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陽光燦爛。
    天空蔚藍如玉，找不到一絲的雲彩。
    風吹在身上，仿佛穿過層層疊疊的火山而來，帶著令人煩躁的熱。
    紗蒙的窗戶，能擋得住風，卻擋不住熱氣。
    屋子裏擺多少冰都覺得不夠，仿佛要躲進冰窖裏才好。
    “怎麽這麽熱？”紫靈搖著扇子道。
    “青雲山涼快多了。”芊芊懷念道。
    在青雲山，哪有悶在屋子裏一整天都不出去的時候。
    樹林裏，清風徐徐，愜意無比。
    還能下山玩水，在水裏遊來遊去，可比待在王府裏舒服多了。
    不過她也知道，想再回去是肯定不可能了。
    芊芊眼神黯淡。
    紫靈卻道“明年夏天去青雲山避暑。”
    芊芊耷拉的眼神一下子雪亮了起來。
    “真的嗎？”她不敢相信道。
    “我能騙你嗎？”紫靈搖扇子道。
    芊芊笑的眉眼彎彎。
    紫靈起身要多製些冰塊，芊芊連忙把活搶了。
    正忙著呢，外麵一小丫鬟敲門道“世子妃，右相府周大姑娘和趙家大少奶奶來了。”
    紫靈微微一愣。
    不是吧？
    這麽熱的天還來找她。
    趙家這是有多急著抱孫兒。
    “快請。”
    紫靈歪在貴妃榻上。
    這會兒要見客，她去梳妝台前坐好，讓芊芊幫她梳妝打扮。
    天氣炎熱，老夫人又去大佛寺反省了，不用出門請安，紫靈嫌腦袋上插著金簪累贅，便什麽都沒戴。
    在內屋裏，這樣自然無所謂，見客卻是不行的。
    正堂沒有擺冰盆，紫靈直接讓芊芊將她們請進屋來。
    紫靈認得周大姑娘，卻是第一次見趙家大少奶奶。
    一路走來，兩人臉頰上出了不少的汗。
    “快坐。”紫靈道。
    “芊芊，端綠豆湯來。”
    芊芊趕緊打開冰盆，把冰鎮綠豆湯拿出來，一人盛了一碗。
    周大姑娘和紫靈算很熟了，道了謝就喝起來，她是真口渴了。
    趙大少奶奶隻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紫靈望著她“怎麽不喝？”
    趙大少奶奶不好意思的笑笑。
    這兩年為了懷身孕，她幾乎就沒碰過這些涼東西了。
    剛剛是盛給她，她又實在口渴，才喝了一口。
    她望著紫靈，實在難以想象東淩侯府醫術高超的大夫就是她。
    隻是北寧侯世子說的信誓旦旦，怕她一個人來鎮北王府不敢，還特意讓定國公府大少爺找了周大姑娘陪她一起。
    如此慎重，應該不是騙她的。
    當然，不止趙大少奶奶不信，周大姑娘也不怎麽信啊。
    紫靈可還救過她一命呢。
    她們年紀相仿，她連醫書都沒碰過，鎮北王世子卻能治病救人了。
    不貪涼，注重保養是好事。
    但從太陽下走來，明明很想卻極力克製，也不利於養生。
    知道她心急，紫靈就不磨蹭了。
    讓趙大少奶奶把手伸出來，她幫她把脈。
    紫靈把了一回後，又換了隻手，再把一回。
    趙大少奶奶心跳的厲害，生怕自己這輩子都生不了孩子了。
    鎮北王世子中毒六年，太醫束手無策，世子妃卻能救他，足以說明她醫術之高。
    如果她都治不了她，那她還有什麽希望？
    趙大少奶奶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結果紫靈來一句“從脈象來看，沒有毛病啊。”
    趙大少奶奶望著紫靈，眸底淚花隱去，帶了幾分不信道“真的沒病嗎？”
    紫靈笑道“是真的沒有，我何必騙你？”
    難道真是她相公有病？
    趙大少奶奶心中懷疑。
    紫靈把手收回來，問她和大理寺少卿行房情況。
    結果她沒什麽表情，趙大少奶奶和周大姑娘以及芊芊臉都紅了。
    “姑娘。”芊芊拽紫靈雲袖。
    紫靈望著她“怎麽了？”
    “姑娘你怎麽能問……。”
    芊芊說不出口。
    紫靈黑線道“天這麽熱，趙大少奶奶專程跑一趟，我不能讓她白跑，我得問清楚了，才能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總不能把大理寺少卿趙大少爺找來給他把脈吧。
    就算把了脈，她還是得問清楚啊。
    問趙大少奶奶總比問趙大少爺好吧。
    周大姑娘紅著臉默默的坐到遠處。
    紫靈望著趙大少奶奶。
    趙大少奶奶紅著臉低著頭，紫靈問什麽，她答什麽。
    問完後，紫靈覺得趙大少奶奶這麽久沒懷身孕不是補過頭了，就是心理壓力太大，要麽就是大理寺少卿有毛病。
    隻是具體哪種，紫靈也不好斷定。
    她能做的是讓趙大少奶奶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補藥都停了，一日三餐該怎麽吃怎麽吃，每天飯後在花園走半個時辰。
    隻是趙大少奶奶的心理壓力，想讓她放鬆怕是不容易，除非她能懷身孕。
    可偏偏這就是她壓力所在。
    紫靈隻能想別的辦法了。
    她道“你們隨我去後院竹屋，我給你調製些藥丸帶回去。”
    然後趙大少奶奶和周大姑娘就隨紫靈去了後院。
    兩人都被後院的景致和竹屋所吸引。
    這地方清幽雅致，恨不得想據為己有。
    進了竹屋，看著一麵牆的藥櫃，兩人才不敢不信紫靈是真的會醫術。
    紫靈讓她們坐下。
    她則開始調製藥丸。
    看著紫靈從玉瓶裏倒出一顆藥丸來，芊芊眼珠子睜的圓圓的。
    這藥丸不是三姑娘退回來的那顆嗎？
    紫靈把藥丸搗碎，然後搓成黃豆大小，裹在藥泥裏重新戳成藥丸。
    一共六顆。
    等藥丸幹後，紫靈把藥丸裝入瓶中。
    又寫了兩張藥方，密封好，裝在藥方裏交給了趙大少奶奶。
    趙大少奶奶有點懵。
    她人就在這裏。
    方子為何不直接給她看？
    “這信是？”趙大少奶奶問道。
    “這是給趙大太太的。”紫靈道。
    “……。”
    趙大少奶奶不敢問，她把信封和藥收好，把帶來的銀票遞給紫靈。
    整整五千兩。
    紫靈沒收，她笑道“你不懷上身孕，我不收診金。”
    趙大少奶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平素話也不少，可碰到鎮北王世子妃，她好像就成鋸嘴葫蘆了。
    待了片刻，她便回府了。
    回了趙家後，趙大太太把下人都屏退，問道“東淩侯府的大夫怎麽說，開了些什麽方子？”
    趙大少奶奶搖頭“我還不知道開了什麽藥方。”
    她把信遞給趙大太太。
    趙大太太一臉狐疑。
    她把信拆開。
    把裏麵兩張紙拿出來。
    看第一張，她眉頭擰的緊緊的。
    看第二張，滿臉通紅。
    “這是哪個混賬大夫開的方子？！”趙大太太氣道。
    她把藥方往地上一扔。
    “是鎮北王世子妃開的方子。”趙大少奶奶弱聲道。
    “……。”
    “快把藥方撿起來。”趙大太太道。
    “……。”
    趙大少奶奶把方子撿起來遞給趙大太太。
    趙大太太沒接。
    “既然是鎮北王世子妃開的方子，你們就照著方子做吧。”趙大太太臉紅道。
    趙大少奶奶這才開始看藥方。
    隻一眼，她的臉就比趙大太太紅了。
    這哪是藥方啊？
    哪有教人什麽時候行房也是方子的。
    她臉燥熱的冒熱氣，轉身就走。
    趙大太太喊住她。
    趙大少奶奶回頭。
    趙大太太欲言又止。
    趙大少奶奶還從未見過她這樣子過。
    “母親有話不妨直說。”趙大少奶奶道。
    趙大太太歎息一聲“如果……。”
    “如果真是閔兒有毛病，你……你別怪他。”
    趙大少奶奶壓在心頭兩年多的巨石瞬間鬆開。
    她搖頭道“我不會怪相公的。”
    她退下後。
    趙大太太看著手裏被她捏的皺巴巴的信紙。
    眉頭擰成麻花。
    信紙上兩行字：
    有勞趙大太太把下麵這句話說給趙大少奶奶聽。
    ――如果真是閔兒有毛病，你別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