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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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是一點病氣都沒有了, 這是李肅對王承柔的第一印象。
    再細看,也不像前些日子瘦到脫形,臉蛋光潔白暫, 手指也是。那樣纖細的一雙手穩穩地抱住懷中嬰孩,讓人能感覺到它的力量以及給予出的安全感。
    她的目光皆在那個孩子身上,溫柔有光, 好像她望著的就是她的一切,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啪!”的一聲, 李肅都沒想到, 不過是放下手中的筆, 竟能發出這麽大的聲音。
    王承柔被驚到,眠眠不知是被這動靜嚇到還是感受到了娘親的緊張,很少哭的孩子,“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王承柔可顧不上李肅是否變臉,她站了起來,開始哄孩子。原來眠眠不哭是在心疼娘親,王承柔是真聽不得她哭,心疼死了。她產生一種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隻要你不再哭的強烈意願。
    這一幕看在李肅眼裏, 意識到她是真的把全部的身心放在了這個孩子身上, 以前對待張憲空都沒有這樣過。李肅不是很理解,因為他的母親不是這樣的。
    李肅與母親的關係,不如他與父親的關係親密, 他小時候大部分時光都是與奶娘、看管嬤嬤一起度過的, 去母親那裏請安隻是例行公事。哪怕他不會記得嬰孩時期的事情, 李肅也知道, 他的母親是絕不會像王承柔現在這樣對待他的。
    上一世王承柔到死都沒能有一個孩子, 李肅不知,原來她做了娘親後,會是這個樣子。
    這讓李肅心裏不舒服起來,哪怕他把她懷中的孩子幻想成自己的,李肅心裏的不舒服都沒有減輕。她應該隻看著他,回應他,以他的情緒感受為最優先考慮之事。
    原來,他不光是接受不了王承柔對別的男人全心全意,他也接受不了她對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的全心全意。
    李肅的目光移到了那團包被身上,真想弄死她啊,想讓她馬上消失不複存在。李肅站起來,陰著一張臉走向王承柔母女。
    “你哄不好,讓我來試試。”
    王承柔哪敢把孩子給他,她一錯身,躲開了李肅伸出的手。可這一次李肅與她較真了,他點了王承柔的手臂一下,然後孩子就落到了他手上。
    王承柔想要搶回卻不能,她一隻手臂還在麻著,根本沒有能力去搶,另外,她顧念眠眠在李肅手上,也不敢妄動。
    李肅是頭一次抱孩子,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孩子,他也是一隻手在抱,大掌穩穩地托住,就算不會抱也不會把她摔到。
    隻一眼,他就看了出來,這孩子長得很像王承柔。李肅一楞,與李肅對上目光的小嬰孩也是一楞,“嗝”的一聲過後,她止了哭聲。
    王承柔與李肅皆沒想到,這孩子一到他手上竟還真就不哭了。
    王承柔胳膊上的麻勁兒過了,她從李肅手中奪過孩子,就見她的眠眠崩著小嘴,哪怕她還這麽小,都能看出她是在忍耐。
    那張崩著的小嘴在看到娘親的臉後,開始一癟一癟的,但最終忍住沒有哭出聲來。王承柔又心疼上了,真是她哭做娘的心疼,她憋著不哭,做娘的還是心疼。
    王承柔抬頭瞪向李肅:“我們可以走了嗎?”
    “秦洞天給你煎了藥,正是生產一個月後才能開始服的藥劑,七日一副,以後你隔七日就過來,在這裏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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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承柔聽出李肅這話裏的意思,她詳問:“我自己過來就可以了?”
    李肅:“太過吵鬧,令人厭煩,不過來也罷。”
    王承柔巴不得呢,她可不願意帶著女兒來見李肅,眠眠現在的樣子明顯就是被他嚇到了,這麽小的孩子,潛意識裏都感受到了危險,連哭的本能都能硬生生地憋回去,見了娘親隻敢露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王承柔既心疼又覺得她的眠眠好聰明。
    喝了藥後,她抱著孩子立馬離開了固國公府。回家的路上,王承柔想,李肅又在與她打心理戰。如果他直接要求她七日就要到固國公府上門一趟,那她絕不會答應,但現在表麵看他退了一步,不再要求她們母女同來,她竟覺得慶幸,她差點被他帶偏,這真的是太可怕了。
    想明白了這點,七日後,王承柔沒出現在固國公府。而李肅也沒有找她的麻煩,因為王承柔已平安生產,李肅心中擔憂的巨石徹底放了下來,他再無顧慮,被他暫停的計劃也是時候重新提上議程了。
    李肅要行之事,最終的目標是王承柔,但他在行事的過程中暫時顧不上她。王承柔不知這些,她隻知眼下的日子,過得比懷孕時要輕鬆愜意許多。
    容靜居裏,李肅的人都撤走了,王承柔心思齊整的情況下,把那幾位張府的奴婢遣返回了張府,她的家徹底收拾幹淨了。
    每日養育著兩個孩子,性別與性格截然不同的兩個孩子。王承柔自己做了母親,就多了份憐幼之心,所以尚兒在吃穿用度上跟眠眠一樣,沒有一點差別。
    暗裏的偏心自然還是有的,但王承柔也控製不住。比如尚兒哭,她就沒有那種冒汗的,恨不得馬上哄好的緊迫感。
    再比如,她對尚兒的乳娘不怎麽關心,隻吩咐下去要她們認真仔細些也就罷了。但對眠眠的乳娘,她是每日都要把人提到跟前,親自過問的。
    無論王承柔內心深處是怎麽想的,她對兩個孩子都給予了愛。同樣的,孩子的感情單純美好,你付出一點,他們卻可以回報你以萬千。王承柔在照顧這兄妹倆的過程中,得到了治愈,她的世界簡單清明了起來。
    而朝廷最近卻不太平,民間多了很多傳言,說現今皇上是害死哀帝的凶手。一開始隻是寥寥數語,後來,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貼有白紙黑字的告示,再後來,有說書人把此事編排到故事中,雖沒有指名道姓,卻能讓人從故事中做出各種解讀,一時不光雲京城在傳,連周邊的縣市也有了此等聲音。
    宋衛手下的監廠,在城中進行了大清掃,說書人也抓了不少,但這股傳言並沒有減勢,反而壓得越狠,反彈得越厲害,朝廷的震壓根本不起作用。
    朝廷出手,結局卻不盡如人意,那真實情況隻有一種,就是有人在背後做推手。趙湧彥知道,李肅這是出手了,雖然他一直覺得早晚有這麽一天,也一直在提防,但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他還是會怕。
    每當這個時候,都是翰林院編修趙陸趙大人,在安撫皇上的情緒。
    自從趙湧彥開始懷疑李肅,從他的控製中跳出來後,李肅也不再與他周旋,隻參與早朝,再沒有私下入過聖康殿。就算趙湧彥想問李肅,這一切是不是他做的,他都找不到人,李肅一直在有意的避開他的召見。
    這一日趙湧彥又在殿內發脾氣,趙陸默默地撿起地上的奏折與筆墨,他把東西放回原處道:“聖上,臣陪您下盤棋吧。”
    趙湧彥知道自己失態了,他背著手站立了很久,才慢慢地坐到趙陸對麵,開始執棋。
    這盤棋還沒有下到一半,外麵八百裏加緊,南方邊境,鄂翰坦反了。敵軍殺入南境兩市,邊境縣市死傷慘烈,難民四逃。
    棋子落地,這盤棋是下不完了。趙湧彥記得上一世這個時候,南方邊關是沒有戰爭的,為什麽他當了皇帝,戰事就起了呢?
    得到消息的李肅也在思考這個問題,答案很簡單,南邊的鄂翰坦,凶狠狡猾,不講道理沒有契約精神。上一世大錚在他手中,如牆頭草一樣的鄂翰坦首領熱裏克,自然是不敢來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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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現在,趙湧彥謀害先帝的傳言在境內傳遍,狡猾的熱裏克尋著味就來了。
    未等宮中傳出消息,李肅召集了自己人在固國公府裏商議此事,雖趙湧彥還沒有下台騰出地方,但在李肅心裏,這江山本就是他的,他怎麽可能不管他的臣民與國土。
    蠻荒外族膽敢來犯,李肅豈會讓他如意,敢來就要做好走不了準備,他要讓鄂翰坦血債血償。
    眾人圍著沙盤商議了半宿,戰場上的事是說明白了,但有人提出了質疑,提出了另一種可能,這人道:“國公爺是否已想好,若是現在領兵出戰南境,您之前做的一切可能全要白費。為了這樣的皇帝賣命是否值得,也許可以先不管鄂翰坦,借著現在的亂勁兒先反了,待您稱了帝,小小的鄂翰坦說不定都不用打,自己就跑回他們的老巢了。”
    李肅還未說話,嚴濤說道:“參領此言差矣,此時反,表麵看成本最低,時機也可,但敵人踏我國土,欺我皇權,殺我百姓,身為大錚男兒,怎可不治外敵反倒內鬥起來。世上無此道理。”
    李肅:“嚴副將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此事不用再議,外敵當前,需一致對外。至於皇位,各位認為我用跟他爭嗎。”
    李肅說著站了起來:“各位,拿出你們的本事與血性,大錚要開戰了。”
    趙湧彥沒想到,李肅會主動要求出兵南境,他自然是馬上答應了下來,在派兵時,他私心做怪,親衛隊與監廠的人一個都沒有派給李肅。
    李肅也沒找他要,但他在大殿上提了一個條件,是直接在大殿上提的,這要求一提,最先站出來的是保帝侯與張憲空。
    誰能想到,有史以來時間最長的早朝,並不是在商議戰事,因為戰事根本不用商量,固國公府的國公爺李肅請纓出戰殺敵。之所以早朝不散的原因是,這狂妄之徒提了個霸道又荒唐的條件。
    大殿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不該答應他,但,這個時候,虎視眈眈的佞臣,肯主動離開雲京,去替朝廷替皇帝殺退外敵,誰也說不出駁回他的話。
    最後保帝侯爺與張副監的聲音實在單一,皇上順應朝臣的意見,答應了李肅。
    李肅領命謝恩,他連袁將軍都沒有帶,把人留在了雲京,隻點了他的兵帶走。而一直蟄伏著的嚴濤與他的人,此時不動聲色地匯入到了大軍中,不日出發南境,殺敵退敵。
    深夜,容靜居,王承柔忽然睜開了眼,然後她一骨碌猛地坐了起來:“誰?”
    “別怕,是我。”
    火石的聲音傳來,李肅道:“別點燈,我說幾句話就走。”
    適應了黑夜,王承柔看清了李肅的臉,他的眼尤其亮,他道:“我要上戰場了,時間緊迫,等不到你給我繡平安福袋了。”
    上戰場?那也就意味著,李肅會有很長時間不在雲京,遠離她的身邊。李肅眼見著她眼中聚了光,他笑得邪氣:“想什麽好事呢,我是來帶你走的。”
    說著他綁了她的手,王承柔大驚,開始叫人,但整個容靜居無人應她,這時她才知道,李肅是有備而來。
    她不再喊,隻問他:“眠眠呢?我女兒呢?李肅你不要太喪盡天良,她隻是個孩子,邊關戰場那樣的地方,你是真的想要了她的命嗎!”
    李肅不理她,把被綁著雙手的王承柔帶上了馬,二人同乘銀龍。
    最終銀龍停在了固國公府的門口,李肅下馬,然後把王承柔抱在懷中,步入一個她熟悉的地方,直鬆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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