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的童星9(星星就應該高懸夜空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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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意思?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此時,手機屏幕前無數觀眾心裏都升起這樣的疑問。不少人第一反應都是點擊回放,迅速將進度條拉到最後,又重新聽了好幾遍錄音。
經過最初的靜默,這三十秒視頻的彈幕猶如井噴般,瞬間鋪滿。
【這段錄音是節目組安排的吧?有沒有人能出來給我解釋一下!!!】
【我的天,什麽叫做最大的謊言?】
無數疑惑盤旋在觀眾心頭。
因為許意遠這段時間經常在微博裏宣傳這期綜藝節目,許意遠的粉絲都是組團過來刷綜藝的。
粉絲比路人最先回過神,開始在彈幕跳腳。
【許危衡這個吸血鬼跑了,他媽媽怎麽又跑出來了,他們母子兩都有病吧】
【嗬嗬,這一回又想怎麽吸我家哥哥的血】
彈幕很快變得烏煙瘴氣。
在這裏留言是注定不可能得到解惑的,不少路人閑來無事,跑到節目組的官方微博底下繼續追問。
點讚數最多的評論如下。
【我試圖對錄音做一段閱讀理解,“不是親父子,勝似親父子”這句話是最大的謊言。
如果後者是假的,也就是說許稷和許意遠的關係並沒有多好。但這段時間,他們兩人的父子情營銷鋪天蓋地,我覺得父子情不像是假的。
那也就是說,假的是前者——
許稷和許意遠其實是親生父子!
靠啊,節目組滾出來,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吃瓜的時候,每一個網友都是福爾摩斯。
他們大膽猜測,順藤摸瓜,抽絲剝繭,揣摩字詞。
【我記得節目組宣傳這期節目時,有一句話說“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許稷說,他教不好許危衡,就讓輿論來教導許危衡。這段時間,許危衡被罵得像過街老鼠一樣,他才十六歲,放到普通人身上,就是剛上高一高二的年紀,叛逆一點是很正常的事情。咱也不知道真相是什麽,但就是說,虎毒尚且不食子。】
【細思恐極】
不得不說,姚容半遮半掩的效果,可比直接把真相說出來的效果要好。
因為節目組始終在躺屍裝死,網友從他們那裏得不到實錘,隻好繼續去扒。
他們扒到了許稷在鏡頭前對許意遠的誇獎,也扒到了許稷在鏡頭前對許危衡的漠視。
還有人將許稷和許意遠的五官放在一起對比。
鼻子,高額頭,嘴唇,都像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是單純的巧合嗎?
網友們按捺不住,殺向許稷和許意遠的微博,要他們站出來回應此事。
“媽,還是聯係不上《娛樂新世界》的導演嗎?”
暖橘色燈光的室內,許意遠兩手插在發間,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許意遠媽媽恨恨放下手機:“正在通話中。”
許稷猛吸一口煙,臉色鐵青:“我們這是被《娛樂新世界》狠狠擺了一道。”
沒錯,在這時候,許稷認為幕後黑手是《娛樂新世界》的導演。
畢竟,幕後黑手不是《娛樂新世界》的導演,難不成還能是他前妻?
真是滑稽可笑。
許稷揮揮手,驅散吐出的煙圈:“算了,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先不去追究是誰在搞鬼,還是來想想要怎麽解決這件事吧。”
許意遠媽媽咬了咬唇:“這是姚容的錄音?”
許稷沒好氣道:“我怎麽還記得她的聲音?”
“這件事要想解決,還得先聯係上姚容和許危衡。”許意遠媽媽說,“你去聯係他們,多說說軟話,打聽打聽他們手裏掌握了什麽證據。”
一想到給他帶來那麽多麻煩的前妻和大兒子,許稷就心中生厭。
他忍著厭煩,捏著鼻子拿出電話,先給許危衡打了電話。
關機狀態。
許稷的臉色更難看了,轉而去撥打姚容的電話。
結果——
依舊是關機狀態。
許意遠聲音很輕,小心翼翼道:“他們……他們不會把你給拉黑了吧……”
許稷一把奪過許意遠的手機,用許意遠的手機撥打了姚容的電話號碼。
這回電話果然不再是關機狀態,而是正在通話中。
與燈火通明的許家不同,遠在千裏之外的穎縣,不少人家裏都已經熄了燈。
姚容站在窗邊打電話。
這通電話是《娛樂新世界》的導演打來的,他在跟姚容分享各項數據。
“短短兩個小時,我們這期綜藝的播放量漲了五百萬。”
“微博熱搜裏,有八個詞條都與這件事有關。其中一個詞條在第一,另一個在第三,網友們非常激動,他們現在已經蹲守在許稷和許意遠的微博底下,要求許稷和許意遠給個說法。”
話說到這裏,導演終於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
“姚女士,我們這段時間合作得這麽愉快。要是你想參加綜藝接受采訪,一定要考慮我們《娛樂新世界》。”
這件事可是近期最大熱點。
他這麽殷勤,為的自然是能和姚容繼續合作。
都是千年老狐狸了,他看得出來,這位姚女士的手段絕對不止於此。
“你放心,合作愉快。”
姚容給了導演一句準話。
剛掛斷電話,一陣清越的笑聲從院子傳來。
是許危衡的笑聲。
這段時間,姚容見過幾次許危衡笑,但都隻是唇角勾起的輕笑,像現在這樣高興到笑出聲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姚容被他的笑聲感染,走出房間。
月色如流水般傾瀉而下,隨燈光一塊兒將院子照亮。
剛剛許危衡坐在小板凳上,平安不知道從哪裏玩回來,狂奔著撲向他。
慣性作用下,他被平安帶得翻坐在地,衣服也被平安蹭髒。
他想從地上爬起來,但剛爬起來一些,又被平安再次撞倒。
疼倒是不疼,就是覺得有些好笑,所以許危衡忍不住笑出了聲,拎著平安的後頸皮。
“你的力氣怎麽這麽大,居然連著撲倒我兩次。”
“平安才剛滿一歲,它能有什麽力氣。”輕柔的笑聲傳開,姚容走到許危衡麵前,朝他伸手。
許危衡下意識想用指背蹭鼻尖,但想到自己剛剛摸了滿手的灰,連忙停住:“手髒,我自己起來。”
他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
姚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從他發間取下一片薄薄的枯葉。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沾在上麵的。
姚容笑道:“去換身衣服,再多跑一趟,把章姨叫下樓。”
許危衡問:“怎麽了?”
姚容指了指水井:“請你們吃西瓜。”
她今天下午,可是特意去菜市買了一個十斤重的大西瓜,早早將它放進了水井裏,為的就是現在拿出來吃。
在井裏放了幾個小時,大西瓜入手沁涼。
三人坐在院子裏,開始吃瓜。
“今晚上《娛樂新世界》的事情,聽說了嗎?”姚容先問章青亦。
章青亦悄悄看了許危衡一眼:“聽說了。”
許危衡捕捉到章青亦的眼神,疑惑道:“什麽事情?”
他已經很久沒有上過網了。
不過《娛樂新世界》這個綜藝他有印象。
他的經紀人就因為代他簽了這個合約,要賠付兩百萬違約金。
姚容咬了口多汁可口的西瓜,給許危衡播放了她的錄音。
許危衡呆愣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平靜問道:“然後呢?”
姚容沒有隱瞞,她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訴了許危衡。
許危衡低著頭,右手拇指一直在摩挲左手拇指指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末了,姚容凝視著許危衡。
她放輕了聲音:“你想看看網友們的評價嗎?”
這仿佛怕驚擾了他的語氣,讓許危衡的眼眶驀地泛紅。
他其實,還是很害怕。
直播道歉後,他獨自一個人,縮在牆壁和沙發的縫隙間,翻來覆去地玩著手機,仿佛自虐一般,一個字一個字,將網友們對他的謾罵看了一整晚。
直到手機徹底沒電關機。
從那天起,他開始害怕觸碰手機。
他將他的手機鎖在櫃子裏,再也沒有拿出來玩過。
就算是和周律師聯係,也都是用姚容的手機來聯係。
可是……可是……
原來在他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她為了保護他做過那麽多事情。
姚容看出他的情緒起伏得厲害,轉而安撫道:“如果不想看就算了,別勉強自己。”
“不。”許危衡輕輕握住她的手,用指尖點亮已經暗下去的手機屏幕,“你和章姨陪我一起看,我就不那麽害怕了。”
逃避,是因為他怯懦。
他已經是個男子漢,應該要勇敢站出來保護她,而不是讓她為他擔憂,讓她一直擋在他麵前保護他。
也許許危衡自己都不知道,他現在全身都在輕輕發抖。姚容反握住他的手,堅定而用力,手掌溫暖而幹燥。
“不然,我來念評論吧。”章青亦有些不忍,提議道。
她來念的話,許危衡就一定不會看到那些不好的評論。
許危衡婉拒了章青亦的好意:“不了,章姨,我自己來看吧。”
他總要自己親自去麵對的。
姚容打開微博,在《娛樂新世界》的官方微博找到最新一期綜藝的宣傳視頻,點開之後示意許危衡看評論。
許危衡垂下眼眸。
他的睫毛長而卷翹,密如鴉羽,垂落下來時會在眼瞼底下形成一片扇形陰影。
他看得很慢,看到了網友吐槽“虎毒不食子”,也看到了網友吐槽“細思恐極”,更看到了有人在說“許危衡打許意遠的事情,要麽是假的,要麽別有內情”……
他輕輕笑了。
右臉頰的酒窩若隱若現。
輿論曾經把他逼到絕望,可現在,輿論又在為他主持正義。
許危衡說不上什麽感覺,他隻是在想,他不應該再為輿論如此難過了。
“我看完了。”許危衡突然指了指微博跳出的提醒,“好像是章爺爺發了微博?”
“哎?”正在偷偷摸摸跟她爸聯係的章青亦抬起頭,打了個哈哈,“我爸身為a市日報的主編,可真是能緊跟社會熱點啊。”
太尷尬了。
居然正好被許危衡看到了。
哎,不對啊,她尷尬什麽,她明明是在做好事。
這麽一想,章青亦又心安理得吃了口西瓜,並迅速點開她爸的微博主頁,看看她爸說了些什麽。
半晌,章青亦心滿意足退出來。
不愧是她爸。
言辭犀利,罵人不帶一個髒字。
爽啊。
許危衡也看完了章青亦爸爸發的那條微博,驚訝道:“轉發量好高。”
“還有官方藍v號也轉發了。”姚容指給他看。
許危衡眨了眨眼,迅速往下滑,開始看起底下的評論:“許意遠他們還沒有做出應對嗎?”
“他們不敢隨便做應對,怕我們手裏有其他實錘。”
許危衡了然。
好歹在娛樂圈裏待了兩年,這方麵他還是耳濡目染過的。
“看來他們正在想方設法聯係我和你。”
“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讓他們先急一急。”姚容淡定。
許危衡點了點頭,又認真看起評論。
其實評論看多了,不可能完全都是站他這邊的。
像是一些人秉持的觀點是“受害者有罪論”,無論許稷和許意遠是不是親生父子,但你許危衡跟親爸的關係處得這麽差,難道你許危衡就沒有半點兒問題嗎?
還有一些許意遠的粉絲夾雜在裏麵瘋狂控評,惡意撲麵而來。
許危衡已經認清了輿論的本質,對一百條好評論裏突然出現的一兩條壞評論,自然能做到無視。
後來,章青亦撐不住,回屋休息。
後來,月亮悄悄隱入雲層。
許危衡一個字一個字,將網友們的評論看了一整晚。
不同的是,這次他不再是獨自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