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誅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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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清晨,梧桐小軒。
    床榻上,伴隨著窗外清脆的鳥鳴,盤膝而坐的談夏緩緩睜眼。
    相比起絕靈陣與聚靈陣搭配嵌套後的效果,平常修行的效率還是太低了些。
    一夜修行,也隻是將修為又鞏固了些。
    臨近八重的修為,今日也隻能說將將夠用。
    床腳的淨壇睡得香甜,不時哼唧一聲,也不知是夢到了什麽。
    下了床榻,談夏一邊整理著衣物,一邊隨口叫道,“醒醒,淨壇!”
    淨壇耳朵動了動,旋即又鬆垮下去,眼都不睜。
    談夏也不在意,束好衣帶,又取了玄鐵劍,便朝著門外而去,丟下一句,
    “你且安心睡吧,我先用膳去了。”
    一邊說著,談夏邁出了房門。
    半刻鍾後,等談夏抵達青月觀齋堂時,腳邊已然多了一隻淨壇。
    步步緊跟,生怕談夏把它丟下吃獨食。
    齋堂中隻有些年輕的小道士,見談夏進來,紛紛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待看清他道袍上繡製的靈鶴圖案後,又連忙收回了目光。
    這是青城仙宗專屬的繡製,外門弟子繡白鶴,內門弟子繡青鶴。
    待到談夏用過便飯後離開,齋堂裏的小道童們才送了口氣,竊竊私語低聲議論起來。
    沒有在意身後的目光與低語聲,談夏出了齋堂,過了中庭,徑直來到青月觀中占地最廣的一處堂屋之前。
    “道堂。”
    站在台階前,望著烏木製成的匾額,談夏心中默念。
    道堂,顧名思義,平日裏多用來論道講經,畢竟選拔培養預備門人本就是青月觀的分內之事。
    不過除此之外,每過半月,青月觀的授籙門人還會聚集於此,商議安排觀中重要事務。
    道堂的大門敞開,已然有人在其中等候了。
    俯下身,談夏拍了拍淨壇,道,“在這兒待著等我,莫要亂跑。”
    淨壇甩甩耳朵,大概是嫌棄談夏囉嗦。
    安撫好它,談夏拾級而上,來到了門前。
    廳堂之中,有約莫三十餘人站立,又有七人端坐。
    昨日接引談夏的徐天材,這會兒也正在站立的人群之中。
    而相比起站立的三十餘人,端坐椅上的七位,麵容上都顯得老成不少。
    除去部份在各地執行任務的以外,青月觀中養氣境五重以上的修士,應當都會聚於此了。
    談夏在門前停下了腳步,好整以暇地望著七人中須發微白、氣息最強的那一位,似笑非笑。
    這便是徐天材口中的莫崖?
    氣氛悄然繃緊。
    眼下的情形,談夏並不感到意外。
    在空降了一位鎮守使之後,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青月觀又迎來他這麽一位臨時的鎮守協使。
    青城仙宗有例,鎮守使修為最低要求洞明境,眼前諸人自然不敢有非分之想。
    但鎮守協使,就沒有這種講究了。
    此外,二十三歲方才抵達養氣境七重的談夏,怎麽看也不似宗門明日天驕,六七年後大抵也會如他們一般,被宗門安排長期駐守地方。
    暫時過境、實力不強、潛力一般,三者疊加,這才給了這五人端坐於此的理由與底氣。
    但麵對如此場麵,談夏並未感到十分憂心,反而心中一鬆。
    策劃出眼前這出戲碼的人,也未免將人心想得太過簡單。
    鎮守協使的座位隻有一個,可擠不下七個屁股,其餘六人,真的會為了幫某一個人,而在此處便徹底與談夏撕破臉皮嗎?
    談夏輕輕敲擊著玄鐵劍的劍首,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音回蕩,悄然加劇著廳堂中某些人內心的焦躁。
    半盞茶的功夫,不僅站立的三十餘個年輕授籙門人暗中互相對視,座上也有幾人麵色微變。
    收起臉上的笑容,談夏默運周身靈力,一手按劍,一手從懷中取出一枚菱形的玄鐵令牌,聲音淡而冷,
    “原來,如今的青月觀已經不姓青城了麽?這是在座幾位的想法,還是說,堂中諸位,也都是如此觀念?”
    聲音很輕,卻是誅心之問。
    年輕的授籙門人們瞬間嘩然。
    他們之中,有的是天資不佳,蹉跎之後也未突破五重,被宗門派駐於此,有的則是年紀尚淺,剛突破養氣境不久,正等待青城仙宗安排。
    但無論哪種,就他們現下的修為而言,鎮守協使的位置落入何人之手,對他們的影響都不大,真正決定他們命運的……
    隻有青城仙宗。
    換言之,沒有人會願意為了座上某個人的個人利益而認下談夏的誅心之問。
    他們剛才的安靜,隻是出於下位者的下意識順從罷了。
    此刻,情形有些失控了。
    一個幹瘦的道人從座中站起,飛快與莫崖對視一眼,他扭過頭對談夏輕咳一聲,道,“談協使,真是風趣,我等怎……”
    談夏聲音更冷了,毫不客氣地打斷,“誰與爾等玩笑了?!”
    一拍劍鞘,玄鐵劍噌然而出,直奔道人麵門。
    劍光來得迅猛,幹瘦的道人來不及解釋,隻得連忙拔劍應對。
    與此同時,他心中也生出了怒意。
    這談夏境界與自己相等,修道又不足十年,怎敢這般當眾向自己拔劍?!
    道堂中,劍器相接,碰撞出銳利刺耳的聲音。
    僅僅接了談夏三劍,幹瘦道人就不禁心驚。
    這雲風劍法,他年輕時也曾在外門學過,但從未見到有人將這劍法練到了這種境界。
    一劍快過一劍,一劍重過一劍。
    第十次劍器相撞,劍上震顫傳導而來的力道令他心神恍惚了一下。
    談夏靈力一蕩,向前更進一步,撞入道人懷中。
    倒轉劍刃,劍首擊胸。
    一聲痛呼後,幹瘦道人跌倒,手中劍器摔落在地。
    他眼神駭然,看向談夏,下意識問道,“養氣境八重?劍法觀紋?”
    堂中諸人的目光,也都齊齊落到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上。
    僅僅十招,擊敗同境,這是什麽怪物?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談夏歸劍入鞘。
    一步、一步,來到桌邊,他將玄鐵令牌往木桌上一拍,淡淡問道,
    “修為、戰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諸位心中對仙宗的敬畏之心,還有嗎?”
    與一刻鍾之前,他來到道堂門外之時一樣,滿堂的寂靜。
    隻是此時的寂靜,又有了些許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