒有發現林白的手上已經戴上了這枚來自虛空的戒指。
大將軍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家君主揮了揮手,讓一切恢複了正常。
不過雖然這個舉動隻花了很短的時間,但魔殿之中卻傳來了一股奇妙的波動,他的君主麵色也微微冷了一下。大將軍知道,這是因為魔君剛剛突然的舉動引起了修真界大能宗齊的注意,宗齊察覺到暗世界和大世界的通道被人打通後,出手重新封住了這個通道,也屏蔽了大世界的所有事情。
從這時起,魔君便不能再借助魔鏡窺探修真界的事情了。
不過魔君好似也沒有特別生氣,他懶洋洋地道,“加快速度吧。”
他隻說了這幾個字,但大將軍知道這是魔君讓他們加快攻占大世界的計劃,他麵上有些遲疑,“您不準備按照原計劃來了嗎?”
“不過是一群螻蟻,之前為了能多有一些樂趣才想著跟他們周旋一下,讓他們覺得自己還有反抗的可能。現在有了更重要的事,他們自然不值得我再為他們這樣做了。”魔君皮笑肉不笑地道。
他摩挲著自己剛剛被摘下戒指的手指,神色莫名。
大將軍點點頭,目光陰冷。
確實,修真界的那些人族不過是群螻蟻罷了,除了那宗齊稍稍有點本事外,其他人他們隨手就可以捏死。
而那邊,林白已經完全進入了原主的情緒,鏡麵上的霧氣已然徹底消去倒映出了戴著麵具的少年。
雖然玄遠就站在林白身邊,但因為和魔鏡簽訂契約的隻有林白,鏡麵上並沒有玄遠。
玄遠呆呆地望著林白的手,雖然林白待該流的血流完後便收回了手也已經用術法止住了血,但他還是有些難受。
肯定很疼。
但玄遠也明白了林白肯定是要問一個對他很重要的問題。
他看著林白,明明對方戴著的麵具已經徹底遮住了他的麵容,但他看起來還是特別地悲傷和無措。他站在那裏站了很久卻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
他這種像是在逃避的樣子讓玄遠覺得心裏好難受。
他很想安慰林白,但玄遠卻發現自己好似根本不會安慰人似的。
玄遠失落地抿起了唇,要是他沒失憶的話,他肯定知道該怎麽做的。
但林白還是開口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想知道,我師父為什麽要待蘇然這般好?”
他不明白,為什麽同樣是師父的弟子,他就要成為蘇然修仙路上的踏腳石?
他是那樣滿懷契機地進的聽雨閣,他第一眼看到師父的時候就莫名地喜歡極了他,不知道為什麽,他真的很想待在他師父身邊,他很想師父能寵他能關心他。他知道他很貪心,但這種來自內心的期盼第一次讓他根本沒辦法控製。他站在眾多新入門的弟子中間,抬頭仰望著居高臨下的師父,他當時就在想,他要很努力很努力,他一定要成為天才,他一定要讓師父眼中看到他,他可以為了得到師父的誇獎拚盡一切。
所以當師父從高台上慢慢走下,那樣一步步地走到他麵前,然後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道‘林白,你願意成為我的親傳弟子嗎?’的時候。他開心雀躍極了,不是因為同門之間的嫉妒,僅僅隻是因為那雙溫柔撫向他的大手。
可就是這隻讓人好似在做夢的手很快就拔走了他引以為傲的慧根,拿走了他僅有的資本,他的手還是那樣溫暖,但當那隻手進入他身體的時候,林白覺得渾身冷得讓他發抖。
他一直都在想,他是不是哪裏做錯了什麽,是不是他做了什麽才讓他師父這般討厭他。
林白怔怔地看著鏡麵中不斷浮現的景象。
景象的速度很快,但靠著魔鏡的特殊,他卻好像被拉入那處空間,看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林白得到了一個他完全沒有想到的答案,他看到了他年輕的師父,他師父為了一份極其重要可以徹底改變命運的機緣殺了他的同伴。或許還是有著些許情誼又或許害怕心魔滋生,師父答應了那同伴臨死前的請求。
‘我會照顧好你的兒子的,會待他極好,不論如何給他最好的一切,將他視若親子。’冷血無情的修士在同伴死前許下了這份諾言。
畫麵到這裏就結束了。
“所以我其實什麽都沒有做錯嗎?”林白都沒來及思考往日裏清風高節的師父竟然是個會殺人奪寶的小人,他隻是茫然地喃喃著。
他會有這樣的結果不是他的錯!
他沒有做錯任何事,他不該因為擔心是自己犯錯而難受的。
但林白卻覺得心好像在被千百萬個針一樣的疼,他伸手忍不住摸著自己的胸口,明明他受了這麽嚴重的傷一路上都沒有覺得疼,但這一瞬間他覺得他快要疼得站不住了。
玄遠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他看著第一次如此脆弱的林白,他心裏也跟著難受極了。他和林白一樣看到了剛剛的景象,但他不知道事情的由來,他甚至都不認識林白口中的蘇然是誰。
他隻能著急萬分地看著林白,少年似乎這時終於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林白的聲音第一次從平淡變成了脆弱,“玄遠,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好難受。”
林白的聲音輕飄飄,好似都可以被風吹散,但玄遠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什麽萬斤重的重物狠狠砸了一下,他第一次如此恨自己的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該怎麽幫林白。
林白似乎也不準備等到玄遠開口,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了,隻覺得自己心髒被揪得好痛。明明現在的他該抱怨他的不公,該抱怨自己的倒黴,他師父想要給蘇然最好的一切,獨獨在這些人裏選中他不就是因為他是個孤兒,他沒有背景,他被奪走根骨不會帶來任何的後患。
但林白就是好難受,但凡他師父是因為他犯了什麽錯而討厭他,他好似都不會這般難過。
“所以師父在一開始就隻是把我當成一個工具嗎,他對我沒有任何感情,就連最開始的溫暖也是因為蘇然。”林白繼續喃喃著,他覺得自己體內流淌著的血液都好像帶著寒意,他看著著急不安的玄遠,聲音輕得快要聽不見了,“玄遠,我感覺我好像在犯賤,我接受不了師父這般待我,我明明該恨他的才對,我應該離他遠遠的,可我不知道為什麽,我不想相信,我不敢相信。”
哪怕已經這樣了,他還是跟剛初見一樣,期望著他師父能寵著他。
直到現在,就算他弄清楚了真相,從頭到尾都是他師父計劃好了的要傷害他,他隻是一個無辜的受傷者,他還是無法恨他師父。
林白從未想過自己會這般懦弱。
他連同樣無辜的蘇然都極其討厭了,他卻沒辦法去恨他的師父,甚至他都不敢去見師父,他怕他看到師父裏麵對他的無情和冷漠。
玄遠隻覺得心裏疼得更厲害了,他除了扶住林白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所幸,林白似乎也覺得玄遠不會做什麽,他隻是逃避式的看向了魔鏡,他靠近了它,似乎是想看看是不是還有什麽自己錯過的畫麵。
有些無力地用手撐著鏡麵,林白的眼底湧現了失望。
鏡麵中什麽都沒有。
林白有些厭惡現在的自己了,他聲音很輕,那話語中的悲哀和自嘲卻濃到是個聽到的人都會心悸,“為什麽,為什麽我會一直想要師父待我好,明明他什麽都不欠我,為什麽我和他第一次見麵時就會莫名控製不住地貪戀他的——”溫暖?
林白的話忽然頓住了,在旁同樣難受不已的玄遠也瞬間怔愣了起來。
因為那鏡麵再一次浮現出了畫麵。
鏡麵中出現的人和剛剛的一樣,還是那位殺了同伴的冷酷修士。但這一切他卻有些著急地站在了一位剛剛分娩的女修士身邊。
‘師兄,我應該活不成了,你一定要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林白的眼神中出現了一些茫然。
那是師父的孩子?
原來師父也是有親生孩子的。
不過通靈鏡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樣的畫麵,和他又沒有什麽關——
忽地,林白和玄遠的眼瞳同時一縮。
因為畫麵切近了那孩童。
林白看著那小孩稚嫩的麵容,本能般一下子就知道了這孩子是他!
他是他師父的親生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