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要不是他強忍著。
    一口血真的就噴進祠堂裏了。
    他就想知道中毒吐血怎麽能傳染？！
    深呼吸，顧韻峰邁進祠堂，在蒲團上跪好。
    姿態端正，無可挑剔。
    紫靈在他身後站了會兒，道“你真的真的真的打算跪三個時辰啊？”
    顧韻峰沒回答她。
    身後有婆子中氣十足的喝道，“快跪好！進了祠堂，我可不管你們是大少爺還是大少奶奶！”
    紫靈回頭就看到芊芊站在屋外看著她。
    眸光有點擔憂。
    姑娘從小到大就沒挨過罰啊，最嚴重的處罰就是夫人罵她不懂事，姑娘都趴在床上哭半天，這要跪三個時辰，她怕姑娘會忍不住一頭撞牆。
    她要去告訴侯爺和夫人，姑娘又不許，這可怎麽辦啊。
    正發愁呢，就聽紫靈道“芊芊，你陪嬤嬤下去聊聊人生。”
    芊芊啊了一聲，懵懂道“能不能聊別的，奴婢見過人參，但從來沒吃過，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兒，嬤嬤應該也沒吃過吧？”
    紫靈“……。”
    顧韻峰“……。”
    紫靈扶額。
    怎麽關鍵時刻缺乏默契呢。
    “你陪嬤嬤聊饅頭吧，”紫靈黑線道。
    那婆子臉黑著道“奴婢忙的很，沒有功夫陪丫鬟閑聊，大少奶奶跪端正些。”
    嚴厲無比。
    紫靈端跪好。
    嬤嬤轉身離開。
    她一走，紫靈就坐下了，結果嬤嬤殺了個回馬槍，紫靈被逮了個正著。
    嬤嬤沉聲道，“大少奶奶這麽跪，就是跪一天，也不夠三個時辰的處罰。”
    和她家姑娘說話這麽重。
    這嬤嬤真討厭。
    芊芊有點不高興了。
    侯爺和夫人都沒和姑娘說過這麽重的話呢！
    她盯的這麽緊，姑娘想偷會兒懶都不成。
    嬤嬤盯了會兒，轉身去忙。
    紫靈鬆了一口氣，沒有跪過的她，才小會兒就渾身都酸疼。
    她揉著膝蓋，見顧韻峰跪的筆直，她佩服道“跪的這麽端正，這麽半天了還麵不改色，是不是從小罰跪練出來的？”
    顧韻峰“……。”
    他抬頭看著香爐。
    裏麵的香才燃燒了半根小拇指長。
    連這麽小會兒都堅持不下來，說話又故意氣他——“你不是真打算把我氣吐血吧？”顧韻峰道。
    紫靈盯著門外道，“看你說的，這不是趁著共患難的機會增進彼此的了解嗎？”
    話鋒一轉，問道，“你從小到大罰跪過多少回？”
    “這是第一次！”
    紫靈微微驚訝。
    顧韻峰一臉不快。
    紫靈眨眨眼，悶笑道“我這是一不小心又霸占了你一個第一次？”
    顧韻峰“……！！！”
    屋外，嬤嬤掃落葉。
    芊芊去幫忙，搶掃把，嬤嬤不讓，讓她放手。
    這小丫鬟很聽話。
    手一鬆。
    嬤嬤身子往後一踉蹌，撞到了地上的花盆，往後一摔。
    登時，嚎叫聲就傳開了。
    “我的老腰！”
    屋內，那慘叫聲傳來，紫靈樂不可支，她的丫鬟怎麽可能不上道。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傷了腰的嬤嬤，不去看大夫，不回屋躺著，她拿著小杌子坐到屋內，盡職盡責的令人發指。
    紫靈“……。”
    顧韻峰“……。”
    紫靈回頭。
    芊芊拿著掃把站在屋外，小臉上全是歉意——
    姑娘，奴婢對不起你。
    嬤嬤一肚子怒火，腰疼的她不能動，她吼道“還不快去掃落葉！”
    芊芊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紫靈跪不了一會兒，她一動，嬤嬤就咳一聲。
    跪了半盞茶的功夫，紫靈要爆發了，這時候，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嬤嬤扶著牆起身，笑道“李總管怎麽來了？”
    李總管站在屋外道“大少爺、大少奶奶，皇上傳召你們進宮。”
    紫靈要起身，被顧韻峰握著手，起不來。
    “去回了傳話公公，就說我和大少奶奶犯了家規在受罰，罰完就進宮。”顧韻峰淡漠道。
    紫靈眉頭一挑。
    顧韻峰這反應——鎮國公府不會打算讓他們進宮見完皇上，回來繼續罰跪吧？
    “大少爺，您和大少奶奶先進宮吧，沒有讓皇上等的道理……。”
    “你隻管回話就是。”
    李總管回頭，差了一小廝去稟告老夫人。
    很快，小廝就回來了。
    老夫人免了他們的責罰。
    皇上傳召，兩小輩拿著雞毛當令箭，他們做長輩的不能不懂事啊。
    他們倒是好奇，皇上怎麽會傳召他們兩進宮，而且還這麽湊巧，一罰跪就傳召。
    傳話公公在前院等了半天，遲遲等不到人，直接進內院了。
    南亭郡主笑問道，“公公別急，他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不知皇上傳召他們進宮所為何事？”
    這正好是紫靈和顧韻峰想問的。
    公公笑道，“皇上讓大少爺進宮救他的嶽父大人東淩侯。”
    紫靈“……。”
    顧韻峰“……。”
    可憐芊芊還想找東淩侯來救她，沒想到他自己也等著被救。
    免了他們的責罰，竟然是讓他們進宮救東淩侯？！
    去救那土匪頭頭！
    南亭郡主一口氣堵在胸口，沒差點憋死過去。
    紫靈有點忐忑。
    “我爹得罪誰了，皇上都不能救嗎？”
    “東淩侯得罪的是皇上，被皇上罰了。”公公回道。
    “……。”
    有沒有搞錯啊！
    皇上罰她爹，又讓他們進宮相救，這懲罰的挺任性啊，直接把她爹放了不就成了嗎？
    紫靈望向顧韻峰。
    是你收買了皇上幫忙？
    顧韻峰回了她一眼。
    他現在感覺很不好。
    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強自鎮定。
    “不知東淩侯犯了什麽錯？”顧韻峰問道。
    “東淩侯早朝上又氣暈了一禦史。”
    “……。”
    未免皇上久等，公公催紫靈和顧韻峰進宮。
    出了棲鶴堂，芊芊一臉驕傲道“還是侯爺厲害，自己都被罰了，還能幫姑娘和姑爺解圍。”
    紫靈“……。”
    顧韻峰“……。”
    還沒出鎮國公府，紫靈和顧韻峰就從公公嘴裏盤問出東淩侯犯了什麽錯。
    禦史有糾察百官之責。
    東淩侯府更是重點監察對象。..
    昨天青雲山飛虎寨送東西進京，在城門口兩箱黃金砸地，差點引起慌亂。
    禦史台得知此事，上奏皇上，讓皇上嚴懲東淩侯府炫富的行為，最好是將東淩侯府搶的那些錢財全部上繳國庫，以免那些百姓以他為榜樣，覺得做土匪有利可圖，落草為寇，禍害無窮。
    皇上知道後，問東淩侯。“城門口的事是意外還是故意炫富？”
    “故意的。”
    東淩侯很實誠。
    因為說是意外也沒人信。
    皇上怒氣很大，他就不能說是不小心，把這事搪塞過去嗎？！
    別人不信，他這個皇上信了，不就成了嗎？！
    “你還有什麽話可說的？”皇上惱道。
    東淩侯望向禦史——“為什麽禦史都這麽瘦，以後能不能讓胖子做禦史，心寬體胖，揪著一點瑣事不放，怎麽胖的起來。”他道。
    他一說完，一胖禦史站出來。
    當場打臉。
    朝堂上，隻準許出列回話和站在位置上。
    被打臉後，東淩侯一點都不尷尬。
    他大搖大擺的走到那胖禦史身邊，捏捏他的肩膀，又捶了捶人家的胸膛，一臉滿意。
    “這身板夠結實，下朝後，別走，在宮門口等我，我們聊聊。”
    議政殿上，當著皇上的麵，東淩侯公然威脅禦史。
    皇上氣大了。
    禦史可能是怕東淩侯揍他，也可能是東淩侯捶的那一下，禦史扛不住，總歸人暈了。
    然後，文武百官齊齊彈劾東淩侯。
    東淩侯一個問題戰百官，“沒錢賒賬你們說我打腫臉充胖子，有錢你們又說我炫富，你們到底想我哪樣啊？”
    “今兒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一個都別想走！”
    匪氣衝天。
    嗯。
    最後大家都走了。
    就他一人被皇上留下，在偏殿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