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娛樂圈廢物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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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毫不在意的細節,在記憶的刻意回溯之下,一遍又一遍地在尹曜的腦中閃過。
    慘白的燈光下少年說出的暗語,那是極其微弱的聲音,可能是少年極盡了全身的勇氣扼住疼痛,才對他說出的聲音。
    但當時場中的尖叫太喧囂,燈光太熾烈,他也沒有細心地去思索和聆聽。
    隨即少年倒在舞台之上,就像玉蘭凋零在河邊,他被人護著迅速離開現場,就像急著離開什麽會咬他的怪物。
    他避如蛇蠍,躲開了全世界唯一一個在用真心愛著他的人。
    ……唯一一個愛著他的人。
    尹曜無法控製這種讓呼吸都成為困難的痛苦,他極力想要看清眼前的屏幕,淚水卻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無論他將眼睛睜到多大,他也什麽都看不清。
    而在外人的眼中,他揪住胸口,躬身艱難地喘息,淚水大顆地掉落下來,整張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因為窒息,還是因為心中海嘯般鋪天蓋地的痛意。
    醫生被他的情況嚇了一大跳,顧不得看手機,連忙扶住他:“尹先生!你的心率怎麽這麽不齊,趕緊坐回去,我給你檢查一下!”
    然而無論他說什麽,尹曜都仿佛什麽都沒有聽見,他微張著口,卻好像已經忘記了呼吸,隻是一邊死死盯著屏幕,一邊無聲地痛哭。
    醫生對他做什麽他都毫無意識,任由醫生將他軟泥般無力沉重的身體扶起來,冰涼的器械貼上了他的胸口。
    醫生正緊張地為他測著心率,手腕突然被一隻手用力地握住。
    這隻手修長骨感,有著極漂亮的手指,此時死死錮在他的手腕上,像是冰冷的骷髏。
    “醫生……”尹曜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勉強吐清字,聲音就像許久沒有發出過聲音的人,“現在已經知道了小晏的執念,應該怎麽救他?”
    他沒有徹底沉溺在悲傷和悔恨中,正如他放眼世界舉目無親,簡子晏現在也隻有他能依靠了,他不能一錯再錯,隻顧發泄自己的情緒,而耽誤了簡子晏的治療時間。
    醫生被他嚇了一跳,他不讚同地皺起眉:“尹先生,小晏的病不急在這一時,我先給你開點藥,你的情緒波動太大了,如果不能自己控製的話,也許你也該打一針鎮定劑。”
    尹曜一時沒有說話,他努力調整著呼吸,壓下那幾乎要把他心髒撕裂的疼痛,手背和脖頸上都繃出痛苦的青筋。
    索性現在人就在醫院裏,醫生發了個消息,很快有人送了幾盒藥過來,尹曜想要接過來,四肢卻不聽他的指揮,他整個人似乎木住了一樣,喪失了所有的反應能力。
    還是醫生半強迫地給他灌了進去。
    這麽緩了半個小時左右,尹曜的心率才漸漸慢了下來,呼吸也順暢了些許,臉色沒有那種窒息的紅。
    醫生這時已經將信息看得差不多了,他擔憂地看著尹曜,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這些有錢人啊,十個家庭九個半都這樣那樣的問題,他幹這一行也有不少年頭,見識過太多有錢人家的悲劇,但不得不說,這一次仍然讓他感受到了震驚。
    不是因為有多少驚人的秘辛,而是因為那個隻有十八歲的孩子。
    那孩子是怎麽做到被迫害生病這麽多年,連自己的世界都支離破碎宛如廢墟的時候,還能心懷善意,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救下他人的?
    所以他一點都不驚訝於尹曜的崩潰,如果換他成為那個對所有事一無所知,被那孩子用命來喜歡和保護著的人,他都不敢想象這種可能性。
    但凡還有一點點的良心,都不可能沒有愧疚吧,看尹曜的樣子,分明已經要難過得死過去了。
    醫生心中惻隱,也就沒有催促他,在本來應該下班的時間耐心地陪著,等著尹曜緩過氣來。
    待尹曜終於能正常地說出話來時,已經是將近一個小時之後了,他看上去糟糕極了,但還是勉強振作起來,對醫生啞聲道謝。
    剛才那一陣,如果沒有醫生,他窒息或者心絞而死都很有可能,醫生等於是救了他一命。
    醫生擺擺手,溫和地問:“你確定要現在說嗎?不然你先去休息,等明天情況好一些再說。”
    尹曜搖頭拒絕了,無論對於簡子晏還是他自己來說,越拖下去隻會讓情況越糟。
    醫生歎了口氣,尊重他的意願。
    “一般來說,隻要知道了病因,對於治療就會有很大的幫助,精神類疾病尤其如此,但是……小晏的情況不太一樣。”醫生盡量委婉地說,“小晏的執念在於保護你,在失去了這個執念之後,他現在還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就變成了他已經去世的母親,這實在不是一個好兆頭,因為他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如果繼續讓他這麽沉浸下去,他可能會誕生去找他母親的執念。”
    尹曜反應了兩秒,瞳孔倏然收縮。
    去找他母親的意思是……小晏可能還會紫砂?!
    “對,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醫生擁有一雙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就像一位充滿睿智的長者,“所以我們最先要做的,就是穩住他的情緒,由藥物來輔助,唯一的一點就是……”
    他不忍地看了尹曜一眼,繼續說:“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不過站在病人的角度考慮,如果你的出現會給小晏造成情緒波動的話,我建議你暫時先不要出現在他麵前。”
    尹曜臉色慘白,眼睛帶著剛剛慟哭留下的紅痕,他聽著醫生直白的建議,許久沒有說話。
    他怎麽會不知道這點,隻是讓他怎麽狠得下心,把那個孩子自己留在這冷冰冰的醫院裏,在做完手術打完針之後甚至沒有個人能安慰他做得很好?
    然而醫生的話也逼他不得不正視心中最深的惶恐。
    簡子晏……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他不再渴盼著他的到來,不再願意為他與簡玉澤對抗,也不再……喜歡他了。
    他的存在,對簡子晏來說也許隻是個壓力。
    意識到這點之後,尹曜耳中嗡的一聲,心髒驟然下沉,如同沉溺在寂靜的深海,仿佛隻有他自己一人的孤寂冰冷。
    但他什麽都做不了。
    甚至無法為自己辯駁。
    ……
    尹曜仍然住在病房的隔間裏,隻是他不再出現在簡子晏的麵前,每天隻在簡子晏入睡以後,才悄悄坐到他的床邊,安靜地望著他一會,感受著心中疼痛和後悔肆意滋長。
    在陪伴治療的這幾天間,他沒有接任何人的電話,無論是宋霽的,經紀人的,還是格蘭斯頓的。
    這幾天他甚至本該有一場重要的演出,但他毫不留戀地取消了它,不管外界塵囂甚上的猜測和流言,隻專心地配合簡子晏的治療。
    隻是有一個電話,他還是不得不接了起來,那是負責簡玉澤案的警官。
    終於要接近判決的真相了,即使早就有所猜測,但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尹曜還是感受到一種莫大的恐懼。
    他來到警局,安靜地聽著警官的調查結果。
    “簡玉澤沒堅持幾天,他養尊處優慣了,交代得很快,隻是後續處理用了一些時間,所以現在我才來告訴你。”警官給尹曜送上一杯熱水,“具體的證詞我不能給你看,我說得簡潔一點。”
    尹曜近乎呆愣地聽到了一個和他的記憶與認知中截然不同的老師。
    那個老師在外維護著清白儒雅的人設,實際上背地裏不但家暴,從事非法生意,還利用他來洗錢。
    “娛樂圈是最適合掩飾非法產業的地方了,你的老師在你的賬戶裏轉了幾千萬贓款,你都不知道的嗎?”警官問。
    尹曜愣愣地搖了下頭。
    他對於金錢的要求,僅限於維持生活,以及用於學習鋼琴和報名參賽的費用,為了表達對老師的孝敬和感激之情,他主動將自己的賬戶交給了老師來打理,讓老師隨便取用,他僅拿著一張用於他固定需求的卡。
    警查也隻是這麽一問,畢竟真相已經查出來了,如果尹曜真的和這件事有關係,也就不能這麽平靜地坐在這喝茶了。
    雖然他對於尹曜不在乎錢的態度感到驚奇,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根據他的交代,他之所以收你為徒,是因為他那時候名聲和水平都在走下坡路,他急需一個讓他重回到大眾視野維持熱度的機會,所以他相中了你,你貧困,上進,有天賦,還沒有家人,易於掌控,完美符合他的要求。”
    尹曜緩緩地閉了下眼睛。
    真正聽到這些的時候,他心中已然沒有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有的隻有無盡的自嘲和疲憊。
    “既然他這麽需要我,又為什麽想要毀了我的手呢。”他輕聲問。
    “這個……”警官看了他一眼,露出不忍和糾結的神色,“是因為嫉妒。”
    “……嫉妒?”
    “對。簡玉澤是個嫉賢妒能的人,他說雖然你很有用,但是看著你的名聲逐漸如日中天,已經超過了他當年的讚譽和成就,他嫉妒你,所以想在你剛剛登頂的時候就毀了你,這樣你就永遠無法超過他了。”警官歎息,“我當時聽到的時候也覺得匪夷所思,但他就是這麽交代的,在當時的壓力下,他不可能說謊,還是這麽離譜的謊。”
    尹曜幾乎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或許隻是他被自己耳畔的嗡鳴擊潰了,認為自己什麽都沒有聽清,但那些字字句句,還是頑強地鑽入了他的耳中。
    因為嫉妒……
    尹曜笑了出來,眉眼的弧度卻比哭還難看。
    多麽令人難以置信的理由。
    他一直在對簡子晏強調,給簡子晏灌輸要嫉妒他,要恨他的思想,卻原來真正嫉妒他的,居然是他奉為再生父母的恩師。
    嫉妒……?
    太可笑了,可笑得他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
    也許是匪夷所思的打擊在短時間內承受得太多了,尹曜甚至還能分出精力來冷靜地思考,如果簡玉澤是因為嫉妒要毀了他,那麽當年麵對比他天賦更高的少年,想要毀了他也不是不可能了。
    一切匪夷所思的猜測都在一樣一樣地落實,尹曜用顫抖的手指捧起已經變涼的水一飲而盡,沉聲問:“家暴的罪名也已經確認了麽?不需要小晏的證詞。”
    “是的,因為有了醫院的傷勢證明,各項證據已經非常充分,不需要那個孩子本人的證詞也足夠判刑了。”警官緩緩地說,“醫生應該已經告訴你,那孩子都經曆了什麽吧?”
    尹曜極為緩慢地點了下頭。
    “身體虐待,精神虐待,卻還要在外界營造出一個溺愛孩子的好父親形象,真是令人不可思議。”警官說,“雖然我們這行幹久了,知道這世界上什麽樣的人都有,有些甚至不配稱之為人,但這個簡玉澤也確實是奇葩一個。”
    尹曜無法參與這個點評,這些能成為外人笑料的神奇八卦,卻是他實實在在的經曆,是那個孩子含著血淚的一生。
    他沉默片刻,隻是問:“現在就等開庭了,我能去見他一麵麽?”
    “可以是可以,但你真的要見他嗎?”警官問,“對這種畜生還有什麽好說的,你還年輕,那個孩子年紀也不大,你們都有大把的時間重新開始,不要沉湎於過去了。”
    “我想見他。”尹曜說,“麻煩了。”
    ……
    尹曜還是如願見到了簡玉澤。
    時隔不過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師生兩人再見的時候卻已經翻天覆地,恍如隔世。
    他們隔著一張桌子,獄警站在角落,簡玉澤的手腳都別銬住,兩人就這麽沉默地相望。
    尹曜形容憔悴,簡玉澤隻會更糟,他身上已經看不出一點鋼琴大事的風範,滿臉都是冰冷和疲倦。
    “聽說你一定想見我一麵?我還挺意外的。”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簡玉澤也褪下了所有的偽裝,他眼神輕蔑,語氣冷漠,是那個真正的簡玉澤。
    他說:“我以為我們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尹曜想,簡子晏十八年來,麵對的就是這樣的父親嗎?
    他仔細都打量著簡玉澤的臉,想要從上麵找出幾分證明他和簡子晏有血緣關係的證明來,但他失敗了。
    少年眉眼朦朧精致,就像誤入凡間的天使,性格也如天使般善良,和簡玉澤沒有一分一毫相似的地方,想必是遺傳於他的母親,那位出身大家的千金。
    可惜不但被簡玉澤吃了絕戶,甚至連她唯一的孩子也被迫害成了這個樣子。
    “我確實沒有什麽可對你說的了,之所以來到這裏,是想替小晏問一句。”尹曜停頓一下,“你是他的親生父親麽?”
    也難怪他會產生這種疑慮,連醫生都懷疑過這點,無論從哪個方麵看,簡玉澤也不配稱之為父親。
    簡玉澤就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哈哈地笑了兩聲:“我當然是。可惜那孩子沒有一點隨我的地方,我生了他養了他,卻連一點事都辦不成。”
    “如果你是說讓他毀了我這件事,那他的確沒有辦成。”尹曜抑製住身體的發抖,放在桌下的手用力握成拳,“隻是我有一點不明白,既然你需要一個天賦高的天才來為你造勢,那當初的小晏比我更加合適,你為什麽要……弄殘他的手?”
    即使說出這個結果,就令尹曜心痛難當。
    但他必須要得到這個答案。
    簡玉澤並不意外他知道了這件事,他完全沒有後悔的意思,發而嘲諷地勾了下唇角。
    他惡毒地說:“早知道這個孩子將來會給我造成這麽大的麻煩,我當年就不應該隻是碾碎他手,而是應該直接把他殺了,一個小孩子而已,發個高燒什麽的,就很容易夭折了。”
    尹曜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很驚訝?沒什麽好驚訝的,尹曜,這是我作為老師教你的最後一件事。”簡玉澤晃動了一下帶著鐐銬的手腕,“在這個世界上,隻有自己的利益才是真實的,什麽妻子孩子,敵人朋友,都是虛的,當有人擋在你麵前的時候,隻要能讓他消失,采取任何手段都不過分。”
    尹曜用前所未有的陌生眼神看著這個人,感覺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當年弄殘了那孩子的手,是因為他風頭太盛了。”簡玉澤繼續說,“隻有十歲的格蘭斯頓鋼琴大賽冠軍,你知道這是多高的含金量,他如果名聲傳了出去,外界會怎麽看我?從此以後他們不會認識我簡玉澤,而隻會管我叫‘簡子晏的父親’,這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
    尹曜定定地說:“小晏隻是病了,你卻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簡玉澤笑,在這種陰暗的環境下,這抹笑顯得格外瘮人。
    “你知道我是怎麽弄壞他手的麽?是用鋼琴。”他語氣陷入回憶,“那孩子本來在參加比賽,聽聞他母親病重的消息,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他也是活該,居然沒經過我的同意,讓他母親簽了擔保書就自己出國比賽去了,這就是他的報應。”
    “我讓他彈一首曲子給他母親聽,他母親想聽,他就信了,就在他彈時候,我把鋼琴蓋重重地壓了下去,一次不行,兩次不行,我就用力壓了十來次吧,讓他的骨頭全都碎了,這樣才能保證他再也碰不了鋼琴。”
    “當然,我沒打算對你做得那麽狠,隻是想讓你再也彈不了鋼琴而已,那孩子的手可是連日常生活都費勁。明明自己就是個一無所有的廢墟了,他居然還想著要反抗我,要保護你,他真不像是我的兒子。”
    “如果說我簡玉澤這輩子有什麽後悔的事,那就是當年沒能直接把他殺了,以至於害了自己。”
    尹曜整個人僵硬地坐在那裏,指骨筋肉死死握緊,發出令人牙酸的挫骨聲。
    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他實在忍受不住,突然暴起身形,一拳重重砸上了簡玉澤的臉。
    桌子椅子稀裏嘩啦地倒了一地,獄警飛快地上前將他拉開。
    “放開我!”尹曜殺紅了眼,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殺了他,殺了這個人麵獸心的畜生!
    他想過簡子晏的手會是被什麽弄碎的,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鋼琴!
    怎麽會是鋼琴?怎麽能是鋼琴?
    少年在別墅中麵對鋼琴時那份小心翼翼的熱枕還曆曆在目,他怎麽會被人用這種殘忍的方式狠狠傷害?
    這對少年太殘忍了,殘忍得讓他不敢去想,少年用了多堅定的意誌,才能克服對鋼琴的恐懼,再碰到鋼琴時仍然能保持那份熱愛。
    他怎麽敢的!
    獄警用了抱住他,在他耳邊飛快地說:“冷靜一點!這一下我就當沒看見,再動手可就不好交代了!”
    他全程聽著,也對簡玉澤這個畜生憤怒至極,對於尹曜的這一拳,他不打算記錄。
    尹曜想到還在病房裏的簡子晏,這才勉強冷靜下來,他渾身都發著抖,死死盯著簡玉澤。
    簡玉澤哀哀地叫著,他的鼻骨被尹曜打斷了,流了滿臉的血。
    “你快離開吧,這裏我來處理。”獄警說,“別再回來了,這種人不配。”
    尹曜深深地吸了口氣,啞聲說:“下次見,就是法庭上了,我祝你所做的一切都有報應。”
    ……
    尹曜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的醫院,他還沒回到病房,就迎麵撞見了正在走出來的醫生。
    醫生一看見他,就露出微妙的神色。
    尹曜立刻意識到是簡子晏出了問題,果然,醫生說:“情況又惡化了。”
    尹曜緊張地問:“怎麽……怎麽回事?”
    醫生沉思幾秒,說:“你進去見見他,我做進一步的評判。”
    這種啞謎讓尹曜的心都跳到了嗓口,他按住轟鳴如雷的心跳,艱難地走進了病房。
    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看到一個死氣沉沉的簡子晏,反而看到了一個眼神清亮,神色嬌憨的少年。
    “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弄成這樣了嘛,但是好疼喔。”
    少年對著床邊的空氣撒著嬌,那神色仿佛真的看到了什麽真實存在的人。
    “現在我受傷了,你是不是可以多陪我幾天了呀?”
    “小晏……”尹曜愕然地喚了他一聲。
    簡子晏聽到聲音轉過頭來,露出的是全然陌生的眼神。
    他看了看尹曜,對他露出一個羞澀而禮貌的微笑,然後又轉回頭去對空氣說話。
    “媽媽,這個大哥哥是誰,是你認識的朋友嗎?”
    尹曜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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