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這麽多世界,作為積分富豪的簡子晏早就購買了各種道具，堪稱把自己武裝到了牙齒，於是落水之後他就隻昏迷了短短一瞬,就在意識中睜開了眼睛。
    簡子晏和419並排在那裏,看著自己的身體。
    水中有一片湍急的灣流，沒有人類能在這種漩渦裏維持意識，何況身體還身受重傷。
    但是即使意識消失了,身體的本能卻沒有放棄自救。
    在他的極力掙紮之下，居然真讓他把手腕上的死結給解開了,但是與此同時繩索更深地勒進了身體的傷口裏，一股淡淡的血紅滲出來，很快彌散在大海中。
    做完這些之後，身體再也支撐不住,隨著灣流向下卷去。
    簡子晏和419全都目瞪口呆。
    簡子晏輕嘶一聲：“這個原身真是有點東西啊，這股求生的意誌和對自己也狠的瘋勁兒,真像個小狼崽子。”
    419：“啊……嗯。”
    簡子晏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身體馬上就要溺水身亡,他抬眼看向不遠處的水域,那抹燦烈的金光離這裏越來越近。
    “有獎競猜。”他說,“你覺得來的是什麽東西？”
    419心虛地說：“……水母？”
    簡子晏差點被嗆到,他詫異地拍拍419圓滾滾的小身體：“想象力不錯，格局再打開一點。”
    419實在是不樂意承認一個好好的世界居然又出亂子，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它整個統看上去都蔫頭巴腦的。
    簡子晏打開任務麵板，解鎖世界等級後每進入一個世界就會在麵板上顯示出來，他看了眼那個新鮮出爐，碩大鮮紅的s，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那抹金光的主人終於來到了這邊。
    這些並不是什麽水母,他們搖曳著碩大的魚尾，在湍急的水流中來去自如，凡是他們所過之處，淡金色的魚尾就會將一片水域映出漂亮金色紋路。
    他們有男有女，唯一相同的是個個都長著海妖般精致魅惑的容顏，以及都有著如同海藻一樣在水中緩緩飄逸的長發。
    這些看起來美麗非凡的生物遊到簡子晏的身邊，繞著他發出唱歌一樣曲調，隻是頻率極低，讓水麵上的人無法聽到。
    就在其中一隻人魚想要碰觸簡子晏的時候，忽然所有人魚就像感受到了什麽，伸出手的人魚立刻縮回了手，所有人魚都麵朝向一個方向，優雅地躬身下去。
    而在前方，一抹絢爛得能照亮整片海域的金光緩緩而至，朦朧的光暈下，映出一抹蒼白偉岸的身形。
    【簡子晏：“這是個什麽東西，差點把我閃瞎。”】
    一隻比其它人魚要高大些許的人魚來到這裏，明明已經接近漆黑一片的深海，他自身光芒凜冽，將他的眉眼照得清晰可聞。
    那是一條巨大而璀璨的魚尾，和其它人魚淡金色的魚尾不同，他的尾擁有太陽般金赤色的光，完美的身形如藝術家精心雕刻的大理石雕塑，順滑的金發下，一雙碧藍色的眼睛沒有絲毫感情。
    【簡子晏：“哇靠！快快快給我兌換一個能聽懂人魚語言的道具，多貴都行隨便扣！”
    419：“……又戳你xp了是吧，我懂了。”
    剛才那麽多人魚唱得那麽好聽，都不見屑宿主有什麽反應，現在這隻一看就不同尋常的人魚一出現激動成那個樣子，它沒有腦子這種構造也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
    簡子晏：“嘻。”】
    一隻女性人魚恭敬地說：“王，這是一隻剛剛墜海的人類，我們正打算將他處理。”
    這麽多年來，人魚很少會主動攻擊人類，但是墜落到海中已經死去的人，他們也不會客氣。
    人肉對人魚來說不算絕頂的美味，但也可以入口。
    隻是他們的王不知為何，從來不曾碰過人類，並對吃人肉十分排斥，因此在向他匯報的時候，人魚們會特意說得委婉一些。
    “我知道。”人魚王的聲音低沉悅耳，沒有那麽悠揚的語調，“我正是為此而來。”
    人魚們互相看看，在他們暗自揣測王的意思時，人魚王又開口。
    “我來處理他，你們回去吧。”
    人魚們麵露震驚，但是也沒沒有太過在意，這隻是王的食譜上增加了一項內容而已。
    隨著人魚的離開，人魚王擺動魚尾，動作看似悠然，實則如離弦的箭一樣迅速，眨眼間就來到了下沉的人類身邊，將他抓到了懷中。
    人類的呼吸已經停止，在深水之中，沒有人魚的親吻，人類必死無疑。
    人魚王剔透如藍寶石的眼睛望著這個人類。
    海盜的帽子卷入了水中，黑色的中長發下是一張清俊得不像海盜的容顏，如果不是這一身標誌性的海盜服飾，會讓人以為他是一個有東方血統的貴族公子。
    從這個人類一落水開始，他的心髒就產生了一陣難言的悸動，他本不想理會，但一旦想到這個人類危在旦夕，他居然甚至無法安穩坐住，直接起身向著這邊遊來。
    距離越近，他心中的悸動就越加嚴重，而當把這個人類抱入懷中，刹那間湧上的欣喜與滿足，竟然更甚於當初他繼承王位。
    就像得到了命中注定的珍寶。
    人魚王眼中暗沉，看著人類的目光裏充滿了探究和提防。
    眼見著人類馬上就要溺斃，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吻上了對方的唇。
    無論這是人類的陰謀或者別的什麽詭計，他要先保證對方不死，才能等到後續的行動。
    ……
    簡子晏剛一睜開眼睛，意識還沒清醒，立刻從躺的地方翻身而起，並從長靴中抽出一把匕首。
    不到兩秒鍾的時間，他已經擺出了防禦的姿勢，如一隻敏捷的獸類，隻要他還活著，就時刻保持警惕。
    然後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眸光才逐漸恢複清澈。
    待看清眼前的一切後，簡子晏露出驚愕的神色。
    這是一個鋪滿細沙與石子的海灘，不遠處是一片樹林，根據他常年在海上航行的經驗，這裏應該是一個海盜，隻是彌漫著濃白的大霧，海岸線綿延著伸進霧裏，讓他看不清方向，也無法估計島的大小。
    之前綁著他的繩子已經不見了，他身上隻留下一身泡了水的傷口，正發著熱辣的疼痛。
    簡子晏的驚愕隻維持了短短一瞬，臉色很快就沉了下來。
    他從船上跳下來，的確在進行一場賭博，他無法保證自己能夠活下來，但比起死，他更不想落進那些皇家海軍的手中受盡折辱。
    現在他不但沒死，還流落到一個不知名的荒島上來，已經是他之前不敢想的幸運了。
    簡子晏恢複平靜，即使他沒有食物和水源，並帶著一身重傷不知道能否對付島上的各種野獸，他也沒有任何在意的樣子，隻是從外衣內側的口袋裏掏出羅盤。
    指針混亂，看來這裏有磁場影響，讓人不辨方向。
    簡子晏看了一眼，仍然沒露出什麽異樣，他隻是脫下浸透了海水又已經晾幹的外套，露出裏麵染血的白色麻布做的裏衣。
    布料寬鬆纖薄，映著光能清晰地看到少年勁瘦修長的身體輪廓，細窄的腰身收入褲中，襯得雙腿筆直有力。
    他提起衣服抖了抖上麵幹掉的海鹽，然後隨意地搭在肩上，他另一隻手握著匕首，抬腿就往樹林中走去。
    忽然，他眉眼一利，轉身的瞬間匕首已然出擊，直奔來人的麵門！
    他探出去的手腕被握入一隻蒼白的手掌中，雖然並不算粗壯，但竟然牢牢地握住了他，讓他前進不了分毫。
    簡子晏眼神微變，他順著這白得好像從來沒見過陽光的小臂，看到了來人的模樣。
    一頭燦爛的金發隻由一根水草一樣的東西束著垂在肩頭，身材高大，蒼白的皮膚下隱隱透出的青藍色血管，看起來就像一個標準的藍血貴族。
    簡子晏用力掙動一下，直接後退幾步，離開了這人過於壓迫的氣場範圍，警惕地盯著他。
    “你是什麽人？”他問，“貴族？海軍？還是這島上的野人？”
    來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看了眼他的前進方向，又看向他這一身傷口。
    “島上有大型獸類。”來人說，“以你現在的體力，進去會死。”
    簡子晏刀鋒般犀利的眉眼望向他，目光中沉思一閃而過。
    他直接地問：“是你救了我？”
    來人說：“你不怕死麽？”
    簡子晏沉默，念在這人很可能救了他的份上，他耐著性子：“我需要水。”
    無論如何，想要活下去就要先找到淡水，縱然是龍潭虎穴，他也得去闖一闖。
    這下換來人沉默了，他目光中有些奇異，似乎完全沒想到還有這個需求。
    “你等在這裏。”他說著，轉身離開。
    看著他毫不設防的背影，簡子晏有些愕然，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海盜衣物，張了張口，還是沒說出什麽。
    不一會，那人居然拿來了一隻椰子。
    簡子晏毫不客氣，直接用匕首開啟椰子，端著就咕嘟咕嘟喝了個飽。
    喝完之後，他確認了這人沒有惡意，還是開口：“你知不知道我是海盜？”
    那人點頭：“知道。”
    “知道的話，下次就不要隨便用後背對著一個海盜。”簡子晏淡淡地說，“尤其在你擁有他所想要的資源時。”
    淡水，食物，對環境的熟知等於巨大的威脅，如果站在這裏的不是他，這人已經死了。
    即使實力不如這人，海盜也會有千百種辦法能害死他。
    那人用剔透的藍眼睛望著他，清明澄澈，不含分毫陰霾。
    簡子晏有些怔愣，在這個看不見陽光的地方，他好像看見了陽光晴好的藍天。
    他心中說不清是泛起了一種什麽感覺，就聽見那人說：“菲利克斯。”
    簡子晏意識到對方在說自己的名字，他也回答：“簡子晏。”
    說完，他緊緊盯著對方。
    簡子晏的大名在這個時代如雷貫耳，不過全是不怎麽好聽的名聲就是了。
    什麽“海上惡魔”，“冷血暴君”，全都是世人給他的稱呼，他早已習慣了這些，但他莫名不想在這雙藍眼睛裏看見熟悉的恐懼和厭惡。
    菲利克斯沒有露出他想象的那些，一旦有人聽到他的名字就會露出的神色，隻是點點頭，問：“你餓麽？”
    簡子晏又有些發愣。
    對方似乎又有些誤會，說：“你傷得很重，需要吃些東西。”
    說著，他轉過身：“跟我來。”
    簡子晏垂下眼，遮住了複雜的情緒。
    人人都以為簡子晏是個沒有感情沒有心的惡魔，他們隻會對他怒罵或者求饒，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沒有人會問他餓不餓了。
    ……
    菲利克斯帶簡子晏來的地方是一個山洞，洞裏有人為居住的痕跡，靠近門口的地方燒著一叢火，火上在烤著兩條魚，一踏進洞口就聽到了輕輕的水滴聲。
    簡子晏眼睛一亮：“這裏有水源？”
    “嗯。”菲利克斯取下一條魚遞給簡子晏，“這裏很深，裏麵有一條地下河，是淡水。”
    簡子晏覺得現在的一切都好得像做夢一樣。
    他接過魚，反正已經承了這人這麽多恩惠，他也不矯情，先填飽了肚子，才開口詢問現在的情況。
    他還沒張口，另一條魚就塞進了他手裏。
    “都是你的。”菲利克斯純淨的藍眼睛看著他。
    簡子晏低頭看著穿在樹枝上的烤魚，心中蔓延出一股滾燙的情緒，不知是熨帖還是恐懼。
    菲利克斯為什麽會對一個未曾謀麵的陌生人，甚至還是一個海盜，這麽好呢？他想。也許他隻是久居在這裏，對外麵的情況不太了解，所以不清楚他的惡名，因此在菲利克斯的眼中，他隻是一個普通落水的，需要幫助的人？
    這麽一想，他竟然有點不敢去看菲利克斯幹幹淨淨的藍眼睛。
    當他知道他簡子晏是個什麽樣的人，也許會後悔救了他吧。
    菲利克斯接下來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測。
    “我是在海岸上發現你的，那時我以為你已經死了，所以把你救上來之後，一直在一旁觀察你。”菲利克斯說，“我的父母是因為海難流落到這裏的，從小就住在這個島上，對外麵的事不太了解，你是很有名的人嗎？”
    果然如此。簡子晏說：“不，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小海盜，平時混口飯吃，這次我落難……是被人搞了。”
    說到最後，他語氣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陰狠血腥，他意識到之後就連忙啃了一口魚，掩蓋住眼角眉梢裏的狠戾。
    他垂下了眼，也就沒注意到菲利克斯眼裏閃過的流光。
    “對了，這裏是什麽地方？”簡子晏抬起頭來的時候，菲利克斯的異樣已經消失了，他自然地問，“我的羅盤失效了，平時會有船隻路過這裏麽？”
    “沒有。”菲利克斯頓了一下，說，“我父母說，這裏是月牙灣。”
    聽到這個名字，簡子晏要去啃魚的動作凝滯住了。
    月牙灣……
    傳說中有去無回的，人魚之國的入口。
    簡子晏的呼吸急促了一瞬，幾乎迫不及待地問：“菲利克斯，你在這裏住了那麽多年，見到過……人魚嗎？”
    聽出他語氣中有一絲不太平靜的情緒，菲利克斯想了想，說：“我沒有見過，我父母說人魚就隻是傳說而已，這裏隻有大海和猛獸。”
    簡子晏的表情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菲利克斯多問一句：“你要找人魚麽？”
    “我是在找人魚。”麵對這個遠離塵世的，如同白紙一樣的新朋友，簡子晏破天荒地沒有隱瞞什麽，“或者說，我在試圖證明人魚是否存在。”
    “為什麽？你也對人魚感到好奇嗎？”
    簡子晏搖搖頭，他抿起唇，似乎調整了一下情緒，再開口時嗓音有些發啞。
    “在我六歲那年，我的母親落入大海，我隱約好像看到有人魚將她抓走了，但我那時候太小，我分不清是真實發生的事，還是我悲傷下產生的想象。”
    沒有想到是這種答案，菲利克斯微微沉默：“你想找到人魚，是想找回你的母親？”
    “算是吧。”簡子晏撇開頭，“但誰都知道，就算那真的是人魚，我的母親也不可能活下來，我隻是想有個念想。”
    ——一個追逐的，能支撐他活下去的念想。
    菲利克斯看著少年年輕倔強的側臉，沒有做出那些殘忍舉動的時候，少年看上去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少年，誰能想到他是在全世界都臭名昭著的海盜頭子。
    他當然認識簡子晏，在占據整個世界百分之九十領域的大海中，他就是絕對的王，對地麵上的事，他也許比人類本身還要了解，更何況是天天航行在他頭頂的海盜們。
    隻是他沒有事事都關心，因為人類再怎麽折騰也影響不到他的王國，因此他就隻是聽說過簡子晏這麽個人，知道他是少年梟雄，父母早逝，別的就沒有什麽了。
    正因為這樣，他對於少年的特殊感情有些不安，認為是人類針對海洋的一場陰謀，讓他決定親自來試探他。
    菲利克斯沒說話，簡子晏也不在意，在這個沒人認識他的島上，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知道了這是什麽地方，他就開始考慮該如何離開。
    縱使他很喜歡這裏，但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包括他那些被海軍抓捕的船員們，還有他那個忠心耿耿的大副，他必須回去救他們。
    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回到人類社會。
    “這樣做很危險，我父母嚐試過，但我們最後還是回來了。”知道他的想法後，菲利克斯說，“世人之所以沒人能找到這裏，除了這裏磁場特殊，周圍也全是灣流，普通的船隻根本無法進來，同理，我們也無法出去。”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隻要人還活著，總會有辦法。”
    簡子晏三兩口吃完剩下的魚，拿起剛才的椰子殼要去地下河舀水喝。
    在這裏他不用進行給外界看的那些偽裝，他對菲利克斯笑了一下，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少年一樣，笑容裏有朝氣和陽光的味道。
    菲利克斯瞳光一顫，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個他本來想都沒想的問題。
    “為什麽一定要回去？陪我待在這裏不好麽？島上有豐富的水果，還有肉類，我們還可以抓魚，生活不成問題。”
    簡子晏動作停了一下，他說：“聽起來真像個世外桃源，但我不能留下來。”
    他沒有回頭，也就沒有讓菲利克斯看到他臉上的心動和不舍。
    ……
    和菲利克斯在島上的生活，比簡子晏想象的還要輕鬆快樂。
    沒有他人異樣的目光，沒有時刻隱藏在身邊的殺機，簡子晏用最自然的態度和菲利克斯交談，就像那些籠罩在他肩頭的陰雲和責任從來不曾存在。
    在這裏，他隻是簡子晏，隻做簡子晏就好。
    島上分不清年月，菲利克斯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多少歲了，雖然他一看就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但簡子晏仗著他對人類社會不了解，硬說自己肯定比他大，他應該叫自己哥。
    然而當菲利克斯滿眼純潔，真的輕輕地叫他：“哥哥。”
    簡子晏一下子愣住了，他怔怔地望著菲利克斯，整個臉倏然漲得通紅。
    麵對菲利克斯疑惑的詢問“你發燒了嗎？”他隻得快走幾步，將他甩在了後麵。
    他們正在樹林中尋找合適的材料造船，這裏的空氣潮濕悶熱，少年沒有穿外套，寬鬆的麻木裏衣下鎖骨與蝴蝶骨都清晰可見。
    菲利克斯看著他的背影，目光逐漸變深。
    如獵豹般敏捷凶猛的男孩，身形竟如此瘦弱。
    經過這些天的了解，他看到了少年與傳言中截然不同的一麵，他會臉紅，會害羞，會偶爾瞠目結舌，在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會用冷哼掩飾。
    隻有坐在海岸線上遙望大霧彌漫的遠方時，少年才會眉眼沉鬱，露出幾分符合傳言的氣質。
    這種反差，讓菲利克斯著迷而警惕。
    他已經活了太悠久的年月，知道該如何控製理智和欲望，他看到了少年的淪陷和動心，但仍然冷靜地判斷這也許隻是一場騙局。
    【簡子晏：“小人魚的目光都快把我後背盯得著起來了，他不會還以為自己很隱秘吧？”
    419：“那你還這麽傻乎乎地‘一無所覺’？”
    簡子晏：“這你就不懂了，我隻是一個一直都沉迷搞事業的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懂什麽感情，就算他這麽盯著我，我也隻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對勁，簡稱；母單直男。”
    “明明是詭計多端的彎男。”419嘟囔。
    簡子晏：“你說什麽？”
    “沒什麽。”419說，“這個人魚王是突然出現的，他身上沒有原諒值可以刷，你打算在這裏浪費多久？”
    簡子晏：“他是沒有原諒值，但他可是我命中主動的老攻啊括號本世界限定版括號。”
    419：……？
    簡子晏：“別著急，這不正造著船了麽。”】
    ……
    作為一個在海上長大的孩子，簡子晏所會的技能可不止是開船。
    他打磨出尖銳的石塊做成砍伐的工具，又將一種樹的皮剝下來撕成條狀，擰在一起當成麻繩。
    菲利克斯對造船一竅不通，他和父母之前用於出海的船壞掉後不久，父母就去世了，還沒有來得及教給他太多東西。
    他幫著簡子晏造船，雖然不說什麽，但神色怎麽看都有些不開心。
    簡子晏看在眼裏，他著急地想要安慰菲利克斯，但每次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他還是又咽了回去。
    算了吧。他想。這次一離開，他的命運就像這月牙灣上籠罩的大霧，生死不卜。
    他有什麽資格去安慰菲利克斯，給他許諾一些空泛的保證？
    他言出必行，從來都厭惡那些空虛的大話，正如他厭惡其它海盜以及虛偽的佩諾瑪王國，所以即使他想對菲利克斯做出一些承諾，在沒做到之前，他也還是不想出口。
    隻是……
    簡子晏抬眸，看著菲利克斯垂落在胸前的金發，以及英俊如大理石雕刻的側臉，喉結微微動了一下。
    菲利克斯現在的確心情不佳，但原因和簡子晏所想的千差萬別。
    他已經裝成了足夠純潔的模樣，他也能看出少年已經對他放下了心防，但是對於他們之間奇妙的聯係，以及少年的目的，他還是一無所知。
    現在少年就要離開這裏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下一步的行動。
    月牙灣周圍有多危險他再清楚不過，一旦少年出事，他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出手救他。
    他極力忽視心中對於少年可能出現的死亡而產生的一瞬間的暴戾，繼續偽裝成平時的模樣，盡心盡力地幫少年綁上桅杆，到時緊急情況下，少年的外套可以作為風帆。
    “這樣應該可以了。”他低聲說，“隻要不遇見很大的風浪，你就可……以……”
    菲利克斯的話卡在了喉嚨中。
    他看到了什麽？
    少年在脫衣服。
    身上唯一一件白色裏衣脫了下來，露出精赤的上半身，而他還在躬身脫著褲子和長靴。
    很快，少年就這樣坦然地站在了他的麵前，在大霧頂端朦朧月光的照耀下，柔和得像月亮上走下來的美神。
    菲利克斯喉頭動了一下，目光卻集中在了少年的身體上。
    不是停在那充滿誘惑的皮肉，而是遍布在上麵的各種疤痕。
    有新有舊，有的剛剛結痂，有的卻已經露出粉色的新肉，它們堆疊在這具漂亮柔韌的身體上，彰顯出少年曾經走過的那些刀光劍影的歲月。
    菲利克斯的心口顫了一下，如果他足夠了解人類的感情，就會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心疼。
    簡子晏看到菲利克斯盯著自己的傷疤，麵上沉靜穩重內心卻泛起一絲忐忑。
    他知道這些疤不好看，但一直以來根據其他人的反應來看，他的身體和臉應該還有一定的吸引力……吧？
    他容貌清絕，十三歲就失去父親的庇護，在人吃人的海盜社會，曾因為這副外貌吃過不少苦，也讓他清楚地看到了他人眼中的欲望。
    隻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淪為他人的玩物，也對他人的碰觸感到惡心，所以即使被打得頭破血流，幾乎性命不保，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碰他。
    而現在，他心甘情願地在菲利克斯麵前坦誠自己，就像他不願意隱瞞自己的感情。
    菲利克斯開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啞得驚人：“你……”
    “我喜歡你。”簡子晏直接地說，“你可以把這當成你情我願，也可以當成我的報恩，畢竟現在的我隻有身體這一項籌碼。”
    他的語氣裏有些自嘲。
    他從來不屑於拿身體去換物資，但現在，這居然是他唯一能給他喜歡的人的東西。
    菲利克斯的眼中浮現出劇烈的掙紮。
    他知道這也許是少年計劃的關鍵一步，但他該死的無法抗拒少年散發出來的吸引，拒絕少年的想法對他來說幾乎致命。
    最終，冷靜理智的人魚王生平第一次，由情感壓過了理智，瞳孔裏開始燃燒著灼熱的顏色。
    “男孩。”他仗著高大的身形，如抱小孩一樣，直接將少年直著抱了起來，“不要後悔。”
    ……
    然後簡子晏就哭了。
    在他的記憶中，除了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跳海的時候，連父親的去世都沒有讓他再掉過一滴眼淚。
    而現在，在這個無人知道的島上，他放肆地傾瀉出自己的淚水，是難忍，也像要把十九年來的傷痛和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他的淚水被菲利克斯輕輕地吻去。
    這一晚兩人沒有回到山洞，他們共同打造的小船就停靠在岸邊，他們躺在船的旁邊，任由海浪打濕身體，將一身炙熱帶走。
    簡子晏躺在菲利克斯的腿上，第一次和他人講起自己的過去。
    “我的母親是被父親救上來的，據說她來自遙遠的東方，那個我從未去過的地方，她所坐的船發生了海難，整艘船活下來的隻有她一個。”
    “但是海盜的世界，永遠都不可能風平浪靜，那些肮髒的事……我不想和你說，這些離你的生活太遠了。”
    “在一次海盜的內戰中，我的母親被逼得跳海而死，父親也失去了一隻眼睛和一隻手，我那時太小了，被藏在甲板的酒桶裏，隻能眼看著一切發生。”
    菲利克斯捋著他發絲的手頓了一下。
    “所以，你想要找人魚，是覺得人魚將你的母親救走了？”他低沉地問。
    “也沒有特別想找。”簡子晏睜開眼，眸光中滿是清明，“有些事，隻要心裏想著就夠了，不必強求實現。”
    菲利克斯沒有和那雙韻味獨特的黑眸對視，而是望向了遠方。
    簡子晏也不在意，他又閉上眼睛，斷斷續續地說：“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偶爾上岸補給的時候，我也會很期待和那些正常的小孩玩，但是無論是他們還是他們的父母，都驚慌地躲避著我，就像躲避可怕的瘟疫，他們叫我‘海盜的孩子’，‘壞種’，‘惡魔之子’之類的，太多了，但我每一個都愛記得很清楚，當然事實證明，他們確實沒說錯就是了……雖然我並不想……”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已經是累極了。
    菲利克斯還在凝神聽著，但簡子晏一轉身抱住菲利克斯的腰，就那麽睡了過去。
    菲利克斯輕輕摸著少年的黑發，沉默不語。
    第二天清晨，菲利克斯在海邊送別簡子晏。
    簡子晏已經走上了小船，卻久久地握住菲利克斯的手，垂著眼沒有說話。
    “走吧。”還是菲利克斯主動開口，“晚上會有風暴，越早離開，越安全。”
    簡子晏望著兩人十指交錯，最後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鄭重地說：“菲利克斯，如果我在安排完所有事之後還能活著，我就回來找你。”
    “我和你種水果，抓野獸，抓魚……再也不離開。”
    說完之後，簡子晏就像是害怕自己會後悔，抽出匕首猛地砍斷了綁著船的樹皮。
    小船漸漸遠去，少年筆挺的身影立在船頭，逐漸化成一點小小的影子。
    直到再也看不見少年的身影，菲利克斯不舍的神色漸漸收了回來，他望著少年離開的方向，眉眼悠遠深沉。
    有人魚悄然遊過來，探出頭問：“王，是否要攔下那個人類？”
    “不必了。”菲利克斯頓了一下，說，“護他安全出去，然後派人跟著他。”
    他的瞳孔中燃燒著冷靜的瘋狂，不管少年究竟要做什麽，有什麽目的，他已經將他劃到自己的所有範圍中。
    隻是人類而已，他輕而易舉就能掌控其中。
    【簡子晏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對他來說，睡到了人魚王對他來說就是完成了惦念，可以專心去搞任務了。
    419：“你壓根都不會回來了，還說這些話忽悠人家，你個屑！”
    簡子晏：“做戲要做全套，反正他也不當真，我也不當真。”
    他還有些回味：“人魚王真是個完美的情人，有他在，來這個世界一趟不虧。”
    419表示對此不予苟同。】
    ……
    佩諾瑪王國，關押重刑犯的監獄中。
    從“巨人的幽靈號”上抓來的海盜們都集中在一個區域關押著，大家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都十分萎靡。
    終於有人輕輕出聲：“凱利……你說船長他還活著嗎？”
    被叫做凱利的年輕人從陰影下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落拓的麵容，他就是簡子晏的大副，簡子晏不在，他就是所有人的依賴。
    “船長一定還活著，我堅信。”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雖然我們也很希望船長還活著，但是那種傷勢，又掉進灣流，怎麽想也不可能活下來吧……”
    簡子晏是他們的主心骨，現在他生死未卜，所有人都對逃出去不抱任何期望。
    凱利不再說話，他緊緊地抿起自己的唇，眼中流露出近乎執念的光。
    簡子晏就是他眼中的神，是真正的海上巨人，就算所有人都認為簡子晏必死無疑，他也仍然不願意相信。
    但他也不做反駁，就像小心翼翼隱藏著自己珍寶的吝嗇鬼，又像是靠幻想中的光輝就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狂熱信徒。
    這時，一個身穿海軍服飾，戴著寬大帽簷遮住臉的士兵走了進來。
    所有聲音霎時一空，大家都警惕地看向他，每次這些人進來就總沒好事。
    然而這個人掏出了鑰匙，開始開起了牢門的鎖。
    所有人霎時目瞪口呆，隻有凱利猛地一怔，然後驀然撲到了牢門口，激動地壓低聲音。
    “船長……是你嗎？”
    士兵抬起帽簷下的臉，露出一雙淩厲俊俏的眉眼間。
    “拿好所有能拿的武器。”他淡淡地說，“我們要越獄了。”
    (
    隻是他沒有事事都關心，因為人類再怎麽折騰也影響不到他的王國，因此他就隻是聽說過簡子晏這麽個人，知道他是少年梟雄，父母早逝，別的就沒有什麽了。
    正因為這樣，他對於少年的特殊感情有些不安，認為是人類針對海洋的一場陰謀，讓他決定親自來試探他。
    菲利克斯沒說話，簡子晏也不在意，在這個沒人認識他的島上，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知道了這是什麽地方，他就開始考慮該如何離開。
    縱使他很喜歡這裏，但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包括他那些被海軍抓捕的船員們，還有他那個忠心耿耿的大副，他必須回去救他們。
    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回到人類社會。
    “這樣做很危險，我父母嚐試過，但我們最後還是回來了。”知道他的想法後，菲利克斯說，“世人之所以沒人能找到這裏，除了這裏磁場特殊，周圍也全是灣流，普通的船隻根本無法進來，同理，我們也無法出去。”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隻要人還活著，總會有辦法。”
    簡子晏三兩口吃完剩下的魚，拿起剛才的椰子殼要去地下河舀水喝。
    在這裏他不用進行給外界看的那些偽裝，他對菲利克斯笑了一下，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少年一樣，笑容裏有朝氣和陽光的味道。
    菲利克斯瞳光一顫，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個他本來想都沒想的問題。
    “為什麽一定要回去？陪我待在這裏不好麽？島上有豐富的水果，還有肉類，我們還可以抓魚，生活不成問題。”
    簡子晏動作停了一下，他說：“聽起來真像個世外桃源，但我不能留下來。”
    他沒有回頭，也就沒有讓菲利克斯看到他臉上的心動和不舍。
    ……
    和菲利克斯在島上的生活，比簡子晏想象的還要輕鬆快樂。
    沒有他人異樣的目光，沒有時刻隱藏在身邊的殺機，簡子晏用最自然的態度和菲利克斯交談，就像那些籠罩在他肩頭的陰雲和責任從來不曾存在。
    在這裏，他隻是簡子晏，隻做簡子晏就好。
    島上分不清年月，菲利克斯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多少歲了，雖然他一看就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但簡子晏仗著他對人類社會不了解，硬說自己肯定比他大，他應該叫自己哥。
    然而當菲利克斯滿眼純潔，真的輕輕地叫他：“哥哥。”
    簡子晏一下子愣住了，他怔怔地望著菲利克斯，整個臉倏然漲得通紅。
    麵對菲利克斯疑惑的詢問“你發燒了嗎？”他隻得快走幾步，將他甩在了後麵。
    他們正在樹林中尋找合適的材料造船，這裏的空氣潮濕悶熱，少年沒有穿外套，寬鬆的麻木裏衣下鎖骨與蝴蝶骨都清晰可見。
    菲利克斯看著他的背影，目光逐漸變深。
    如獵豹般敏捷凶猛的男孩，身形竟如此瘦弱。
    經過這些天的了解，他看到了少年與傳言中截然不同的一麵，他會臉紅，會害羞，會偶爾瞠目結舌，在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會用冷哼掩飾。
    隻有坐在海岸線上遙望大霧彌漫的遠方時，少年才會眉眼沉鬱，露出幾分符合傳言的氣質。
    這種反差，讓菲利克斯著迷而警惕。
    他已經活了太悠久的年月，知道該如何控製理智和欲望，他看到了少年的淪陷和動心，但仍然冷靜地判斷這也許隻是一場騙局。
    【簡子晏：“小人魚的目光都快把我後背盯得著起來了，他不會還以為自己很隱秘吧？”
    419：“那你還這麽傻乎乎地‘一無所覺’？”
    簡子晏：“這你就不懂了，我隻是一個一直都沉迷搞事業的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懂什麽感情，就算他這麽盯著我，我也隻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對勁，簡稱；母單直男。”
    “明明是詭計多端的彎男。”419嘟囔。
    簡子晏：“你說什麽？”
    “沒什麽。”419說，“這個人魚王是突然出現的，他身上沒有原諒值可以刷，你打算在這裏浪費多久？”
    簡子晏：“他是沒有原諒值，但他可是我命中主動的老攻啊括號本世界限定版括號。”
    419：……？
    簡子晏：“別著急，這不正造著船了麽。”】
    ……
    作為一個在海上長大的孩子，簡子晏所會的技能可不止是開船。
    他打磨出尖銳的石塊做成砍伐的工具，又將一種樹的皮剝下來撕成條狀，擰在一起當成麻繩。
    菲利克斯對造船一竅不通，他和父母之前用於出海的船壞掉後不久，父母就去世了，還沒有來得及教給他太多東西。
    他幫著簡子晏造船，雖然不說什麽，但神色怎麽看都有些不開心。
    簡子晏看在眼裏，他著急地想要安慰菲利克斯，但每次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他還是又咽了回去。
    算了吧。他想。這次一離開，他的命運就像這月牙灣上籠罩的大霧，生死不卜。
    他有什麽資格去安慰菲利克斯，給他許諾一些空泛的保證？
    他言出必行，從來都厭惡那些空虛的大話，正如他厭惡其它海盜以及虛偽的佩諾瑪王國，所以即使他想對菲利克斯做出一些承諾，在沒做到之前，他也還是不想出口。
    隻是……
    簡子晏抬眸，看著菲利克斯垂落在胸前的金發，以及英俊如大理石雕刻的側臉，喉結微微動了一下。
    菲利克斯現在的確心情不佳，但原因和簡子晏所想的千差萬別。
    他已經裝成了足夠純潔的模樣，他也能看出少年已經對他放下了心防，但是對於他們之間奇妙的聯係，以及少年的目的，他還是一無所知。
    現在少年就要離開這裏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下一步的行動。
    月牙灣周圍有多危險他再清楚不過，一旦少年出事，他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出手救他。
    他極力忽視心中對於少年可能出現的死亡而產生的一瞬間的暴戾，繼續偽裝成平時的模樣，盡心盡力地幫少年綁上桅杆，到時緊急情況下，少年的外套可以作為風帆。
    “這樣應該可以了。”他低聲說，“隻要不遇見很大的風浪，你就可……以……”
    菲利克斯的話卡在了喉嚨中。
    他看到了什麽？
    少年在脫衣服。
    身上唯一一件白色裏衣脫了下來，露出精赤的上半身，而他還在躬身脫著褲子和長靴。
    很快，少年就這樣坦然地站在了他的麵前，在大霧頂端朦朧月光的照耀下，柔和得像月亮上走下來的美神。
    菲利克斯喉頭動了一下，目光卻集中在了少年的身體上。
    不是停在那充滿誘惑的皮肉，而是遍布在上麵的各種疤痕。
    有新有舊，有的剛剛結痂，有的卻已經露出粉色的新肉，它們堆疊在這具漂亮柔韌的身體上，彰顯出少年曾經走過的那些刀光劍影的歲月。
    菲利克斯的心口顫了一下，如果他足夠了解人類的感情，就會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心疼。
    簡子晏看到菲利克斯盯著自己的傷疤，麵上沉靜穩重內心卻泛起一絲忐忑。
    他知道這些疤不好看，但一直以來根據其他人的反應來看，他的身體和臉應該還有一定的吸引力……吧？
    他容貌清絕，十三歲就失去父親的庇護，在人吃人的海盜社會，曾因為這副外貌吃過不少苦，也讓他清楚地看到了他人眼中的欲望。
    隻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淪為他人的玩物，也對他人的碰觸感到惡心，所以即使被打得頭破血流，幾乎性命不保，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碰他。
    而現在，他心甘情願地在菲利克斯麵前坦誠自己，就像他不願意隱瞞自己的感情。
    菲利克斯開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啞得驚人：“你……”
    “我喜歡你。”簡子晏直接地說，“你可以把這當成你情我願，也可以當成我的報恩，畢竟現在的我隻有身體這一項籌碼。”
    他的語氣裏有些自嘲。
    他從來不屑於拿身體去換物資，但現在，這居然是他唯一能給他喜歡的人的東西。
    菲利克斯的眼中浮現出劇烈的掙紮。
    他知道這也許是少年計劃的關鍵一步，但他該死的無法抗拒少年散發出來的吸引，拒絕少年的想法對他來說幾乎致命。
    最終，冷靜理智的人魚王生平第一次，由情感壓過了理智，瞳孔裏開始燃燒著灼熱的顏色。
    “男孩。”他仗著高大的身形，如抱小孩一樣，直接將少年直著抱了起來，“不要後悔。”
    ……
    然後簡子晏就哭了。
    在他的記憶中，除了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跳海的時候，連父親的去世都沒有讓他再掉過一滴眼淚。
    而現在，在這個無人知道的島上，他放肆地傾瀉出自己的淚水，是難忍，也像要把十九年來的傷痛和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他的淚水被菲利克斯輕輕地吻去。
    這一晚兩人沒有回到山洞，他們共同打造的小船就停靠在岸邊，他們躺在船的旁邊，任由海浪打濕身體，將一身炙熱帶走。
    簡子晏躺在菲利克斯的腿上，第一次和他人講起自己的過去。
    “我的母親是被父親救上來的，據說她來自遙遠的東方，那個我從未去過的地方，她所坐的船發生了海難，整艘船活下來的隻有她一個。”
    “但是海盜的世界，永遠都不可能風平浪靜，那些肮髒的事……我不想和你說，這些離你的生活太遠了。”
    “在一次海盜的內戰中，我的母親被逼得跳海而死，父親也失去了一隻眼睛和一隻手，我那時太小了，被藏在甲板的酒桶裏，隻能眼看著一切發生。”
    菲利克斯捋著他發絲的手頓了一下。
    “所以，你想要找人魚，是覺得人魚將你的母親救走了？”他低沉地問。
    “也沒有特別想找。”簡子晏睜開眼，眸光中滿是清明，“有些事，隻要心裏想著就夠了，不必強求實現。”
    菲利克斯沒有和那雙韻味獨特的黑眸對視，而是望向了遠方。
    簡子晏也不在意，他又閉上眼睛，斷斷續續地說：“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偶爾上岸補給的時候，我也會很期待和那些正常的小孩玩，但是無論是他們還是他們的父母，都驚慌地躲避著我，就像躲避可怕的瘟疫，他們叫我‘海盜的孩子’，‘壞種’，‘惡魔之子’之類的，太多了，但我每一個都愛記得很清楚，當然事實證明，他們確實沒說錯就是了……雖然我並不想……”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已經是累極了。
    菲利克斯還在凝神聽著，但簡子晏一轉身抱住菲利克斯的腰，就那麽睡了過去。
    菲利克斯輕輕摸著少年的黑發，沉默不語。
    第二天清晨，菲利克斯在海邊送別簡子晏。
    簡子晏已經走上了小船，卻久久地握住菲利克斯的手，垂著眼沒有說話。
    “走吧。”還是菲利克斯主動開口，“晚上會有風暴，越早離開，越安全。”
    簡子晏望著兩人十指交錯，最後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鄭重地說：“菲利克斯，如果我在安排完所有事之後還能活著，我就回來找你。”
    “我和你種水果，抓野獸，抓魚……再也不離開。”
    說完之後，簡子晏就像是害怕自己會後悔，抽出匕首猛地砍斷了綁著船的樹皮。
    小船漸漸遠去，少年筆挺的身影立在船頭，逐漸化成一點小小的影子。
    直到再也看不見少年的身影，菲利克斯不舍的神色漸漸收了回來，他望著少年離開的方向，眉眼悠遠深沉。
    有人魚悄然遊過來，探出頭問：“王，是否要攔下那個人類？”
    “不必了。”菲利克斯頓了一下，說，“護他安全出去，然後派人跟著他。”
    他的瞳孔中燃燒著冷靜的瘋狂，不管少年究竟要做什麽，有什麽目的，他已經將他劃到自己的所有範圍中。
    隻是人類而已，他輕而易舉就能掌控其中。
    【簡子晏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對他來說，睡到了人魚王對他來說就是完成了惦念，可以專心去搞任務了。
    419：“你壓根都不會回來了，還說這些話忽悠人家，你個屑！”
    簡子晏：“做戲要做全套，反正他也不當真，我也不當真。”
    他還有些回味：“人魚王真是個完美的情人，有他在，來這個世界一趟不虧。”
    419表示對此不予苟同。】
    ……
    佩諾瑪王國，關押重刑犯的監獄中。
    從“巨人的幽靈號”上抓來的海盜們都集中在一個區域關押著，大家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都十分萎靡。
    終於有人輕輕出聲：“凱利……你說船長他還活著嗎？”
    被叫做凱利的年輕人從陰影下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落拓的麵容，他就是簡子晏的大副，簡子晏不在，他就是所有人的依賴。
    “船長一定還活著，我堅信。”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雖然我們也很希望船長還活著，但是那種傷勢，又掉進灣流，怎麽想也不可能活下來吧……”
    簡子晏是他們的主心骨，現在他生死未卜，所有人都對逃出去不抱任何期望。
    凱利不再說話，他緊緊地抿起自己的唇，眼中流露出近乎執念的光。
    簡子晏就是他眼中的神，是真正的海上巨人，就算所有人都認為簡子晏必死無疑，他也仍然不願意相信。
    但他也不做反駁，就像小心翼翼隱藏著自己珍寶的吝嗇鬼，又像是靠幻想中的光輝就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狂熱信徒。
    這時，一個身穿海軍服飾，戴著寬大帽簷遮住臉的士兵走了進來。
    所有聲音霎時一空，大家都警惕地看向他，每次這些人進來就總沒好事。
    然而這個人掏出了鑰匙，開始開起了牢門的鎖。
    所有人霎時目瞪口呆，隻有凱利猛地一怔，然後驀然撲到了牢門口，激動地壓低聲音。
    “船長……是你嗎？”
    士兵抬起帽簷下的臉，露出一雙淩厲俊俏的眉眼間。
    “拿好所有能拿的武器。”他淡淡地說，“我們要越獄了。”
    (
    隻是他沒有事事都關心，因為人類再怎麽折騰也影響不到他的王國，因此他就隻是聽說過簡子晏這麽個人，知道他是少年梟雄，父母早逝，別的就沒有什麽了。
    正因為這樣，他對於少年的特殊感情有些不安，認為是人類針對海洋的一場陰謀，讓他決定親自來試探他。
    菲利克斯沒說話，簡子晏也不在意，在這個沒人認識他的島上，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知道了這是什麽地方，他就開始考慮該如何離開。
    縱使他很喜歡這裏，但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包括他那些被海軍抓捕的船員們，還有他那個忠心耿耿的大副，他必須回去救他們。
    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回到人類社會。
    “這樣做很危險，我父母嚐試過，但我們最後還是回來了。”知道他的想法後，菲利克斯說，“世人之所以沒人能找到這裏，除了這裏磁場特殊，周圍也全是灣流，普通的船隻根本無法進來，同理，我們也無法出去。”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隻要人還活著，總會有辦法。”
    簡子晏三兩口吃完剩下的魚，拿起剛才的椰子殼要去地下河舀水喝。
    在這裏他不用進行給外界看的那些偽裝，他對菲利克斯笑了一下，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少年一樣，笑容裏有朝氣和陽光的味道。
    菲利克斯瞳光一顫，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個他本來想都沒想的問題。
    “為什麽一定要回去？陪我待在這裏不好麽？島上有豐富的水果，還有肉類，我們還可以抓魚，生活不成問題。”
    簡子晏動作停了一下，他說：“聽起來真像個世外桃源，但我不能留下來。”
    他沒有回頭，也就沒有讓菲利克斯看到他臉上的心動和不舍。
    ……
    和菲利克斯在島上的生活，比簡子晏想象的還要輕鬆快樂。
    沒有他人異樣的目光，沒有時刻隱藏在身邊的殺機，簡子晏用最自然的態度和菲利克斯交談，就像那些籠罩在他肩頭的陰雲和責任從來不曾存在。
    在這裏，他隻是簡子晏，隻做簡子晏就好。
    島上分不清年月，菲利克斯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多少歲了，雖然他一看就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但簡子晏仗著他對人類社會不了解，硬說自己肯定比他大，他應該叫自己哥。
    然而當菲利克斯滿眼純潔，真的輕輕地叫他：“哥哥。”
    簡子晏一下子愣住了，他怔怔地望著菲利克斯，整個臉倏然漲得通紅。
    麵對菲利克斯疑惑的詢問“你發燒了嗎？”他隻得快走幾步，將他甩在了後麵。
    他們正在樹林中尋找合適的材料造船，這裏的空氣潮濕悶熱，少年沒有穿外套，寬鬆的麻木裏衣下鎖骨與蝴蝶骨都清晰可見。
    菲利克斯看著他的背影，目光逐漸變深。
    如獵豹般敏捷凶猛的男孩，身形竟如此瘦弱。
    經過這些天的了解，他看到了少年與傳言中截然不同的一麵，他會臉紅，會害羞，會偶爾瞠目結舌，在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會用冷哼掩飾。
    隻有坐在海岸線上遙望大霧彌漫的遠方時，少年才會眉眼沉鬱，露出幾分符合傳言的氣質。
    這種反差，讓菲利克斯著迷而警惕。
    他已經活了太悠久的年月，知道該如何控製理智和欲望，他看到了少年的淪陷和動心，但仍然冷靜地判斷這也許隻是一場騙局。
    【簡子晏：“小人魚的目光都快把我後背盯得著起來了，他不會還以為自己很隱秘吧？”
    419：“那你還這麽傻乎乎地‘一無所覺’？”
    簡子晏：“這你就不懂了，我隻是一個一直都沉迷搞事業的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懂什麽感情，就算他這麽盯著我，我也隻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對勁，簡稱；母單直男。”
    “明明是詭計多端的彎男。”419嘟囔。
    簡子晏：“你說什麽？”
    “沒什麽。”419說，“這個人魚王是突然出現的，他身上沒有原諒值可以刷，你打算在這裏浪費多久？”
    簡子晏：“他是沒有原諒值，但他可是我命中主動的老攻啊括號本世界限定版括號。”
    419：……？
    簡子晏：“別著急，這不正造著船了麽。”】
    ……
    作為一個在海上長大的孩子，簡子晏所會的技能可不止是開船。
    他打磨出尖銳的石塊做成砍伐的工具，又將一種樹的皮剝下來撕成條狀，擰在一起當成麻繩。
    菲利克斯對造船一竅不通，他和父母之前用於出海的船壞掉後不久，父母就去世了，還沒有來得及教給他太多東西。
    他幫著簡子晏造船，雖然不說什麽，但神色怎麽看都有些不開心。
    簡子晏看在眼裏，他著急地想要安慰菲利克斯，但每次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他還是又咽了回去。
    算了吧。他想。這次一離開，他的命運就像這月牙灣上籠罩的大霧，生死不卜。
    他有什麽資格去安慰菲利克斯，給他許諾一些空泛的保證？
    他言出必行，從來都厭惡那些空虛的大話，正如他厭惡其它海盜以及虛偽的佩諾瑪王國，所以即使他想對菲利克斯做出一些承諾，在沒做到之前，他也還是不想出口。
    隻是……
    簡子晏抬眸，看著菲利克斯垂落在胸前的金發，以及英俊如大理石雕刻的側臉，喉結微微動了一下。
    菲利克斯現在的確心情不佳，但原因和簡子晏所想的千差萬別。
    他已經裝成了足夠純潔的模樣，他也能看出少年已經對他放下了心防，但是對於他們之間奇妙的聯係，以及少年的目的，他還是一無所知。
    現在少年就要離開這裏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下一步的行動。
    月牙灣周圍有多危險他再清楚不過，一旦少年出事，他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出手救他。
    他極力忽視心中對於少年可能出現的死亡而產生的一瞬間的暴戾，繼續偽裝成平時的模樣，盡心盡力地幫少年綁上桅杆，到時緊急情況下，少年的外套可以作為風帆。
    “這樣應該可以了。”他低聲說，“隻要不遇見很大的風浪，你就可……以……”
    菲利克斯的話卡在了喉嚨中。
    他看到了什麽？
    少年在脫衣服。
    身上唯一一件白色裏衣脫了下來，露出精赤的上半身，而他還在躬身脫著褲子和長靴。
    很快，少年就這樣坦然地站在了他的麵前，在大霧頂端朦朧月光的照耀下，柔和得像月亮上走下來的美神。
    菲利克斯喉頭動了一下，目光卻集中在了少年的身體上。
    不是停在那充滿誘惑的皮肉，而是遍布在上麵的各種疤痕。
    有新有舊，有的剛剛結痂，有的卻已經露出粉色的新肉，它們堆疊在這具漂亮柔韌的身體上，彰顯出少年曾經走過的那些刀光劍影的歲月。
    菲利克斯的心口顫了一下，如果他足夠了解人類的感情，就會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心疼。
    簡子晏看到菲利克斯盯著自己的傷疤，麵上沉靜穩重內心卻泛起一絲忐忑。
    他知道這些疤不好看，但一直以來根據其他人的反應來看，他的身體和臉應該還有一定的吸引力……吧？
    他容貌清絕，十三歲就失去父親的庇護，在人吃人的海盜社會，曾因為這副外貌吃過不少苦，也讓他清楚地看到了他人眼中的欲望。
    隻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淪為他人的玩物，也對他人的碰觸感到惡心，所以即使被打得頭破血流，幾乎性命不保，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碰他。
    而現在，他心甘情願地在菲利克斯麵前坦誠自己，就像他不願意隱瞞自己的感情。
    菲利克斯開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啞得驚人：“你……”
    “我喜歡你。”簡子晏直接地說，“你可以把這當成你情我願，也可以當成我的報恩，畢竟現在的我隻有身體這一項籌碼。”
    他的語氣裏有些自嘲。
    他從來不屑於拿身體去換物資，但現在，這居然是他唯一能給他喜歡的人的東西。
    菲利克斯的眼中浮現出劇烈的掙紮。
    他知道這也許是少年計劃的關鍵一步，但他該死的無法抗拒少年散發出來的吸引，拒絕少年的想法對他來說幾乎致命。
    最終，冷靜理智的人魚王生平第一次，由情感壓過了理智，瞳孔裏開始燃燒著灼熱的顏色。
    “男孩。”他仗著高大的身形，如抱小孩一樣，直接將少年直著抱了起來，“不要後悔。”
    ……
    然後簡子晏就哭了。
    在他的記憶中，除了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跳海的時候，連父親的去世都沒有讓他再掉過一滴眼淚。
    而現在，在這個無人知道的島上，他放肆地傾瀉出自己的淚水，是難忍，也像要把十九年來的傷痛和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他的淚水被菲利克斯輕輕地吻去。
    這一晚兩人沒有回到山洞，他們共同打造的小船就停靠在岸邊，他們躺在船的旁邊，任由海浪打濕身體，將一身炙熱帶走。
    簡子晏躺在菲利克斯的腿上，第一次和他人講起自己的過去。
    “我的母親是被父親救上來的，據說她來自遙遠的東方，那個我從未去過的地方，她所坐的船發生了海難，整艘船活下來的隻有她一個。”
    “但是海盜的世界，永遠都不可能風平浪靜，那些肮髒的事……我不想和你說，這些離你的生活太遠了。”
    “在一次海盜的內戰中，我的母親被逼得跳海而死，父親也失去了一隻眼睛和一隻手，我那時太小了，被藏在甲板的酒桶裏，隻能眼看著一切發生。”
    菲利克斯捋著他發絲的手頓了一下。
    “所以，你想要找人魚，是覺得人魚將你的母親救走了？”他低沉地問。
    “也沒有特別想找。”簡子晏睜開眼，眸光中滿是清明，“有些事，隻要心裏想著就夠了，不必強求實現。”
    菲利克斯沒有和那雙韻味獨特的黑眸對視，而是望向了遠方。
    簡子晏也不在意，他又閉上眼睛，斷斷續續地說：“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偶爾上岸補給的時候，我也會很期待和那些正常的小孩玩，但是無論是他們還是他們的父母，都驚慌地躲避著我，就像躲避可怕的瘟疫，他們叫我‘海盜的孩子’，‘壞種’，‘惡魔之子’之類的，太多了，但我每一個都愛記得很清楚，當然事實證明，他們確實沒說錯就是了……雖然我並不想……”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已經是累極了。
    菲利克斯還在凝神聽著，但簡子晏一轉身抱住菲利克斯的腰，就那麽睡了過去。
    菲利克斯輕輕摸著少年的黑發，沉默不語。
    第二天清晨，菲利克斯在海邊送別簡子晏。
    簡子晏已經走上了小船，卻久久地握住菲利克斯的手，垂著眼沒有說話。
    “走吧。”還是菲利克斯主動開口，“晚上會有風暴，越早離開，越安全。”
    簡子晏望著兩人十指交錯，最後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鄭重地說：“菲利克斯，如果我在安排完所有事之後還能活著，我就回來找你。”
    “我和你種水果，抓野獸，抓魚……再也不離開。”
    說完之後，簡子晏就像是害怕自己會後悔，抽出匕首猛地砍斷了綁著船的樹皮。
    小船漸漸遠去，少年筆挺的身影立在船頭，逐漸化成一點小小的影子。
    直到再也看不見少年的身影，菲利克斯不舍的神色漸漸收了回來，他望著少年離開的方向，眉眼悠遠深沉。
    有人魚悄然遊過來，探出頭問：“王，是否要攔下那個人類？”
    “不必了。”菲利克斯頓了一下，說，“護他安全出去，然後派人跟著他。”
    他的瞳孔中燃燒著冷靜的瘋狂，不管少年究竟要做什麽，有什麽目的，他已經將他劃到自己的所有範圍中。
    隻是人類而已，他輕而易舉就能掌控其中。
    【簡子晏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對他來說，睡到了人魚王對他來說就是完成了惦念，可以專心去搞任務了。
    419：“你壓根都不會回來了，還說這些話忽悠人家，你個屑！”
    簡子晏：“做戲要做全套，反正他也不當真，我也不當真。”
    他還有些回味：“人魚王真是個完美的情人，有他在，來這個世界一趟不虧。”
    419表示對此不予苟同。】
    ……
    佩諾瑪王國，關押重刑犯的監獄中。
    從“巨人的幽靈號”上抓來的海盜們都集中在一個區域關押著，大家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都十分萎靡。
    終於有人輕輕出聲：“凱利……你說船長他還活著嗎？”
    被叫做凱利的年輕人從陰影下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落拓的麵容，他就是簡子晏的大副，簡子晏不在，他就是所有人的依賴。
    “船長一定還活著，我堅信。”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雖然我們也很希望船長還活著，但是那種傷勢，又掉進灣流，怎麽想也不可能活下來吧……”
    簡子晏是他們的主心骨，現在他生死未卜，所有人都對逃出去不抱任何期望。
    凱利不再說話，他緊緊地抿起自己的唇，眼中流露出近乎執念的光。
    簡子晏就是他眼中的神，是真正的海上巨人，就算所有人都認為簡子晏必死無疑，他也仍然不願意相信。
    但他也不做反駁，就像小心翼翼隱藏著自己珍寶的吝嗇鬼，又像是靠幻想中的光輝就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狂熱信徒。
    這時，一個身穿海軍服飾，戴著寬大帽簷遮住臉的士兵走了進來。
    所有聲音霎時一空，大家都警惕地看向他，每次這些人進來就總沒好事。
    然而這個人掏出了鑰匙，開始開起了牢門的鎖。
    所有人霎時目瞪口呆，隻有凱利猛地一怔，然後驀然撲到了牢門口，激動地壓低聲音。
    “船長……是你嗎？”
    士兵抬起帽簷下的臉，露出一雙淩厲俊俏的眉眼間。
    “拿好所有能拿的武器。”他淡淡地說，“我們要越獄了。”
    (
    隻是他沒有事事都關心，因為人類再怎麽折騰也影響不到他的王國，因此他就隻是聽說過簡子晏這麽個人，知道他是少年梟雄，父母早逝，別的就沒有什麽了。
    正因為這樣，他對於少年的特殊感情有些不安，認為是人類針對海洋的一場陰謀，讓他決定親自來試探他。
    菲利克斯沒說話，簡子晏也不在意，在這個沒人認識他的島上，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知道了這是什麽地方，他就開始考慮該如何離開。
    縱使他很喜歡這裏，但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包括他那些被海軍抓捕的船員們，還有他那個忠心耿耿的大副，他必須回去救他們。
    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回到人類社會。
    “這樣做很危險，我父母嚐試過，但我們最後還是回來了。”知道他的想法後，菲利克斯說，“世人之所以沒人能找到這裏，除了這裏磁場特殊，周圍也全是灣流，普通的船隻根本無法進來，同理，我們也無法出去。”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隻要人還活著，總會有辦法。”
    簡子晏三兩口吃完剩下的魚，拿起剛才的椰子殼要去地下河舀水喝。
    在這裏他不用進行給外界看的那些偽裝，他對菲利克斯笑了一下，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少年一樣，笑容裏有朝氣和陽光的味道。
    菲利克斯瞳光一顫，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個他本來想都沒想的問題。
    “為什麽一定要回去？陪我待在這裏不好麽？島上有豐富的水果，還有肉類，我們還可以抓魚，生活不成問題。”
    簡子晏動作停了一下，他說：“聽起來真像個世外桃源，但我不能留下來。”
    他沒有回頭，也就沒有讓菲利克斯看到他臉上的心動和不舍。
    ……
    和菲利克斯在島上的生活，比簡子晏想象的還要輕鬆快樂。
    沒有他人異樣的目光，沒有時刻隱藏在身邊的殺機，簡子晏用最自然的態度和菲利克斯交談，就像那些籠罩在他肩頭的陰雲和責任從來不曾存在。
    在這裏，他隻是簡子晏，隻做簡子晏就好。
    島上分不清年月，菲利克斯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多少歲了，雖然他一看就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但簡子晏仗著他對人類社會不了解，硬說自己肯定比他大，他應該叫自己哥。
    然而當菲利克斯滿眼純潔，真的輕輕地叫他：“哥哥。”
    簡子晏一下子愣住了，他怔怔地望著菲利克斯，整個臉倏然漲得通紅。
    麵對菲利克斯疑惑的詢問“你發燒了嗎？”他隻得快走幾步，將他甩在了後麵。
    他們正在樹林中尋找合適的材料造船，這裏的空氣潮濕悶熱，少年沒有穿外套，寬鬆的麻木裏衣下鎖骨與蝴蝶骨都清晰可見。
    菲利克斯看著他的背影，目光逐漸變深。
    如獵豹般敏捷凶猛的男孩，身形竟如此瘦弱。
    經過這些天的了解，他看到了少年與傳言中截然不同的一麵，他會臉紅，會害羞，會偶爾瞠目結舌，在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會用冷哼掩飾。
    隻有坐在海岸線上遙望大霧彌漫的遠方時，少年才會眉眼沉鬱，露出幾分符合傳言的氣質。
    這種反差，讓菲利克斯著迷而警惕。
    他已經活了太悠久的年月，知道該如何控製理智和欲望，他看到了少年的淪陷和動心，但仍然冷靜地判斷這也許隻是一場騙局。
    【簡子晏：“小人魚的目光都快把我後背盯得著起來了，他不會還以為自己很隱秘吧？”
    419：“那你還這麽傻乎乎地‘一無所覺’？”
    簡子晏：“這你就不懂了，我隻是一個一直都沉迷搞事業的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懂什麽感情，就算他這麽盯著我，我也隻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對勁，簡稱；母單直男。”
    “明明是詭計多端的彎男。”419嘟囔。
    簡子晏：“你說什麽？”
    “沒什麽。”419說，“這個人魚王是突然出現的，他身上沒有原諒值可以刷，你打算在這裏浪費多久？”
    簡子晏：“他是沒有原諒值，但他可是我命中主動的老攻啊括號本世界限定版括號。”
    419：……？
    簡子晏：“別著急，這不正造著船了麽。”】
    ……
    作為一個在海上長大的孩子，簡子晏所會的技能可不止是開船。
    他打磨出尖銳的石塊做成砍伐的工具，又將一種樹的皮剝下來撕成條狀，擰在一起當成麻繩。
    菲利克斯對造船一竅不通，他和父母之前用於出海的船壞掉後不久，父母就去世了，還沒有來得及教給他太多東西。
    他幫著簡子晏造船，雖然不說什麽，但神色怎麽看都有些不開心。
    簡子晏看在眼裏，他著急地想要安慰菲利克斯，但每次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他還是又咽了回去。
    算了吧。他想。這次一離開，他的命運就像這月牙灣上籠罩的大霧，生死不卜。
    他有什麽資格去安慰菲利克斯，給他許諾一些空泛的保證？
    他言出必行，從來都厭惡那些空虛的大話，正如他厭惡其它海盜以及虛偽的佩諾瑪王國，所以即使他想對菲利克斯做出一些承諾，在沒做到之前，他也還是不想出口。
    隻是……
    簡子晏抬眸，看著菲利克斯垂落在胸前的金發，以及英俊如大理石雕刻的側臉，喉結微微動了一下。
    菲利克斯現在的確心情不佳，但原因和簡子晏所想的千差萬別。
    他已經裝成了足夠純潔的模樣，他也能看出少年已經對他放下了心防，但是對於他們之間奇妙的聯係，以及少年的目的，他還是一無所知。
    現在少年就要離開這裏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下一步的行動。
    月牙灣周圍有多危險他再清楚不過，一旦少年出事，他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出手救他。
    他極力忽視心中對於少年可能出現的死亡而產生的一瞬間的暴戾，繼續偽裝成平時的模樣，盡心盡力地幫少年綁上桅杆，到時緊急情況下，少年的外套可以作為風帆。
    “這樣應該可以了。”他低聲說，“隻要不遇見很大的風浪，你就可……以……”
    菲利克斯的話卡在了喉嚨中。
    他看到了什麽？
    少年在脫衣服。
    身上唯一一件白色裏衣脫了下來，露出精赤的上半身，而他還在躬身脫著褲子和長靴。
    很快，少年就這樣坦然地站在了他的麵前，在大霧頂端朦朧月光的照耀下，柔和得像月亮上走下來的美神。
    菲利克斯喉頭動了一下，目光卻集中在了少年的身體上。
    不是停在那充滿誘惑的皮肉，而是遍布在上麵的各種疤痕。
    有新有舊，有的剛剛結痂，有的卻已經露出粉色的新肉，它們堆疊在這具漂亮柔韌的身體上，彰顯出少年曾經走過的那些刀光劍影的歲月。
    菲利克斯的心口顫了一下，如果他足夠了解人類的感情，就會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心疼。
    簡子晏看到菲利克斯盯著自己的傷疤，麵上沉靜穩重內心卻泛起一絲忐忑。
    他知道這些疤不好看，但一直以來根據其他人的反應來看，他的身體和臉應該還有一定的吸引力……吧？
    他容貌清絕，十三歲就失去父親的庇護，在人吃人的海盜社會，曾因為這副外貌吃過不少苦，也讓他清楚地看到了他人眼中的欲望。
    隻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淪為他人的玩物，也對他人的碰觸感到惡心，所以即使被打得頭破血流，幾乎性命不保，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碰他。
    而現在，他心甘情願地在菲利克斯麵前坦誠自己，就像他不願意隱瞞自己的感情。
    菲利克斯開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啞得驚人：“你……”
    “我喜歡你。”簡子晏直接地說，“你可以把這當成你情我願，也可以當成我的報恩，畢竟現在的我隻有身體這一項籌碼。”
    他的語氣裏有些自嘲。
    他從來不屑於拿身體去換物資，但現在，這居然是他唯一能給他喜歡的人的東西。
    菲利克斯的眼中浮現出劇烈的掙紮。
    他知道這也許是少年計劃的關鍵一步，但他該死的無法抗拒少年散發出來的吸引，拒絕少年的想法對他來說幾乎致命。
    最終，冷靜理智的人魚王生平第一次，由情感壓過了理智，瞳孔裏開始燃燒著灼熱的顏色。
    “男孩。”他仗著高大的身形，如抱小孩一樣，直接將少年直著抱了起來，“不要後悔。”
    ……
    然後簡子晏就哭了。
    在他的記憶中，除了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跳海的時候，連父親的去世都沒有讓他再掉過一滴眼淚。
    而現在，在這個無人知道的島上，他放肆地傾瀉出自己的淚水，是難忍，也像要把十九年來的傷痛和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他的淚水被菲利克斯輕輕地吻去。
    這一晚兩人沒有回到山洞，他們共同打造的小船就停靠在岸邊，他們躺在船的旁邊，任由海浪打濕身體，將一身炙熱帶走。
    簡子晏躺在菲利克斯的腿上，第一次和他人講起自己的過去。
    “我的母親是被父親救上來的，據說她來自遙遠的東方，那個我從未去過的地方，她所坐的船發生了海難，整艘船活下來的隻有她一個。”
    “但是海盜的世界，永遠都不可能風平浪靜，那些肮髒的事……我不想和你說，這些離你的生活太遠了。”
    “在一次海盜的內戰中，我的母親被逼得跳海而死，父親也失去了一隻眼睛和一隻手，我那時太小了，被藏在甲板的酒桶裏，隻能眼看著一切發生。”
    菲利克斯捋著他發絲的手頓了一下。
    “所以，你想要找人魚，是覺得人魚將你的母親救走了？”他低沉地問。
    “也沒有特別想找。”簡子晏睜開眼，眸光中滿是清明，“有些事，隻要心裏想著就夠了，不必強求實現。”
    菲利克斯沒有和那雙韻味獨特的黑眸對視，而是望向了遠方。
    簡子晏也不在意，他又閉上眼睛，斷斷續續地說：“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偶爾上岸補給的時候，我也會很期待和那些正常的小孩玩，但是無論是他們還是他們的父母，都驚慌地躲避著我，就像躲避可怕的瘟疫，他們叫我‘海盜的孩子’，‘壞種’，‘惡魔之子’之類的，太多了，但我每一個都愛記得很清楚，當然事實證明，他們確實沒說錯就是了……雖然我並不想……”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已經是累極了。
    菲利克斯還在凝神聽著，但簡子晏一轉身抱住菲利克斯的腰，就那麽睡了過去。
    菲利克斯輕輕摸著少年的黑發，沉默不語。
    第二天清晨，菲利克斯在海邊送別簡子晏。
    簡子晏已經走上了小船，卻久久地握住菲利克斯的手，垂著眼沒有說話。
    “走吧。”還是菲利克斯主動開口，“晚上會有風暴，越早離開，越安全。”
    簡子晏望著兩人十指交錯，最後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鄭重地說：“菲利克斯，如果我在安排完所有事之後還能活著，我就回來找你。”
    “我和你種水果，抓野獸，抓魚……再也不離開。”
    說完之後，簡子晏就像是害怕自己會後悔，抽出匕首猛地砍斷了綁著船的樹皮。
    小船漸漸遠去，少年筆挺的身影立在船頭，逐漸化成一點小小的影子。
    直到再也看不見少年的身影，菲利克斯不舍的神色漸漸收了回來，他望著少年離開的方向，眉眼悠遠深沉。
    有人魚悄然遊過來，探出頭問：“王，是否要攔下那個人類？”
    “不必了。”菲利克斯頓了一下，說，“護他安全出去，然後派人跟著他。”
    他的瞳孔中燃燒著冷靜的瘋狂，不管少年究竟要做什麽，有什麽目的，他已經將他劃到自己的所有範圍中。
    隻是人類而已，他輕而易舉就能掌控其中。
    【簡子晏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對他來說，睡到了人魚王對他來說就是完成了惦念，可以專心去搞任務了。
    419：“你壓根都不會回來了，還說這些話忽悠人家，你個屑！”
    簡子晏：“做戲要做全套，反正他也不當真，我也不當真。”
    他還有些回味：“人魚王真是個完美的情人，有他在，來這個世界一趟不虧。”
    419表示對此不予苟同。】
    ……
    佩諾瑪王國，關押重刑犯的監獄中。
    從“巨人的幽靈號”上抓來的海盜們都集中在一個區域關押著，大家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都十分萎靡。
    終於有人輕輕出聲：“凱利……你說船長他還活著嗎？”
    被叫做凱利的年輕人從陰影下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落拓的麵容，他就是簡子晏的大副，簡子晏不在，他就是所有人的依賴。
    “船長一定還活著，我堅信。”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雖然我們也很希望船長還活著，但是那種傷勢，又掉進灣流，怎麽想也不可能活下來吧……”
    簡子晏是他們的主心骨，現在他生死未卜，所有人都對逃出去不抱任何期望。
    凱利不再說話，他緊緊地抿起自己的唇，眼中流露出近乎執念的光。
    簡子晏就是他眼中的神，是真正的海上巨人，就算所有人都認為簡子晏必死無疑，他也仍然不願意相信。
    但他也不做反駁，就像小心翼翼隱藏著自己珍寶的吝嗇鬼，又像是靠幻想中的光輝就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狂熱信徒。
    這時，一個身穿海軍服飾，戴著寬大帽簷遮住臉的士兵走了進來。
    所有聲音霎時一空，大家都警惕地看向他，每次這些人進來就總沒好事。
    然而這個人掏出了鑰匙，開始開起了牢門的鎖。
    所有人霎時目瞪口呆，隻有凱利猛地一怔，然後驀然撲到了牢門口，激動地壓低聲音。
    “船長……是你嗎？”
    士兵抬起帽簷下的臉，露出一雙淩厲俊俏的眉眼間。
    “拿好所有能拿的武器。”他淡淡地說，“我們要越獄了。”
    (
    隻是他沒有事事都關心，因為人類再怎麽折騰也影響不到他的王國，因此他就隻是聽說過簡子晏這麽個人，知道他是少年梟雄，父母早逝，別的就沒有什麽了。
    正因為這樣，他對於少年的特殊感情有些不安，認為是人類針對海洋的一場陰謀，讓他決定親自來試探他。
    菲利克斯沒說話，簡子晏也不在意，在這個沒人認識他的島上，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知道了這是什麽地方，他就開始考慮該如何離開。
    縱使他很喜歡這裏，但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包括他那些被海軍抓捕的船員們，還有他那個忠心耿耿的大副，他必須回去救他們。
    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回到人類社會。
    “這樣做很危險，我父母嚐試過，但我們最後還是回來了。”知道他的想法後，菲利克斯說，“世人之所以沒人能找到這裏，除了這裏磁場特殊，周圍也全是灣流，普通的船隻根本無法進來，同理，我們也無法出去。”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隻要人還活著，總會有辦法。”
    簡子晏三兩口吃完剩下的魚，拿起剛才的椰子殼要去地下河舀水喝。
    在這裏他不用進行給外界看的那些偽裝，他對菲利克斯笑了一下，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少年一樣，笑容裏有朝氣和陽光的味道。
    菲利克斯瞳光一顫，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個他本來想都沒想的問題。
    “為什麽一定要回去？陪我待在這裏不好麽？島上有豐富的水果，還有肉類，我們還可以抓魚，生活不成問題。”
    簡子晏動作停了一下，他說：“聽起來真像個世外桃源，但我不能留下來。”
    他沒有回頭，也就沒有讓菲利克斯看到他臉上的心動和不舍。
    ……
    和菲利克斯在島上的生活，比簡子晏想象的還要輕鬆快樂。
    沒有他人異樣的目光，沒有時刻隱藏在身邊的殺機，簡子晏用最自然的態度和菲利克斯交談，就像那些籠罩在他肩頭的陰雲和責任從來不曾存在。
    在這裏，他隻是簡子晏，隻做簡子晏就好。
    島上分不清年月，菲利克斯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多少歲了，雖然他一看就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但簡子晏仗著他對人類社會不了解，硬說自己肯定比他大，他應該叫自己哥。
    然而當菲利克斯滿眼純潔，真的輕輕地叫他：“哥哥。”
    簡子晏一下子愣住了，他怔怔地望著菲利克斯，整個臉倏然漲得通紅。
    麵對菲利克斯疑惑的詢問“你發燒了嗎？”他隻得快走幾步，將他甩在了後麵。
    他們正在樹林中尋找合適的材料造船，這裏的空氣潮濕悶熱，少年沒有穿外套，寬鬆的麻木裏衣下鎖骨與蝴蝶骨都清晰可見。
    菲利克斯看著他的背影，目光逐漸變深。
    如獵豹般敏捷凶猛的男孩，身形竟如此瘦弱。
    經過這些天的了解，他看到了少年與傳言中截然不同的一麵，他會臉紅，會害羞，會偶爾瞠目結舌，在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會用冷哼掩飾。
    隻有坐在海岸線上遙望大霧彌漫的遠方時，少年才會眉眼沉鬱，露出幾分符合傳言的氣質。
    這種反差，讓菲利克斯著迷而警惕。
    他已經活了太悠久的年月，知道該如何控製理智和欲望，他看到了少年的淪陷和動心，但仍然冷靜地判斷這也許隻是一場騙局。
    【簡子晏：“小人魚的目光都快把我後背盯得著起來了，他不會還以為自己很隱秘吧？”
    419：“那你還這麽傻乎乎地‘一無所覺’？”
    簡子晏：“這你就不懂了，我隻是一個一直都沉迷搞事業的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懂什麽感情，就算他這麽盯著我，我也隻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對勁，簡稱；母單直男。”
    “明明是詭計多端的彎男。”419嘟囔。
    簡子晏：“你說什麽？”
    “沒什麽。”419說，“這個人魚王是突然出現的，他身上沒有原諒值可以刷，你打算在這裏浪費多久？”
    簡子晏：“他是沒有原諒值，但他可是我命中主動的老攻啊括號本世界限定版括號。”
    419：……？
    簡子晏：“別著急，這不正造著船了麽。”】
    ……
    作為一個在海上長大的孩子，簡子晏所會的技能可不止是開船。
    他打磨出尖銳的石塊做成砍伐的工具，又將一種樹的皮剝下來撕成條狀，擰在一起當成麻繩。
    菲利克斯對造船一竅不通，他和父母之前用於出海的船壞掉後不久，父母就去世了，還沒有來得及教給他太多東西。
    他幫著簡子晏造船，雖然不說什麽，但神色怎麽看都有些不開心。
    簡子晏看在眼裏，他著急地想要安慰菲利克斯，但每次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他還是又咽了回去。
    算了吧。他想。這次一離開，他的命運就像這月牙灣上籠罩的大霧，生死不卜。
    他有什麽資格去安慰菲利克斯，給他許諾一些空泛的保證？
    他言出必行，從來都厭惡那些空虛的大話，正如他厭惡其它海盜以及虛偽的佩諾瑪王國，所以即使他想對菲利克斯做出一些承諾，在沒做到之前，他也還是不想出口。
    隻是……
    簡子晏抬眸，看著菲利克斯垂落在胸前的金發，以及英俊如大理石雕刻的側臉，喉結微微動了一下。
    菲利克斯現在的確心情不佳，但原因和簡子晏所想的千差萬別。
    他已經裝成了足夠純潔的模樣，他也能看出少年已經對他放下了心防，但是對於他們之間奇妙的聯係，以及少年的目的，他還是一無所知。
    現在少年就要離開這裏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下一步的行動。
    月牙灣周圍有多危險他再清楚不過，一旦少年出事，他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出手救他。
    他極力忽視心中對於少年可能出現的死亡而產生的一瞬間的暴戾，繼續偽裝成平時的模樣，盡心盡力地幫少年綁上桅杆，到時緊急情況下，少年的外套可以作為風帆。
    “這樣應該可以了。”他低聲說，“隻要不遇見很大的風浪，你就可……以……”
    菲利克斯的話卡在了喉嚨中。
    他看到了什麽？
    少年在脫衣服。
    身上唯一一件白色裏衣脫了下來，露出精赤的上半身，而他還在躬身脫著褲子和長靴。
    很快，少年就這樣坦然地站在了他的麵前，在大霧頂端朦朧月光的照耀下，柔和得像月亮上走下來的美神。
    菲利克斯喉頭動了一下，目光卻集中在了少年的身體上。
    不是停在那充滿誘惑的皮肉，而是遍布在上麵的各種疤痕。
    有新有舊，有的剛剛結痂，有的卻已經露出粉色的新肉，它們堆疊在這具漂亮柔韌的身體上，彰顯出少年曾經走過的那些刀光劍影的歲月。
    菲利克斯的心口顫了一下，如果他足夠了解人類的感情，就會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心疼。
    簡子晏看到菲利克斯盯著自己的傷疤，麵上沉靜穩重內心卻泛起一絲忐忑。
    他知道這些疤不好看，但一直以來根據其他人的反應來看，他的身體和臉應該還有一定的吸引力……吧？
    他容貌清絕，十三歲就失去父親的庇護，在人吃人的海盜社會，曾因為這副外貌吃過不少苦，也讓他清楚地看到了他人眼中的欲望。
    隻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淪為他人的玩物，也對他人的碰觸感到惡心，所以即使被打得頭破血流，幾乎性命不保，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碰他。
    而現在，他心甘情願地在菲利克斯麵前坦誠自己，就像他不願意隱瞞自己的感情。
    菲利克斯開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啞得驚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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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語氣裏有些自嘲。
    他從來不屑於拿身體去換物資，但現在，這居然是他唯一能給他喜歡的人的東西。
    菲利克斯的眼中浮現出劇烈的掙紮。
    他知道這也許是少年計劃的關鍵一步，但他該死的無法抗拒少年散發出來的吸引，拒絕少年的想法對他來說幾乎致命。
    最終，冷靜理智的人魚王生平第一次，由情感壓過了理智，瞳孔裏開始燃燒著灼熱的顏色。
    “男孩。”他仗著高大的身形，如抱小孩一樣，直接將少年直著抱了起來，“不要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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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簡子晏就哭了。
    在他的記憶中，除了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跳海的時候，連父親的去世都沒有讓他再掉過一滴眼淚。
    而現在，在這個無人知道的島上，他放肆地傾瀉出自己的淚水，是難忍，也像要把十九年來的傷痛和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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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晚兩人沒有回到山洞，他們共同打造的小船就停靠在岸邊，他們躺在船的旁邊，任由海浪打濕身體，將一身炙熱帶走。
    簡子晏躺在菲利克斯的腿上，第一次和他人講起自己的過去。
    “我的母親是被父親救上來的，據說她來自遙遠的東方，那個我從未去過的地方，她所坐的船發生了海難，整艘船活下來的隻有她一個。”
    “但是海盜的世界，永遠都不可能風平浪靜，那些肮髒的事……我不想和你說，這些離你的生活太遠了。”
    “在一次海盜的內戰中，我的母親被逼得跳海而死，父親也失去了一隻眼睛和一隻手，我那時太小了，被藏在甲板的酒桶裏，隻能眼看著一切發生。”
    菲利克斯捋著他發絲的手頓了一下。
    “所以，你想要找人魚，是覺得人魚將你的母親救走了？”他低沉地問。
    “也沒有特別想找。”簡子晏睜開眼，眸光中滿是清明，“有些事，隻要心裏想著就夠了，不必強求實現。”
    菲利克斯沒有和那雙韻味獨特的黑眸對視，而是望向了遠方。
    簡子晏也不在意，他又閉上眼睛，斷斷續續地說：“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偶爾上岸補給的時候，我也會很期待和那些正常的小孩玩，但是無論是他們還是他們的父母，都驚慌地躲避著我，就像躲避可怕的瘟疫，他們叫我‘海盜的孩子’，‘壞種’，‘惡魔之子’之類的，太多了，但我每一個都愛記得很清楚，當然事實證明，他們確實沒說錯就是了……雖然我並不想……”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已經是累極了。
    菲利克斯還在凝神聽著，但簡子晏一轉身抱住菲利克斯的腰，就那麽睡了過去。
    菲利克斯輕輕摸著少年的黑發，沉默不語。
    第二天清晨，菲利克斯在海邊送別簡子晏。
    簡子晏已經走上了小船，卻久久地握住菲利克斯的手，垂著眼沒有說話。
    “走吧。”還是菲利克斯主動開口，“晚上會有風暴，越早離開，越安全。”
    簡子晏望著兩人十指交錯，最後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鄭重地說：“菲利克斯，如果我在安排完所有事之後還能活著，我就回來找你。”
    “我和你種水果，抓野獸，抓魚……再也不離開。”
    說完之後，簡子晏就像是害怕自己會後悔，抽出匕首猛地砍斷了綁著船的樹皮。
    小船漸漸遠去，少年筆挺的身影立在船頭，逐漸化成一點小小的影子。
    直到再也看不見少年的身影，菲利克斯不舍的神色漸漸收了回來，他望著少年離開的方向，眉眼悠遠深沉。
    有人魚悄然遊過來，探出頭問：“王，是否要攔下那個人類？”
    “不必了。”菲利克斯頓了一下，說，“護他安全出去，然後派人跟著他。”
    他的瞳孔中燃燒著冷靜的瘋狂，不管少年究竟要做什麽，有什麽目的，他已經將他劃到自己的所有範圍中。
    隻是人類而已，他輕而易舉就能掌控其中。
    【簡子晏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對他來說，睡到了人魚王對他來說就是完成了惦念，可以專心去搞任務了。
    419：“你壓根都不會回來了，還說這些話忽悠人家，你個屑！”
    簡子晏：“做戲要做全套，反正他也不當真，我也不當真。”
    他還有些回味：“人魚王真是個完美的情人，有他在，來這個世界一趟不虧。”
    419表示對此不予苟同。】
    ……
    佩諾瑪王國，關押重刑犯的監獄中。
    從“巨人的幽靈號”上抓來的海盜們都集中在一個區域關押著，大家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都十分萎靡。
    終於有人輕輕出聲：“凱利……你說船長他還活著嗎？”
    被叫做凱利的年輕人從陰影下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落拓的麵容，他就是簡子晏的大副，簡子晏不在，他就是所有人的依賴。
    “船長一定還活著，我堅信。”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雖然我們也很希望船長還活著，但是那種傷勢，又掉進灣流，怎麽想也不可能活下來吧……”
    簡子晏是他們的主心骨，現在他生死未卜，所有人都對逃出去不抱任何期望。
    凱利不再說話，他緊緊地抿起自己的唇，眼中流露出近乎執念的光。
    簡子晏就是他眼中的神，是真正的海上巨人，就算所有人都認為簡子晏必死無疑，他也仍然不願意相信。
    但他也不做反駁，就像小心翼翼隱藏著自己珍寶的吝嗇鬼，又像是靠幻想中的光輝就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狂熱信徒。
    這時，一個身穿海軍服飾，戴著寬大帽簷遮住臉的士兵走了進來。
    所有聲音霎時一空，大家都警惕地看向他，每次這些人進來就總沒好事。
    然而這個人掏出了鑰匙，開始開起了牢門的鎖。
    所有人霎時目瞪口呆，隻有凱利猛地一怔，然後驀然撲到了牢門口，激動地壓低聲音。
    “船長……是你嗎？”
    士兵抬起帽簷下的臉，露出一雙淩厲俊俏的眉眼間。
    “拿好所有能拿的武器。”他淡淡地說，“我們要越獄了。”
    (
    隻是他沒有事事都關心，因為人類再怎麽折騰也影響不到他的王國，因此他就隻是聽說過簡子晏這麽個人，知道他是少年梟雄，父母早逝，別的就沒有什麽了。
    正因為這樣，他對於少年的特殊感情有些不安，認為是人類針對海洋的一場陰謀，讓他決定親自來試探他。
    菲利克斯沒說話，簡子晏也不在意，在這個沒人認識他的島上，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知道了這是什麽地方，他就開始考慮該如何離開。
    縱使他很喜歡這裏，但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包括他那些被海軍抓捕的船員們，還有他那個忠心耿耿的大副，他必須回去救他們。
    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回到人類社會。
    “這樣做很危險，我父母嚐試過，但我們最後還是回來了。”知道他的想法後，菲利克斯說，“世人之所以沒人能找到這裏，除了這裏磁場特殊，周圍也全是灣流，普通的船隻根本無法進來，同理，我們也無法出去。”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隻要人還活著，總會有辦法。”
    簡子晏三兩口吃完剩下的魚，拿起剛才的椰子殼要去地下河舀水喝。
    在這裏他不用進行給外界看的那些偽裝，他對菲利克斯笑了一下，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少年一樣，笑容裏有朝氣和陽光的味道。
    菲利克斯瞳光一顫，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個他本來想都沒想的問題。
    “為什麽一定要回去？陪我待在這裏不好麽？島上有豐富的水果，還有肉類，我們還可以抓魚，生活不成問題。”
    簡子晏動作停了一下，他說：“聽起來真像個世外桃源，但我不能留下來。”
    他沒有回頭，也就沒有讓菲利克斯看到他臉上的心動和不舍。
    ……
    和菲利克斯在島上的生活，比簡子晏想象的還要輕鬆快樂。
    沒有他人異樣的目光，沒有時刻隱藏在身邊的殺機，簡子晏用最自然的態度和菲利克斯交談，就像那些籠罩在他肩頭的陰雲和責任從來不曾存在。
    在這裏，他隻是簡子晏，隻做簡子晏就好。
    島上分不清年月，菲利克斯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多少歲了，雖然他一看就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但簡子晏仗著他對人類社會不了解，硬說自己肯定比他大，他應該叫自己哥。
    然而當菲利克斯滿眼純潔，真的輕輕地叫他：“哥哥。”
    簡子晏一下子愣住了，他怔怔地望著菲利克斯，整個臉倏然漲得通紅。
    麵對菲利克斯疑惑的詢問“你發燒了嗎？”他隻得快走幾步，將他甩在了後麵。
    他們正在樹林中尋找合適的材料造船，這裏的空氣潮濕悶熱，少年沒有穿外套，寬鬆的麻木裏衣下鎖骨與蝴蝶骨都清晰可見。
    菲利克斯看著他的背影，目光逐漸變深。
    如獵豹般敏捷凶猛的男孩，身形竟如此瘦弱。
    經過這些天的了解，他看到了少年與傳言中截然不同的一麵，他會臉紅，會害羞，會偶爾瞠目結舌，在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會用冷哼掩飾。
    隻有坐在海岸線上遙望大霧彌漫的遠方時，少年才會眉眼沉鬱，露出幾分符合傳言的氣質。
    這種反差，讓菲利克斯著迷而警惕。
    他已經活了太悠久的年月，知道該如何控製理智和欲望，他看到了少年的淪陷和動心，但仍然冷靜地判斷這也許隻是一場騙局。
    【簡子晏：“小人魚的目光都快把我後背盯得著起來了，他不會還以為自己很隱秘吧？”
    419：“那你還這麽傻乎乎地‘一無所覺’？”
    簡子晏：“這你就不懂了，我隻是一個一直都沉迷搞事業的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懂什麽感情，就算他這麽盯著我，我也隻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對勁，簡稱；母單直男。”
    “明明是詭計多端的彎男。”419嘟囔。
    簡子晏：“你說什麽？”
    “沒什麽。”419說，“這個人魚王是突然出現的，他身上沒有原諒值可以刷，你打算在這裏浪費多久？”
    簡子晏：“他是沒有原諒值，但他可是我命中主動的老攻啊括號本世界限定版括號。”
    419：……？
    簡子晏：“別著急，這不正造著船了麽。”】
    ……
    作為一個在海上長大的孩子，簡子晏所會的技能可不止是開船。
    他打磨出尖銳的石塊做成砍伐的工具，又將一種樹的皮剝下來撕成條狀，擰在一起當成麻繩。
    菲利克斯對造船一竅不通，他和父母之前用於出海的船壞掉後不久，父母就去世了，還沒有來得及教給他太多東西。
    他幫著簡子晏造船，雖然不說什麽，但神色怎麽看都有些不開心。
    簡子晏看在眼裏，他著急地想要安慰菲利克斯，但每次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他還是又咽了回去。
    算了吧。他想。這次一離開，他的命運就像這月牙灣上籠罩的大霧，生死不卜。
    他有什麽資格去安慰菲利克斯，給他許諾一些空泛的保證？
    他言出必行，從來都厭惡那些空虛的大話，正如他厭惡其它海盜以及虛偽的佩諾瑪王國，所以即使他想對菲利克斯做出一些承諾，在沒做到之前，他也還是不想出口。
    隻是……
    簡子晏抬眸，看著菲利克斯垂落在胸前的金發，以及英俊如大理石雕刻的側臉，喉結微微動了一下。
    菲利克斯現在的確心情不佳，但原因和簡子晏所想的千差萬別。
    他已經裝成了足夠純潔的模樣，他也能看出少年已經對他放下了心防，但是對於他們之間奇妙的聯係，以及少年的目的，他還是一無所知。
    現在少年就要離開這裏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下一步的行動。
    月牙灣周圍有多危險他再清楚不過，一旦少年出事，他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出手救他。
    他極力忽視心中對於少年可能出現的死亡而產生的一瞬間的暴戾，繼續偽裝成平時的模樣，盡心盡力地幫少年綁上桅杆，到時緊急情況下，少年的外套可以作為風帆。
    “這樣應該可以了。”他低聲說，“隻要不遇見很大的風浪，你就可……以……”
    菲利克斯的話卡在了喉嚨中。
    他看到了什麽？
    少年在脫衣服。
    身上唯一一件白色裏衣脫了下來，露出精赤的上半身，而他還在躬身脫著褲子和長靴。
    很快，少年就這樣坦然地站在了他的麵前，在大霧頂端朦朧月光的照耀下，柔和得像月亮上走下來的美神。
    菲利克斯喉頭動了一下，目光卻集中在了少年的身體上。
    不是停在那充滿誘惑的皮肉，而是遍布在上麵的各種疤痕。
    有新有舊，有的剛剛結痂，有的卻已經露出粉色的新肉，它們堆疊在這具漂亮柔韌的身體上，彰顯出少年曾經走過的那些刀光劍影的歲月。
    菲利克斯的心口顫了一下，如果他足夠了解人類的感情，就會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心疼。
    簡子晏看到菲利克斯盯著自己的傷疤，麵上沉靜穩重內心卻泛起一絲忐忑。
    他知道這些疤不好看，但一直以來根據其他人的反應來看，他的身體和臉應該還有一定的吸引力……吧？
    他容貌清絕，十三歲就失去父親的庇護，在人吃人的海盜社會，曾因為這副外貌吃過不少苦，也讓他清楚地看到了他人眼中的欲望。
    隻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淪為他人的玩物，也對他人的碰觸感到惡心，所以即使被打得頭破血流，幾乎性命不保，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碰他。
    而現在，他心甘情願地在菲利克斯麵前坦誠自己，就像他不願意隱瞞自己的感情。
    菲利克斯開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啞得驚人：“你……”
    “我喜歡你。”簡子晏直接地說，“你可以把這當成你情我願，也可以當成我的報恩，畢竟現在的我隻有身體這一項籌碼。”
    他的語氣裏有些自嘲。
    他從來不屑於拿身體去換物資，但現在，這居然是他唯一能給他喜歡的人的東西。
    菲利克斯的眼中浮現出劇烈的掙紮。
    他知道這也許是少年計劃的關鍵一步，但他該死的無法抗拒少年散發出來的吸引，拒絕少年的想法對他來說幾乎致命。
    最終，冷靜理智的人魚王生平第一次，由情感壓過了理智，瞳孔裏開始燃燒著灼熱的顏色。
    “男孩。”他仗著高大的身形，如抱小孩一樣，直接將少年直著抱了起來，“不要後悔。”
    ……
    然後簡子晏就哭了。
    在他的記憶中，除了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跳海的時候，連父親的去世都沒有讓他再掉過一滴眼淚。
    而現在，在這個無人知道的島上，他放肆地傾瀉出自己的淚水，是難忍，也像要把十九年來的傷痛和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他的淚水被菲利克斯輕輕地吻去。
    這一晚兩人沒有回到山洞，他們共同打造的小船就停靠在岸邊，他們躺在船的旁邊，任由海浪打濕身體，將一身炙熱帶走。
    簡子晏躺在菲利克斯的腿上，第一次和他人講起自己的過去。
    “我的母親是被父親救上來的，據說她來自遙遠的東方，那個我從未去過的地方，她所坐的船發生了海難，整艘船活下來的隻有她一個。”
    “但是海盜的世界，永遠都不可能風平浪靜，那些肮髒的事……我不想和你說，這些離你的生活太遠了。”
    “在一次海盜的內戰中，我的母親被逼得跳海而死，父親也失去了一隻眼睛和一隻手，我那時太小了，被藏在甲板的酒桶裏，隻能眼看著一切發生。”
    菲利克斯捋著他發絲的手頓了一下。
    “所以，你想要找人魚，是覺得人魚將你的母親救走了？”他低沉地問。
    “也沒有特別想找。”簡子晏睜開眼，眸光中滿是清明，“有些事，隻要心裏想著就夠了，不必強求實現。”
    菲利克斯沒有和那雙韻味獨特的黑眸對視，而是望向了遠方。
    簡子晏也不在意，他又閉上眼睛，斷斷續續地說：“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偶爾上岸補給的時候，我也會很期待和那些正常的小孩玩，但是無論是他們還是他們的父母，都驚慌地躲避著我，就像躲避可怕的瘟疫，他們叫我‘海盜的孩子’，‘壞種’，‘惡魔之子’之類的，太多了，但我每一個都愛記得很清楚，當然事實證明，他們確實沒說錯就是了……雖然我並不想……”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已經是累極了。
    菲利克斯還在凝神聽著，但簡子晏一轉身抱住菲利克斯的腰，就那麽睡了過去。
    菲利克斯輕輕摸著少年的黑發，沉默不語。
    第二天清晨，菲利克斯在海邊送別簡子晏。
    簡子晏已經走上了小船，卻久久地握住菲利克斯的手，垂著眼沒有說話。
    “走吧。”還是菲利克斯主動開口，“晚上會有風暴，越早離開，越安全。”
    簡子晏望著兩人十指交錯，最後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鄭重地說：“菲利克斯，如果我在安排完所有事之後還能活著，我就回來找你。”
    “我和你種水果，抓野獸，抓魚……再也不離開。”
    說完之後，簡子晏就像是害怕自己會後悔，抽出匕首猛地砍斷了綁著船的樹皮。
    小船漸漸遠去，少年筆挺的身影立在船頭，逐漸化成一點小小的影子。
    直到再也看不見少年的身影，菲利克斯不舍的神色漸漸收了回來，他望著少年離開的方向，眉眼悠遠深沉。
    有人魚悄然遊過來，探出頭問：“王，是否要攔下那個人類？”
    “不必了。”菲利克斯頓了一下，說，“護他安全出去，然後派人跟著他。”
    他的瞳孔中燃燒著冷靜的瘋狂，不管少年究竟要做什麽，有什麽目的，他已經將他劃到自己的所有範圍中。
    隻是人類而已，他輕而易舉就能掌控其中。
    【簡子晏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對他來說，睡到了人魚王對他來說就是完成了惦念，可以專心去搞任務了。
    419：“你壓根都不會回來了，還說這些話忽悠人家，你個屑！”
    簡子晏：“做戲要做全套，反正他也不當真，我也不當真。”
    他還有些回味：“人魚王真是個完美的情人，有他在，來這個世界一趟不虧。”
    419表示對此不予苟同。】
    ……
    佩諾瑪王國，關押重刑犯的監獄中。
    從“巨人的幽靈號”上抓來的海盜們都集中在一個區域關押著，大家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都十分萎靡。
    終於有人輕輕出聲：“凱利……你說船長他還活著嗎？”
    被叫做凱利的年輕人從陰影下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落拓的麵容，他就是簡子晏的大副，簡子晏不在，他就是所有人的依賴。
    “船長一定還活著，我堅信。”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雖然我們也很希望船長還活著，但是那種傷勢，又掉進灣流，怎麽想也不可能活下來吧……”
    簡子晏是他們的主心骨，現在他生死未卜，所有人都對逃出去不抱任何期望。
    凱利不再說話，他緊緊地抿起自己的唇，眼中流露出近乎執念的光。
    簡子晏就是他眼中的神，是真正的海上巨人，就算所有人都認為簡子晏必死無疑，他也仍然不願意相信。
    但他也不做反駁，就像小心翼翼隱藏著自己珍寶的吝嗇鬼，又像是靠幻想中的光輝就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狂熱信徒。
    這時，一個身穿海軍服飾，戴著寬大帽簷遮住臉的士兵走了進來。
    所有聲音霎時一空，大家都警惕地看向他，每次這些人進來就總沒好事。
    然而這個人掏出了鑰匙，開始開起了牢門的鎖。
    所有人霎時目瞪口呆，隻有凱利猛地一怔，然後驀然撲到了牢門口，激動地壓低聲音。
    “船長……是你嗎？”
    士兵抬起帽簷下的臉，露出一雙淩厲俊俏的眉眼間。
    “拿好所有能拿的武器。”他淡淡地說，“我們要越獄了。”
    (
    隻是他沒有事事都關心，因為人類再怎麽折騰也影響不到他的王國，因此他就隻是聽說過簡子晏這麽個人，知道他是少年梟雄，父母早逝，別的就沒有什麽了。
    正因為這樣，他對於少年的特殊感情有些不安，認為是人類針對海洋的一場陰謀，讓他決定親自來試探他。
    菲利克斯沒說話，簡子晏也不在意，在這個沒人認識他的島上，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知道了這是什麽地方，他就開始考慮該如何離開。
    縱使他很喜歡這裏，但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包括他那些被海軍抓捕的船員們，還有他那個忠心耿耿的大副，他必須回去救他們。
    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回到人類社會。
    “這樣做很危險，我父母嚐試過，但我們最後還是回來了。”知道他的想法後，菲利克斯說，“世人之所以沒人能找到這裏，除了這裏磁場特殊，周圍也全是灣流，普通的船隻根本無法進來，同理，我們也無法出去。”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隻要人還活著，總會有辦法。”
    簡子晏三兩口吃完剩下的魚，拿起剛才的椰子殼要去地下河舀水喝。
    在這裏他不用進行給外界看的那些偽裝，他對菲利克斯笑了一下，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少年一樣，笑容裏有朝氣和陽光的味道。
    菲利克斯瞳光一顫，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個他本來想都沒想的問題。
    “為什麽一定要回去？陪我待在這裏不好麽？島上有豐富的水果，還有肉類，我們還可以抓魚，生活不成問題。”
    簡子晏動作停了一下，他說：“聽起來真像個世外桃源，但我不能留下來。”
    他沒有回頭，也就沒有讓菲利克斯看到他臉上的心動和不舍。
    ……
    和菲利克斯在島上的生活，比簡子晏想象的還要輕鬆快樂。
    沒有他人異樣的目光，沒有時刻隱藏在身邊的殺機，簡子晏用最自然的態度和菲利克斯交談，就像那些籠罩在他肩頭的陰雲和責任從來不曾存在。
    在這裏，他隻是簡子晏，隻做簡子晏就好。
    島上分不清年月，菲利克斯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多少歲了，雖然他一看就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但簡子晏仗著他對人類社會不了解，硬說自己肯定比他大，他應該叫自己哥。
    然而當菲利克斯滿眼純潔，真的輕輕地叫他：“哥哥。”
    簡子晏一下子愣住了，他怔怔地望著菲利克斯，整個臉倏然漲得通紅。
    麵對菲利克斯疑惑的詢問“你發燒了嗎？”他隻得快走幾步，將他甩在了後麵。
    他們正在樹林中尋找合適的材料造船，這裏的空氣潮濕悶熱，少年沒有穿外套，寬鬆的麻木裏衣下鎖骨與蝴蝶骨都清晰可見。
    菲利克斯看著他的背影，目光逐漸變深。
    如獵豹般敏捷凶猛的男孩，身形竟如此瘦弱。
    經過這些天的了解，他看到了少年與傳言中截然不同的一麵，他會臉紅，會害羞，會偶爾瞠目結舌，在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會用冷哼掩飾。
    隻有坐在海岸線上遙望大霧彌漫的遠方時，少年才會眉眼沉鬱，露出幾分符合傳言的氣質。
    這種反差，讓菲利克斯著迷而警惕。
    他已經活了太悠久的年月，知道該如何控製理智和欲望，他看到了少年的淪陷和動心，但仍然冷靜地判斷這也許隻是一場騙局。
    【簡子晏：“小人魚的目光都快把我後背盯得著起來了，他不會還以為自己很隱秘吧？”
    419：“那你還這麽傻乎乎地‘一無所覺’？”
    簡子晏：“這你就不懂了，我隻是一個一直都沉迷搞事業的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懂什麽感情，就算他這麽盯著我，我也隻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對勁，簡稱；母單直男。”
    “明明是詭計多端的彎男。”419嘟囔。
    簡子晏：“你說什麽？”
    “沒什麽。”419說，“這個人魚王是突然出現的，他身上沒有原諒值可以刷，你打算在這裏浪費多久？”
    簡子晏：“他是沒有原諒值，但他可是我命中主動的老攻啊括號本世界限定版括號。”
    419：……？
    簡子晏：“別著急，這不正造著船了麽。”】
    ……
    作為一個在海上長大的孩子，簡子晏所會的技能可不止是開船。
    他打磨出尖銳的石塊做成砍伐的工具，又將一種樹的皮剝下來撕成條狀，擰在一起當成麻繩。
    菲利克斯對造船一竅不通，他和父母之前用於出海的船壞掉後不久，父母就去世了，還沒有來得及教給他太多東西。
    他幫著簡子晏造船，雖然不說什麽，但神色怎麽看都有些不開心。
    簡子晏看在眼裏，他著急地想要安慰菲利克斯，但每次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他還是又咽了回去。
    算了吧。他想。這次一離開，他的命運就像這月牙灣上籠罩的大霧，生死不卜。
    他有什麽資格去安慰菲利克斯，給他許諾一些空泛的保證？
    他言出必行，從來都厭惡那些空虛的大話，正如他厭惡其它海盜以及虛偽的佩諾瑪王國，所以即使他想對菲利克斯做出一些承諾，在沒做到之前，他也還是不想出口。
    隻是……
    簡子晏抬眸，看著菲利克斯垂落在胸前的金發，以及英俊如大理石雕刻的側臉，喉結微微動了一下。
    菲利克斯現在的確心情不佳，但原因和簡子晏所想的千差萬別。
    他已經裝成了足夠純潔的模樣，他也能看出少年已經對他放下了心防，但是對於他們之間奇妙的聯係，以及少年的目的，他還是一無所知。
    現在少年就要離開這裏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下一步的行動。
    月牙灣周圍有多危險他再清楚不過，一旦少年出事，他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出手救他。
    他極力忽視心中對於少年可能出現的死亡而產生的一瞬間的暴戾，繼續偽裝成平時的模樣，盡心盡力地幫少年綁上桅杆，到時緊急情況下，少年的外套可以作為風帆。
    “這樣應該可以了。”他低聲說，“隻要不遇見很大的風浪，你就可……以……”
    菲利克斯的話卡在了喉嚨中。
    他看到了什麽？
    少年在脫衣服。
    身上唯一一件白色裏衣脫了下來，露出精赤的上半身，而他還在躬身脫著褲子和長靴。
    很快，少年就這樣坦然地站在了他的麵前，在大霧頂端朦朧月光的照耀下，柔和得像月亮上走下來的美神。
    菲利克斯喉頭動了一下，目光卻集中在了少年的身體上。
    不是停在那充滿誘惑的皮肉，而是遍布在上麵的各種疤痕。
    有新有舊，有的剛剛結痂，有的卻已經露出粉色的新肉，它們堆疊在這具漂亮柔韌的身體上，彰顯出少年曾經走過的那些刀光劍影的歲月。
    菲利克斯的心口顫了一下，如果他足夠了解人類的感情，就會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心疼。
    簡子晏看到菲利克斯盯著自己的傷疤，麵上沉靜穩重內心卻泛起一絲忐忑。
    他知道這些疤不好看，但一直以來根據其他人的反應來看，他的身體和臉應該還有一定的吸引力……吧？
    他容貌清絕，十三歲就失去父親的庇護，在人吃人的海盜社會，曾因為這副外貌吃過不少苦，也讓他清楚地看到了他人眼中的欲望。
    隻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淪為他人的玩物，也對他人的碰觸感到惡心，所以即使被打得頭破血流，幾乎性命不保，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碰他。
    而現在，他心甘情願地在菲利克斯麵前坦誠自己，就像他不願意隱瞞自己的感情。
    菲利克斯開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啞得驚人：“你……”
    “我喜歡你。”簡子晏直接地說，“你可以把這當成你情我願，也可以當成我的報恩，畢竟現在的我隻有身體這一項籌碼。”
    他的語氣裏有些自嘲。
    他從來不屑於拿身體去換物資，但現在，這居然是他唯一能給他喜歡的人的東西。
    菲利克斯的眼中浮現出劇烈的掙紮。
    他知道這也許是少年計劃的關鍵一步，但他該死的無法抗拒少年散發出來的吸引，拒絕少年的想法對他來說幾乎致命。
    最終，冷靜理智的人魚王生平第一次，由情感壓過了理智，瞳孔裏開始燃燒著灼熱的顏色。
    “男孩。”他仗著高大的身形，如抱小孩一樣，直接將少年直著抱了起來，“不要後悔。”
    ……
    然後簡子晏就哭了。
    在他的記憶中，除了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跳海的時候，連父親的去世都沒有讓他再掉過一滴眼淚。
    而現在，在這個無人知道的島上，他放肆地傾瀉出自己的淚水，是難忍，也像要把十九年來的傷痛和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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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晚兩人沒有回到山洞，他們共同打造的小船就停靠在岸邊，他們躺在船的旁邊，任由海浪打濕身體，將一身炙熱帶走。
    簡子晏躺在菲利克斯的腿上，第一次和他人講起自己的過去。
    “我的母親是被父親救上來的，據說她來自遙遠的東方，那個我從未去過的地方，她所坐的船發生了海難，整艘船活下來的隻有她一個。”
    “但是海盜的世界，永遠都不可能風平浪靜，那些肮髒的事……我不想和你說，這些離你的生活太遠了。”
    “在一次海盜的內戰中，我的母親被逼得跳海而死，父親也失去了一隻眼睛和一隻手，我那時太小了，被藏在甲板的酒桶裏，隻能眼看著一切發生。”
    菲利克斯捋著他發絲的手頓了一下。
    “所以，你想要找人魚，是覺得人魚將你的母親救走了？”他低沉地問。
    “也沒有特別想找。”簡子晏睜開眼，眸光中滿是清明，“有些事，隻要心裏想著就夠了，不必強求實現。”
    菲利克斯沒有和那雙韻味獨特的黑眸對視，而是望向了遠方。
    簡子晏也不在意，他又閉上眼睛，斷斷續續地說：“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偶爾上岸補給的時候，我也會很期待和那些正常的小孩玩，但是無論是他們還是他們的父母，都驚慌地躲避著我，就像躲避可怕的瘟疫，他們叫我‘海盜的孩子’，‘壞種’，‘惡魔之子’之類的，太多了，但我每一個都愛記得很清楚，當然事實證明，他們確實沒說錯就是了……雖然我並不想……”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已經是累極了。
    菲利克斯還在凝神聽著，但簡子晏一轉身抱住菲利克斯的腰，就那麽睡了過去。
    菲利克斯輕輕摸著少年的黑發，沉默不語。
    第二天清晨，菲利克斯在海邊送別簡子晏。
    簡子晏已經走上了小船，卻久久地握住菲利克斯的手，垂著眼沒有說話。
    “走吧。”還是菲利克斯主動開口，“晚上會有風暴，越早離開，越安全。”
    簡子晏望著兩人十指交錯，最後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鄭重地說：“菲利克斯，如果我在安排完所有事之後還能活著，我就回來找你。”
    “我和你種水果，抓野獸，抓魚……再也不離開。”
    說完之後，簡子晏就像是害怕自己會後悔，抽出匕首猛地砍斷了綁著船的樹皮。
    小船漸漸遠去，少年筆挺的身影立在船頭，逐漸化成一點小小的影子。
    直到再也看不見少年的身影，菲利克斯不舍的神色漸漸收了回來，他望著少年離開的方向，眉眼悠遠深沉。
    有人魚悄然遊過來，探出頭問：“王，是否要攔下那個人類？”
    “不必了。”菲利克斯頓了一下，說，“護他安全出去，然後派人跟著他。”
    他的瞳孔中燃燒著冷靜的瘋狂，不管少年究竟要做什麽，有什麽目的，他已經將他劃到自己的所有範圍中。
    隻是人類而已，他輕而易舉就能掌控其中。
    【簡子晏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對他來說，睡到了人魚王對他來說就是完成了惦念，可以專心去搞任務了。
    419：“你壓根都不會回來了，還說這些話忽悠人家，你個屑！”
    簡子晏：“做戲要做全套，反正他也不當真，我也不當真。”
    他還有些回味：“人魚王真是個完美的情人，有他在，來這個世界一趟不虧。”
    419表示對此不予苟同。】
    ……
    佩諾瑪王國，關押重刑犯的監獄中。
    從“巨人的幽靈號”上抓來的海盜們都集中在一個區域關押著，大家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都十分萎靡。
    終於有人輕輕出聲：“凱利……你說船長他還活著嗎？”
    被叫做凱利的年輕人從陰影下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落拓的麵容，他就是簡子晏的大副，簡子晏不在，他就是所有人的依賴。
    “船長一定還活著，我堅信。”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雖然我們也很希望船長還活著，但是那種傷勢，又掉進灣流，怎麽想也不可能活下來吧……”
    簡子晏是他們的主心骨，現在他生死未卜，所有人都對逃出去不抱任何期望。
    凱利不再說話，他緊緊地抿起自己的唇，眼中流露出近乎執念的光。
    簡子晏就是他眼中的神，是真正的海上巨人，就算所有人都認為簡子晏必死無疑，他也仍然不願意相信。
    但他也不做反駁，就像小心翼翼隱藏著自己珍寶的吝嗇鬼，又像是靠幻想中的光輝就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狂熱信徒。
    這時，一個身穿海軍服飾，戴著寬大帽簷遮住臉的士兵走了進來。
    所有聲音霎時一空，大家都警惕地看向他，每次這些人進來就總沒好事。
    然而這個人掏出了鑰匙，開始開起了牢門的鎖。
    所有人霎時目瞪口呆，隻有凱利猛地一怔，然後驀然撲到了牢門口，激動地壓低聲音。
    “船長……是你嗎？”
    士兵抬起帽簷下的臉，露出一雙淩厲俊俏的眉眼間。
    “拿好所有能拿的武器。”他淡淡地說，“我們要越獄了。”
    (
    隻是他沒有事事都關心，因為人類再怎麽折騰也影響不到他的王國，因此他就隻是聽說過簡子晏這麽個人，知道他是少年梟雄，父母早逝，別的就沒有什麽了。
    正因為這樣，他對於少年的特殊感情有些不安，認為是人類針對海洋的一場陰謀，讓他決定親自來試探他。
    菲利克斯沒說話，簡子晏也不在意，在這個沒人認識他的島上，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知道了這是什麽地方，他就開始考慮該如何離開。
    縱使他很喜歡這裏，但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包括他那些被海軍抓捕的船員們，還有他那個忠心耿耿的大副，他必須回去救他們。
    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回到人類社會。
    “這樣做很危險，我父母嚐試過，但我們最後還是回來了。”知道他的想法後，菲利克斯說，“世人之所以沒人能找到這裏，除了這裏磁場特殊，周圍也全是灣流，普通的船隻根本無法進來，同理，我們也無法出去。”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隻要人還活著，總會有辦法。”
    簡子晏三兩口吃完剩下的魚，拿起剛才的椰子殼要去地下河舀水喝。
    在這裏他不用進行給外界看的那些偽裝，他對菲利克斯笑了一下，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少年一樣，笑容裏有朝氣和陽光的味道。
    菲利克斯瞳光一顫，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個他本來想都沒想的問題。
    “為什麽一定要回去？陪我待在這裏不好麽？島上有豐富的水果，還有肉類，我們還可以抓魚，生活不成問題。”
    簡子晏動作停了一下，他說：“聽起來真像個世外桃源，但我不能留下來。”
    他沒有回頭，也就沒有讓菲利克斯看到他臉上的心動和不舍。
    ……
    和菲利克斯在島上的生活，比簡子晏想象的還要輕鬆快樂。
    沒有他人異樣的目光，沒有時刻隱藏在身邊的殺機，簡子晏用最自然的態度和菲利克斯交談，就像那些籠罩在他肩頭的陰雲和責任從來不曾存在。
    在這裏，他隻是簡子晏，隻做簡子晏就好。
    島上分不清年月，菲利克斯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多少歲了，雖然他一看就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但簡子晏仗著他對人類社會不了解，硬說自己肯定比他大，他應該叫自己哥。
    然而當菲利克斯滿眼純潔，真的輕輕地叫他：“哥哥。”
    簡子晏一下子愣住了，他怔怔地望著菲利克斯，整個臉倏然漲得通紅。
    麵對菲利克斯疑惑的詢問“你發燒了嗎？”他隻得快走幾步，將他甩在了後麵。
    他們正在樹林中尋找合適的材料造船，這裏的空氣潮濕悶熱，少年沒有穿外套，寬鬆的麻木裏衣下鎖骨與蝴蝶骨都清晰可見。
    菲利克斯看著他的背影，目光逐漸變深。
    如獵豹般敏捷凶猛的男孩，身形竟如此瘦弱。
    經過這些天的了解，他看到了少年與傳言中截然不同的一麵，他會臉紅，會害羞，會偶爾瞠目結舌，在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會用冷哼掩飾。
    隻有坐在海岸線上遙望大霧彌漫的遠方時，少年才會眉眼沉鬱，露出幾分符合傳言的氣質。
    這種反差，讓菲利克斯著迷而警惕。
    他已經活了太悠久的年月，知道該如何控製理智和欲望，他看到了少年的淪陷和動心，但仍然冷靜地判斷這也許隻是一場騙局。
    【簡子晏：“小人魚的目光都快把我後背盯得著起來了，他不會還以為自己很隱秘吧？”
    419：“那你還這麽傻乎乎地‘一無所覺’？”
    簡子晏：“這你就不懂了，我隻是一個一直都沉迷搞事業的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懂什麽感情，就算他這麽盯著我，我也隻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對勁，簡稱；母單直男。”
    “明明是詭計多端的彎男。”419嘟囔。
    簡子晏：“你說什麽？”
    “沒什麽。”419說，“這個人魚王是突然出現的，他身上沒有原諒值可以刷，你打算在這裏浪費多久？”
    簡子晏：“他是沒有原諒值，但他可是我命中主動的老攻啊括號本世界限定版括號。”
    419：……？
    簡子晏：“別著急，這不正造著船了麽。”】
    ……
    作為一個在海上長大的孩子，簡子晏所會的技能可不止是開船。
    他打磨出尖銳的石塊做成砍伐的工具，又將一種樹的皮剝下來撕成條狀，擰在一起當成麻繩。
    菲利克斯對造船一竅不通，他和父母之前用於出海的船壞掉後不久，父母就去世了，還沒有來得及教給他太多東西。
    他幫著簡子晏造船，雖然不說什麽，但神色怎麽看都有些不開心。
    簡子晏看在眼裏，他著急地想要安慰菲利克斯，但每次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他還是又咽了回去。
    算了吧。他想。這次一離開，他的命運就像這月牙灣上籠罩的大霧，生死不卜。
    他有什麽資格去安慰菲利克斯，給他許諾一些空泛的保證？
    他言出必行，從來都厭惡那些空虛的大話，正如他厭惡其它海盜以及虛偽的佩諾瑪王國，所以即使他想對菲利克斯做出一些承諾，在沒做到之前，他也還是不想出口。
    隻是……
    簡子晏抬眸，看著菲利克斯垂落在胸前的金發，以及英俊如大理石雕刻的側臉，喉結微微動了一下。
    菲利克斯現在的確心情不佳，但原因和簡子晏所想的千差萬別。
    他已經裝成了足夠純潔的模樣，他也能看出少年已經對他放下了心防，但是對於他們之間奇妙的聯係，以及少年的目的，他還是一無所知。
    現在少年就要離開這裏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下一步的行動。
    月牙灣周圍有多危險他再清楚不過，一旦少年出事，他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出手救他。
    他極力忽視心中對於少年可能出現的死亡而產生的一瞬間的暴戾，繼續偽裝成平時的模樣，盡心盡力地幫少年綁上桅杆，到時緊急情況下，少年的外套可以作為風帆。
    “這樣應該可以了。”他低聲說，“隻要不遇見很大的風浪，你就可……以……”
    菲利克斯的話卡在了喉嚨中。
    他看到了什麽？
    少年在脫衣服。
    身上唯一一件白色裏衣脫了下來，露出精赤的上半身，而他還在躬身脫著褲子和長靴。
    很快，少年就這樣坦然地站在了他的麵前，在大霧頂端朦朧月光的照耀下，柔和得像月亮上走下來的美神。
    菲利克斯喉頭動了一下，目光卻集中在了少年的身體上。
    不是停在那充滿誘惑的皮肉，而是遍布在上麵的各種疤痕。
    有新有舊，有的剛剛結痂，有的卻已經露出粉色的新肉，它們堆疊在這具漂亮柔韌的身體上，彰顯出少年曾經走過的那些刀光劍影的歲月。
    菲利克斯的心口顫了一下，如果他足夠了解人類的感情，就會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心疼。
    簡子晏看到菲利克斯盯著自己的傷疤，麵上沉靜穩重內心卻泛起一絲忐忑。
    他知道這些疤不好看，但一直以來根據其他人的反應來看，他的身體和臉應該還有一定的吸引力……吧？
    他容貌清絕，十三歲就失去父親的庇護，在人吃人的海盜社會，曾因為這副外貌吃過不少苦，也讓他清楚地看到了他人眼中的欲望。
    隻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淪為他人的玩物，也對他人的碰觸感到惡心，所以即使被打得頭破血流，幾乎性命不保，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碰他。
    而現在，他心甘情願地在菲利克斯麵前坦誠自己，就像他不願意隱瞞自己的感情。
    菲利克斯開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啞得驚人：“你……”
    “我喜歡你。”簡子晏直接地說，“你可以把這當成你情我願，也可以當成我的報恩，畢竟現在的我隻有身體這一項籌碼。”
    他的語氣裏有些自嘲。
    他從來不屑於拿身體去換物資，但現在，這居然是他唯一能給他喜歡的人的東西。
    菲利克斯的眼中浮現出劇烈的掙紮。
    他知道這也許是少年計劃的關鍵一步，但他該死的無法抗拒少年散發出來的吸引，拒絕少年的想法對他來說幾乎致命。
    最終，冷靜理智的人魚王生平第一次，由情感壓過了理智，瞳孔裏開始燃燒著灼熱的顏色。
    “男孩。”他仗著高大的身形，如抱小孩一樣，直接將少年直著抱了起來，“不要後悔。”
    ……
    然後簡子晏就哭了。
    在他的記憶中，除了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跳海的時候，連父親的去世都沒有讓他再掉過一滴眼淚。
    而現在，在這個無人知道的島上，他放肆地傾瀉出自己的淚水，是難忍，也像要把十九年來的傷痛和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他的淚水被菲利克斯輕輕地吻去。
    這一晚兩人沒有回到山洞，他們共同打造的小船就停靠在岸邊，他們躺在船的旁邊，任由海浪打濕身體，將一身炙熱帶走。
    簡子晏躺在菲利克斯的腿上，第一次和他人講起自己的過去。
    “我的母親是被父親救上來的，據說她來自遙遠的東方，那個我從未去過的地方，她所坐的船發生了海難，整艘船活下來的隻有她一個。”
    “但是海盜的世界，永遠都不可能風平浪靜，那些肮髒的事……我不想和你說，這些離你的生活太遠了。”
    “在一次海盜的內戰中，我的母親被逼得跳海而死，父親也失去了一隻眼睛和一隻手，我那時太小了，被藏在甲板的酒桶裏，隻能眼看著一切發生。”
    菲利克斯捋著他發絲的手頓了一下。
    “所以，你想要找人魚，是覺得人魚將你的母親救走了？”他低沉地問。
    “也沒有特別想找。”簡子晏睜開眼，眸光中滿是清明，“有些事，隻要心裏想著就夠了，不必強求實現。”
    菲利克斯沒有和那雙韻味獨特的黑眸對視，而是望向了遠方。
    簡子晏也不在意，他又閉上眼睛，斷斷續續地說：“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偶爾上岸補給的時候，我也會很期待和那些正常的小孩玩，但是無論是他們還是他們的父母，都驚慌地躲避著我，就像躲避可怕的瘟疫，他們叫我‘海盜的孩子’，‘壞種’，‘惡魔之子’之類的，太多了，但我每一個都愛記得很清楚，當然事實證明，他們確實沒說錯就是了……雖然我並不想……”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已經是累極了。
    菲利克斯還在凝神聽著，但簡子晏一轉身抱住菲利克斯的腰，就那麽睡了過去。
    菲利克斯輕輕摸著少年的黑發，沉默不語。
    第二天清晨，菲利克斯在海邊送別簡子晏。
    簡子晏已經走上了小船，卻久久地握住菲利克斯的手，垂著眼沒有說話。
    “走吧。”還是菲利克斯主動開口，“晚上會有風暴，越早離開，越安全。”
    簡子晏望著兩人十指交錯，最後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鄭重地說：“菲利克斯，如果我在安排完所有事之後還能活著，我就回來找你。”
    “我和你種水果，抓野獸，抓魚……再也不離開。”
    說完之後，簡子晏就像是害怕自己會後悔，抽出匕首猛地砍斷了綁著船的樹皮。
    小船漸漸遠去，少年筆挺的身影立在船頭，逐漸化成一點小小的影子。
    直到再也看不見少年的身影，菲利克斯不舍的神色漸漸收了回來，他望著少年離開的方向，眉眼悠遠深沉。
    有人魚悄然遊過來，探出頭問：“王，是否要攔下那個人類？”
    “不必了。”菲利克斯頓了一下，說，“護他安全出去，然後派人跟著他。”
    他的瞳孔中燃燒著冷靜的瘋狂，不管少年究竟要做什麽，有什麽目的，他已經將他劃到自己的所有範圍中。
    隻是人類而已，他輕而易舉就能掌控其中。
    【簡子晏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對他來說，睡到了人魚王對他來說就是完成了惦念，可以專心去搞任務了。
    419：“你壓根都不會回來了，還說這些話忽悠人家，你個屑！”
    簡子晏：“做戲要做全套，反正他也不當真，我也不當真。”
    他還有些回味：“人魚王真是個完美的情人，有他在，來這個世界一趟不虧。”
    419表示對此不予苟同。】
    ……
    佩諾瑪王國，關押重刑犯的監獄中。
    從“巨人的幽靈號”上抓來的海盜們都集中在一個區域關押著，大家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都十分萎靡。
    終於有人輕輕出聲：“凱利……你說船長他還活著嗎？”
    被叫做凱利的年輕人從陰影下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落拓的麵容，他就是簡子晏的大副，簡子晏不在，他就是所有人的依賴。
    “船長一定還活著，我堅信。”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雖然我們也很希望船長還活著，但是那種傷勢，又掉進灣流，怎麽想也不可能活下來吧……”
    簡子晏是他們的主心骨，現在他生死未卜，所有人都對逃出去不抱任何期望。
    凱利不再說話，他緊緊地抿起自己的唇，眼中流露出近乎執念的光。
    簡子晏就是他眼中的神，是真正的海上巨人，就算所有人都認為簡子晏必死無疑，他也仍然不願意相信。
    但他也不做反駁，就像小心翼翼隱藏著自己珍寶的吝嗇鬼，又像是靠幻想中的光輝就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狂熱信徒。
    這時，一個身穿海軍服飾，戴著寬大帽簷遮住臉的士兵走了進來。
    所有聲音霎時一空，大家都警惕地看向他，每次這些人進來就總沒好事。
    然而這個人掏出了鑰匙，開始開起了牢門的鎖。
    所有人霎時目瞪口呆，隻有凱利猛地一怔，然後驀然撲到了牢門口，激動地壓低聲音。
    “船長……是你嗎？”
    士兵抬起帽簷下的臉，露出一雙淩厲俊俏的眉眼間。
    “拿好所有能拿的武器。”他淡淡地說，“我們要越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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