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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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霜降其實挺久沒這樣長時間地看過喻寧棲了, 或者換個形容詞來說,是因為每一次她都會對上那雙漂亮的狐狸眼睛。
    按理說看見眼下oga這副沉睡不醒的樣子她應該會覺得不安,但是在這個空間裏她卻莫名感到自己和喻寧棲之間有一種聯係。
    很難以描述的感覺, 但因為有這種深層聯係反倒讓她很安心。
    ——喻寧棲沒有事。
    意識到這一點, 陸霜降神情稍稍有些怔忪。
    ……太好了,喻寧棲沒有事。
    在從沙湖裏出來發現周圍空無一人時,陸霜降心裏其實有點怕, 不是怕顧如雲秦沅,更不是怕那股不知名力量, 而是怕喻寧棲會出事,她怕看見喻寧棲受傷的樣子,也無法想象。
    目光長久而專注,這麽看了一會之後, 陸霜降就忍不住想要觸碰oga, 不過在再一次伸出手之前她先擦拭了一下指尖上的血汙, 像是怕擦拭不幹淨一樣, 擦拭的力氣很重。
    但是哪怕這樣重重擦拭,指尖上的血汙也沒有減少, 依然在指尖上留存,刺目又礙眼。
    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陸霜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麽。
    她們如今在的這個地方是噩夢一般的糟糕, 但從睜開眼到現在她卻沒覺得哪裏不對,甚至對於這裏還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雲海間那些翻湧的囈語聲她能聽清楚, 盡管那些聲音尖利夾雜在一起很吵,盡管那些聲音還在大聲嚎哭。但它們表達的意思她卻能直接感覺到, 就好像那些囈語聲也是她的一部分一樣。
    但按照那些聲音之間所說的內容來看, 她和喻寧棲來過這裏不止一次, 或者說句來過很多次也不過。
    一開始陸霜降剛睜開眼看到周遭的樣子時,還以為是顧如雲又做了什麽。
    可是……她閉了閉眼。
    在來到這裏之前,心裏的危機預警一直存在,然而這種預警在來到這裏之後卻莫名又突然地消失了。
    這裏的環境太糟糕了,應該不會有人喜歡這種地方,可她卻覺得很安心。
    什麽人對於這種環境會感到安心……
    更何況對於這裏的環境不單單是安心的熟悉,甚至有一種類似於掌控的感覺,幾乎這裏的一切都在她的“注視”之下。
    不像是危險的地方,更像是棲息地一樣的存在。
    雲海間的囈語聲在她說了那聲“滾”之後漸漸消退下去。
    但視線掃過喻寧棲,陸霜降心裏卻又出現一些別的想法。
    一種在心底叫囂著的衝動想法。
    那道聲音很是帶著些誘惑的意味:“這裏隻有你們兩個人,再沒有其他人,你真的不知道這是哪裏嗎,你隻是不願去想,實際上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也隻有你知道……”
    “但你看看她,她和這裏多麽格格不入,如果她看見你這副樣子絕對會想離開吧。”
    “所以為什麽不將她永遠留下來?將她永遠留在這裏,將隻有你能注視她。”
    意識到自己腦海裏冒出個什麽想法之後,陸霜降呼吸一窒。
    囈語聲帶來的精神汙染依然存在,但在這裏卻是換了個反方向,直接扭頭衝向了另一個極端。
    ……不能在這裏久留了。
    不單是這個原因,更主要的是……視線掃過喻寧棲安靜睡顏,陸霜降蜷了蜷指尖。
    雖然剛剛那道聲音說的內容她不會聽信,不會以愛之名加以禁錮,但真說實話,她並不是很想讓oga看到如今自己這副樣子。
    雖然沒有鏡子,但是從一開始□□的長釘再加上指尖的血汙來猜測,她現在的樣子絕對是好不到哪裏去。
    更何況那道帶著蠱惑的聲音並不陌生,因為……就是她自己的聲音。
    她也確實知道這是哪裏。
    隻不過並不想去麵對這個答案。
    這裏荒蕪貧瘠,充斥著可怖而扭曲的絕望和惡意。
    但是她確確實實地屬於這裏,是一體的,無法分割。
    她有很多遺忘的東西,對於這一點陸霜降一直清楚,其實在徹底來到這裏之前她一直想要弄清楚,但是現在她又不是很敢了。
    或許那道聲音多少也帶了一些內心深處的投射。
    如果見到她這副樣子喻寧棲還會再愛她嗎。
    還是要盡快出去。
    但這裏沒有進來的路,也沒有出去的路,一眼看過去隻有翻湧的惡意和囈語。
    陸霜降回想了一下,她好像是在那道電子音響起之後才順利進來。
    說起來那道電子音又是什麽存在?不過目前來看,似乎和她們並不是敵對關係。
    還有腦海裏那兩本相同又不同的書。
    思緒有些雜亂,以至於陸霜降垂眸對上喻寧棲微顫的眼睫時整個人都一僵。
    怎麽辦?好像要醒了。
    陸霜降指尖都有點發僵,甚至萌生出一種找個地方躲起來的荒謬想法。
    但是眼下哪怕是想躲也是沒地方躲的,因為這裏空蕩蕩的一絲遮擋物都沒有,
    就在這漫長又短暫的幾秒鍾,喻寧棲勉強睜開眼睛。
    這一覺睡得有些漫長,記憶還停留在水一下子灌滿房間的那一秒,以至於整個人都有些昏沉。
    “霜降……”她喃喃著撐起身子,最先反應過來的想法就是陸霜降會不會有危險。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喚出,陸霜降以為喻寧棲看見自己了,一時間連呼吸聲都屏住,心裏一團亂麻。
    她微微側過臉,先是徒勞地將手往背後藏了藏,但一想到正麵的傷口和長釘,她又猶豫地將手擋在身體前,試圖遮掩:“我……”
    ——是霜降的聲音,還有些昏沉的大腦意識到這一點瞬間清明不少。
    喻寧棲尋聲看過去,唇角不自覺彎起。
    然而就在看清的下一秒,唇角尚未完全揚起的笑意凝滯,她整個人都不由一怔。
    雖然側過了臉,但還用餘光看著。
    見喻寧棲怔住,陸霜降抿了抿唇,她把視線轉回來,還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是不是看起來有點嚇人,其實我自己處理的時候都覺得有點……這裏的天也好黑,好像在玩真人末日遊戲,別說越看越有這種感覺,還有我這造型,感覺都可以直接去無差別扮演喪屍了。”
    她一邊幹巴巴笑著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著雜七雜八的話,絞盡腦汁地說著不好笑的玩笑話,試圖緩解這種環境和自己眼下這種樣子帶來的衝擊。
    陸霜降一邊說一邊注意著喻寧棲的神情,她注意到喻寧棲的視線還停留在自己身上沒有離開,準確地說是長久地停留在那些傷口上,停留在那還深深紮進血肉裏的長釘上。
    新釘入的釘子還沒有很久,就被apha直接拔了出來,還在滴滴答答地往外流著血。
    新傷舊傷交織在一起,還僅僅是表麵可以看見的,被衣服遮蓋住的地方更加難以想象。
    偏偏都這樣了,她還笑著安慰她。
    見喻寧棲久久沒有出聲,陸霜降說著說著聲音漸漸變小,然後越來越小越來越低,直至完全消弭。
    空氣徹底安靜下來。
    頓了頓,陸霜降垂下視線,她像是想看喻寧棲又不敢看:“喻寧棲……”你別怕我。
    聲線是努力壓製的平靜,但細聽還能聽見平靜之下的顫抖。
    但是這麽念出喻寧棲的名字之後,陸霜降又沒有勇氣說出剩下的半句話了。
    她現在一定很嚇人,渾身血淋淋的,說不準都要趕上那些恐怖片裏的鬼了。
    apha再次揚了揚唇角,試圖用笑容衝淡這種感覺。
    隻是還沒來得及再次開口,就見喻寧棲近乎踉蹌地起來。
    “別笑了,霜降……”她眼眶通紅,指尖抖得不像話。
    她想抱她,但是又怕擁抱會讓她更加疼痛,畢竟那些傷口幾乎遍布全身。
    聞言陸霜降輕輕“啊”了一聲,她伸手摸了摸臉:“是不是笑起來更嚇人了?”
    這麽小聲自言自語一句,陸霜降抬起眼正對上喻寧棲通紅的眼和落下的眼淚,她瞬間顧不上別的了,手忙腳亂地想替她擦眼淚,又想到自己指尖的血汙怕是直接把喻寧棲的臉擦成花貓。
    “別哭別哭,我不笑了……”陸霜降短暫地思索了兩秒,覺得還是自己笑地太嚇人了,於是她收住唇角的笑意,隻不過聲音依然溫柔。
    這麽說完陸霜降又想再說點什麽,隻不過剛開口,聲音就淹沒在喻寧棲突如其來的吻中。
    她錯愕地微微睜大眼睛,什麽想法什麽話都隨著這個吻的到來飛遠了。
    眼淚是澀的,除了眼淚,還有一點獨屬於血液的淡淡鐵鏽味。
    和以往的吻的感覺都不太一樣,親得也不太一樣。
    亂了,全亂了。
    在這個吻之下,陸霜降覺得指尖都隱隱泛起點麻。
    喻寧棲近乎暴烈的愛意毫無保留地通過這個吻傳達給她。
    呼吸間的玫瑰香氣漸漸蓋過血腥味,她們腳下的草地和鮮花開始蔓延,將漆黑的土地逐步覆蓋,遠處的天幕也泛起點亮藍。
    如果這時陸霜降低頭,就會發現自己指尖上無論如何都擦不掉的血汙也在漸漸消退。
    ——她的玫瑰睜開眼,便將春天都綻放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