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
    顧錦瑜坐在書桌前，抄寫家規。
    抄錯了一個字，那一張紙就算是白寫了。
    氣的她把家規揉成一團，狠狠的朝地上砸去。
    丫鬟伺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粗。
    一上午，大姑娘不知道扔了多少抄廢的紙，完整抄好的不過五篇。
    照這樣的速度，還不知道要在佛堂住多久。
    小丫鬟拎了飯菜來，道“姑娘，吃飯了。”
    看著食盒，顧錦瑜一口銀牙都咬鬆了。
    以前罰跪……
    不！
    在那女土匪嫁進來之前，她幾時罰跪過？！
    之前被罰在佛堂反省，大廚房還給她送葷菜來，和在芷蘭苑住的時候一般無二。
    被紫靈逮過一回後，大廚房再不敢這麽做了。
    王爺不是南亭郡主會那麽偏袒她。
    要是她在佛堂吃葷菜，被紫靈捅給王爺知道，不止她懲罰加倍，連帶著南亭郡主都要挨訓斥。
    可大廚房的素菜，顧錦瑜實在吃不下。
    再加上之前挨板子，這才幾天，人已經消瘦一圈了。
    丫鬟再請她吃飯，顧錦瑜冷道“我不吃，拿去扔了！”
    “不吃身體哪裏受得住？”丫鬟苦口婆心的勸道。
    “再多話，就給出去跪著！”顧錦瑜氣道。
    丫鬟不敢再勸，把飯菜裝回食盒內，去了羅蘭院。
    顧錦瑜吃不下，南亭郡主也沒食欲。
    趙媽媽也勸不住。
    活著有什麽意思。
    處心積慮嫁給王爺，卻爭不過一個死人。
    得不到王爺的心，好歹還能爭世子之位，可世子之位如今是顧韻峰的。
    她從頭輸到尾。
    一敗塗地。
    趙媽媽心疼，當年她就說過，王爺都豁出去求到先皇麵前，那是對郡主一點喜歡都沒有。
    強扭的瓜不甜。
    可郡主一心隻想嫁給王爺，根本聽不進去勸，太後想要鎮國公府幫她和齊王，極力促成這樁親事。
    可南亭郡主左右不了王爺，更左右不了老王爺的決定。
    即便是老夫人，老王爺也不讓她過問朝政。
    可人嫁進來了，卻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趙媽媽知道南亭郡主這回是真傷心了。
    勸是沒有用的，隻能激將。
    南亭郡主要是跨了，顧景川就更鬥不過顧韻峰了。
    顧錦瑜也別想嫁個好人家。
    她難道就甘心嗎？
    王爺對顧韻峰生母一往情深，那就想辦法毀了這深情。
    這世上沒有深情的男人，隻有沒有遇到讓他再動心的女人罷了。
    趙媽媽那一句“毀了王爺的深情”觸動了南亭郡主的心弦，讓她麵目猙獰。
    “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南亭郡主眼底寒芒畢露。
    “幫我好好想想怎麽毀！”
    趙媽媽把燕窩羹端給南亭郡主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郡主保重身體，才能護好二少爺和大姑娘。”
    南亭郡主嘴裏寡淡無味。
    但那碗燕窩羹她吃的幹幹淨淨。
    她把碗放下，丫鬟就拎著食盒進屋了。
    丫鬟是顧錦瑜的貼身丫鬟，都不用開口，南亭郡主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趙媽媽道“我讓小廚房做幾道大姑娘喜歡的小菜給她送去。”
    “不必了。”南亭郡主道。
    “明天我就接她出來。”
    待丫鬟退下後，南亭郡主示意趙媽媽附耳過來，低語了幾句。
    趙媽媽點頭應下。
    翌日，也是吃午飯的時辰。
    王爺在軍營，老王爺在吃午飯。
    剛剛歇筷子，小廝就跑進來道“老王爺，佛堂出事了。”
    老王爺眉頭一皺“出什麽事了？”
    “佛堂的丫鬟被蛇給咬了，大姑娘受了驚，跑去了羅蘭院。”小廝回道。
    顧錦瑜被王爺禁足在佛堂反省。
    沒有王爺允許，她跑出佛堂罪加一等。
    但佛堂有蛇，還咬了丫鬟，顧錦瑜再待下去，恐有性命之憂。
    “佛堂的丫鬟怎麽樣了？”老王爺問道。
    “不是毒蛇，但丫鬟也嚇暈了。”小廝道。
    老王爺眉頭蹙緊。
    之前羅蘭院著火，就是蛇引起的，有人故意為之。
    這一回難保不是。
    老王爺心裏猜測，但不好管這事，打算等王爺回來，讓他處置。
    羅蘭院內。
    顧錦瑜撲在南亭郡主懷裏頭哭。
    雖然知道這就是個計謀。
    但顧錦瑜畢竟膽小，看著蛇在自己跟前遊走，好像隨時會撲過來，她還是嚇的後背發寒。
    她這輩子都不要再踏進佛堂一步了。
    南亭郡主寬慰她道“別怕，娘不會再讓你回佛堂了。”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南亭郡主還請了太後幫忙。
    安撫好顧錦瑜，太後的人就到了。
    太後打盹“做夢”夢到顧錦瑜被橫梁砸傷，嚇醒了，擔心顧錦瑜在鎮北王府出事，太後傳召顧錦瑜進宮陪她。
    要是顧錦瑜還在佛堂反省，可以回絕太後。
    但佛堂才剛剛出現蛇，太後就做夢夢到顧錦瑜出事。
    雖然是過於巧合了些。
    但太後素來疼顧錦瑜，有所感應也未可知。
    南亭郡主巴不得送顧錦瑜進宮陪太後，不等王爺回來，她就親自送顧錦瑜進宮了。
    南亭郡主被王爺請封為側妃，顏麵盡失，連帶著顧錦瑜的郡主之位也飛了。
    這些天炎熱，京都沒什麽宴會，大家閨秀走動也少，要是參加宴會，顧錦瑜就會感受到別人待她沒以前熱情了。
    這樣的落差，南亭郡主知道顧錦瑜接受不了。
    把人往太後跟前一送，陪太後十天半個月，別人就不敢再因為她隻是鎮北王側妃而輕視顧錦瑜。
    塵埃落定，便是王爺下朝回來知道這是個陰謀，也奈何不了南亭郡主什麽。
    何況這回做的滴水不漏，逮不了證據。
    永寧宮。
    太後躺在鳳床上，神情憔悴。
    南亭郡主坐在床邊，向太後認錯。
    她被封側妃，不止丟了自己的臉，也丟了太後的臉。
    太後本來對南亭郡主恨鐵不成鋼，但見她這樣，又不忍心再責怪她什麽。
    她雖然貴為太後，又何曾得到過先皇的心。
    不過男人的心要了也沒有用，權力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對於南亭郡主沒能封為正妃這事，太後心底堵著一團氣呢。
    雖然王爺承諾半年後封南亭郡主為正妃，但太後並不滿足，因為那是南亭郡主以死相逼得來的。
    真被封為了王妃，隻怕也會受人恥笑。
    南亭郡主從小在太後身邊長大，親如母女，兩人說著體己話。
    知道南亭郡主想要豁出去毀了王爺的深情，太後沒說什麽，這是後宮慣常用的伎倆。
    太後用過，也見別人用過。
    李嬤嬤想起來件事，道“成王妃好像又有了身孕，她比郡主還年長兩歲。”
    南亭郡主望向李嬤嬤。
    太後反應過來，看著南亭郡主道“你若再有身孕，哀家一定能逼鎮北王立你為正妃。”
    南亭郡主兒女雙全，還真沒想過再懷身孕。
    何況這些年她和王爺就沒有再同床共枕過。
    老夫人逼著王爺每月至少在她屋子裏睡六天，不過是去了又走，無人知道罷了。
    這樣她怎麽懷身孕？
    難道又要和以前一樣？
    南亭郡主心底湧起一陣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