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墜落的童星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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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容一定想不到, 自己的做法會露出破綻。
    也許那並不算是破綻。
    隻是許危衡已經逐漸了解姚容的行事風格。
    他知道,哪怕他無懼流言蜚語,姚女士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唾罵而無於衷。
    她一定會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他。
    “娛記新聞局”發的每張圖, 寫的每句話, 條理清晰,簡潔有力,與過往的微博風格截然不同,很明顯這些內容不是出自“娛記新聞局”本人。
    而這種一擊斃命的風格, 恰恰是姚女士所擅長的。
    許危衡翻了翻微博底下的評論。
    評論區裏,有不少愛憎分明的網友都給許意遠帖上了“小偷”的標簽。
    【博主說得對, 私生子雖然是無辜的, 但是許意遠就是既得利益者啊。作為既得利益者, 許意遠要是低調些倒也沒什麽, 可他每次都要把許危衡拉出來踩踩, 這就很讓人惡心了】
    【難怪我身邊的同學說許意遠笑起來特別陽光的時候, 我會覺得心理不適。他的笑容,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建立在許危衡的痛苦上, 這樣的陽光我真是不敢苟同】
    【嗬嗬, 以前許意遠的粉絲說要讓許危衡滾出娛樂圈, 現在我想說,風水輪流轉, 許意遠滾出娛樂圈啊!!!】
    許危衡看了半天, 沒忍住, 彎起眼眸,幸災樂禍起來。
    此刻,他突然升起一絲好奇:
    許意遠順風順水慣了,每次他和許意遠對上, 吃虧的人都是他。
    這回,惡之花終於反噬到了許意遠身上。
    當許意遠看到熱搜後,會做何感想。
    “嘭——”
    許意遠狠狠捏扁了汽水罐子。
    他飛起一腳,將汽水罐子踹到垃圾桶旁邊,恨聲道:“那些網友是不是有毛病啊,許危衡過得不好和我有什麽關係!他自己不優秀能怪我?”
    “還有——”
    許意遠轉頭去看他媽,抱怨起來:“媽,你請水軍的時候怎麽不提前跟我打聲招呼?”
    “你看看,現在全網都猜到是我們請水軍去黑許危衡了。”
    許意遠媽媽既尷尬又有些委屈。
    她總不能告訴許意遠真實原因:她做這些,其實是因為她在嫉妒姚容吧。
    “我就看你們這幾天太累了……”
    許意遠懶得聽他媽的解釋。
    他心裏其實有些埋怨他媽。
    他媽也真是的,為什麽要做這些事情節外生枝。
    自從他是私生子的事情曝出來後,他的人氣就一路下滑。他是想拿這個綜藝來打翻身仗的,但是現在,輿論正在逐步反噬他。
    許稷坐在沙發中央,沒有參與進母子兩的對話。
    他正在看姚容的照片。
    第一眼時,他簡直難以置信。
    這張臉,他無疑是熟悉的。
    但是十幾年過去,姚容看上去反而更漂亮了。
    歲月在她身上明明留下了痕跡,她卻比離婚當年還要容光煥發,瀲灩生姿。
    隨後,許稷還看到了《星空》的熱搜,心底越發駭然。
    明明是自己曾經的枕邊人,但許稷發現,他居然好像從來沒了解過姚容一樣。
    “爸,你說,我們下一期綜藝應該怎麽做?”許意遠突然出聲問道。
    但許意遠連著重複兩遍,許稷才恍然回神。
    他皺著眉,努力壓下心裏的慌張。
    片刻,許稷長長舒了口氣,像是要把心底的鬱氣都吐個幹淨。
    “姚容和許危衡變化太大了,輿論現在對我們不利,我們必須要想辦法緩和局麵。”
    “怎麽緩和?”
    “懷柔,示弱。”
    時間一晃,就到了許危衡和秦樂樂約好的時間。
    許危衡穿著黃色套頭短袖,拖著一個大行李箱,打車前往夏天孤兒院。
    他到孤兒院時,秦樂樂已經和院裏的孩子們玩起了老鷹捉小雞。
    她明明是一群孩子裏最瘦小的那個,偏偏當起了護犢子的老母雞,神采奕奕的模樣看得人不由會心一笑。
    秦爸爸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坐在走廊上,一邊看孩子們玩遊戲,一邊在低聲聊天。
    許危衡猜測那位老婆婆就是院長了。
    他走了過去,笑著打了聲招呼。
    秦爸爸回以一笑,目光看向他身側的行李箱,正要出聲詢問,秦樂樂不知從哪裏竄了過來,叉著腰說:“哥哥,你怎麽來得怎麽晚哦。我早就到了。”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些堵車。”
    許危衡蹭了蹭鼻尖,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哦。”
    秦樂樂伸出爪子,在牛仔褲兜裏掏了掏。
    很快,她掏出兩根橘子味的棒棒糖,踮起腳向上遞給許危衡,神情格外認真。
    “我給你帶了糖,謝謝你來孤兒院看望小朋友們。”
    許危衡訝然。
    他慌忙蹲下身,受寵若驚。
    “都給我?”
    秦樂樂鵝鵝鵝笑起來,覺得他這個問題蠢蠢的。
    她朝許危衡做出兩掌長開的作。
    許危衡不明所以,攤開雙手。
    秦樂樂將兩根棒棒糖放進他的掌心,又用自己軟乎乎的小手合上了許危衡的手掌。
    這樣一來,許危衡的雙手就徹底裹住了棒棒糖。
    “好了!請你吃糖可真麻煩!”秦樂樂把手放在臉前扇了扇風,整個人可累可累了。
    許危衡眨了眨眼睛,心底柔軟一片。
    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收到秦樂樂的禮物。
    雖然隻是兩根棒棒糖,但對一個孩子來說,這已經是很珍貴的東西了。
    “我也給你們帶了禮物。”
    “什麽禮物啊?”秦樂樂睜大了眼睛,指著大皮箱,“是這個嗎?”
    “對,我給大家買了連環畫和遮陽帽,你能幫我叫他們過來排隊嗎?”
    秦樂樂拍著胸口,自信滿滿。
    “包在我身上哦。”
    她噔噔噔就跑開了。
    五分鍾後,小隊伍還真被秦樂樂組織起來了。
    她像個紀律委員般穿梭在人群裏,要求小朋友們都乖乖的別亂。
    可實際上,就屬她得最歡。
    孤兒院裏的孩子並不多,許危衡之前跟秦爸爸打聽過人數,所以買的禮物剛好夠。
    但等所有小朋友都拿到禮物,高高興興離開後,秦樂樂蹲在行李箱旁邊,對許危衡說:“咦,還剩一套,是不是買多了?”
    “沒有買多。”
    許危衡拿起最後一頂兔子形狀的遮陽帽,作輕柔,幫秦樂樂戴好。
    “你也是個小朋友,禮物當然也有份。”
    秦樂樂摸了摸帽子,咧開嘴笑起來,甜滋滋道:“謝謝哦,那我去和小朋友們玩捉迷藏了。”
    “去吧,別忘了把你的連環畫帶上。”
    許危衡揮別秦樂樂,將地上的塑料包裝撿起來,打算拿去丟掉。
    院長阿姨過來幫忙。
    兩人收拾了一陣,院長阿姨帶著許危衡去辦公室喝水。
    陳舊風扇在天花板上悠悠轉著,在炎熱的夏天帶來一絲清涼。
    許危衡手裏捧著水杯,對院長說:“樂樂真懂事。”
    院長笑了笑,皺紋橫生的眼尾透著時光鐫刻出來的慈祥與寬和。
    “樂樂是院裏的孩子,你知道嗎?”
    許危衡猶豫了一下,點頭:“我知道。”
    那天秦樂樂邀請他來夏天孤兒院,稱呼院長時,說的是“院長媽媽”。
    隻有院裏的孩子才會這麽稱呼院長。
    院長歎道:“小朋友太懂事了,其實也不好。”
    “她是……”
    “兔唇,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半年前她爸爸媽媽收養了她,還出錢給她做了手術,現在看不出來了。”
    許危衡抿了抿唇,心頭微微酸澀。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許危衡站在樹蔭下,看著還在玩捉迷藏的秦樂樂。
    恍惚之間,許危衡從秦樂樂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察言觀色,努力去討好大人。
    沒有生下來就懂事的小朋友,更多時候,是因為沒有被人偏愛,才會被迫懂事。
    不過啊……
    許危衡看向秦爸爸。
    秦爸爸脖子上掛著粉色o kitty兒童水杯,臂彎處還掛著一個米老鼠書包,一副標準奶爸模樣。
    現在秦樂樂小朋友一定是被人偏愛著的。
    正如他,也在被姚女士偏愛著。
    姚容坐在電腦前忙了一天,等她終於將注意力從電腦屏幕挪開,她才發現許危衡還沒回家。
    這個點都快要到飯點了。
    姚容剛想給許危衡打個電話,問他現在在哪裏,半掩的院門就被推開了。
    許危衡從外麵走了進來。
    “我回來了!”
    姚容問道:“怎麽回來得這麽晚?”
    許危衡從衛衣口袋裏掏出兩根棒棒糖。
    他學著秦樂樂,朝姚容做出兩掌長開的作。
    姚容茫然,跟著他攤開了雙手。
    許危衡將一根棒棒糖放進姚容手裏,笑著道:“樂樂給我的,分你一根。”
    他撕開包裝紙,將另一根棒棒糖塞進了自己嘴裏,聲音含糊道:“我在了解夏天孤兒院的捐贈流程,沒注意到時間過去得那麽快。”
    姚容見他吃得開心,也將包裝紙撕開了:“捐贈?”
    “是啊。”
    姚容定定看了他幾眼:“怎麽突然想捐贈孤兒院了?”
    “因為我是一個熱心市民啊。”許危衡開了個玩笑,方才正色道,“我就是想為那些孩子做些什麽。”
    “當然啦,我現在沒有經濟來源,雖然還有不少存款,但是我會量力而行的。”
    說著說著,許危衡被姚容看得不好意思起來。
    他抬起手,搔了搔頭,掩飾自己的局促。
    “不跟你說了,我先回房間換身衣服。”
    就在許危衡剛邁出步子時,姚容含笑的聲音從他身後,隨風飄來。
    “那也算我一個啊,我陪你一起做公益。”
    許危衡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隻是舉起了自己的手朝姚容揮了揮。
    姚容站在院子裏,將棒棒糖咬碎咽下。
    她大概能猜到許危衡此刻的想法。
    ——當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感受到了很多溫柔,很多愛意的時候,他會忍不住將自身的溫柔與愛意,也回饋給這個世界。
    這個曾經自艾自怨的少年,不僅學會了如何愛自己,也在慢慢學習著如何愛這個世界。