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結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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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林白竟然真的來了,他和玄遠真的要結為道侶嗎?”
“你那不是廢話,要是能和玄遠結為道侶,是個人都會來的。林白這種人更是如此。真不明白玄遠為什麽會答應和林白結為道侶,林白身上根本毫無優點好不好,毀了容,資質平平,唯一值得說的就是走了狗屎運被淩絕宗主收為了親傳弟子,但現在蘇然剛被淩絕宗主收為義子,他這靠山還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他們根本就不般配,真搞不懂為什麽林白能始終這麽幸運。”
諸如此類的言論數不勝數,林白穿過人群,走到了玄遠麵前。
這個道場真的很破敗,他和玄遠附近隻有一張小木桌上放了兩杯結契時必須要用到的合巹酒。
林白垂眸看著這包含了天道法則的合巹酒,即使場麵如此破敗,他心裏還是生出來了一絲甜蜜。
他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他真的很想和玄遠結為道侶,而到了現在,他終於有一件事可以如願以償了。
林白眼神中的陰霾消去了一些,“玄遠,這是你第一次等我。”
“是嗎?”玄遠根本沒有在意過這種事。
“是啊。”
從始至終從來都是他在主動靠近,也從來都是他在等玄遠。
秘境中等玄遠醒來的是他,在第一劍宗內等了一天一夜的是他,在宗門之戰門口等的是他,他們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他等來的。
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初見,在他頂替了玄遠的身份要被抓走時,玄遠對他說了句‘等他’吧。
玄遠堅定的語氣和鄭重的承諾讓這句話刻入了他的靈魂,他便真的一直在等他。
林白看著麵前俊朗的劍修。
他一直等他,等對方回頭看一眼他。
“玄遠,你真的要和我結為道侶嗎?”林白覺得現在有些不太真實。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很多遍了。”玄遠語氣不變。
林白怔怔地看著他,“玄遠,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知道。”林白的這句話也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林白沒有說話,而是直直地看著玄遠的眼睛。
他小時候第一次見到玄遠的時候,他就喜歡上了玄遠,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是不屑的厭惡的反感的,這種惡意將他傷得千瘡百孔,讓人根本不敢和人靠近。
唯獨玄遠是不一樣的。
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平淡,沒有善意,卻也沒有一點惡意,在玄遠的眼神中,自己和其他人是一樣的,都是平等的。
當時的林白喜歡極了這雙平淡的眸子,所以他鼓足了勇氣去接近了本和他是天塹之別的玄遠。
玄遠不討厭他,真好啊。
林白依舊注視著玄遠。
玄遠現在的眼神和當時的一模一樣,可這平瀾無波的、好似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的眼神卻讓現在的林白害怕。
他當初有多麽滿懷歡喜地想要靠近玄遠,現在就有多麽狼狽地想要逃離。
“玄遠,為什麽同樣的一個人在不同時期的差別會那麽大啊?”
明明他以為小時候的他已經捂熱了玄遠的心髒,他明明已經看到玄遠的眼睛裏映出了他。
明明秘境中玄遠的殘魂會用那樣不忍心的眼神看著他,明明他說過會保護他的。
為什麽一切都變了呢?
“你今日格外多愁善感。”玄遠沒直麵回答他。
林白的眼睫微顫了下。
或許是因為他快死了吧。他的親生父親馬上就要奪走他的根骨,他沒有辦法也沒有資格反抗,蘇然希望他死,父債子償,他也沒立場拒絕。
將死之前的多愁善感是人之常情。
“玄遠,我已經告訴他了,我很努力地去見了他告訴了他,可他還是不要我。”林白喃喃著。
玄遠皺皺眉,隱約知道這可能和秘境之中失憶的他有關。
他沒有說話,林白緩了一會兒才回過神。
林白眼神中露出來一些自嘲。
他明明早就知道玄遠忘記了,他竟還妄想得到玄遠的安慰。
“玄遠。”
林白再一次喚了玄遠的名字。
玄遠依舊在用毫無感情的眼神望他。
林白內心其實很想問一個問題,這也是驅使他來到這裏的最大動力。
他想問,如果他死了的話,你會不會為我難受,哪怕隻是難受一分。
你又會不會為我收屍,即使隻是因為這份婚約也好。
林白怔怔地看著玄遠,眼神中閃過一些哀求。
這世間的所有人都討厭極了他,隻有玄遠有可能會因為他的死而難受了。
所以,拜托了啊。
哪怕不是因為我們這些年的情意,哪怕隻是看在我對你有好幾次救命之恩的份上,也拜托你為我難受一下。
隻要一點點就足夠了。
不要讓他的存在顯得真的毫無意義。
但林白終究是沒能成功開口。
他頹廢地收回了視線,重新落在了那兩杯合巹酒上,他輕輕地拿起了一杯,望著這酒出神。
隻要他和玄遠都喝下,他和玄遠就是道侶了。
這是他僅有的一個願望了,林白真的幻想了無數次眼前的這一幕場景,他真的很想喝下它。
但林白的眼神中閃過一些猶豫。
他馬上就要死了,他就這樣不顧後果的喝下是對玄遠的不負責。
林白拿著合巹酒的手在輕微地顫抖,他覺得自己是可以任性這麽一次的,他馬上就要死了,再不任性便再也沒有機會了,就當是將死之人的最後一次放縱,沒有人會責怪他的。
就讓他做最後一次美夢吧。
林白闔著眼將酒杯慢慢抬起,酒杯已經停留在嘴唇上了,但就在馬上就要喝進去的時候,林白的手卻頓住了。
他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玄遠。
不行啊,他果然還是喜歡極了玄遠,不忍心真的讓他和一個馬上就要死的人結成道侶。
他雖然快要死了,但他也不能仗著這件事做如此不道德的事情。
林白看著玄遠眼神中的淡漠,有些艱難地說道。
“玄遠,我不能和你結為道侶。”
話雖是這麽說著,但他的聲音都在發顫。
這句話一出,周圍看熱鬧的修士們也全都一寂,麵上一片駭然,他們一直盼望著這典禮取消。但他們都想著是玄遠開口,根本沒有料到說出這句話的竟然是林白。
心髒好似被無數蟲子咬噬著,林白沒有想到這句違心的話會讓他如此煎熬。
“典禮取消吧。”
林白將手藏在了袖口裏,不想讓人看到自己不斷顫抖著的手。
林白在心裏不斷地告誡自己,他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而傷害到玄遠。
林白咬咬牙,強迫著自己繼續看向玄遠。
對方的眼神中第一次掀起了漣漪,顯然也是沒有料到林白會在這個時候悔婚。
林白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其實早就隱隱猜出來玄遠會和他結契是有著什麽原因的,他這樣悔婚可能會打亂他的計劃。
但他馬上就要死了,估計也幫不上玄遠什麽忙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破壞你的計劃的。
隻是,林白那句完整的道歉終究是沒能說出來。
合巹酒咣當一聲砸落在地上。
林白怔怔地看著捅入自己心口的劍。
那劍捅得極深,鮮血沿著相接處不斷地往出湧著,但血珠卻沒沾染到劍刃絲毫。
玄遠的劍還是那般幹淨,在對比下,他心口的血好似某種不堪至極的汙穢。
“林白,你和我悔婚是因為你已經知道我要用你來證無情道了,是嗎?”
玄遠冷酷無情的聲音亦如這把出鞘的劍,毫不留情地把他本就脆弱的心刺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