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飽了沒有？”張驍忽然走到馬旁邊，拍著它的脖子，撫著它的鬃毛，笑問道。
    上午靠他跑了一上午，後續的路還得指望它，當然得多關心關心了。
    戰馬打了個響鼻，算是回應他了，然後又低頭啃了幾口草。
    “跟著我們你也得挨幾天苦了，不過等到地方了，應該就好了。”張驍又安慰了句，也不在意眼前的馬是否能聽懂。
    “水燒好了！”華鈺喊了一聲。
    “好！”
    準備妥當之後，將火熄滅，挖的地洞全部摧毀掩埋，才繼續上路。
    這次因為沒有追兵，所以不需要之前那樣跑得那麽快，倒也讓張驍能輕鬆些，不會那麽顛，摩擦的也沒有那麽劇烈。
    天氣很好，隔著老遠能隱約看見前方的山脈。
    不過跑起來還是要了老命，望山跑死馬不是白說的。
    可以說這一整天他們都沒停過，一直都是在路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兵禍的緣故，一路上也沒看見其他行人，整條道上隻有他們兩。
    偶爾還能在路邊看見一些粼粼白骨，看上去時日已久，衣服已經破爛不堪，白骨的半截都埋在土裏。
    “這些應該都是死在逃荒路上的難民。”華鈺情緒有些低落的說道。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啊！”
    張驍也算是明白為什麽走了這麽久沒見著行人了，能跑的都跑了，跑不掉的都死了！
    整個北郡除了大小城池附近，野外的村鎮估計沒多少了。
    “沒想到張兄的文采也這麽的好。”華鈺聽見這句，還以為是張驍有感而發，稱讚了一聲。
    不過張驍並沒有因為這句讚賞而高興。
    “鈺啊，我覺得你這思想還是沒轉變過來。”
    “啊？”華鈺有些無法理解張驍說的這句話的意思。
    “你聽到我這兩句的第一反應竟是覺得我文采好，而非是驚歎於我這兩句話裏的內容？就這短短的兩句下麵，又是多少人的屍體？”
    “這……”
    “你既然要選擇鬥爭，要為窮苦人發聲，那你就不應該站在上層人都視角，你應該將自己的身份帶入底層，學著從底層看待事物，而不是聽見我這一兩句詩就想到了風花雪月，吟詩作對。”
    “……受教了！”華鈺低下腦袋，.
    “也不是說我非得要說你兩句，而是你既然選了這條路，那麽就要去認真的對待，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有些習慣得要趁早轉變過來。”
    “我明白了，我會改變自己的。”華鈺振聲說道。
    “能這樣想就好！”張驍點頭，便不在這事上多糾結，抬頭看了看夕陽，便又說道：“就近找個地方休息吧，明天繼續上路。”
    “那邊隱有建築，可以去看看！”重新打起精神的華鈺指著前方說道。
    張驍伸出腦袋，眯著眼睛看去，似乎有什麽東西東西若隱若現。
    隻能感歎華鈺的視力是真的好，自己是一點都沒看到。
    兩人一馬來到華鈺所指的地方，靠近之後才看清，這是一處廢棄的村莊。
    房屋倒塌，雜草遍地，蟲鳴鳥叫，已然成了野生動植物樂園。
    “這裏荒成這樣，會不會有什麽危險？”華鈺依舊坐在馬背上，看著眼前廢棄的村莊，有些不願意下來。
    看來他不想在這裏過夜，畢竟話本上關於廢棄村莊的怪談很多，他也看過不少，有些心理陰影。
    “看著確實有點滲人，不過問題不大，我是黨員！什麽牛鬼蛇神的，一律鐵拳伺候！”
    “？？？”華鈺疑惑的看著他，不是很理解他這番話究竟想表達什麽。
    “進村看看吧，找找有沒完好的房屋，總比在野外要好的多。”張驍沒有解釋，自顧自的便邁開腳步往村莊裏走。
    華鈺見此，也隻好下馬，緊跟在後。
    雖說村裏雜草叢生，但是一些道路還是很明顯的，依舊能分辨出來。
    “就這家吧！”
    找了一圈，就這一家還是完好的，周圍的房子不是塌了就太破。
    “確定晚上要在這裏過夜嗎？”華鈺還是有些害怕。
    “野外更加危險，還有野獸，這裏起碼不用擔心野獸，你要是真的害怕，可以抱著我，我不介意的。”
    “啊，這……”華鈺人有些傻了，讓自己抱著他？那豈不是……
    張驍沒見著想歪了的華鈺，他已經推開這戶人家的門了。
    鎖頭因為長時間風吹日曬已經快鏽蝕完了，輕輕一推就斷開了。
    吱吱呀呀的刺耳聲從門套處傳出，經過風吹日曬，膨脹收縮，使得它們沒有以前那樣吻合了。
    開門之後，張驍沒有立即進去，而是站在門邊，讓裏麵空氣流通，悶了這麽久，誰知道空氣裏滋生了多少細菌。
    屋內的情況比他想象的要好點，一些大家具都還留著，隻是腐爛的比較嚴重，看來屋主還想著以後再回來，隻可惜他們沒能再回道這個地方，或許是在別的地方安家了，也有可能已經死在路途上，路邊的白骨中，或許就有他們一家。
    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灰，一腳踩下去都都能感覺到腳底的鬆軟，走過之後，留下了一道道腳印。
    華鈺在張驍進去之後，才跟著進門，迎麵撲來的腐朽氣味，讓他一時不適，咳嗽了兩聲。又連忙捂住口鼻，揮舞著手，在麵前扇著，希望通過加快空氣流通，讓這些氣味盡快散去。
    他在看完屋內的情況之後，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在這種地方過夜。
    “出門在外，就別講究了，來搭把手！”張驍見他還是有些排斥的模樣，便招呼道，讓他動起來就不會想那麽多了。
    華鈺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上去搭把手，將這些腐爛的家具都給拆了，今晚生火就指望這些家具了。
    反正都爛成這樣，即便這戶人家以後可能再回來也不會用了，正好讓他們臨時應急一下，也不算浪費資源。
    在灶台上還發現了一碗已經成了黴灰食物，完全看不出來原本是什麽，很有可能是當時沒吃完的食物。
    看起來，這家人走的很匆忙，隻帶了些衣物和幹糧，剩下的東西全都丟了，鍋碗瓢盆什麽的一概沒拿。
    通常來說，這都是全家的家當，居然都沒帶上，可見的當時走的得多急，至於究竟是什麽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夜晚的荒村熱鬧非凡！
    外麵各種蟲鳴聲，聲聲入耳！
    屋內門窗緊閉，屋內似乎自成一個世界。
    火焰舔舐著枯木，為其增加了一份光亮，一些蛾子要死不活的非得往上撲，然後化作一道光。
    張曉則拿出本子和筆，乘著時間還早，抓緊繼續寫點。
    而華鈺蜷縮在他身邊，緊緊挨著，之前還在害怕，現在就數他睡的最香。
    因為過於勞累，他的呼吸很沉重，偶爾還發出一兩句囈語，似乎。
    張驍低頭，看了眼緊閉眼睛的他，偶爾長長的睫毛還抖兩下，不禁感歎一聲，睡覺都這麽誘人，基因好就是不一樣，自己要有這樣的容貌，何至於母胎單身這麽久？
    似乎感覺內心受到了打擊，張驍也將本子一擱，靠著華鈺就睡。
    北地的夜還是有些冷的，哪怕白天外麵太陽再大，晚上該冷還是冷。
    睡著睡著，兩人就抱在了一起，互相取暖。
    這個夜晚，他睡的很沉，似乎很久沒有睡的這麽安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